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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夢中姬
我叫小吳,是個開開心心的祖國棟梁。
但是我還有一個不為人知的身份。
我是一個超能力者。
這份超能力,也不是西方漫畫里那種超能力。我的超能力浪漫而不同尋常,我,可以出夢。
簡單來講,我在入睡之后,精神體就會掙脫□□,來一場酣暢淋漓的遠游。
夢中的我可以飛天遁地,可以日行千里,可以輕易潛入不為人知的角落里,雖然醒著的人看不到我的存在,我卻能如常人一般觸碰到實體---不過我也從來沒偷拿過誰的東西。
現在,我還發(fā)現現實中有幾個跟我超能力差不多的人。我們有時會一起相約天南海北,好不愜意。
中秋佳節(jié),我早早入睡,夢里和幾個朋友約好去破酒館聽駐唱歌手的小演唱會,我剛一入夢,就看到我的好閨蜜大河女士的精神體已經在床頭等了很久,她見我才睡,便打趣說,“你要是今晚再熬夜,那我就不等你了,我直接去那個歌手夢里跟他約會去。”
“呵!蔽倚Φ溃澳悄阍趬衾锔Y婚辦酒席,我還用出份子錢不?”
我倆邊聊邊溜達到了破酒館,酒館門口還還碰到了隔壁樓的一對雙胞胎,那倆男孩子雖說只有七八歲上下,卻機靈無比,且雙雙都有出夢的超能力。他倆正蹲在酒館門口玩石子,見我倆要進去,齊刷刷地抬頭,“阿姨好!”
“真懂事。” 我拍了拍兩人的腦瓜,“下次再叫阿姨,我就偷偷潛入你們爸媽的夢里,把你們床底下那幾張不及格試卷的秘密大白天下。哦還有,你倆是不是同時喜歡上了隔壁班的芳芳?要不要讓班主任給你們說個媒?”
倆小孩面面相覷。
“我們錯了!毙『A滑地低頭認錯,“那我告訴你一個秘密好不好?”
“又有秘密?”
“今天破酒館的包廂里,來了個賽車手!
“帥不帥?”
“跟藍忘機差不多帥。”
“快!快帶我們趕緊去看看!”
“誒,美女等等。”小孩的嘴越來越甜,“我的話沒說明白,這個人,來的不是本人,是個精神體!
“同道中人?”
我瞬間燃起了興趣,畢竟和一個帥哥成為同道中人能夠緩解不少人生的孤獨,我對今天的駐唱歌手也提不起興趣了,進門穿過一叢熱鬧的紅男綠女,拐進了一個狹窄的走道,我從果盤里捏了幾塊西瓜,大河突然一停,“我的天!那不是我男神么?”
我順著她的手指看過去,果然,她男神正在買醉,不,正在獨自買醉后醉得東倒西歪,大河一跺腳,“千載難逢!如今他借酒澆愁,我這就去趁虛而入!”
“祝你成功!”我擺了擺手,“那我去獨占機車帥哥!”
我目送著大河鉆到了男神的夢里,趕緊跟著小孩跑進了賽車帥哥的包廂。
燈光幽暗,那個男生看起來也就是二十歲出頭的樣子,他正獨自一人坐在小包廂破舊的老沙發(fā)上,僅僅一個側顏的輪廓就能讓人驚心動魄。
我“啊”得一聲叫了出來。
他看向我,我連忙低頭,“你們這倆小孩!大驚小怪什么?沒見過大帥哥?!”
雙胞胎委屈巴巴地看著我。
帥哥交疊氣雙手來,“你也是精神體?”
“我是我是!”我急忙點頭,“真是有緣千里來相會!”
“雖然但是!彼鹕,“你剛才在跟誰說話?”
“哦,算是我鄰居孩子!蔽抑钢改莻z熊孩子,“見笑見笑!
他瞇了瞇眼睛,“那你讓那孩子,把身體從上到下折疊16次,做得快就給糖吃!
