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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那是一個沒有夢的夢。悲傷的結(jié)局不忍在夢里演繹。
我很愛你,我們一起。

內(nèi)容標(biāo)簽: 悲劇
 
主角 視角
櫻木花道
互動
流川楓


一句話簡介:我很愛你,我們曾經(jīng)一起。

立意:

  總點(diǎn)擊數(shù): 1703   總書評數(shù):3 當(dāng)前被收藏?cái)?shù):10 文章積分:231,960
文章基本信息
  • 文章類型: 原創(chuàng)-純愛-古色古香-愛情
  • 作品視角: 主受
  • 所屬系列: SD同人系列
    之 5
  • 文章進(jìn)度:完結(jié)
  • 全文字?jǐn)?shù):14815字
  • 版權(quán)轉(zhuǎn)化: 尚未出版(聯(lián)系出版
  • 簽約狀態(tài): 未簽約
  • 作品榮譽(yù): 尚無任何作品簡評
本文包含小眾情感等元素,建議18歲以上讀者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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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一起(花流)

作者:流櫻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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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們一起


      Part 1
      街上遍布著鬧哄哄的喧嘩,來往如梭的人流蒸發(fā)出熱騰騰的味道,在火暴的太陽下推搡。商店里播放著吵死人的搖滾,掛有“打折”字樣巨大招牌的店鋪外總是門庭若市。一個長長的影子挑著人稍微少些的方向穿梭,偶爾一個莽撞的身體把櫻木的帽子和墨鏡撞歪了,他不吭聲,面對著對方結(jié)結(jié)巴巴的道歉仰起臉,因?yàn)榍宄拖骂^他的臉會被人看見。扶正了墨鏡,他迅速地離開,聽見身后有人在議論自己,櫻木把帽檐使勁往下拉了些。一直找到屬于自己的那扇門,關(guān)住了,把嘈雜統(tǒng)統(tǒng)擋在外面。房間里有扇明亮的窗,使整個空間看起來不是那么的暗淡。
      身材頎長的年輕男生躺在塌塌米上,黑發(fā)凌亂地散開著。他聽見開門聲,睜開眼,看見櫻木,看著他走近,便坐起了身,嗆出一聲咳嗽。櫻木摘下墨鏡和帽子,一頭紅發(fā)仿佛還在向外蒸騰著水汽。他轉(zhuǎn)身從廚房倒回一杯開水,把帶回來的藥掰開包裝倒出幾粒,遞了過去。
      最后一粒藥片沒有乖乖和著水沖下去,有苦味在喉嚨里頭曼延,黑發(fā)男生皺了皺眉。櫻木笑了,坐在他旁邊。
      “呵呵,身體快好了吧?”
      “嗯!毕胍驯臃呕刈雷由希瑝虿恢,櫻木伸手接了過去。
      “一定要走么?”
      “當(dāng)然!彼穆曇魣(jiān)定無比,卻隱隱透著沙啞。
      “……我們一起?”櫻木句末用的是問號,卻有著陳述的語氣。
      “嗯!痹俣鹊皖^下去狠狠地咳嗽幾聲后,他抬起眼睛注視櫻木眼中的笑意。
      櫻木伸出手來撫摩他凌亂的黑發(fā)。層次分明的細(xì)碎,令它們無法纏上他顫抖的手指。就如多年前一般,自己在學(xué)校無人的天臺上撫住他的頭頸,壓上沉甸甸的重量,輕巧地吐出類似承諾的句子。櫻木記得,當(dāng)時他的漆黑瞳孔在一瞬間光芒萬丈,勝過了天邊的北極星的同時也刺痛了櫻木的雙眼。
      “楓,走就走吧!
      櫻木用嘴唇去親吻那漸漸由滾燙變得溫暖的額頭,接著往下,沿著筆挺的直線一直探到流川冰涼的唇。他的霸氣被生病消磨殆盡,櫻木很滿足這樣的狀態(tài),似乎只有在這種情況下,他才完全是屬于自己的。櫻木甚至盼望流川別這么快好起來。
      “后天,我?guī)阕!睓涯揪o緊握起流川冰冷的手,“我們一起!
      “好!睂⑾掳洼p輕搭在櫻木肩上,流川閉上了眼睛。手心里傳來令人安心的溫度;秀敝醒矍耙黄t。

