27. Somehow somewhere

　　CP：POT全體向

　　A.

　　那個孩子記得，當(dāng)他的身高還與他日后熟悉的像他的身體的一部分的球拍幾乎持平時，他就記得。
　　誰用球拍擊打了那些個掉在地上的小球，讓那個橙黃熟透的橘子在離他的手近在咫尺的時候從指間滑落——那個過程如同處理過的慢鏡頭一樣——從他的手中，就那樣，輕而易舉地，滑過去了。
　　誰用著囂張的口氣對他說話，誰用球拍掂著橘子，誰在他惱怒地跑過去時用一個干凈利落的空翻將他甩在后面。

　　他記得了，也學(xué)會了。

　　B.

　　動物園里有兔子，鹿，熊，老虎，長頸鹿，企鵝，熱帶魚，馬。
　　游樂園里只有旋轉(zhuǎn)木馬。
　　為什么游樂園里的旋轉(zhuǎn)木馬沒有辦法像動物園里的馬一樣跑呢？
　　小虎小虎，你知道么？

　　C.

　　一顆，兩顆，三顆，四顆……
　　哥！你在這里干嗎啦！姐姐好擔(dān)心的！
　　裕太裕太快過來，今天好多星星！
　　可是哥！姐姐和家里人都在找你！
　　……那么，那么裕太陪我一起數(shù)星星吧，數(shù)完了我們就回去。
　　男孩子笑起來。
　　整個天空的星星閃閃爍爍，一起笑著。

　　D.

　　三個孩子，一個，兩個，三個。手拉手并排走著。
　　茶色的頭發(fā)，銀色的頭發(fā)，淺灰色的頭發(fā)，被夕陽一照，變成了深淺不一的金色。
　　三個孩子的影子被夕陽拉長了打在公路上，一刻的恍惚，三個少年手拉著手并排走。
　　走啊走啊走。
　　直到天長地久。

　　E.

　　美國距離日本有多遠(yuǎn)？
　　他看著廣闊無垠的海，想起那一天，在樹蔭下，看到的那個掂著腳伸出手摘橘子，差那么一點就要摔下樹的小孩。
　　美國距離日本有多遠(yuǎn)？

　　F.

　　好無聊好無聊這里真的好無聊真是搞不懂為什么他們要把家搬到這里來呢離醬菜店那么遠(yuǎn)離打網(wǎng)球的公園那么遠(yuǎn)離學(xué)校那么遠(yuǎn)對了他們說要給我轉(zhuǎn)學(xué)要轉(zhuǎn)到哪里去呢他們都還沒有告訴我呢真是過分不就是媽媽生了對雙胞胎妹妹么爸爸立馬就對我不管不顧了真是好過分說起來我會轉(zhuǎn)到哪里去呢不會是明你的學(xué)校吧……明你把筆都握斷了沒關(guān)系吧放心吧就算我轉(zhuǎn)過去也絕對不會和你一個班的……明……
　　深司！你給我閉嘴！

　　G.

　　新干線鐵軌悠長悠長，綿延開去消失在一片摩天大樓的森林里。
　　站臺上三個孩子吵嘴拍手玩游戲。
　　紅燈綠燈，信號燈不停地變換臉色。
　　列車員喊發(fā)車?yán)舶l(fā)車?yán)病?br>　　一個孩子走了兩個孩子留下了。
　　車門關(guān)得嚴(yán)實，車窗把手好高踩在座位上也夠不著。

　　那么輕易就說出來的再見，被隔音良好的玻璃窗和一節(jié)一節(jié)車廂遠(yuǎn)遠(yuǎn)地甩開，在通向千葉的鐵軌上空，綿延回響。

　　那個時候不知道離別不知道感傷。

　　H.

　　誰說要走，拖著行李箱站在家門口。
　　誰沒挽留，連再見都沒說掉頭就走。
　　倔強又別扭的兩個人，想念這個詞在喉嚨里轉(zhuǎn)三轉(zhuǎn)卻還是說不出口。
　　然而卻無法擺脫，糾纏一生。
　　鏡子，水面，玻璃窗，電視屏幕，別人的瞳孔。
　　無時無刻都能看到對方的面容。

　　I.

