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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聞異錄之琴師
【一】徒有琴兮
城里不知何時多了一座琴坊。
不像別的樂館那樣,名字總是雅致里帶著幾分風(fēng)情,比如碧聲閣,比如佳音館,提到這些名字總教人想起那幾位調(diào)宮按商的女子,琴音只是手段,風(fēng)月才是目的。而這間琴坊門前的牌匾上,只寫著琴坊二字。
琴坊中也只得一位琴師,是個樣貌平凡的青年,總是笑得溫和,看起來十分寡淡的一個人,然而彈出的曲子卻令人如癡如醉。
琴師的事情,弦歌之前聽說過,聽過并沒有放在心上——聞家小姐弦歌素有才名,詩文書畫皆高,偏偏不通樂理。
從記事起,弦歌就知道她不喜歡琴聲。最初學(xué)琴的時候,教習(xí)的先生斷言她天賦極高,然而她卻是極力忍耐每次撫琴時的痛苦,甚至到了見琴而病的地步。后來有修道之人路過,言弦歌前生有因果,方才棄了琴藝,從此府中上下從此不聞琴音。
然而今天,只因為程昭一句“琴音最妙者,當(dāng)是琴坊的琴師”,弦歌就坐在了琴坊里。
面前的桌上,橫了一把琴,不像弦歌從前所見的華美而貴重的琴,琴古樸簡單,就像眼前這個琴師,不是館閣里以圖風(fēng)月而起弦的樂女藝伎,也不是雅集上為顯風(fēng)雅而奏曲的文人雅士,看起來普通平凡的青年,竟是近幾月城中聲名大盛的琴師。
“在下冒昧,求教姑娘芳名!毕乳_口的是琴師。
“弦歌,聞弦歌!
琴師表情微微一暗,轉(zhuǎn)瞬即逝,仍舊聲如春溪:“聞弦歌而知雅意,真是……好名字。”
弦歌苦笑一聲,不做辯解,“還未請教公子的名諱……”
青年轉(zhuǎn)過頭沒有再看她,目光悠遠(yuǎn),過了許久,才慢慢答道:“無名無姓,一琴師爾!
【二】弦音撫誤
弦歌第一次覺得,聽到琴聲很舒服。
年幼時她不明白,從前聽到琴音時那種難受到底是什么,直到后來遇上了程昭,她才知道那是什么感覺——絕望和不甘,就像從前讀的詩句那樣,心字成灰。
琴師的手指在琴弦上翻動著,猶如穿花的蝶,房中只聽得琴聲如訴,她的思緒飄了很遠(yuǎn),想起第一次見到程昭,是在父親著手辦的雅集上。父親有意為她在雅集上尋一名才學(xué)家世俱佳的文士,她以幕籬掩面,讓婢女傳箋與人對詩寫詞。雅集結(jié)束的時候,她的詩箋不小心落了一地,是程昭撿起來的,她接過他遞來的詩箋,只不過一句“聞小姐的手,彈琴一定是極美的”,她瞬間懊惱起自己不擅琴藝。
那是花滿枝椏的時節(jié),她不見滿目春光,只見得程昭。
恍惚中,她不知身于何處,看見了高高的宮墻之上,白衣沐血的少女,抱著一把琴,沾滿了血的手徒勞地在琴弦皆斷的琴上彈奏,面上盡是哀絕沉痛,她仿佛聽見琴上流泄出的曲調(diào)……耳邊依舊是平緩而低和的琴曲,然而曲中卻有著一種壓抑的絕望,弦歌伸出手去,按住琴師的手,茫然地開了口,“錯了。”
琴師目光黯沉,停了撫弦的手,手指顫抖伸向弦歌,似乎想要觸碰弦歌的臉。
弦歌的神色漸漸去了那份迷茫,笑容天真而快樂,“阿琴,你彈錯了!