      Part 2
      著名球星櫻木花道與流川楓是同性戀的新聞如今鬧得不可開交。
      各大報紙的頭條都爭相印上了那張象征著證據(jù)的照片。碩大的鉛字記載的標(biāo)題自然是夸張的,內(nèi)容添油加醋到了無以復(fù)加的地步。日本國家隊(duì)的兩大年輕主力球員如今鬧出了這樣爆料的負(fù)面新聞,再加上前些日子兩人的無故失蹤,整個新聞界就如炸開了鍋一樣沸騰起來,無論是報社記者,還是嫉妒他們年輕有為的隊(duì)友們,甚至那些在茶余飯后剔著牙看球賽的閑人,都莫名地興奮不已,萬紫千紅的各類報導(dǎo)層出不窮。
      櫻木透過墨鏡冷冷地看著報紙上新一輪的報道。那么精彩的無中生有,和甚至可以和泡沫劇媲美的構(gòu)思,令他不禁懷疑世界上比他天才的家伙是否大有人在。嘴角閃過一抹若隱若現(xiàn)的苦笑,在下一秒迅速蛻變成麻木,曼延了整張臉后也爬滿覆蓋上了櫻木的心。
      聽見身后有腳步聲緩緩向自己靠近,櫻木連忙把報紙卷成一團(tuán)塞進(jìn)褲兜里。甩甩頭抖落一身的麻木,他回頭綻放一個完美的笑容。
      “嘿,退燒啦?死狐貍你還真命大!
      流川的臉因?yàn)樯《桨l(fā)蒼白,特地留長的劉海掃開眉宇間的陰霾,雙目重新流光溢彩。他走上前,在櫻木面前站定,口氣不容置疑:“不用藏了,我看見了!
      櫻木尷尬地笑笑,乖乖地抽出皺成一團(tuán)的報紙。
      流川輕輕將報紙上每一個褶皺撫平,深呼吸后,再以堅(jiān)定的速率展開。他的眼睛有一剎那的陰暗,但又隨即燃燒起來,幾乎要將面前的報紙點(diǎn)燃。每一個字,仿佛都硬生生敲打在他初愈的心上。他的雙手又握皺了那團(tuán)骯臟,下唇咬得發(fā)白。恍惚中,他感覺那個嵌有籃球的輝煌夢想正從他的世界里拔地而起,錯落繁雜的根系一根接著一根無助地繃斷,接著騰空而起,離他遠(yuǎn)去。
      由于之前是那樣的根深蒂固,被拔起時才會如此痛不可當(dāng)。
      “狐貍,狐貍……楓!”櫻木的大手掌在面前晃動著,他回過神來,模糊不清地“啊”了一聲,視線落在面前的男生鬢邊帽子遮不住的幾絲紅發(fā)上,才是真的清醒過來了。
      “干什么白癡!绷鞔ǖ伤。
      “哈,我還以為你被打擊到精神失常了哈!睓涯拘χ鴱目诖锩鲆桓笨鋸埧钍降哪R推上流川的鼻梁,“所以我不讓你看的嘛!
      他們站在東京一個不起眼的街頭,蕭瑟的秋風(fēng)帶來喧囂與無聲的矛盾,卷走夏天殘留的酷暑悶熱,劈頭蓋臉地吹散他們臉上潰不成軍的樂觀。流川沒有戴帽子,頭發(fā)被風(fēng)吹得狂亂,他也沒有抬手去梳理的意思。櫻木看著他被風(fēng)吹得鼓起下擺的白色T恤,有點(diǎn)擔(dān)心這剛剛病過的身體這樣的穿著會否太過單薄。
      “我不在乎!绷季,流川冷冰冰地宣布,巧妙地掩飾了心中的波瀾。
      櫻木的眼睛瞬間亮起來,流川的話里隱藏的下半句,他聽見了。
      攬過流川的肩膀,櫻木笑得燦爛:“走吧!
      他清楚地聽見那下半句,是“只要我們一起”。