　　蝴蝶效應(yīng)聽說過么？
　　一只蝴蝶在南美洲亞馬遜河流域熱帶雨林中扇動幾下翅膀，可能兩周后在美國得克薩斯州引起一場風(fēng)暴。

　　“喲，你是亞久津仁么？居然真的是呢，真是LUCKY耶�！�

　　臉上揚起一個有著惡劣弧度的微笑，頂著一頭橘子色亂發(fā)的少年驀地就想起了這個詞。

　　J.

　　在游艇上見到那張欠扁的臉，他壓低了帽檐在別人看不到的地方咬牙切齒。
　　說什么也要贏，怎么也要贏。
　　為了報那一個橘子的仇。

　　K.

　　那個陽光溫暖的午后，天臺上蕩起輕聲的笑，一聲聲，一聲聲，細(xì)軟綿長地叫人想要這樣聽著度過一生。
　　酒紅色頭發(fā)的少年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陽光有點刺眼，辨不清周圍的環(huán)境，他習(xí)慣性地說，不二不二，你笑的真好聽。

　　習(xí)慣了的午后習(xí)慣了的天臺，習(xí)慣了的人為什么卻不來。

　　L.

　　雙打？
　　嗯好啊。
　　你可不要拖本大爺后腿。
　　是是是我知道。

　　前場后場前后左右進(jìn)攻防守。
　　冰帝和六角的學(xué)生膛目結(jié)舌。場邊茶色頭發(fā)的少年微笑著注視。
　　三個人的眼睛里，模糊了過去和現(xiàn)在的界限，模糊了東京到千葉的距離。

　　我和你？雙打？
　　笨蛋虎次郎你可不要拖本少爺后腿。
　　這什么跟什么��！
　　小虎和小景不要吵，教練說了讓我監(jiān)督你們兩個練習(xí)吶。

　　M.

　　他有的時候也會過意不去。老這么踢他會不會踢出毛病。
　　高大卻比他小了一年的雙打搭檔聽后說：“沒關(guān)系我骨頭硬。”
　　可還是有點內(nèi)疚……
　　“骨頭硬骨頭硬骨頭地板哪個硬……”
　　青筋，飛踢。

　　N.

　　誰說分手無需紀(jì)念。

　　那欠扁的家伙從水里撈起他的帽子戴上，扔出來的橘子和當(dāng)初一樣命中目標(biāo)準(zhǔn)確無誤。
　　囂張的笑聲逐漸隱沒在引擎的轟鳴里。夕陽無限好。

　　“啊啊啊啊救命啊啊啊�。　�

　　“白癡。”
　　“什么啊這就是你對死里逃生的哥哥說的話嗎？”
　　“開零件破損的摩托艇不是白癡是什么�！�

　　……誰說分手，無需紀(jì)念？

　　O.

　　誰的臉，淡褪了時間消散了空間。
　　她的記憶在無數(shù)次的組合模糊清晰，沉淀下來的，是見到他的那一刻，紛紛揚揚的花瓣飄了滿天。

　　P.

　　十分鐘年華老去。于是過去的一切再也沒有人在意。

　　少年懵懵懂懂的喜歡，給了她；手心的那條清晰且刻骨的曲線，卻牽著另一個人。
　　她從來都明白的。

　　是誰告訴過她，離開時要用背影說再見。
　　再見，再見。
　　再也不見。

　　Q.

　　心跳停滯那一秒，他聽到自己的名字。
　　猛地抬起頭，只看到心電圖儀毫無起伏。
　　隔著白布觸到的手，體溫冰冷。
　　如同大理石的墓碑。
　　他抱著白菊站在墓前，從未懷疑，心跳停滯的那一秒，他聽到他叫自己的名字。
　　弦一郎。
　　滴滴答答滴滴答答，露水從白花上面滾落。順著石碑蜿蜒而下，在因年久而有些模糊的篆刻的名字里留下一道道淚痕。
　　幸村精市。
　　嘀嗒，嘀嗒。

　　R.

