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我又上華山了。
　　已經(jīng)有三年，我拒絕去任何山區(qū)游玩，也推了不知多少人的好意。
　　卻又來了華山。

　　命運(yùn)。
　　那一條線轉(zhuǎn)了幾個彎，又繞回初始的一點(diǎn)。
　　華山還是華山。我卻不是三年前那一個。

　　現(xiàn)在身體比不得從前，三年前那一次，就如同大病一場，心力憔悴且不說，人就脆弱了那么多。
　　這一次爬得很慢。好像是連身體都不愿再訪舊地一般。
　　恍惚著就一路過了北峰。別說看景，連怎么上去的，都不知道。

　　到了金鎖關(guān)，阿言在前邊走，我在后邊磨磨蹭蹭，他也不回頭。
　　他也沒有心力管我這么多。在華山。
　　一步一步蹭到最左邊那一條鎖鏈，顫顫巍巍扶著往前，閉著眼不敢看。
　　第四步，最外邊，伸手去摸，一摸即是。
　　三年時間，那鎖已經(jīng)銹跡斑斑，字也模糊得快認(rèn)不出來。
　　我頭暈?zāi)垦＃嬲J(rèn)起來愈發(fā)費(fèi)勁：“……零五……七月……連……越……”
　　心里面不知多了多少安慰。至少名字總算還能勉強(qiáng)看得清。

　　抬頭，阿言已經(jīng)走得看不見人影。
　　心里愧疚，卻也沒有辦法。
　　怎么忘得掉。

　　三年前，三人同行。多一個連年。
　　回去時只有我和阿言兩人。
　　一個多月接連不斷的噩夢，都是一轉(zhuǎn)身，連年站的地方就只剩下風(fēng)。
　　明明是親眼看著他落崖。

　　晚上8點(diǎn)多到西峰，住在氣象站。
　　清明時候山上夜間極冷，大約是零下多少度，和衣躺下蓋上被子還是一直抖。
　　后來迷迷糊糊睡著，窗戶漏風(fēng)嗚嗚得響，鬼哭一樣，最后一個念頭是大約又要做噩夢了。
　　卻好像什么也沒有夢見。
　　半夜里凍醒，睜眼一片黑暗，立刻慌亂起來，急急地叫了聲阿言。
　　他朦朧應(yīng)了一聲。翻身。
　　落入溫暖懷抱，緊緊握著環(huán)過腰間指節(jié)分明的手，才不感覺慌亂害怕。
　　再次入睡時，額頭上模糊印了一吻，一路滑到唇間。

　　凌晨4點(diǎn)多被叫醒，收拾東西出去看日出。
　　覺得什么地方不大對勁。猶猶豫豫，出了客房，看他點(diǎn)了根煙才知道。
　　阿言這三年來抽煙很厲害，幾乎一天一包的量。
　　夜間那個吻，卻清爽沒有半點(diǎn)煙草味道。
　　越想越覺心驚。
　　氣象臺的客房提供的上下床，我在上鋪阿言在下鋪。昨晚的溫暖懷抱。

　　一時間頭暈?zāi)垦�，心臟跳得快得難受，張張嘴聲音都出不來。
　　好容易緩過來，動一動，“當(dāng)”一聲從口袋里掉出個東西，砸在地上。
　　一把鎖，連心鎖，銹得字跡模糊。只一個“越”字清晰，如同日日有人拿筆劃過，劃了三年。
　　我軟軟癱倒，流了滿臉的淚。
　　目光模糊，看見一個人微微笑著前來引我。
　　“連年——”

　　耳邊有風(fēng)。
　　背后，山頂?shù)陌⒀月曀涣吆爸裁�。我聽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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