      Part 3
      兩個人怎么也想不明白,怎么會就這樣糊里糊涂地成了新聞四處追蹤的八卦新聞主角,都什么年代了,同性戀還不能被認(rèn)同和接受么。他們更想不通的是,那張照片,是什么時候被鬼使神差地拍去的。
      想不通,便不去理會。心安理得地藏起來,他們愛查是他們的事。
      沒有了昏天暗地的訓(xùn)練,兩個人可以騰出足夠的時間來回味他們的過去。
      七年前的流川坐在天臺上,很難得的沒有睡覺。他仰起的臉被月光詭異地染上銀色,連長長的睫毛也不能幸免。櫻木看見他的時候,臉上掛了彩,應(yīng)該是打完架后被鎖在校園里頭了。那晚的夜空撒滿了支離破碎會發(fā)光的石頭,櫻木不吭聲地坐到流川身邊和他一起仰臉看著。蒼茫天穹融匯成風(fēng)聲唳唳,他放心地閉上眼,不必?fù)?dān)心天上那些發(fā)光的石頭被風(fēng)吹落砸傷腦袋。
      一開始誰也沒有主動打破沉默。
      流川沒有問櫻木為什么也會到天臺上來,櫻木也沒有過問流川沒有乖乖回家的原因。兩個死對頭在那夜皎潔的月光下沒頭沒腦地滋生出了默契。
      最先開口的居然是流川,這是個直至現(xiàn)在也仍讓櫻木張口結(jié)舌的事實(shí)。他突然地轉(zhuǎn)過身,漆黑瞳孔熠熠生輝。他竭盡全力令自己的聲音盡量平穩(wěn),然而末尾的顫音出賣了他的內(nèi)心。
      櫻木聽見他那個突兀的問題無所畏懼地?cái)[在空氣里:“白癡,你喜歡我嗎?”尾音顫抖。
      櫻木可以由最后的那個音節(jié)來揣摩流川的真心。他沒有想像中的吃驚,令他吃驚的反而是自己平靜的反應(yīng)。他撓了撓亂七八糟的頭發(fā),考慮了一會,才干脆地甩出一句“喜歡……”說到后面發(fā)現(xiàn)底氣不足,連自己也無法確定,想了想又加了個“吧”。
      于是流川將它們組合完整,是一句“喜歡吧”。他笑了。櫻木在這從未見過的笑容里收獲了更多成分的詫異。他可笑地開始懊悔,是否應(yīng)該刪掉那個礙眼的“吧”。
      事情的發(fā)展并無過多的起伏和波折,只是順理成章的擁抱和親吻,發(fā)生在兩個穿同個型號深色制服的男生身上,過了七年,依舊在兩個身著同樣球服的男生身上演繹。禁忌之戀,他們很努力地經(jīng)營了七年。
      七年前的那個天臺,記載著他們的第一次心照不宣。
      看看表,下午3點(diǎn),這個時候球隊(duì)該在訓(xùn)練了吧。櫻木的心瞬間揪緊。
      回頭看看流川,他正望著地板上收拾好的行李發(fā)呆。最上層的包拉鏈沒有拉緊,看得見里面疊得整整齊齊的球衣,11號,流川雷打不動的號碼。櫻木心里漫上一陣失落,他明白自己永遠(yuǎn)不可能替代流川心中籃球的地位。他是流川楓,那個用生命在打籃球的流川楓。
      “誒,狐貍,明天我們……去哪里?”輕松的口吻,壓制下櫻木淺淺的心疼。
      “離開東京!绷鞔ǖ难劬]有離開那件球衣。
      “我知道!睓涯居X得他的回答有趣,笑得頭發(fā)輕輕晃動,“我是問我們離開東京后要到哪里去!臭狐貍!彼棺×诵,太陽漸漸地西下,夕陽的斜暉映亮了屋子,有種凄涼的氣氛。漸漸低垂的暗幕中櫻木夠到流川冰冷的手指,緊緊扣住,目光向上移便是布滿火燒云的通紅天空,抑或是流川尖削的下巴。
      “白癡,”流川終于回頭直視櫻木的眼睛,“我想回神奈川看看!
      櫻木回視流川眼里孤注一擲的肯定,點(diǎn)點(diǎn)頭說:“哦!
      我知道了。

