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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序言:人人都說婚姻是愛情的墳?zāi),為了愛你,我甘愿進(jìn)墳?zāi),可這片墳?zāi)孤裨岬牟还馐俏业娜诉有我的心,從遇見你的那一刻,就徹底淪陷…… ——陸羽心
Chapter1
亞皓回到家的時候已經(jīng)快凌晨一點了。
“媽怎么樣了?”伸伸懶腰我揉著惺忪的眼睛問道。
他大步走向床邊,連領(lǐng)帶都還未解開就抱起我深深親吻起來,濕濕的吻從我的頸脖到胸前,帶著淡淡的酒氣,不難聞卻有些刺鼻。
“你喝酒了?”我氣喘吁吁地推開他,佯怒道,“先去洗澡!
“小羽!彼踔业哪槪癜愕捻佑行┌党,“我的小羽!
淺淺的吻再次落下,我望著他暗沉的眸子不再抗拒,而是笑著擁緊了他,“我是你的小羽,永遠(yuǎn)都是!
纏綿過后我靠在他的胸膛上淺睡著,房間里燈光幽暗,床上大紅的喜被,被下身軀相互依偎,而床對面的墻上就是一副放大的結(jié)婚照,照片里的新娘和新郎是那樣般配,那樣的幸福。
“小羽,我們離婚吧!钡脑捳Z從他口中傳出。
“法律上說沒犯七出是不能休妻的。”我悶聲反譏道。
他沉默著沒有說話,我緊緊環(huán)住他的腰肢,也并未在意他的話,只當(dāng)他在開玩笑。
“媽住院了!
“什么?”我霍然抬起頭望著他,這才想到他剛才的失控,原來是婆婆住院了,“前段時間不是還好好的嗎,怎么突然就住院了?”
婆婆早年葬夫,因為只有亞皓一個兒子,所以看的特別重,一個人辛辛苦苦地拉扯長大培養(yǎng)成才然后又好不容易才盼到他結(jié)婚,可盡管如此,因為婆媳不和的關(guān)系,婆婆也并未搬過來和我們一起同住。
也因為如此,除了逢年過節(jié)我并不經(jīng)常去看她,包括這次,原以為只是老人家犯了小病小咳,沒想到這次居然這么嚴(yán)重。
“是年輕的時候操勞過度留下的病根。”他淡淡地開口,墨玉般的眸子深邃,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睡起身子握住他冰涼的手,“老公,別想太多了,等媽病好些了,我們把她接過來一起住,這次,我保證不會再跟她吵架了!
“小羽……”他望向我,低沉的嗓音竟有些澀意。
我緊緊地盯著他,心下竟有些不安。
“我們離婚吧!
“為什么……”我吶吶地望著他,腦袋里一片空白,這種感覺就像明明上一秒我還在天堂幸福的遨游,這一秒就掉入了無間的地獄,冰冷刺骨。
“媽的時日不多了,她最后的心愿就是抱個孫子……”
“就算我們離婚了,媽也抱不了孫子啊,結(jié)婚時我們不是說好了晚兩年再要孩子的……”
“蘭溪懷孕了!
我一怔,扯出僵硬地笑,努力掩飾自己的失態(tài),“她懷孕了關(guān)我們什么事?”
他坐起身子沒有看我,語氣有些壓抑,“孩子……是我的,一個月前,我們在家給你準(zhǔn)備了生日派對,結(jié)果你沒回來,我……”
孩子……是我的……
他居然和別的女人……
望著床上大紅的被褥,心里突然泛起一陣惡心,就連和他纏綿過的身子也突然覺得骯臟。
下意識地跳下床,我沖進(jìn)浴室,身后響起他驚慌地聲音,“小羽,你怎么了!
