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棱角
她就知道自己是多么的堅強,如鉆石般滿身棱角。
*
炎夏灼人,松柏馬路泛起陣陣熱蒸氣,偶爾吹過一絲微風也帶著夏天特有的悶熱。
梨音把車子駛進位于市中心的大型商場的停車場里。
泊好車子后,從手袋里取出鏡盒,仔細端詳。
鏡中女子二十出頭,一雙亮麗的瞳眸寫著精明干練,雙頰略施水粉,顯得美麗而精神。她沖鏡子微微一笑,松弛一下過于冷淡的臉龐,然后收起鏡盒,下車。
很好,今天的她跟平日無異。
進入涼爽的商場,與外面的酷熱成了強烈對比。
來到約定地點,是一家位于商場三樓名為「Prima」的意大利高級餐廳。
推門而進,侍應禮貌地詢問座位,她淡淡的反應。聲音不像尋常女子的溫婉甜膩,而是帶有一定閱歷般的磁性,別具韻味:「我的朋友已經來了!
果然,遠遠就能夠看見那位坐在一角的她,薰。
要忽視如此年輕漂亮的女人也是一件困難的事。只見薰一頭及腰長發(fā),身上穿著淡粉底色印著碎花圖案的夏裝,看起來溫柔乖巧。
這讓梨音想起自己在幾年前嫌礙事而剪短的黑發(fā),以及現(xiàn)在一身剛下班尚未褪下的正裝。
薰端坐在餐桌旁,微蹙的秀眉顯示出其內心忐忑。當看見梨音款步而至時,便馬上站起來,椅子摩擦地板的聲音聽起來刺耳不堪。
她劈頭便是一句:「對不起!」
梨音不免有點意外,進餐中的客人也好奇地扭過頭。
對于不得不接受這種令人渾身不適的探究目光,讓她很是無奈。
「有甚么事坐下再說吧!顾泡p聲音,安撫了一下看起來緊張不已的薰。
梨音點了一杯黑咖啡,不慌不忙優(yōu)雅地淺呷一口。那副泰然自若彷佛排練了無數多次。
與她的淡然相比,薰顯得局促不安,手指擺弄著雪糕奶昔上的吸管,卻一口也沒喝下。
梨音心里暗嘆,然后盡量卸下自己的鋒芒,問道:「那么,薰,你約我出來是因為……?」
「那個……」薰眨了眨眼睛,終于抬頭正視她,那副可憐兮兮的模樣只怕任何雄性動物看了都憐惜不已:「我和輝……」
梨音的雙眸微斂,長長的睫毛在眼底投下陰影。
她不知自己聽進了多少,心思似乎不受控制地往奇怪的方向跑:這家意大利餐廳的裝潢滿不錯,就是隔音差了點,商場的嘈雜都傳到里面來。對了,今天來了個意大利客人,麻煩得很,今晚還得為計劃書趕工……
──自己在逃避嗎?
不。
反正,她早明白薰的來意,不聽也罷。
無非是俗套地宣明三角關系當中的過去式與現(xiàn)在式。她在意甚么?
結論早就知道。
隱隱約約的,聽到一些詞語,如:你、我、他……只有最后一句是最清晰的──
「我們對你感到很抱歉!
把梨音排除在外的、只有輝與薰的「我們」。
在她確信自己在整個過程中一直保持恬淡表情,以及薰說了不知第幾次「對不起」后,梨音輕輕放下咖啡杯:「…我明白了。」
有點詫異她那過份的冷靜理性,薰連忙說:「可是,我……」
「不,你不用自責!估嬉舻难凵耧h忽,似乎凝望著某樣遙遠而逝的事物。
「我和輝……早就變了。」
*
也許,從最初就應該猜到這般結局。
她是不適合戀愛的。
回到家里,已是暮色沉郁,她馬上開啟空調,然后把鑰匙隨意扔在玻璃茶幾上,發(fā)出了清脆的一下落聲。
有點餓了,想起來剛才除了一杯咖啡便沒甚么下肚。
打開櫥柜,隨手拿來便是一盒杯面,今天實在沒甚么心情自己動手做飯。梨音一直覺得杯面是一項偉大的發(fā)明。
記得輝曾經溫柔地奪走她手上的杯面,說:「這種東西多吃無益!
已不知是多少世紀前的事。
其實她不是不會做飯,只是懶惰因子偶爾作怪罷了。
她向來能夠把自己照顧得很好──即使只有一個人。
一個人填志愿,一個人視察大學,一個人寫畢業(yè)論文……即使只有一個人,她也具備把一切周旋妥當的能力。
她是優(yōu)秀的。
記得大學時期一位跟她最親近的教授曾直截了當地對她說:「你甚么都好,就是不愿為他人作出改變。」
那時她的反應是:「的確,我不希望勉強改變自己,違心而活!