      Part 4
      故地重游,神奈川依舊平靜,似乎無論多么驚心動魄的事情,都無法掀起這里的一波海浪,幾片落櫻。這個臨海的縣鎮(zhèn),記載有太多關(guān)于他們精彩青春的回憶。于是在幾年在外的他們主觀意識里,這里早就被擅自戴上了溫柔的光圈,即使是在秋天里,也是如此的光輝熠熠,有著純凈的熟悉。
      櫻木一下新干線就撒歡起來,摘下帽子往天上一拋,扯開嗓子囂張地喊:“哈哈哈哈,本天才是日本第一。。 痹诒娙梭@異的頻頻注視中,流川往他耳朵里塞進(jìn)一句“白癡啊你”,拉起他迅速逃離現(xiàn)場,在所有人反應(yīng)過來之前。
      “剛剛那個人好像是櫻木花道啊……”幾個反應(yīng)較快的家伙喃喃自語。
      回到老房子之前,櫻木被迫找了塊布把頭臉包裹得密不透風(fēng),他很不滿,但被逼屈服于流川的臭臉,乖乖地提著行李,倒也騰不出手來扯掉它了。流川面無表情地以特定的步伐走著,眼睛里除了腳下的路裝不下其他東西。
      屋子角落擺放著兩只一模一樣的籃球,眩目的橙紅色被灰塵掩去了嶄新,不甚光滑的表面上兩個緊挨著的歪歪扭扭的簽名,遙遠(yuǎn)得似乎經(jīng)歷了幾許滄海桑田。流川俯下身去,認(rèn)出屬于自己的那只,捧在手里,蒼白的手指上沾上了微黑的灰塵,在手心的周圍飄揚(yáng)彌漫開來,仿佛還嗆進(jìn)了鼻腔里。他沒有在意,睫毛在劉海下長長地垂著,背光的緣故看不清他的臉上是怎樣的一種表情。
      正在打掃衛(wèi)生的櫻木看在眼里,一把搶過球就用手中的抹布擦凈,再遞回他手里:“死狐貍,想偷懶。俊睓涯颈穷^上落了點(diǎn)灰,他用抓著抹布的手在臉上胡亂蹭了蹭,頓時就涂開一片,小小的范圍,和流川手上一樣的微灰。
      流川沒有立即伸手接球,而是用自己干凈的手背替櫻木蹭去臉上的糊涂。櫻木難得地安靜下來,看著流川冰冷的眼里曇花一現(xiàn)的笑意,問道:“怎么?”
      “去打球吧。” 流川沒有再看他一眼,伸手抓過籃球。
      高中時代兩人常常去的那個小球場,不復(fù)幾年前的神采,鐵絲網(wǎng)上掛滿班駁的銹跡,籃框輪廓有點(diǎn)臟,垂在籃圈下的網(wǎng)所剩無幾,糾結(jié)成幾段細(xì)細(xì)的布條攀附在那里,沖蕭瑟的秋風(fēng)顯擺著它的滄桑。令人欣慰的是那只老鐘依然豎立在球場一角,秒針有節(jié)奏地走動著,櫻木瞇起眼睛,看不出它有多少的誤差。
      流川在這頭已經(jīng)開始運(yùn)球,櫻木還沒反應(yīng)過來,他便已經(jīng)跳投一記漂亮的三分,球完美地躍出一條高高的拋物線,準(zhǔn)確無誤地穿越籃心。櫻木跑過去撿起球,回頭看見流川以一種傲然的姿態(tài)站在夕陽里,神色中仍保留著剛才觸到球那一瞬的興奮欣喜。即使他沒有表情,櫻木能輕易從他精光四射的目光里捕捉到這些相關(guān)的信息。
      那是流川只有在接觸籃球時,才會有的眼神。獨(dú)一無二,即使對方是他櫻木,流川也吝嗇無比。而在離開球隊(duì)的這些日子以來,他對籃球的眷戀自然更是有增無減。
      櫻木不知道該怎樣減輕在確定這個事實(shí)后,無法控制的壓抑。
      他知道自己是愛流川的,否則也不會允許自己和他維持了這么久的荒唐關(guān)系。那是一種排山倒海的愛吧,與對晴子幼稚的喜歡可以說有本質(zhì)的區(qū)別,能夠勝過一切,包括籃球。但他也知道,流川雖然也愛自己,但屬于他的那種排山倒海卻大部分給了籃球,無法分出一半來給別的東西,包括自己。
      流川看著櫻木成分復(fù)雜的表情,一瞬間腦袋里掠過很多東西;@球固然重要,但在櫻木與籃球發(fā)生矛盾的關(guān)系是,他也絕對不會對櫻木置之不理。流川不是個善于表達(dá)溫柔的人,他無法向櫻木表示,自己將他貼上了醒目的標(biāo)記,放進(jìn)心里和籃球擺在一起;蛟S位置有點(diǎn)小,那么就把籃球稍微挪出來些,讓櫻木向里擠。他和它,都是流川心里不可割舍的珍奇。
      他們對視著,沒有言語。秋風(fēng)在兩顆跳動的心之間拉開了距離。
      我無法告訴你,我有多愛你。他們在心底說。