重重地關(guān)上門,然后反鎖。
身上似乎還殘留著他的氣息,我望著鏡子里倒映出身上清晰的痕跡,眼淚突然間就落下了,他跟別的女人有孩子了……
我打開淋浴的噴頭,冰涼的水緩緩地流淌在我身上,覆蓋了他殘留的氣息,我蹲下身子無聲地哭泣,任憑門外的他焦急地呼喊。
Chapter2
我比亞皓小6歲,正確地來說,應(yīng)該是5歲零20天。
今年是我和他結(jié)婚的第二年,也是我和他相識的第四年。
或許有人會不信,年僅二十一歲的我居然和一個大我6歲的男人已經(jīng)結(jié)婚兩年了。
我十七歲認(rèn)識他。
十八歲追他。
十九歲爬上他的床。
二十歲結(jié)的婚。
加上上個月我剛過了農(nóng)歷二十一歲生日,所以,我確實已經(jīng)是一個有夫之婦,而且已經(jīng)結(jié)婚兩年了。
兩年了,除了剛開始他的不適應(yīng),我和婆婆的偶然吵架以外,這兩年他對我卻是極好的。
兩年了,從一開始家里的不同意到現(xiàn)在的妥協(xié),他對我的寵溺是家里人都有目共睹的。
他不沾煙酒,不近賭博,在公司是人人敬重的好上司,在生活中朋友贊嘆有加的好老公。
可是這樣的他怎么會背著我玩女人呢。
是不是連老天都在懲罰我,懲罰我當(dāng)初死皮賴臉地跟著他,然后趁他生日醉酒爬上他的床,所以如今也叫他也在我生日的時候和別的女人搞到一起。
可是,我已經(jīng)在努力學(xué)著怎樣做一個好妻子了,為什么你要選擇這樣把我推開。
兩年了,難道,你一點也沒有愛過我嗎?
你怎么忍心讓我把你送進(jìn)別的女人的懷里,陳亞皓,你好狠的心。
Chapter3
清晨的街道還泛著白茫茫的露氣,我拎著稀粥跟在亞皓的身后走進(jìn)醫(yī)院。
熱鬧鬧的病房并不是獨立的單間,推開門一眼就望見和隔壁病床上聊天的婆婆,身上蓋著薄薄的被子,只是臉色有些不正常的蠟黃。
“媽,我和小羽來看你了!眮嗮┳呱锨敖凶∑牌。
“媽,你身子好些了嗎,這是我給你帶的稀粥,都這么晚了,你該餓了吧……”我笑著走上前打開保溫瓶里的稀粥,頓時一股芳香彌漫在諾大的病房里。
“喲,這不是我那好兒媳嘛,結(jié)婚這么久有時間過來了?”婆婆尖銳的聲音劃過我的耳畔。
我端著碗的手一怔,立馬抬起頭笑著向婆婆賠罪,“媽,對不起,我前段時間身體不舒服怕傳染給你,就沒有過去看你……”
“不舒服?成天在家光吃不做也能生病?結(jié)婚幾年了孩子也生不出一個,真不知道娶你回來做什么的!
周圍傳來細(xì)弱蚊吟地議論聲,我臉上的笑容頓時僵住,端著瓷碗的指尖用力收緊,若是以前,我肯定毫無顧忌地頂了回去,可是如今,我還能頂嗎?我可以頂嗎?
“媽,你少說兩句,小羽帶來的稀粥你嘗嘗看!眮嗮┙舆^我手里的碗坐向一旁的椅子上。
婆婆擺擺手,“等著你們過來送飯,我這把老骨頭不知道還能不能撐到現(xiàn)在,還是蘭溪有心啊,一大早的來看我這個老太婆!
“媽……”
“阿姨……陳經(jīng)理,你也在啊!鄙砗髠鱽硪粋女人的聲音。
只見婆婆滿臉欣喜地向著我站立的方向招手,只是我知道她叫的卻不是我。
“蘭溪,都懷著身子的人了,還到處亂走!
身后的女人越過我,徑直走到到床頭將洗干凈的保溫盒放下,坐上床邊彎彎的眼睛這才看向我。
“小羽,你也過來啦!
也?
我望著她熟練地給婆婆折被角,嘴角勾出一抹嗤笑。
真是高明的手段,借著與我交友的身份接近亞皓,成功地懷上孩子馬上又來討好婆婆。
“是啊,婆婆生病作為兒媳婦自然要來看的,只是沒想到蘭溪你也這么有心這么早就來了,知道的會說你人好,不知道還以為是想要借著老人家上位的第三者呢!