“啊?”我詫異,雖說精神體和□□不同,但是出夢的精神體要比普通夢中人清醒明白得多,也更明白什么叫自然法則和常識。怎么說折疊自身十六次的行為也太過反人類,我正要推辭,那倆小孩卻爭先恐后地實施了,把自己咯吱咯吱地卷成了球。
“什么情況!”我嚇得后退了一步,那帥哥卻刷得從懷里掏出了一支槍,“砰”得一聲,把其中一個男孩打成了一地雞毛。
“啊啊啊啊啊。 蔽覈樀没瓴桓襟w,正要躲閃,卻見另一個男孩突然爆發(fā)出一陣穿透鼓膜的尖叫,呼吸之間,已然化成了一只面目猙獰的怪物!
那怪物青面獠牙體格巨大,嘴角還慢慢流出血水,惡狠狠地就要向我撲來。帥哥一把拉起我沖向窗戶,“別愣著了!快跑!”
我被他拖拽而去,落了地又跑了幾米遠,他一把將我甩到了一輛機車的后座,自己坐到前面,嗡嗡地發(fā)動了。
風馳電掣而去。
“你…你這是要拐賣人口嗎!”
“再不跑,你等著自己人格湮滅么?”
“?!”
“你說那是孩子,我看到的,只是一團還沒成型的精神體!彼穆暰干脆、冷酷而犀利,“那不是出夢精神體,那叫夢中魁。我稍微一考驗,就暴露了!
“什么?!”我大驚失色,“夢中魁?!”
“夢中魁,只是你腦海中的一些記憶!彼患膊恍斓亟忉尩,“你的人格之所以成為你唯一的人格,就是因為它可以調動你所有的主線記憶,你的記憶鑄就了現在的你。”機車在路上轟鳴刺耳,“但是出夢之后,會有一些潛在記憶脫離主線人格控制,慢慢發(fā)展成低級精神體,這就是夢中魁,也叫夢魁。”
“所以呢?”
“他們并不知道自己只是一段記憶!彼a充道,“就是因為你可以出夢,也讓他們得以獨立游走,他們會下意識地跟著你,模仿你的言行,復制你的其他記憶,然后逐漸取代主線人格,成為你的本體。”
“所以任其發(fā)展下去,我就要人格湮滅了?”
“很快。”
“不是…那,那咋還變成怪物呢?”
“他們知道自己只是一段記憶了,就會崩潰!彼湫,“不然呢?要不怎么能叫做夢中魁?”
“那咱們跑什么?”
“廢話!”他毫不留情地呵斥我,“夢魁覺醒,想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趕緊吞噬你,取代你。不跑的話等死么?你要是一開始就說清楚那是兩個小孩,我直接開上兩槍,那咱們誰也不用跑了!”
我正要開口,卻聽得身后一陣刺耳的咆哮,那夢中魁已經化作騰云駕霧的怪物呼嘯而來,我心中一慌,“他追上來了!”
“抱緊了!”
機車轟鳴之間驟然加速,與地面形成一個危險的夾角,堪堪漂移過彎,那怪物躲閃不及撞上了高架橋,我倆趁機穿進了一個小巷子里。
“脫衣服。”他將車停穩(wěn),回身,“快脫下外套!”
“這不好吧!”
“少廢話了!”他不由分說扯下了我的外套,又將自己的夾克衫脫下來遞給我,“換上這個,槍已經殺不死他了,我將它引到夢神祠里去,那里會有人降伏他,你去人民廣場的雕像處等我!
“這都行?”
“這種低級夢魁都是笨蛋!彼麖膽牙锾统鰜硪桓⑿琼楁溄唤o我,“帶上它,能護身!
我趕緊照辦,只覺得那帥哥的眼眸在黑夜中燦若星辰,我看得如癡如醉,他要走,我突然不舍,“你為什么要這樣幫我?”
“不為什么。”他的聲線依舊高冷,“我閑!
機車絕塵而去,我感覺自己沉寂已久的內心逐漸躁動。
這,就簡直就是奇緣!