      Part 5
      即使說什么我不在乎,只要我們一起的話,流川還是無法放棄籃球的吧,櫻木想。
      時日一長,那些美好的虛有其表層層剝落,露出明晰的本質(zhì)時,流川還能這樣的信誓旦旦么。若要真的一輩子過這種躲躲藏藏的日子,恐怕兩個人都無力承擔(dān)那些生根萌芽的厭煩逐漸造成的原形畢露,不愿看見時間的流逝殘忍地在童話的夢想中破啼。
      櫻木的憂慮沒有寫在臉上。他挑了個最最白癡的傻笑表情,湊到流川的耳邊叫:“懶狐貍,起床了!睂Ψ?jīng)]有回應(yīng),便粗魯?shù)赝仆扑募绨颍骸捌!床!?br>  流川仿佛被粘上的眼睛裂開兩條很細(xì)的縫:“干嘛!
      “天才要帶你去個地方!睓涯旧衩刭赓狻
      宮城的家很寬大,擺設(shè)卻也簡潔有致?匆妰扇说絹,宮城忙把茶注滿了杯子。
      “喂,你女朋友誰啊,怎么不是彩子?”櫻木一瞥見藏在宮城身后探頭探腦偷偷看流川的女孩,有點(diǎn)不爽,立馬叫喧起來。女孩變了臉色,鉆到里屋去了,剩下宮城掛著一臉黑線,滿是無奈的表情:“不要提那些陳年舊賬好不好,小葵會不高興!
      坐在沙發(fā)上的流川評論:“白癡。”櫻木礙于在別人家里,不好發(fā)作搞得雞飛狗跳,只好遷怒:“矮子!叫我們來有什么事!”
      結(jié)果仍是不可避免地鬧得雞飛狗跳了。
      等到恢復(fù)平靜,以及幾年不見的敘舊統(tǒng)統(tǒng)過了一遍之后,三個人才擺出大人的樣子開始談話。
      “你怎么知道我們回來了?”櫻木一臉狐疑。
      宮城摸索著從桌下抽出一張報紙:“誰讓你在車站那么放肆!
      流川白了櫻木一眼。
      “你們不打算回隊(duì)了?”宮城躊躇著問出一句。
      “切,本天才才不稀罕。”櫻木表示無所謂。宮城又看向流川,他低著頭默不作聲,看不到他的表情,惟有握著茶杯的手指因?yàn)槲C的杯壁稍微有些發(fā)紅。
      “還是回去吧,”宮城下定決心般,一字一頓,“球隊(duì)不能沒有你們。況且,你們的事情……大家會理解的!
      隊(duì)友異樣的眼神與毫不掩飾的交頭接耳在剎那間充斥了櫻木的腦海。他狠命控制著讓自己不去回憶那些尖酸刻薄的指桑罵槐,那些嘲諷直白的虛偽措辭,以及那些跳躍在隊(duì)友手心的,遲遲不肯傳到自己手上的籃球,悄悄告訴了櫻木他們的看不起。他即使將嘴唇咬破,也無法不想起那次在這個話題上的爭執(zhí)令流川挨到的拳頭。櫻木是少根筋的人,別人拿什么樣的眼光看待他他都可以不去介意,快樂依舊。但流川,如果事情牽扯到流川身上,櫻木絕對不允許他受到任何形式上的傷害。
      于是就在訓(xùn)練時又一次的爭執(zhí)后,櫻木拉著流川頭也不回地走出了體育館。那個摧殘了他們驕傲的地方,櫻木痛恨它。
      流川仍然沒有說話,他的思想被籃球牢牢控制著,騰不出空隙來思考別的東西。他想起了他的夢想,日本第一,以及變得更強(qiáng)更強(qiáng)。它已近在咫尺了,為何如今又若隱若現(xiàn),模糊不清?是什么阻隔在了中間?
      櫻木原本準(zhǔn)備好的拒絕的話在看到流川的表情后又咽了回去。
      他找不出詞語來形容他的震撼,只知道自己在流川成分復(fù)雜的目光中一瞬間被擊垮。
      他聽見自己緩緩說,好的。