我冷冷地諷刺出聲,果不其然她聽到這句話臉色變得慘白。
“阿姨,我看我還是先回去好了,我改天再來看你。”蘭溪站起身低著頭,不敢去看婆婆,一副委屈的模樣。
亞皓也看向我,眉頭深皺。
“不準(zhǔn)走!逼牌虐逯,叫住邁著小碎步準(zhǔn)備離開的蘭溪,然后望向我,“要走也是她走,自己下不了蛋,就別占著茅坑不拉屎。”
我怔怔地看著病床上的老人,一臉蠟黃的臉上布滿了褶皺,滿頭的白發(fā)幾乎看不見黑色,就連骨瘦嶙峋的手也滿是繭子。
曾經(jīng),我感謝她給了亞皓生命,讓他來到我身邊,也感謝過她一個人辛苦地養(yǎng)育亞皓長大,培養(yǎng)出了這么出色的男人。
我知道她不滿意我這個兒媳婦,所以結(jié)婚兩年來,盡管每次吵的不可開交,可是我還是主動端下架子去認(rèn)錯,我知道她不喜歡看見我,所以連婆婆的老房子也不經(jīng);,我知道她討厭我,可是我沒想到她居然用這樣的話來侮辱我,而且還是在大庭廣眾之下。
“媽,你怎么能這樣說小羽!
“阿姨,你別生氣,小心氣壞了身子!
望著眼前的場景和周圍的議論聲,我自嘲地一笑,轉(zhuǎn)身漠然走出病房,任憑眼淚濕了臉龐。
Chapter4
我不知道那天我走之后病房里又發(fā)生了什么,只知道,亞皓每天回來的越加晚了。
盡管我們還是同被而眠,卻再也沒親密過了,不光因為他的疲倦,更是因為我心里的芥蒂,我介意他碰過別的女人,更介意他用碰過別的女人的身體再來碰我。
我開始變的沉默,喜歡坐在陽臺上發(fā)呆,一天都是好幾個小時,有時候醒來依然在躺椅上,也有時候醒來卻是在床上。
身后傳來沙沙的腳步聲,然后有什么東西被放在手邊的玻璃桌上,透過朦朧的光,我看見離婚協(xié)議書幾個大字,心猛然一痛,指尖深深的陷入肉里,卻比不上心痛的一絲一毫。
我沉默站起身,看也未看桌上的東西一眼,轉(zhuǎn)身走進(jìn)屋。
“小羽!
低沉的聲音在身后響起,有些沙啞。
我腳步一滯,望著不遠(yuǎn)處客廳里放大的結(jié)婚照,怔怔出神。
“你愛過我嗎?”
他沉默著沒有回答,我的淚卻是不由控制地?fù)潴鶟L落,落成一地的不可收拾。
“既然不愛我,為什么要娶我!
“當(dāng)年我確實沒想過會和你在一起,如果不是我們……“他扳過我身子,面色晦暗地望著淚流滿面地我,“小羽,這并不代表我心里沒有你!
“那我們不要離婚好不好,我好不容易才和你在一起!蔽易ブ男渥,哀聲乞求道。
望著他沉默的臉,我抓緊他的袖子,準(zhǔn)備往屋里走。
“媽想抱孫子,我們給她生一個,現(xiàn)在就生!
“小羽!彼∥业母觳,“現(xiàn)在不是孩子的問題了!
是啊,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是孩子的問題了,而是蘭溪的問題,蘭溪肚里孩子的問題。
我轉(zhuǎn)過身,憤怒地嚎啕大哭,手里不住地拍打著他的胸膛。
“陳亞皓,你為什么要碰別的女人,為什么要讓她懷上你的孩子,為什么要這樣對我,為什么,為什么?”
“小羽,冷靜點!彼噲D想要控制我的情緒,費力鉗制著我揮舞的手。
“冷靜,你讓我怎么冷靜,婆婆討厭我,老公背叛我,小三挑釁我,接下去連老公都要成別人家的了,你讓我怎么冷靜,我怎么能夠冷靜?”我憤怒地大喊著,眼淚鼻涕糊了滿臉,可是還是發(fā)泄不了心中的怨氣。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他緊緊抱住我的身子,痛苦地嘶語著,可是對不起能讓時光回轉(zhuǎn),恢復(fù)我們幸福的生活嗎?
我慢慢退出他的懷抱,木然走向陽臺的,簽下自己的名字,一筆一劃,就像是在凌遲著我的心,一遍又一遍,深入骨髓,直到鮮血淋漓。
淚水很快的潤濕了上面的字跡,我站起身,從他身旁走過,經(jīng)過客廳,我望著墻壁上幸福的婚紗照,澀然開口。
“一直以來,都是我不知廉恥地倒追你,逼迫你負(fù)責(zé),可是就算結(jié)局這樣,我也不后悔愛過你!
