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對不起，我想我還是比較喜歡……長得好看一點的女生……所以……對不起……”
　　“哦……”
　　“有時間你還是把你那張臉好好打理一下吧……”
　　“哦……”
　　“吳雨聲，我們還是朋友的吧？”
　　“哦……”
　　“那……我先走了啊……”
　　“哦……”
　　發(fā)了好人卡還說什么做朋友的男生最討厭了！
　　不對，他好像連好人卡都沒給我？
　　太差勁了！
　　想到這里，吳雨聲終于忍不住坐在旁邊的花壇上哭了起來。

　　OK，吳雨聲不得不承認，自己長得不好看。
　　或許這樣說不太正確，吳雨聲五官都挺好的，就是皮膚不好，準確點來說，長雀斑。
　　但是青春期的女孩子，長點小雀斑怎么了？
　　但是從初二，到大二，因為那些點點的小雀斑，吳雨聲覺得自己從來沒有過青春。
　　于是吳雨聲成了個死宅。
　　戚星曾經(jīng)給吳雨聲的照片PS過，然后對著電腦屏幕贊嘆：“雨聲，你別說，你臉上要是干凈點的話真是個美女�！�
　　但是“要是”跟“如果”一樣，都是假設(shè)，不成立的。
　　吳雨聲自卑，膽小。曾經(jīng)有人說跟她不熟的時候覺得她簡直是個死氣沉沉的黑山老妖。

　　但是死宅也是有春天的。
　　吳雨聲在5路公交車上對薛競一見鐘情，暗戀四年，追著他來到這所大學(xué)。
　　戚星說，你能做到這樣，也是個奇跡了。
　　可惜，這個奇跡在三十二分鐘之前，徹底消失了。
　　吳雨聲鼓起生平最大的勇氣，給自己一個交代，結(jié)果真的把自己交代過去了。
　　抽抽噎噎地抹一把臉，她站起來，往校門外走。這種時候，還是去吃點東西或許心情能好一點。

　　吳雨聲的學(xué)校在老城區(qū)，周圍散布著各種各樣的小胡同，同時隱藏著各種精致的小店和美食�？上怯曷暿莻�死宅，從來沒有好好逛過。
　　但是在這個失戀的晚上，她決定去見識見識另一個世界。
　　出門，往左，第五條胡同，往里走，第九家店。
　　木制的招牌上五個龍飛鳳舞的英文字母，吳雨聲看了很久才勉強辨認出，應(yīng)該是“Fires”。
　　好裝逼的名字。
　　看店門口小黑板上的菜單，應(yīng)該是家甜品店，吳雨聲拽了拽雙肩包的背帶，推開門往里走。
　　傍晚時分，本應(yīng)是各個小店生意爆滿的時候，這家店卻出乎意料得冷清。兩三個客人坐在桌邊閑聊，四面墻上掛著各種各樣的剪紙插畫，氣氛倒是安靜溫馨。
　　吳雨聲選了個靠窗的位置，拿起菜單，看見價格的時候咬了咬牙，最后一揚手：“老板，芒果西米露，榴蓮班戟，白雪黑糯米，再來一杯木瓜鮮奶�！�
　　漲紅了臉的吳雨聲感覺自己挺瀟灑的，直到隔了兩張桌子傳來一聲嗤笑。
　　“嘿，小姑娘，點單要自己過來收銀臺這邊哦~”
　　最后的那個尾音還打著彎。
　　吳雨聲往收銀臺的方向望去，靠在收銀機旁邊有個二十七八的男人正對著她笑，黑色襯衫，嘴邊有點小胡茬，看起來，嗯，很帥。
　　于是吳雨聲紅著臉，低著頭，還腫著雙眼睛，挪到收銀臺邊。
　　那個男人滿眼都是笑意，兩手撐在桌邊調(diào)戲吳雨聲：“小姑娘，哭啥呢？”
　　“不關(guān)你的事……”
　　“怎么不關(guān)我的事呢，這么可愛的女孩子在我店里哭我可做不到坐視不理啊�！�
　　“我……”
　　吳雨聲結(jié)結(jié)巴巴了半天，但是吵架從來不是她的強項，于是她很識趣地閉上了嘴巴。
　　點完單坐回座位，吳雨聲看著窗外漸漸暗下來的夜色發(fā)起呆來。她在想很多很多的事情，想自己持續(xù)了四年卻無疾而終的暗戀，想她以后該怎樣面對薛競，想她已經(jīng)拖了兩個禮拜的畫稿還沒交給部長，想天氣真冷啊明天把耳罩和圍巾都找出來吧。
　　你說，人活著，怎么會有這么多煩惱呢？
　　吳雨聲抽出一張紙巾，狠狠地擤鼻涕。
　　剛剛抽出第二張的時候，一條干毛巾蓋上了她的頭頂，她都沒來得及抬頭，一雙大手伸過來隔著毛巾使勁揉她的臉。
　　“哎呦好疼！”
　　“這點小疼，忍著！”
　　“你誰��？干嘛？”
　　“你不知道嘛，摩擦生熱呀！看你凍得直哆嗦！”
　　“你誰��？不要弄啦疼死啦，你再這樣我喊人了�。　�
　　“你喊啊，這是我的店，哎呦現(xiàn)在像我這樣熱心的店長可不多了��！”
　　吳雨聲掙扎了半天才從那雙魔爪里逃脫開來，頭發(fā)因為靜電已經(jīng)都豎起來了，罪魁禍首指著她反而笑得直不起腰來。
　　“哈哈哈，謝遜你好！”
　　原來是剛剛那個店長。
　　“有病啊你！”
　　“是啊，看見可愛的小姑娘就忍不住欺負嘛�！�
　　那個男人還對著她拋了個媚眼，甩著毛巾走進了后廚房。
　　流年不利啊，吳雨聲覺得自己今天壓根就不該出門，看見窗戶倒影里自己亂蓬蓬的頭發(fā)，對著玻璃撥弄了半天，心里面已經(jīng)把剛剛那個該死的店長千刀萬剮了一百遍。

