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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鶴
我叫藍鶴,憑水而立的藍鶴。
我是一名殺手,我很喜歡我的職業(yè),也許是因為我血中有著嗜暴的因子。
我的劍叫做巨鰲,曾斬過近百名人頭。據(jù)說,它的前任主人也是個殺人如麻的人,所以,巨鰲的劍刃隱隱泛著血光。每當我用軟布擦拭巨鰲的時候,會因這血光而沉醉不知時光消逝。
這次,我要殺的人是兩廣有名的大俠士,\"孟嘗難敵\"錢四爺。
在看到他之前,我很難想像這樣一個大俠士居然會是一個又矮又丑的老頭子,一個裹在錦衣華服里的行將就目的丑老頭。
每一次他出現(xiàn)的時候,身邊總是有很多趨炎附勢的人,所以我很難下手。但是這一次,我終于等到了他一個人的時候,不,是兩個人。
錢四爺有一個和他一樣丑的老婆,但是,在外面他還有一個美艷如花的妾。這個秘密知道的人大概不多,因為每次錢四爺來找這個女人的時候都是一個人來。但是,無論這個秘密他瞞住了誰,卻沒有瞞過他的妻子,所以,可以想像,要他的命的人,正是他的老婆。
女人的心很難懂,也許公布天下也不會有人相信,錢四爺那個以賢德聞名的妻子會買兇殺夫,她一向在人前表現(xiàn)得沒有丈夫就沒有命一樣的。好在這個問題用不著我深究,我只是一個殺手,拿錢殺人就可以了,不需要思考太多無謂的事。
那天夜里,我擦拭好了我的劍。
我叫洛水,今年十八歲。
從很小的時候我就知道我很美,當娘抱著我出去的時候,每個路過的人都會停下來看看我,然后對娘說:“您的女兒可真美,簡直就是個雪塑出來玉雕出來的娃娃!睆膩頉]有人會來摸我的臉,他們怕弄臟了它。
雖然我不是男孩,可是爹很疼我,看書的時候會把我抱在膝蓋上,讓我抓著他的筆在紙上畫畫。長到十四歲,我還不知道針線該怎么拿,娘太疼我了,舍不得我做這些。
那時候,我常常拿一本書,在花園里看,看累了,就去看天上的云看水里的魚看地上的草。我想,這樣的日子如果能永遠過下去該有多好。
真的,多好啊。
現(xiàn)在,我還是會經(jīng)常想起來在我十四歲的時候曾有過的快樂無憂的日子,每想一次就讓我的痛苦多一分。我已經(jīng)恨透了那個把我藏在這間金壁輝煌的深宅大院里的男人。我不知道他是什么人,四年了,我只知道人們叫他錢四爺,我只知道他很有錢,武功很好,也很有勢力——他的勢力足以讓他毀了我的家我的生活而沒有人敢指責。還有,他身上很臭。
每次他在夜里一個人悄悄來看我的時候,我總在幻想,如果這個時候,有一個人突然出現(xiàn),在我面前殺了他,那是多好的一件事。真的,多好啊。
錢四爺上輩子一定是匹餓狼,當我看見他把那個女子撲倒在床上的時候我這么想。
我已經(jīng)在這里埋伏了九天。每天我都能看見這個有著冰雪一樣冷艷晶瑩的肌膚的女子坐在窗前發(fā)呆。她只是坐在那里發(fā)呆,什么都不做,一坐就是一整天,有時候遠遠的看著她,我?guī)缀鯌岩,那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個雕像。
她太美了,美得讓人不忍褻瀆。
她就像園里那些茺長的野草一樣寂寞愁苦。
我只是一個殺手,我知道應(yīng)該在什么時候出手才最有把握,我可以等,卻不可以錯。
我在窗外看著,看著那個老混蛋在那個女子身上肆虐。奇怪的是,她仍然沒有什么表情,只是睜著一雙空茫茫的眼睛望著上空,像一個冰雪雕塑出來的人像。
不知道為什么,我的胃一陣陣抽搐不停,我的手心很快就汗?jié)窳恕N揖谷挥蟹N無法控制自己的感覺。我很想很想看到錢四爺?shù)难砍鰜怼?br>
也許是上天憐我,我的那個夢竟真的實現(xiàn)了。
今天晚上,當錢四爺來的時候,我的心一直在跳,我壓在枕下的那把刀燙得幾乎要燒透枕頭了。我知道他的武功很好,我沒有把握殺了他?墒牵绻怀晒,至少我可以殺了我自己。
他壓在我身上,很重,我又聞到了那股臭味,有些頭暈。我在心里盤算著,什么時候出手才好?
我聽著他的喘息漸重,便將手悄悄伸到枕頭下面。
突然,從窗外跳進來一個人,悄無聲息地,他的動作迅速得就像閃電一樣,我只看見白光一閃,然后錢四爺從我身上跳了起來,他盲目地向后揮了揮手,甚至連身子都還沒有轉(zhuǎn)過去,便倒了下來。骯臟的血從他身后的傷口迅速地無可遏制地涌了出來,淹沒了我放在地上的那雙白綾緞子的繡鞋。
我的手還停留在那把刀上,我不可思議地看著面前這個人,我看不清他的臉,但是能感覺到他的目光。他的目光熾熱而痛苦,灼得我很痛。
我想,他是爹和娘在天之靈派來的那個神。
我對他笑了笑,我說:“真的,多好啊。”
她原來也是會笑的,她笑著對我說:“真的,多好啊。”在那張染了血的床上,在一具尚未冷卻的尸體前,那個冰雪一樣的女子終于笑了。
這一刻,我忽然感到無比輕松。
輕輕的,輕輕的,我把巨鰲掠過她的咽喉,讓那朵微笑凝固在她的臉上。我把她的衣服整理好,用指尖抹去了她脖子上那一線傷口流出來的一滴血。
離開的時候,我忽然想起,我忘記了問她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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