      Part 6
      對手的心跳聲與喘息聲近在咫尺,他彎下身,全神貫注地頂著自己手的動作,瞳孔里燃起火焰。熱浪迎面撲來,甚至可以感覺到熾熱的火舌舔過自己的臉龐。右手運(yùn)球,轉(zhuǎn)身假動作,過人,隨后高高跳起,射。
      流川輕輕睜開眼睛。
      那是一個安靜的早晨,陽光落滿肩膀,有干燥的溫暖。再清醒了些,才發(fā)覺左肩沉甸甸的重量,轉(zhuǎn)過腦袋,看見滾落在自己肩頭的凌亂紅發(fā)。與一小段肩線一起被它們覆蓋了的還有櫻木塞著耳機(jī)的右耳,一段長長的耳機(jī)線在櫻木的右耳與流川的左耳之間蜿蜒。
      缺失了一邊,傳來的音樂倒多了鮮明的方向。流川左邊,櫻木右邊,兩人中間。
      流川把肩膀調(diào)節(jié)到足夠平穩(wěn)的角度,又緩緩閉上雙眼。
      自從得知自己被球隊(duì)開除后,那個夢境,記不得出現(xiàn)過多少次,并且總是在相同的地方,戛然而止。
      流川始終無法得知,自己在夢里投出的那個球,究竟有沒有進(jìn)。而如果進(jìn)了,比分是遙遙領(lǐng)先,還是反敗為勝?如果沒進(jìn),櫻木是否會依舊死守籃下,輕松搶回籃板?
      他只想知道結(jié)局。
      櫻木動了動腦袋醒過來,相應(yīng)的動作傳播到流川的左肩,感應(yīng)了他的神經(jīng)。他側(cè)過臉,櫻木帶些倦意的笑臉在他視網(wǎng)膜上成像。
      “狐貍,你怎么醒著,嘿,難得。”伸手捏他蒼白的臉。
      流川輕巧地避開,條件反射罵句“白癡”。
      櫻木破天荒地沒有不折不撓。他索性放倒身子,把腦袋擱在流川長長的腿上,就這么睡了。公園的木質(zhì)長椅顯然及不上他的身高,于是他的兩條腿略顯委屈地蜷著。太陽曬得眼前血紅一片,他扯過流川的手蓋在眼睛上。
      冰涼的手指瞬間為滾燙的眼皮降溫。櫻木滿意地又蹭了蹭,流川微微皺起了眉,但櫻木看不見。
      耳機(jī)里換了首嘈雜的搖滾。流川嫌吵,把它拔了。突然少了聲音,有些耳鳴。他抬手揉揉,這時他正常的右耳接收到了櫻木的聲音。
      “狐貍,我們到別的隊(duì)去,繼續(xù)打球!
      “哦!蹦菢拥年(duì)伍,也無可留戀,但籃球也從來不是兩個人的游戲。
      不禁又想起了在湘北時的快樂日子。如今,七年過去,長大成人的關(guān)系兩人都得為自己的未來考慮。
      流川又回憶起父親看完新聞后臉上的憤怒與不敢相信,回憶起父親的怒吼與狠狠甩在自己臉上的巴掌。他對自己說:“滾!以后不要再讓我看見你!”流川不明白,為什么大家都不允許他和櫻木在一起,他覺得自己并沒有做什么傷天害理的事情。要是母親還在就好了,他想,母親總是會支持他做任何他想做的事情。
      腿有些麻,流川原想換個姿勢,看見櫻木枕在自己腿上的腦袋,打消了念頭。
      “狐貍……”櫻木又出聲了,眼睛依然藏在流川修長的手掌下面。
      “誒?”
      “我們一起……”聽不出是否夢話。
      但流川很快從櫻木的睫毛掃過手心的觸感證實(shí)了櫻木沒有睡著。
      “嗯。”我們一起。
      兩人又沉沉睡去,夢,被籃球乒乓的聲響占據(jù)。