夜?jié)u漸深了,我還沒走到人民廣場,就看到閨蜜大河一個人倚靠在江邊的路燈下,失魂落魄。
“大河!”我趕緊跑上前去,“你怎么了?!”
“我剛從他夢里出來!彼鸁o可戀地看向江面,“我現在明白了,我男神,是個gay。”她哭道,“我再也沒機會了!”
眼看好姐妹處境凄慘,我也不好意思將我的艷遇以及英雄救美悉數講出,只是簡單談了談“夢中魁”的故事。大河大驚失措,“我怎么感覺那個帥哥更奇怪?!他出個夢,怎么還隨身帶槍?”
我心里一驚,“我覺得我們該去那雙胞胎家里看看!”
大河會意,我倆趕緊回了小區(qū),那對雙胞胎男童家里的窗簾正好沒關,我倆遙遙望去,見那倆男孩正在熬夜打游戲,兩人把游戲爪按的咔咔作響,不一會兒,便傳來了父母的怒吼,“都多晚了還玩!還不快刷牙洗臉!上床睡覺!”
“無疑了!蔽页聊S久后道,“我們常常遇見的那雙胞胎,壓根就不是出夢精神體,而是我關于他們的一段記憶,成精了!
“這么玄乎!贝蠛用倾と,她突然回頭,“我現在開始懷疑很多東西的真假了,我原本以為樓下那只泰迪也能出夢,現在,我懷疑那也是夢中魁!
我倆越想越多,越想越害怕,不知不覺之間已經走到了人民廣場。這個時間廣場上已經沒什么行人,冷冷清清,映著天上的滿月,更顯得詭異。
機車轟鳴聲從遠到近,戛然而止。
“帥哥!”我急忙沖上去,他的到來給了我太多安全感,我走進才發(fā)現,他受傷了,右臂幾乎都不能動了。
“解決掉了。”他沖我點頭,“夢神祠里剛好有人值班,就給封印住了。”
“英雄!”我恨不得痛哭流涕,“咱們萍水相逢,你竟然舍命相救,這讓我、我我我…”
“閉嘴!”他突然面色一緊,厲聲打斷我,黑黢黢的槍口指向了我身后的秦大河。
“你干什么!”
“你又是什么?”他的眼神冷酷肅殺。
“她是我的好閨蜜!”我慌忙解釋,“你不要殺瘋了看誰都像夢中魁!”
“你指著我干什么!”秦大河氣呼呼,“嫌我當電燈泡,我走就行了!”
“你走之前,得回答我一個問題!彼臉屢恢睕]放下,“你今晚出門了沒?在哪里睡的覺?!”
“要你管!”大河生氣了,“我在哪兒睡覺我也要管?你要不沖到我家床上去看看,看我睡得香不香…”
槍聲轟然一響。
我難以置信地一回頭,只見大河瞪圓了眼睛,化成了灰藍色的光點,消失在了夜空里。
“你太過分了!”我一把打掉了他的槍,“你憑什么殺害我的朋友!你…你簡直瘋了!你知不知道精神體一旦身亡,她這輩子都不能出夢了!她只能變成一個普通人,永遠被夢境擺弄了!”
“你才瘋了!彼ǖ夭亮瞬磷旖堑膫冢坝掴g不堪,你跟她在一起那么久,都沒發(fā)現,她也是夢中魁么?”
“什么?!”
“實話告訴你!彼湫,“這人我看著眼熟,因為今晚我去破酒館,一進門就發(fā)現她陪一個男生在買醉!彼窒肓讼,“哦,完事她還跑去廁所嗷嗷地吐來著,所以我才印象深刻…她這會兒應該還在那里燈紅酒綠,睡在家里床上?不可能吧?”
我的心突然一涼。
都說夢里亂花迷眼,怎么我到今天才發(fā)現,事情怎么可能那么巧,這世間能出夢的人又有幾個?怎么可能我的閨蜜恰好是出夢人?她大概只是我的一段關于大河的記憶,只是人生而孤獨,今晚過去,我便在夢中難尋故友了。
夜風微微而起,我早已無心同帥哥攀扯,正要走,一抬頭卻發(fā)現遠處的商場上一副巨大的廣告燈牌,正在流光溢彩。
我一個激靈,從地上撿起了槍,便對準了帥哥。
“你…”他蹙眉,“你瘋了?!”