Chapter5
踏著熟悉的路,我走向記憶中的方向,這是結(jié)婚后我第一次一個人回娘家。
亞皓說,我知道爸不看好我,所以我要讓他知道,我是可以給你幸福的。
所以之后盡管工作再晚,再累,只要我說回娘家,他就放下手頭的事來陪我一起。
他說,這不光是對你的責(zé)任,也是我對你的承諾。
可是,曾經(jīng)承諾給我幸福的人如今卻帶著我的心奔向了別人,留下我一個人,孤單并且痛苦著。
飯桌上我安靜地吃著飯,屋子里滿滿的寂靜,誰也沒有說話,我偷偷打量一眼首位上臉色陰沉的父親,心里卻是一陣澀意。
當(dāng)初我和亞皓的婚事,父親是最反對的那一個,父親說,我不是嫌棄他年齡大,我也知道他人好,有事業(yè)又有孝心,一個單親母親能撫育孩子這么大也算是不容易了,可偏偏他母親又不喜歡你,從他肯娶你這件事來說就看的出他責(zé)任心很重,男人有責(zé)任心固然是好,太重反而適得其反,一個同時被孝心和責(zé)任心束縛的男人怕是給不了你幸福啊。
可惜,當(dāng)時沉浸在甜蜜戀愛中的我,哪里聽的下去父親的那番話,更別說以后的婆媳相處了,只想著嫁進(jìn)亞皓家才是最首要的事。
絲毫忘了人們常說的一句話,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的諺語。
“晚上要不就別回去了,先住一晚上,明天我再跟你一起去他家討個說法,當(dāng)初娶的時候說的那么好聽,這才過兩年說要離婚就離婚,他當(dāng)我們陸家是什么人吶!蹦赣H一邊幫我鋪著床單,一邊絮絮叨叨地說著。
我垂下眼瞼,努力不去看父親那張難看的臉,我怎么敢告訴他是亞皓在外面的女人有了他的孩子,而不是因為什么彼此不愛了所以才離婚的。
“她的事你別去操心,當(dāng)初是誰要死要活地哭著鬧著要嫁進(jìn)陳家的,現(xiàn)在一句不愛了說離婚就離婚,當(dāng)年她爬上人家的床還不夠丟臉?現(xiàn)在你還嫌臉丟的不夠再跑上門去鬧,要離婚讓她自己離去,離了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去,這個家也管不了她了,這上輩子造的什么孽啊,一個個的,都不讓省心。”父親嗔罵著母親,撇過我一眼,又望了望站在門口一副小太妹模樣的妹妹,大步嘆息著走了出去。
母親望了望我,丟下手中的被子也走了出去,不一會便傳來他們大吵的聲音,然后是妹妹的拍門而出的抱怨聲。
我摸著干凈的被子,手心里暖暖的,可是心里的寒冷卻是怎么也溫暖不了。
Chapter6
我離開了,沒帶走屬于陳家任何東西,包括財產(chǎn)。
在第二天的清晨,我提著手中的行李箱,站在人來人往的車站,望著熙熙攘攘的人群,卻不知道要去往何方?
原來世界這么大,出了陸家和陳家,卻沒有一處是可以屬于我,我一個人的地方。
我去了新加坡。
那是我和亞皓度蜜月去過的地方,那里天氣很好,而且從來不下雪,我喜歡那樣的天氣,就如曾經(jīng)的我,永遠(yuǎn)沒有悲傷和難過。
在新加坡輾轉(zhuǎn)一個月后,我去了杭州,那個有著江南水鄉(xiāng)之稱的美麗城市。
年少的時候總喜歡看小說,然后幻想在那個鐘靈敏秀,匯集天地靈氣的煙雨蒙蒙之季,我會遇上一個開著寶馬的王子,他英俊瀟灑,溫文爾雅。
可是,我還沒來得及有機(jī)會去杭州就先遇上了受校長之邀在學(xué)校做演講的亞皓,然后就一見傾心,從而一發(fā)不可收拾地每天想著法子纏著他,直到他生日醉酒我爬上他的床然后再結(jié)婚。
如今的我已經(jīng)不會再去幻想什么王子,公主了,只是我知道新加坡已經(jīng)不再適合我,所以我寧愿來這個一直幻想?yún)s又從未來過的地方,這個陌生的城市。
“嘔……”
“小羽,你最近怎么了一直在吐,不會是懷孕了吧。”同事小美整理著胸前的襟花,疑惑地看著爬在馬桶上嘔吐的我。
這是我第一次出來工作,因為學(xué)歷不夠,又沒有什么經(jīng)驗技術(shù),只能在餐廳里做服務(wù)員,不過好在比較輕松。
只是最近,不知道是不是胃口的問題,老是無故地嘔吐,不過經(jīng)小美這么一說,我倒是想起和亞皓在一起的最后一晚,因為他的急促,所以我們并沒有做什么防護(hù)措施,難道真的懷上了?