　　三個人，三條路。
　　紐約，東京，巴黎。
　　還能不能忽視的距離。

　　S.

　　他不信神。
　　哪怕他所乘坐的那次航班自一萬英尺的高空墜落時，他也沒有向神明祈求過任何字眼。

　　T.

　　他也不信神。
　　哪怕在沙漠中遇到沙暴，之后發(fā)現(xiàn)自己的手邊只剩下標(biāo)注著飛機墜落范圍的地圖時，他也沒有向神明祈求過任何字眼。

　　然而當(dāng)他靈魂上的堅強終于被□□上的痛苦擊得粉碎時，他想起了這么一句話，那個時候，他對他說的話。
　　我每想你一次天上就掉下一粒沙，于是有了撒哈拉。
　　他記得自己聽到的時候撇撇嘴，說好惡心，你什么時候這么肉麻。
　　那張經(jīng)過了數(shù)年依然欠扁的臉更加欠扁地笑起來，哎呀哎呀，被弟弟這么說我好傷心吶。我還以為這是你給我發(fā)的短信呢。

　　……如果我從現(xiàn)在開始直到以后的七十個七世里每一刻都思念你，上帝會不會賜給我一片整個世界大小的花田？
　　哦，不對，應(yīng)該要橘子樹林才對。
　　他倒下去前模模糊糊地想。

　　U.

　　許愿池里的銀幣在水底反射著太陽光，潔白如昔。
　　惟有一枚銀幣在角落里閃著黯淡的光，異國的天空隔著水面向它張望，幾小時前銀幣的主人漫不經(jīng)心地把它扔進(jìn)水池，那面容清秀的男子沒有祈愿沒有禱告，它在最高點停留的那一刻看到一張飛在空中的往返機票。
　　沉入水中時它聽到他看著倒映在水中的倒影輕喃，用的是與剛剛完全不同的正經(jīng)語氣。
　　為什么不讓我看著你離開。

　　V.

　　那一年的煙火最絢爛，他們看著夜空中綻開一朵朵紅蓮，一個微笑，一個低下頭點起上等的香煙。
　　沉默，微笑。
　　為什么他看不到。

　　煙火須臾便飄散，那一朵朵紅蓮，一朵朵紅蓮，仿佛那一天賽車場里的火光沖天，散落的那一瞬間世界遺忘了一個銀發(fā)少年。

　　W.

　　燒掉的相薄里三個人牽著手走在一起。走啊走啊走，直到天長，地久。

　　天長地久。四個字讓三個人的影子打開一個缺口，在兩個人的心里深深地扎下根，永久停留。

　　X.

　　年少時的一點點情思在她的夢境里駐扎，整個世界是一個漂亮的城堡叫做童話。
　　墨綠色頭發(fā)金色眼眸的王子策馬走過籬笆花架，她在一邊看著，看著。看著他在視線里凝成小小的墨點，心口生出的痛楚在世界里生根發(fā)芽。
　　種子生根發(fā)芽開出血一樣的花，整個世界都是血一樣的花，那最后殘留的呼喊長出戳破了天空的大樹，不停生長，不停。

　　醒來的時候，她看到報紙散落一地，每一張都布滿淚痕。

　　Y.

　　為什么旋轉(zhuǎn)木馬不會像動物園里的馬那樣跑？
　　因為它們……把重要的東西丟掉了。
　　為什么丟掉了東西就不會跑了呢？
　　因為它們想把東西找回來啊……

　　Z.

　　抬起頭看過去，路邊公園里小孩子唧唧喳喳鬧個不停。

　　夏天——
　　——快到了

　　溢滿芬芳的五月，無花果悄悄地生長。路邊有野生的薔薇傾吐情思，夜鶯飛過天堂。

　　END

　　2005-8-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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