這樣的她就像鉆石一般,耀眼、堅強、又滿身棱角。
習慣了一個人,習慣了我行我素,本以為會一直如此下去,直至那大男生突然闖進了她的生活,讓平靜的湖水泛起絲絲漣漪。
最初是在圖書館相遇。
她不夠高拿書架上層的書,正當打算搬凳子時,一個溫暖的胸膛靠在她身后替她把想要的書取下,她還記得那男生的氣息如冬日太陽一般乾凈明朗……
后來,有了更多更多的相遇。
再后來,她接受了他的告白。
第一次嘗到怦然心動,第一次明白接吻的味道,第一次與自己以外的人逛街……
連自己也感到不可思議。
只是,她注定不可能像戀愛中的女人般小鳥依人。
她不是那種會浪漫,會撒嬌,會主動博取男人歡心的女人。她從不會輕易依賴任何人,即使對象是他。
而男人,偏偏喜歡表現(xiàn)得比女人強,特別是在心愛的人面前。
對于這種大男人主義,她向來嗤之以鼻。
她自然明白自己是一個過于鋒利的人。
接觸越多,就越能了解她這副秉性。
她以為他足夠了解自己,所以縱使在交往過程中有意遷就,卻無心改變。
大學畢業(yè)投入社會工作后,他們的見面時間越來越少。
她依然維持一貫的行事風格。
他卻對她的過份獨立感無力。
天知道,她需要的不是戀愛那種稍縱即逝的甜蜜,也不是要他展示出大男人的優(yōu)越之處,而是當她對虞爾我詐的辦公室政治感到疲憊時,當自由的風也渴望停下步伐得到身心休息時,給她一個無言的擁抱。
只是,她甚少會顯露出此等軟弱。
她始終如鉆石般堅強而滿身棱角。
后來,她一直于工作馬不停蹄。
再后來,他遇到善解人意的薰。
論姿色論頭腦,她沒一項輸給薰。然而,她心知肚明,自己缺少的是甚么……
男人對溫柔鄉(xiāng)與女人的眼淚沒徹,她自然是不具備這些。
回想起今天下午對薰說的「我和輝早就變了」,梨音牽出一絲嘲笑──不知是嘲笑自己,抑或誰。
其實誰也沒變,只是了解更深。
相愛與相處是兩回事。
或許,只因她以為他足夠了解自己,又或許,其實她愛他不夠深……
*
解決了杯面,梨音開啟書房里的電腦,開始準備客戶的計劃書。
房間的幽靜,皎潔的缺月,讓一股名為孤獨的蒼涼得以升華。
──也罷,早就習慣了。
修長的手指飛快地敲擊著鍵盤,此刻,她的手機響起。
看到來電者,一怔,然后,她慢慢按下通話鍵。
「梨音,是我。」輝的聲音。
你是誰?她突兀想如此問,不過還是把這股欲望硬生生吞進肚子里。
「甚么事?」她故意壓下聲線,聽起來不急不躁。
「在家嗎?」
「對,不過快要出門了!
電話那頭似乎猶豫了一會,然后再度傳來了他的聲音:「……今天薰是不是找過你?」
「嗯,我們一起喝下午茶。」她斟酌了一下用詞,然后輕松道:「那女孩可愛呢,你可別欺負人家。」
沒由來地突然對薰產生一絲同情。
如果那段時期不是薰剛好出現(xiàn)在他面前,只怕今天約她出來的也不會是那女孩……
一番沒營養(yǎng)的寒暄后,那邊沉默了一陣子。
「輝…如果沒別的事我先掛了!
「喔,早點休息,別熬夜了。」
掛斷電話,關機,然后把手機扔在一旁。
──別熬夜?
他怎會知道自己還在工作?
揉了揉眉心,她繼續(xù)埋首那份計劃書。
不一會,客廳的電話響起。
她的雙手頓了一下,卻馬上恢復原來的打字姿勢,只是速度略略減慢了。
電話仍然在響,可她不想接。
「你好,我是梨音,現(xiàn)在不在家,請在嘟一聲后留下口信……」
「梨音,我知道你在家……」
她的表情凝固了。
清秀的眉皺起,她輕輕閉上眼睛,再度睜眼時便跳起身走向電話。
「…我知道你不會原諒我……」
扯了扯電話線,接口處卻沒有絲毫抽離的跡象。
她挑眉,然后到玄關打開旁邊的抽屜。
「…可是……」
真刺耳。
心臟似乎被甚么東西侵蝕一般,有一種近乎疼痛的情感滋生。
把抽屜翻得亂七八糟后,她終于找到剪刀,于是輕呼一口氣,利落的一個轉身跑回電話,握著剪刀,然后讓她恰好聽到這一句──
「其實我都現(xiàn)在還很愛你。」
……
被狠狠的刺了一刀。
于是,再沒有猶豫地剪斷了電話線。
彷佛解脫一般,她松一口氣,攤坐在沙發(fā)上。左手覆上眼睛,一笑。
──很好,是乾的。
她就知道自己是多么的堅強,如鉆石般滿身棱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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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回又是不怎么注重文筆,劇情看起來真惡俗。頭一次寫這種比較有現(xiàn)實味道的小言,頭一次寫了個讓我恨不得一個耳光摑過去的男主。
「當一個男人可以用三分力為女人撐住一片天的時候,我們沒有理由要他為那個需要付出十分力的女人留下。」所以,我恨他不是因為他的舍難取易,而是因為他對梨音尚有留戀之際卻不負責任地選擇了薰,這樣對薰而言是一種傷害。
文章最后一句本來是「因為除此以外,她別無所有」,最再三衡量下還是刪了。一來此乃凌波麗女神的名言不想濫用,二來梨音不是那種因為失戀就會自憐自艾要生要死的懦弱女人,受了傷,她還是能夠很快地站起來。
下次還想寫寫其它性格的女生。
或許男生看完這篇文會有些許意見…?不要緊,別介意,當笑話看過就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