我有些忐忑,又有些欣喜。
在醫(yī)院檢查了幾遍,終于證實了小美的話,我懷孕了。
在老公外遇,小三登門,婆婆因為我久久沒有孩子而厭惡我的情況下,我懷孕了,可是這個孩子現(xiàn)在來又有什么意義呢,他最終還是因為別的女人而背叛了我,背棄了對我的承諾。
但是,這個孩子卻也是我在失去了所有,孤立無援地情況下的一抹驚喜,也是我和亞皓婚姻兩年的結(jié)晶,唯一能證明我們相愛過的存在。
我能舍棄他嗎?
不能,我也舍不得。
Chapter7
餐廳里的老板因為知道我懷孕的關(guān)系說了幾次要解雇我的話,我也是求了好久,他才肯讓我多做幾個月。
我想到肚里的孩子,當(dāng)初從娘家?guī)淼腻X雖然多,但是結(jié)婚兩年也消費了不少,而臨走的時候也并沒有拿離婚后應(yīng)屬于我的財產(chǎn)。
現(xiàn)在,我有些后悔當(dāng)初的沖動了,如果是一個人,再苦再累我也能承受,可現(xiàn)在肚子里卻多了一個小家伙,一個鮮活的生命,未來的那么多年里,我要承擔(dān)起養(yǎng)育和照顧他的責(zé)任,這種感覺,很奇怪。
呵呵,我居然要當(dāng)媽媽了。
隨著日子的加快,我的肚子也越來越大了,我自動辭了餐廳里的工作,整日待在租的房子里刻窗花。
這是我找的新工作,盡管現(xiàn)在21世紀(jì)的12年潮流已經(jīng)變換的太多,但一些古老的習(xí)俗還是沒有變,比如說貼窗花。
十幾張疊在一起的紅紙,要刻成各種各樣的十二生肖形狀,每一個輪廓,每一個弧度,每一個轉(zhuǎn)角都是那樣精致,栩栩如生,這是一個比刺繡更加要有耐心和細(xì)心的藝術(shù)。
從開始的學(xué)習(xí),嘗試,退縮,堅持到最后熟練,每一個過程都是那樣的刻骨而難以忘記,一天一天重復(fù)無止境地做著同樣的事,有時候一天下來,手指上全是細(xì)小密密麻麻的傷口。
我以為日子會這樣一直重復(fù)無止境地過下去,直到我在銀行存錢時出現(xiàn)了意外,醫(yī)院里,醫(yī)生為了保住我的腹中的胎兒,剖腹取子,于是,才七個月的孩子迫不得已地出生了,卻也因為在母體里營養(yǎng)不夠而且未足月先天性發(fā)育不完整,只能依靠醫(yī)院里冰冷的儀器延續(xù)著生命。
我望著在保溫室里,滿身插著細(xì)長管子僅僅巴掌大小的寶寶哭的泣不成聲。
我開始忙碌地找工作,沒日沒夜地拼命地賺錢,只為了能讓醫(yī)院里的孩子能夠平安地活下來。
到了再大一點,他的病情終于穩(wěn)定下來,我把他接回了住的小屋,給他取名平安,這一生,我不求榮華富貴,只求他能平平安安。
為了避免他在家里無人照顧時發(fā)病,我只好辭了所有的兼職工作在家里專心照顧他,等到他睡著了就刻窗花。
盡管生活的凄苦,可我始終沒打電話向家里要過一分錢,只是后來母親不知道在哪里得到了我的手機(jī)號打電話過來。
她說,你這個孩子,怎么走了也不讓家里省心呢,都不知道打個電話回來,你爸也天天念叨著你,怕你生活的不好,在外面吃虧,他就是個刀子嘴豆腐心啊,那天你走了之后,他就氣沖沖地跑去陳家把亞皓揍了一頓,誰都拉不住……
我捂著唇,眼淚卻悄無聲息地流了滿臉。
最后她說,回來吧,外面就是再好也抵不上家里啊。
我望著床上呼吸薄弱的平安,心底驀然一痛,是啊,我再怎么任性都不該拉上孩子,有了家里的照顧,他或許會好的更快。
Chapter8
我?guī)е桨不氐搅思摇?br>
母親抱著平安哭的滿臉淚水,父親卻是滿滿的嘆息,而妹妹因為上學(xué)早已經(jīng)不在家里。
平安還是在哪里都被保護(hù)的緊緊的,有時候帶他一起逛街,他看著來來往往的背著書包上學(xué)的小朋友眼里滿滿的羨慕。