　　等了很久，東西依然沒有上來。
　　但是不想見的人卻出現(xiàn)了。
　　薛競和他們籃球隊的人突然推門走了進來，然后一眼就看見了坐在窗邊的吳雨聲。
　　吳雨聲真是想在地上鑿個洞把自己給摁下去，她真想掐自己的脖子哀嚎“為什么要出門啊為什么不回宿舍啊我果然只適合宅啊老天爺救救我�。。。　�
　　薛競看見她的時候什么都沒說，挑了個位子就坐了下來，反倒是和他一起的一個男生指著她咋咋呼呼的：“臥槽，那不是吳雨聲嘛？薛競你不是說她剛剛跟你表白了嗎？”
　　我了個大擦的，薛競你竟然這么快就把這件事情說出去了！
　　“就是這個女生��？”
　　“長得確實不怎么樣……嘖嘖”
　　“但是據(jù)說畫畫蠻好的，校會的那個王靜一直想把她拉過去呢�！�
　　“空有一身才，沒個好皮囊也是不行的哦~”
　　“喂，小聲點！”
　　……
　　吳雨聲終于體會到腦海中有一萬頭羊駝奔騰而過是什么感覺。
　　她現(xiàn)在想象著自己是個女俠，背著一張弓，騎著汗血寶馬，馳騁在一望無際的大草原上，射殺那一只只羊駝。
　　還蠻瀟灑的。
　　想象力太豐富不是什么好事，這么一會兒的功夫吳雨聲已經(jīng)從擔(dān)憂變成了發(fā)呆。
　　等回過神的時候，她開始糾結(jié)是奪門而出，還是在這邊繼續(xù)等還沒上來的甜點。
　　她實在是不想在這個時候跟薛競碰面，但是現(xiàn)在走的話剛剛點的東西怎么辦？她已經(jīng)付過錢了啊。
　　而且很貴！
　　能不能申請退貨�。�
　　吳雨聲望向收銀臺的方向，剛剛那個男人靠在柜臺上，一副看好戲的表情。她試著用唇語向?qū)Ψ奖磉_：“能退貨嗎？”
　　“不~行~”
　　男人故意的壞笑惹惱了吳雨聲，她扭過頭去，結(jié)果看見薛競往她這個方向走過來。
　　“抱歉！告辭！”
　　她拽起書包，從座位另一側(cè)慌慌張張地繞著跑了出去。

　　二
　　然后過了兩天，意識到可以把錢要回來的吳雨聲背起包就往那家店跑。
　　店里還是沒有客人，在陽光下看書的店長看見她的時候還沖她揮手：“喲兔子小姐，又來啦！”
　　“請不要這樣叫我！”
　　“有什么關(guān)系嘛？”
　　“能不能把上次的錢退我？”
　　“不好意思哦，本店向來不接受退款�！�
　　“那……我上次點的那些東西，我現(xiàn)在要吃！……打包！”
　　“好啊，兔子小姐，請稍等�！�
　　男人向著她微微欠身，往后廚房去了。
　　吳雨聲在他剛剛那個位置旁邊坐下來，好奇翻起了他看的那本書，竟然是亞當(dāng)斯密的《國富論》，還是英文原版的。
　　書的扉頁上，工工整整的三個楷體字：梁沁生。