琴師一向掛著溫和的笑意的臉上滿是哀傷,兩行清淚滑過臉龐。
“弦歌……”
【三】相思無益
弦歌大病了一場。
她燒了好幾日才有所好轉(zhuǎn),斷斷續(xù)續(xù)地做著各種夢。一會兒夢到面目模糊的女子滿身鮮血,一會兒夢到琴師言笑晏晏的樣子,一會兒又夢到第一次見到程昭的場景……
清醒過來的時候,身邊服侍的婢女告訴她,程昭來看過她。
程昭……
弦歌看過太多才子佳人風(fēng)花雪月的話本,從來只覺得庸俗酸膩,直到真正遇上了,才發(fā)現(xiàn)故事再庸俗,她還是沉溺了進去,不可自拔。那么多的人,她卻偏偏只對他上了心——從此無心愛良夜,任他明月下西樓。
偏偏沉溺的只她一個。
程昭是京中名門之后,又是大儒門生,到這江南小城來也不過是京中呆的膩味罷了。面對弦歌的心思,到底只是幾分曖昧幾分敷衍,真心放不了太多。對于這件事,弦歌看得通透,她知道,程昭并沒有給她多少認(rèn)真,然而明白是一回事,放不放得下,卻又是另一回事。
弦歌想起在琴師的最后琴音之中,他問她愁于何事,她言一句求不得。她記得她問的最后一個問題——琴師,請告訴我,要如何才能得到他的心?
琴師溫柔地?fù)崃藫崴聂W角,說,你會得到他的心的。
恍如一場大夢。
如果不是婢女告訴她,是琴師譴人將她送回來的,弦歌幾乎以為,那真的是一場夢。
她想起隔壁聶府里那位聶老先生常常講給孩童聽的故事——那些妖鬼精怪的奇聞異志。
她聽說過,異類者,以術(shù)惑人心,連她那樣對琴音敏感的人,也在琴師的沉迷。
琴師……到底是怎樣的人?
【四】夢耶非耶
近日城中有些不太平,流言四起。
流言的中心,是那位琴師。
城中許多人昏昏沉沉,情緒恍惚,起初人們并未太放在心上,直至陸續(xù)十幾人陷入沉睡之中,數(shù)日不醒,然而請來大夫診病,卻沒能診出什么結(jié)果,只說是睡著了。后來也不知是誰傳出的流言,說這些人都是去琴坊聽過琴的,說琴師來路不明,只怕是什么不干凈的東西,甚至有人暗中去請了道士做法,卻不知最后如何了。
弦歌是聽程昭說的這事。
程昭是不信這些怪力亂神之事的,當(dāng)做笑話講給弦歌聽了便過。弦歌心中卻是沉了幾分。
自那天從琴坊回來之后,她總是睡不安穩(wěn)。起初還只是夢境里朦朧的人影和模糊的琴聲,后來愈加清晰——她夢見白衣翩翩的少女,素指纖纖,在弦上翻飛出讓人潸然淚下的曲,她夢見琴師,笑意清淺,溫暖的手溫柔地?fù)崦聂W角,她夢見滿目淋漓的鮮血,夢見凄楚蕭殺的琴聲,夢見——
她轉(zhuǎn)過頭,看著搖著折扇,姿儀風(fēng)流的程昭。
莊生夢蝶,莊生夢蝶,焉知不是蝶夢莊生?都說夢境虛幻,誰又知不是另一種真實?
她閉了閉眼,不去想那夢境后來的慘烈,努力將幾日來如影隨形的鮮血淋漓和孤絕壓抑拋到腦后。
“怎么了?”程昭依舊是溫柔地問她。
“無事,大約是在屋里呆的久了,一時出的門來還未習(xí)慣,”她目光一轉(zhuǎn),看見巷子另一旁慢慢踱步的身影,不禁喚道,“聶先生?”
清瘦的老者轉(zhuǎn)過身來,鶴發(fā)白須,風(fēng)骨奇秀,不正是那位告老還鄉(xiāng)的京官聶先生?
他笑得溫和慈祥:“聞小姐,程公子,兩位……”他頓了一下,“看方向,是去琴坊?”