曾經(jīng)在杭州,我跑過很多家幼兒園,可是都因為平安的病而被拒絕了,我望著他臉上熟悉的眉眼,心里滿滿的苦澀,只能親自教他一些簡單的東西。
他的身體時好時壞,有時候隔三差五地跑醫(yī)院,有時候干脆就住在醫(yī)院。
他很聽話,不管是吃藥還是打針還是什么更痛苦難受的治療,他都忍著,從來都不哭,也不喊痛,只是握著我的手,握的緊緊的,然后睡著了就說夢話,說媽媽不哭,安安不痛……
我坐在病床旁,淚水肆意橫流,卻不敢出聲讓平安聽見。
他的病愈來越頻繁了,母親整日待著醫(yī)院照顧著他。
我下班了去看他,有時候他是在和別的小朋友玩,有時候是在聽母親講故事,有時候卻是羨慕地盯著別的小朋友和父母撒嬌,嬉鬧。
我說,“安安,你想爸爸嗎?”
他搖搖頭,卻不說話。
“不想嗎?”我又問出聲。
這下他抬起頭望著我,漆黑如墨的眸子和亞皓是那樣的相似,我一陣恍惚,只聽見他在說,“媽媽想爸爸嗎?媽媽不想,安安也不想!
我摟緊他,淚水卻是濕了眼眶。
平安從懂事起就知道是我一個人在照顧他,更是因為他身上的病而一天兼職好幾份工作,有時候忙的飯都顧不上吃,更有一次,直接累到在醫(yī)院。
我從沒在他耳邊提起過亞皓,他也從來都不問,以前我以為他還小對父親一詞還沒有概念,現(xiàn)在才知道,他原來是心疼我。
“安安,媽媽愛你!
他也伸出小小的胳膊抱上我的腰,頭貼在我的胸口,“安安也愛媽媽,比起爸爸,更愛媽媽!
Chapter9
平安的病越來越嚴(yán)重了,經(jīng)常會無故的抽搐,昏迷。
有時候醒了就死活不愿意再睡,他說,安安怕睡著了就再也看不見媽媽了。
可是,我知道比起媽媽,他更想見他的爸爸。
我終日盤旋在陳家的門外,有時候看見他帶著一個和平安差不多大的小女孩在玩耍,有時候看見他一個人坐在陽臺上抽煙,有時候卻是聽見他家里無可節(jié)制的吵罵聲。
聽說,亞皓的媽媽去了,在蘭溪生完孩子之后,得知生了個孫女就氣的去了。
蘭溪終于如愿地嫁入了陳家,只是如今看來他們生活的并不像傳聞中的那么幸福。
“你回來了?!”他在電話那頭問道,聲音驚訝帶著絲絲驚喜。
“你有時間嗎?我有事情找你。”我直接地問道,并未打算跟他過多地交談,畢竟他早已不是那個允諾過給我幸福的男人了。
“有,那明天我們在……”他的話還沒說話,就傳來女人的一陣大罵聲,“陳亞皓,你又在跟哪個狐貍精通電話,女兒都還在醫(yī)院呢……”
“等一下我再打給你!彼敢恍Γf完就掛了電話。
我握著手機(jī),心里滿滿的是不是滋味,到底是為什么會造成今天這個局面的呢,原本我和他是多么幸福的讓人羨慕的家庭啊,只可惜,是他先放開了我,如今,我和他,除了平安,已經(jīng)沒有絲毫關(guān)系了。
回到家里,椅子都還沒坐熱,就接到醫(yī)院打來的電話,說是平安出車禍了,正在急癥室搶救。
我心臟驀然一痛,拿起手機(jī)撥通了亞皓的號碼,還沒等他開口就一陣嘶吼,“安安出車禍了……在婦幼醫(yī)院,我佷擔(dān)心……你趕快過來,快點。”
急急地到了醫(yī)院,母親站在急診室門外不斷地轉(zhuǎn)著圈子。
“媽,安安,怎么會出車禍,他不是在病房嗎?”我急促地問道,眼睛卻是通紅。
“我……我也不知道,我們就在病床上玩的好好的,忽然他就沖了出病房,然后就……就……”母親已經(jīng)哭的淚水眼淚鼻涕糊了滿臉。
怎么會這樣,他的身體本來就不好,要是……
如果是這樣我該怎樣活下去啊。
忽然急診室的門被打開,我還沒來得及開口,就已經(jīng)被醫(yī)生的話嚇的躍倒在地。
“孩子本身身體發(fā)育不完全,心肺和呼吸頻率與常人有異,加上車禍撞擊的幅度過大,心臟完全破裂已經(jīng)沒辦法治療,對不起,我們盡力了!