　　“真好看……”
　　“聽到你這么說，我很榮幸�！�
　　吳雨聲驚得一回頭，男人正在把一杯綠茶往她面前遞。
　　“我…我…我…我說的是這個字！”
　　“這個字也是我寫的啊，謝謝你的夸獎！”
　　“不……不……不客氣……”
　　綠茶的清香在舌尖輕彈彌散開來，吳雨聲捧著杯子有點入了神，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桌面，最后悠長地嘆了口氣。
　　“上次來店里的那些人，是你同學(xué)？”
　　“嗯？嗯……”
　　“怎么？失戀了？”
　　“要你管哦？”
　　“OK，不管，你隨意。”
　　尷尬的沉默。
　　“對不起……”
　　“嗯？”
　　“那個……東西我不要了，我有事先走了。謝謝你的茶！”
　　“誒！我都吩咐他們在做了！”
　　“那……能麻煩你……自己吃嗎？”
　　說完還來了一個九十度鞠躬。
　　梁沁生看著女生再次拽著包跑走的樣子，真像只受了驚的兔子。
　　不過怪可愛的。

　　三
　　期待已久的名偵探柯南終于上映了，但是吳雨聲悲哀地發(fā)現(xiàn)她找不到人陪她看。
　　自從戚星開始談戀愛之后，感覺已經(jīng)很久都約不上她了。
　　但是，電影還是要看的。于是吳雨聲挑了一個工作日，選大清早最早的場次，避免被熟人撞見一個人看電影的尷尬。
　　她想，這個世界上跟她一樣無聊選大清早八點場次的人，應(yīng)該不會有了。
　　但是俗話說什么來著？林子大了，什么鳥都有。好吧，這么形容好像有點不太對。但是當(dāng)捏著電影票的吳雨聲看見同樣捏著票站在她旁邊的梁沁生時，她崩潰了。
　　“你這個人，無不無聊，八點鐘跑過來看動畫片？”
　　“你還不是一樣？”
　　坐進放映廳之后，吳雨聲發(fā)現(xiàn)這場真的只有他們兩個。這種像是包下一整個大廳的感覺，真爽。
　　結(jié)果梁沁生進來，直接坐在了她旁邊。
　　“喂，你干嘛？對號入座啊先生�！�
　　“別這樣嘛，一個人看多無聊，我陪你。”
　　“謝謝，不用了，真的�！�
　　“哎呦別那么無情嘛，那算是我寂寞了你陪我行不行？”
　　“世界上怎么會有你這么厚顏無恥的人？”
　　“我看你也挺伶牙俐齒的嘛？”
　　“謝謝您老的夸獎~”
　　“不~客~氣~”

　　看電影最討厭的是什么？
　　中途蹦出來的劇透。
　　電影到一半，梁沁生突然湊過來，神神秘秘的：“誒，我跟你說啊，兇手是那個中分的男人�！�
　　“啊啊啊啊啊你滾！你給我滾！”
　　“哈哈哈哈哈！”
　　吳雨聲氣鼓鼓地坐到了另一側(cè)邊上的位置。
　　“哎呀，開個玩笑嘛�！�
　　“我不認識你，我不要跟你說話�！�
　　柯南還在不緊不慢地進行著推理，怪盜基德一身白色西裝站在樓頂耍帥，小蘭的一聲“新一”仍然能夠穿越千山萬水穿透銅墻鐵壁傳達到喜歡的人身邊。而故事到了最后，兇手竟然是另外一個女人。
　　那個什么中分的男人，明明中途就掛了。
　　電影散場，吳雨聲默不作聲地往外走，梁沁生從后面追上來：“誒，兔子小姐，別跑那么快��！”
　　結(jié)果被瞪了一個白眼：“沒見過你這么無聊的人，再見！”
　　又被討厭了呢。