【五】故人難憶
三個人一同踏入了琴坊。
大約是因為流言的緣故,琴坊冷清得很,早不見昔日人滿為患的光景,他們進門的時候,琴師正點了一支香放進香爐里。見了他們,也并沒有驚異,仿佛預(yù)料了他們會來似的。
“可笑世人盡信些怪力亂神之說,白白可惜了先生的琴音,”程昭感嘆一句,對琴師笑言,“今天冒昧打擾先生了,幾日未聞先生之曲,心中總是不太安穩(wěn)!
不知怎么的,從看到琴師點香那一刻起,弦歌心中就充滿了不安,不禁說道,“程昭,我有些不舒服,我們回去吧——”下一刻,她只覺得天旋地轉(zhuǎn),眼前閃過無數(shù)畫面,卻什么也抓不住,她睜大眼睛看了一眼不知何時已經(jīng)倒在桌上的程昭,只來得及無聲地叫了一聲他的名字,便陷入沉沉的黑暗之中。
聶先生端坐在一旁,容色肅穆。
“聶大人,”琴師微微俯身行了禮,“沒想到一別數(shù)載,居然有幸再見!
聶先生無奈地?fù)崃藫岷樱爱?dāng)初琴先生還長我?guī)讱q,我如今已經(jīng)是個老頭子了,琴先生風(fēng)采不減當(dāng)年,不知琴先生這些年來境遇如何?”
琴師苦笑,“能有什么境遇,不過是一條殘命沉浮世間。當(dāng)初那遭禍?zhǔn)拢櫞笕艘彩侵跸榈,”他轉(zhuǎn)過頭去,目光里滿是深沉的哀傷,看著倒在桌上的弦歌,“她也不是當(dāng)初的弦歌了,而我卻還固執(zhí)地留在當(dāng)初。聶大人,你說這命數(shù)是不是可笑得很?兜兜轉(zhuǎn)轉(zhuǎn)這么多年,過了奈何橋,喝了忘川水,她如今還是為這個人神傷!
“聶大人可愿聽一曲?”琴師坐下,細(xì)細(xì)拂過琴弦,音色泠然。
“這么多年后能再聽琴先生一曲,實乃聶某之幸事,不知是什么曲子?”
“黃泉碧落!
【六】黃泉碧落
琴師本無名無姓,他生于宮中,長于宮中,司樂坊的老樂師在雪地里撿了他,暗中托人記在樂坊名冊上,養(yǎng)在膝下做了弟子,因為嚎啕大哭時聽了琴音便安靜下來,便在名冊上記名為琴。
后來,老樂師死去,他替了老樂師的位,因為尤善琴藝,宮中上下都稱一句琴先生。
再后來,他在長公主府上遇見那個倔強的姑娘,弦歌。是入了樂籍的罪門女眷,不肯為臭名昭著的官員彈琴,被處斷指之責(zé)罰。他第一眼就沉淪在她凄涼卻又堅定地目光里,于是忍不住求了長公主。
卻得了為難,長公主說起了唐時的一段故事——
唐玄宗思念死去的楊貴妃,請了各方能人異士,想要見一面所愛之人。傳聞?wù)f最后有人彈了一支琴曲,讓兩人在夢中相見。
而她,想要見到戰(zhàn)死在沙場的駙馬。
琴師知道那個傳聞,也知道那首讓玄宗與楊妃夢中重逢的曲子。
于是琴師的身邊就多了一個白衣翩翩的少女,名喚弦歌。
弦歌在琴道上真的是天分極高,不管什么曲子,只消隨意一聽,便能聽出錯處來。天真卻又聰慧的少女,相處起來竟然讓人覺得這宮中原本乏味枯燥的悠長歲月生動起來,有琴且起弦,無琴亦有歡,對于琴師來說,這是他永生懷念的一段歲月。
后來,弦歌問起他給長公主彈的那首曲子。
他告訴她,那首曲子叫黃泉碧落,他所奏起的,不過是第一段,入夢。人命只有天定,楊妃命中得了一個死字,而玄宗妄圖在夢中召回楊妃的魂魄,注定是一場虛妄。
“弦歌,永遠(yuǎn)不要彈起黃泉碧落的最后一段!