我踉蹌地奔進(jìn)急診室,滿身是血的平安躺在手術(shù)臺上,嘴里斷斷續(xù)續(xù)地叫著爸爸……不要走,我……我是安安。
我捂著唇,跪坐在手術(shù)臺邊,握緊他的手,“安安,媽媽來了!
“媽媽……安安……安安看見爸爸了,他牽著……牽著一個很可愛的妹妹,笑的好……溫柔,好親切……”
我哭的滿臉淚水,只能握緊了他的冰涼的小手,“安安,你不是想看爸爸嗎?爸爸馬上就來的,他也會牽著安安,抱著安安,接安安上下學(xué),給安安買好多好多玩具……”
他費力地歪著頭看向我,“真……的嗎”
我重重地點點頭,門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我站起身子踉蹌地跑出急診室外將一臉懵懂的亞皓拽了進(jìn)來。
平安的眼睛似閉非閉地合著,滿臉的血腥,我顫栗地走近他,握上他冰涼的指尖,小聲地開口,“安安,爸爸來了,你不是要見爸爸嗎?”
“小羽,這孩子……”
平安閉合的眼皮像是掙扎了許久才緩緩睜開,他望著我身后的亞皓,費力地抬起滿是鮮血的手。
“……爸爸”
亞皓震驚地走上前,握住他的手,有些不可置疑,“你叫我什么?”
“……爸爸,請你替我……替我好好……好好愛媽媽,愛媽媽……”平安斷斷續(xù)續(xù)地說著,聲音越來越虛弱,就連擱放在亞皓手里的小手也漸漸垂落。
我滿臉淚水地望著他垂落的手和緊閉的雙眼,那雙眼再也不會睜開,再也不會用心疼地眼神望著我,說媽媽,安安不累,你休息吧;媽媽,安安不痛,你別哭了;媽媽,安安聽話,你別煩心了……
安安,我的安安啊……
“小羽,告訴我,為什么這孩子會叫我爸爸,他又出什么事兒了?”亞皓回過神來急切握住我的肩膀搖晃著。
“安安……是你的兒子,因你而生,也因你而死!蔽易猿暗卣f完這話,緩緩地倒入亞皓的懷里,然后失去知覺。
Chapter10
平安去了。
因為他看見接女兒出醫(yī)院的亞皓而被車撞了,從此我的心里再也沒有一個叫陳亞皓的男人卻依舊住著一個叫陸平安的孩子。
平安去了,我顫顫兢兢地?fù)?dān)心了五年,他終于還是去了,或許對平安來說,這是一種解脫,可是對我來說卻是生命中再一次的打擊。
平安去了,我也終于和陳亞皓劃清了界限,再也沒有關(guān)系,從此他依舊是蘭溪的丈夫,他女兒的爸爸,而我只是一個失去婚姻,失去丈夫,失去兒子的可憐女人罷了。
我離開了家,去了遙遠(yuǎn)的杭州,那里有著我和平安的共同回憶,也是真正屬于我和平安的,兩個人的家。
而自那以后,世界上少了一個叫陸羽心的女人,卻多了一個有著憂郁眸子,沙啞嗓音,永遠(yuǎn)只穿著白衣的電臺女主播。
她只講別人,從來不講自己。
她叫陸離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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