“你會不會,也是夢中魁?”我微微瞇眼,“你的臉,和我之前追過的一個男明星一模一樣。夢中多健忘,我遲鈍了!
“因為我就是那個男明星!
“我不信!蔽业氖挚凵狭税鈾C,“事情絕對沒有那么巧!你也好、機車也好,都是我在微博上刷到的東西,夢神祠、夢中魁,興許都是我從古書里看到的!你…你肯定是我的一段記憶!”
他突然抬頭,從懷里掏出了另一把槍,遙遙對著我。
“那你呢?”他的神情冷峻,“你是不是我的夢中魁?”
“你又不是認識我!你的腦海中壓根沒有我這個人,我怎么是你的夢中魁?”
“你怎么知道我不認識你!彼琅f沉穩(wěn)、淡漠,“哦,我記起來了。那是我籌備演唱會的前一天,我喬裝很久,去街上獨自溜達,看到你湊著我的人形立牌在合影,你好像還親了一口,還有,給你照相的是你的大河閨蜜吧?”
我仔細回想,的確是有這么一回事,可是人海茫茫,我不信他會記得我。
“我不信你會那么寵粉!
“我從來不寵粉!彼蝗灰恍,“就是覺得你當時挺可愛。”
我的老臉一紅,慢慢低下了頭。
“別調戲你的老姐姐了。”
“所以呢?”他的槍沒有放下,“你如何證明你是真的存在的人,你不是夢中魁?”
“我…”
我突然愣住了。
“沒人能證明自己不是夢中魁!彼恢笨粗,“人活一世本就真真假假,真到壽終正寢的那一日,你怎么能證明,你那漫漫人生是你親自走過的路,而不是誰放到你腦海里的一段記憶?”
我愕然無語。
“夢中魁之所以不明白自己是夢中魁,因為就算是真正精神體,不過也就是一大段記憶鑄就的如今!彼A送,“所以,我的確也沒法證明,自己是不是夢中魁!
“你如果不是的話,那就當我對不住你!蔽覠o法再相信任何人,包括自己,“可惜了,如果我們誰也不知道夢中魁這回事,可能在以后無數的夢境中,都玩得很開心。”
“那你開槍吧!彼⑽⒁恍,瞬間就亂了我的心曲,“我數到三,我們同時開槍,如何?”
“不公平。”我搖頭,“那我要不是夢中魁,我找誰說理去?”
“不是的話,你明天醒來,大可以去破酒館的老地方等我!彼氖种阜錾狭税鈾C,“如果巧了,我也不是夢中魁,那我們就互相致歉,我請你看三百場演唱會,帶你走遍我每一個劇組。你覺得怎樣?”
這倒是一個誘人的條件。
可我和他之間,如果真有一個夢中魁,那豈不意味著從此就要劃歸虛無,變成某人腦海中一段普通的記憶,再無覺醒的一天。
“一!彼a上了一句,“要記得,破酒館,老地方,你等我。”
“等就等,”我咬咬牙,“誰怕誰!”
“二!蔽译p手舉槍,“那你可要帶好口罩和墨鏡,我不想上熱搜!
他扯了扯嘴角,笑了。
“三!”
槍聲驟然響起。
夜空一陣風起。
我微微睜開眼睛,墻上的時鐘還在不知疲倦地滴答作響,月光微微透過窗紗灑進屋內,一陣靜謐。
我的小房間,還是入夢時的樣子。
“我是真的存在的我。”我喃喃自語,“那你呢?”
等明日我興沖沖地趕到我們約定的地點,你會出現在那里嗎,昭示著我們在夢境之外的真正相遇嗎?
床頭邊的海報貼了滿屋。
夢中多忘事,原來是真的啊。
只不過此后的漫漫長夜,我也沒辦法再遨游四海了。
那又怎樣呢?
不過是人生而孤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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