【七】前塵休問
琴師很多次想過,如果初見時他狠下心來,是不是不會有后來的一切了,他不會有與她一段深宮相伴的歲月,她亦不會有那樣慘烈的結(jié)局。
然而不管如何假設(shè),都只是徒勞。
就像他會心軟救下弦歌一樣,弦歌也還是會遇上那個讓她心字成灰的人。
宮宴之上撫琴的少女,驚艷了太多人,也驚艷了太子。此后的故事太過尋常,不過是調(diào)琴弄弦,素箋傳意。琴師只能看著他心愛的姑娘,沉迷在別人的柔情蜜意里,直到宮中年紀(jì)長了的宮人,偶然提了一句情深不壽,他陷入了極深的不安里。
——高高在上的太子,與身份低微的樂女,從一開始就注定是一場死局。
這場死局,在太子領(lǐng)了門人來到司樂坊時,終于成了一場無可挽回的悲劇。
琴師仍然記得,太子門人向他來索要黃泉碧落的曲譜時,他只剩下了一聲苦笑——力抵萬軍,氣鎮(zhèn)山河,不過是一支琴曲,何以傳得如此荒謬?世人只知求所謂神器,所謂奇物,卻不知得到這些東西要付出的代價有多深重。他從來不知,他這樣一個凡人,竟然被那些人視作妖物——
他若真是妖物,又怎么會在太子門人那歪門邪道的法術(shù)下魂飛魄散?到底是那支黃泉碧落引出的禍?zhǔn)隆?br> 弦歌的淚最后落在琴弦上,她最終是彈起了黃泉碧落,弦聲凄凄,如杜鵑泣血。
直到許多年后,那一個夜晚,成了宮中一段眾口不宣的秘聞。只有年紀(jì)稍長的宮人,還記得,那一個風(fēng)雪漫天的夜里,弦聲蕭殺,司樂坊所有人,包括在司樂坊聽琴的太子,無一生還。
【八】一念永訣
室中琴音繚繞,香爐中的香已經(jīng)燃盡,還有淡淡的余煙浮著。
“兩年前,我遇見過晉道長!鼻賻熗A藫芟业氖,看向聶先生說。
聶先生一怔,隨即微笑笑,“是嗎?我都有許多年沒有見過他了。他說了什么?”
琴師垂眸,蓋住眼中沉沉的情緒,“晉道長說,弦歌強行彈起黃泉碧落還魂一段召回我的魂魄,已經(jīng)是一罪;殺了真龍之氣的太子,乃是二罪;入魔傷及無辜,乃是三罪。所以她這一世,要再受求不得之苦,若是最后還不悔悟,再造殺業(yè),便永世囚于忘川之下,直至魂散!
“弦歌為留下我這殘缺的魂魄,彈了還魂,把我的魂魄附在琴弦上……她造下殺業(yè)來救了我,卻不是為我。我知道聶大人尋來是什么事,您放心,我只是用琴音聚了一些人的靈氣維持形體,他們只消睡幾日便無事的!
“那么,你想要做什么?”
琴師再次將手指案上琴弦,他平凡的臉上綻放出一種極其璀璨的笑容,如同夜曇:“我只是,想要她不再受情深之苦,想要她一世安穩(wěn)。聶大人知道嗎黃泉碧落最后一段是什么嗎?其實并不是還魂,我沒有告訴弦歌,這曲子的最后一段,乃是永訣——”
“其實,玄宗無法召回楊妃的魂魄的,他不過,真的只是做了一個夢。因為黃泉碧落只要彈出還魂,就已經(jīng)是逆天,沒有人會冒這樣的險的。所以也不會有人彈出最后一段!
“這支曲,一開始就昭示了結(jié)局!