　　四
　　部長送了吳雨聲一張周六莫奈畫展的門票，吳雨聲背著畫夾在上海博物館待了一整個白天，到快閉館的時候才戀戀不舍地離開。
　　展館里不允許照相，她甚至想直接對著那些畫作臨摹，但是怕被工作人員轟出去。
　　她的美術(shù)老師一直說她是個很有天賦的孩子，想讓她跟著自己進行更加專業(yè)的學(xué)習(xí)，但是父母堅持認為學(xué)美術(shù)不是正道，不能養(yǎng)活自己，于是她進了現(xiàn)在這所學(xué)校，學(xué)經(jīng)濟學(xué)。
　　還好，在這里碰到了一群同樣熱愛美術(shù)的同學(xué)，課余時出門寫生，幫忙畫油畫海報和雜志插圖，跟部里的同學(xué)們交流一下，也算沒有完全放棄自己的夢想。
　　她坐在街邊的小長椅上，看來來往往的行人，匆匆忙忙的身影，無意識地哼著歌。
　　直到有人喊了她一聲。
　　“吳雨聲？”
　　“誒？”
　　竟然又是梁沁生。
　　“那個……那邊的甜筒第二個半價，然后我買了兩個，你要不要幫我吃掉一個？我不好拿，都化快掉了……”
　　“……”
　　然后就變成了兩個人一起坐在街邊的小長椅上吃甜筒。
　　“你怎么會知道我名字的？”
　　“嗯？”
　　“你剛剛喊了我名字吧？我明明沒有告訴過你�！�
　　“方偉清認識嗎？”
　　“部長？”
　　“他是我外甥�！�
　　兩個人不再說話。
　　直到梁沁生拿起吳雨聲放在一旁的畫夾，輕輕地說了一句：“能幫我畫一張素描嗎？”
　　“��？”
　　“幫我畫張畫吧！”
　　“為什么？”
　　“因為我店里的墻上少一張鎮(zhèn)店的大作�！�
　　“那我應(yīng)該給你畫個觀世音菩薩。”
　　吳雨聲一邊吐槽一邊接過畫夾。梁沁生找了個角度乖乖坐好，沖著對方拋了個媚眼：“帥嗎？”
　　“帥啊，特別帥！”
　　吳雨聲一邊說一邊敷衍地沖他比了個大拇指。
　　“算是謝謝你請我吃甜筒，坐好了別動啊。”
　　梁沁生靠著長椅，側(cè)斜著身子，望著坐在另一邊安安靜靜畫畫的小姑娘，漸漸入了神。
　　安靜的小兔子也很可愛啊。
　　長長地嘆口氣，他伸出手去，再次揉亂了女生的頭頂。
　　“誒，你干嘛！坐好別動！”
　　再見，兔子小姐。

　　五
　　周例會結(jié)束的時候，部長喊住了吳雨聲。
　　“有事嗎部長？”
　　“沒什么大事……就是……那個……”
　　“插畫嗎？抱歉我下星期一定給你！”
　　“不是不是……那個……我直說了啊……你覺得我舅舅怎么樣？”
　　“舅舅？”
　　“就梁沁生！”
　　“哦……”
　　“怎么樣？”
　　“不……怎么樣……”
　　吳雨聲的臉“刷”得紅了個透。
　　方偉清簡直想仰天長嘯：天哪兩個人都這么個德行你讓我怎么弄？！
　　“這樣吧，你有沒有覺得，最近見到他的次數(shù)有點多？”
　　“你怎么知道？”
　　“吳雨聲這種時候你反應(yīng)不要這么快好嘛？”
　　“哦……”
　　“他一直向我打聽你的消息，你去畫展的那張票，是他托我給你的�！�
　　“��？”
　　“畫展的票很難拿，他托關(guān)系找人，只拿到那么一張，那天他在展館外面等了你一天，為了跟你說道個別�！�
　　“道別？”
　　“果然，他還是沒說出口。他申請的國家留學(xué)獎學(xué)金下來了，他要去美國了�！�
　　接下來的事實讓吳雨聲整個人都懵了。
　　方偉清說，梁沁生美國研究生畢業(yè)回來之后就在他們學(xué)校當(dāng)講師，可是國內(nèi)和國外的學(xué)術(shù)氛圍差得太多，想做研究的他被院長下達的學(xué)術(shù)論文發(fā)表計劃壓得喘不過氣來，于是他決定辭職，想去美國繼續(xù)讀博。外公對他不聲不響辭去了這么好的工作很生氣，不愿意再給他提供資金，讓他自己想辦法。于是他一邊幫朋友看著那家店，一邊申請國家留學(xué)獎學(xué)金。
　　然后到現(xiàn)在，他的OFFER來了，獎學(xué)金也下來了，他要走了。
　　“我本來覺得，他這么瀟灑的一個人，肯定會提著行李頭也不回地走掉，沒準還會故意回去氣氣我外公�？墒撬F(xiàn)在很猶豫，他說他不知道他該不該走�！�
　　“他說他怕他走了，你會跟別人跑了�！�
　　“我說的這些，你明白嗎？”
　　吳雨聲感覺自己被雷電擊中了一樣，腦子里的齒輪被鋼片卡住了，轉(zhuǎn)不起來了。
　　“你的意思是……他……他……他喜歡我？哈？”
　　“吳雨聲，舅舅他不知道我把這些都告訴你了。我說這些，也不是希望你能給我舅舅一個答復(fù)。我知道，你喜歡薛競，雖然你表白被拒絕了�！�
　　“拜托不要再提這件事了……”
　　“舅舅說，薛競那小子眼光真差，這么好的小姑娘都不要�！�
　　“��？”
　　吳雨聲的臉再一次紅了個透。
　　“雨聲，你能給他點自信嗎？”