黃泉碧落——
上窮碧落下黃泉,兩處茫茫皆不見。
【九】應(yīng)許流年
琴師失蹤了。
雖然之前昏睡的人們已經(jīng)漸漸醒來,那些關(guān)于琴師的流言也漸漸散去,但是因為那場風(fēng)波琴坊早已是冷冷清清,過了好些時日,一位癡迷琴師琴音的老秀才忍不住,偷偷去瞧了,才發(fā)現(xiàn)琴坊早已是人去樓空。
如同他的到來一樣,他的離去也無跡可尋。城中議論紛紛,茶余飯后,總有人一聲嘆息:“說起那位琴師——”,卻不過數(shù)日,又被新的談資代替。所謂人世炎涼,大約不過如此,那些來來去去的人與事,最終還是消彌于唇齒之間。
聶先生得了閑,提了一壺茶在巷子里轉(zhuǎn)悠,遇上挑著糕點叫賣的小販喚他一聲,他笑瞇瞇的應(yīng)了:走不了幾步有撞見裁縫鋪的兩口子吵架他說句夫妻恩愛,反倒鬧得別人不好意思;遇上香風(fēng)細(xì)細(xì)的館閣女子從窗口故意丟了手帕,樓下經(jīng)過的呆書生卻只念著非禮勿視……歲月安穩(wěn),有幾人還識得當(dāng)時深巷,弦動人醉?
他喝了口茶,卻如同飲了陳釀,微瞇著眼,花白的胡子被風(fēng)吹動,往前看去,見花樹濃密的堤岸上立了一對男女,才子佳人,端的是風(fēng)月情濃。男子折了一枝花,遞到女子面前,目光纏綣,聲音溫柔,“弦歌,嫁給我可好?”
“先生!先生!府上來客人了!可算找著你了!”
身后奔來的是莽撞的書童,因為跑得急,連發(fā)髻都跑散了。他看見堤岸邊那對男女,“誒?那不是程公子和聞小姐么?”
聶先生岔開書童的話:“府上來什么人了?”
“哦,是白山書院的……”
【十】何處遺聲
聞家小姐的婚事定了下來,嫁的是那位京中來的程公子。
聞家家宴上,程昭看著身邊的弦歌,目光溫柔如水,繾綣醉人。
弦歌聽不見周圍的人說些什么,從程昭求親那一天起,她就仿佛處于夢境之中,一個完美而空虛的夢境。
“這不是丹鉛嗎?是聶先生有什么事嗎?”
弦歌抬頭,看見進得門來的少年,稚氣而討喜的臉,笑得眉眼彎彎。正是隔壁聶先生的書童,丹鉛。
丹鉛手里抱著琴盒,微笑著說,“聽說聞家小姐大喜之事,先生特意遣我來給小姐送一份禮物!闭f罷將手里的琴盒呈給弦歌。
聞家人有些面面相覷,畢竟……弦歌不喜琴道是聞家的事情,不可能到處說,聶先生送來一把琴,說是禮物,又不好拒絕。
弦歌茫然地道了謝,心中仿佛感應(yīng)到什么,打開了琴盒。
琴盒中,是一把古樸簡單的琴,她識得,是琴師用的。
“這琴……”弦歌喃喃到,不禁抬頭問丹鉛,“琴師他……”
“天地之大,自有來處,自有歸處。”丹鉛稍顯稚氣的面容多了分讓人肅然起敬的玄妙。言罷他向聞家人告辭,推說聶先生還等著他一同去白山書院,婉拒了留宴的盛意。
弦歌低下頭,茫然地將手放在琴弦上,虛空之中,仿佛聽見溫柔而遙遠(yuǎn)的弦聲,如春溪,如暮雨,如新芳。依稀中見得一片暗紅的宮墻,耳畔有樂聲泠泠,又似乎什么也看不見,聽不見,許多沉重的情緒在這虛空中仿佛紛至沓來,又仿佛乘風(fēng)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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