　　六
　　這天晚上，吳雨聲失眠了。
　　她瞪著眼睛，望著天花板，摁了次手機。
　　嗯，凌晨2:36。
　　掐著手指在那邊算，我跟梁沁生才見過幾次啊？一、二、三、四？四次嗎？
　　還是有幾次我不記得了？
　　他怎么可能喜歡我��？我長得又不好看。
　　可是……
　　吳雨聲翻了個身，對自己的“可是”也沒了下文。
　　明天要不要去找他�。恐辽俚纻�別……
　　是不是真的見不到他了？

　　七
　　第二天，吳雨聲真的去了Fires。
　　梁沁生見到她的時候嚇了一跳，大清早的，他剛開門，就看見門口的臺階上窩著一團，仔細看看，還睡著了。
　　“早安，兔子小姐。”
　　他把自己的外套脫下來給她披上，然后坐在對面的椅子上，就沉默地看著她，不說話，也不叫醒她。
　　然后等吳雨聲醒過來的時候，脖子酸得動彈不得。
　　“兔子小姐，你都有黑眼圈了�！�
　　看見梁沁生的時候吳雨聲突然清醒了，但是她的脖子實在是疼得厲害，于是只能沖著他苦笑。
　　“唉——”
　　梁沁生走過來，幫她按摩脖子。微涼的指尖，碰上溫?zé)岬钠つw，吳雨聲很喜歡這種感覺。
　　“來，慢慢把脖子側(cè)過來，對，慢慢地——”
　　吳雨聲很不好意思地看了梁沁生一眼，想起方偉清昨天的話，臉又紅了。
　　“怎么？找我有事��？又想吃東西了？”
　　“那個……你是不是要走了？”
　　“你怎么知道？”
　　“部長……”
　　“那個小兔崽子……”
　　“你會回來的是嗎？”
　　“你希望我回來嗎？”
　　吳雨聲沉默了，她把目光轉(zhuǎn)向店里，然后看見了那幅掛在墻上的素描。
　　素描畫里，梁沁生靠在長椅上，目光溫柔地望著她。
　　那是她畫的梁沁生。

　　“希望啊……”
　　“兔子小姐，有些話說出口是要負責(zé)任的哦�！�
　　“好啊，我來負責(zé)任！”
　　吳雨聲背著手，站在清晨的陽光里，對著梁沁生笑。

　　八
　　梁沁生想起他第一次見到吳雨聲，在學(xué)校的食堂，非飯點的時間，一個小女生坐在角落里，一個人吃著香鍋。
　　他坐在另一邊，等方偉清。
　　女生吃完之后想把餐盤端到殘食臺，可惜香鍋的盛盤太淺，筷子放上去就滑下來，另一只手端著其他盤子完全無法顧及。他看著有點手忙腳亂的女生，不厚道地笑了。
　　然后他看見了難以置信的一幕：女孩子把筷子插進了自己牛仔褲的后口袋，然后兩手端起了盤子。
　　該說她聰明還是笨呢？
　　就餐區(qū)離殘食臺有點距離，他看見女生把兩只手上的盤子遞給工作人員，然后大闊步地走了。
　　筷子還插在她的口袋里。
　　梁沁生想著這個女生走出去會引起多高的回頭率，然后不自禁笑出了聲。
　　正好方偉清來了。
　　“舅舅，笑什么呢這么高興？”
　　于是梁沁生把剛剛的事情講給他聽。正說著，女生又回來了，雙手把筷子恭恭敬敬地遞給工作人員，滿臉通紅。
　　梁沁生朝那個方向指了指，方偉清抬頭，看見了吳雨聲。
　　“嘿，雨聲！”
　　女生朝這個方向望過來，然后居然來了個九十度鞠躬，清清脆脆地回了聲“部長好”，滿面笑容。
　　就跟現(xiàn)在一樣。

　　仔細想想，吳雨聲有什么優(yōu)點呢？不過就是會畫畫，懂禮貌，愛笑，會跟他頂嘴，還有可愛的小雀斑。
　　梁沁生總想，自己是不是也算一見鐘情了，對一只小兔子？
　　他拉起吳雨聲的手，微微欠身：“那就請多多指教了，兔子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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