      Part 7
      自從接了那個電話后,流川整日心神不寧。櫻木問他,他也只一個勁地?fù)u頭。
      看著櫻木不太爽的表情,流川猶豫,該怎樣向他開口。
      這天櫻木出去找新搬遷來東京的洋平了,流川一個人呆坐在屋子里,什么也不做,心在一陣陣的忐忑不安中揪緊。
      直至敲門聲響起。
      后來流川一直在想,如果那時沒有去開門就好了,如果那時沒有開門,能否讓他們的故事?lián)Q個結(jié)局。
      但情節(jié)注定,情節(jié)注定自己非得走到終點(diǎn)。
      流川打開了門,看清來人后,他低下頭:“爸!
      站在流川面前的這個男人,有著和他一模一樣的眼睛。
      櫻木在巷子里奮力奔跑著,剛剛從洋平家里出來的時候,不小心被記者逮個正著。那些爭先恐后伸向他的話筒和錄音筆,令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懼,于是他迅速地逃離那里,把他們遠(yuǎn)遠(yuǎn)甩在身后。
      風(fēng)撩起他的紅發(fā),吹起他的T恤,從他的耳邊輕輕擦過去,留下淺淺的回音。櫻木干脆連墨鏡摘下,握在手里。球鞋與地面一下一下地摩擦著,揚(yáng)起細(xì)小的灰塵。它們在原地騰起又緩緩落定,抬頭仰望櫻木的決心。
      他要回去,帶流川離開,這里已經(jīng)不能久留。
      櫻木喘著氣跑進(jìn)玄關(guān),卻聽見屋子里有陌生的聲音。他停下腳步。
      男人看著眼前垂著頭的流川,一聲嘆息。他比誰都了解他這個兒子,從小到大雖然在長輩面前總是一副溫順的樣子,其實(shí)骨子里是無人能及的倔強(qiáng)。上次一時沖動而動手打了他,說什么不要再讓我看見你的狠話,終究只是氣話而已。兒子被當(dāng)作寶貝寵了二十多年,自己不可能對他說舍就舍。自己已經(jīng)失去了妻子,不能再失去兒子。
      所以他堅(jiān)定地認(rèn)為,只要流川放棄那些亂七八糟的念頭,走回正道上來,他依舊是他的好兒子。所以他來了。
      而他所謂的那些亂七八糟,自然是指櫻木。
      “楓,這些日子來過得如何?”男人選擇用以這句話作為談話的開始。
      “還好!奔词故敲鎸ψ约旱母赣H,流川也依然是波瀾不驚的語氣。
      “受了很多委屈吧?”
      “……”委屈。當(dāng)一個人麻木的時候他是不會發(fā)覺它的存在的,但當(dāng)有人詢問起時,它便會幾倍地來臨。流川眉頭一緊,不由自主地抬手揉了揉眼睛。指尖是干澀的,他張開手掌,被籃球磨出的繭是那么的蒼白無力。
      父親的眉心皺出一個“川”字:“楓,你這是何苦,那個小子……”
      流川心頭竄上莫名的怒火,他迅速打斷父親:“不用你管!”
      男人沒有生氣。作為流川財(cái)團(tuán)的董事長,他必須維持著起碼的風(fēng)度。而且他如今腦子里盤算著的,是如何勸兒子懸崖勒馬。在他眼里,同性戀根本就是一個變態(tài)的錯誤,他不允許,這樣的錯誤發(fā)生在自己兒子的身上。這會嚴(yán)重影響流川財(cái)團(tuán)以及流川自己的聲譽(yù)。
      于是他換了個角度去說服兒子。
      “你被球隊(duì)開除了吧?”
      “和你無關(guān)!绷鞔ㄒ廊痪髲(qiáng)。
      “楓!备赣H的手按上了流川的肩膀,“你很想打籃球?qū)Σ粚Γ俊?br>  心里一陣刺痛。流川怔怔地看著父親和自己一模一樣英挺的眉目,不知該作何回答。想打籃球,非常想。這個念頭一直在啃噬流川的心。曾幾何時,籃球幾乎是他的整個生命,失去了它仿佛等同于靈魂活生生被人抽取。
      父親見話有成效,趕緊趁熱打鐵:“楓,爸爸可以幫你處理掉一切負(fù)面新聞,幫你疏通球隊(duì)的關(guān)系,如果你覺得在日本待得不快活,爸爸就接你去美國。楓,你不是早就想去美國打籃球了嗎?”
      美國。
      16歲的流川心中唯一的夢想。
      流川不禁回憶起自己曾經(jīng)為這個夢想義無返顧付出的一切。那時的他,腦海中只有籃球,時間分配得幾乎苛刻。從什么時候起,櫻木走進(jìn)了他的世界,理直氣壯地占據(jù)了一席之地。而自己愿意繼續(xù)留在日本,完全是因?yàn)闄涯緦γ绹鴽]有興趣。流川怕自己一旦飛往美國,櫻木會跟不上巨大的飛機(jī),跟不上自己的腳步,迅速拉大他們之間的距離。
      流川那么在乎那個白癡。否則,他不會放棄去美國的機(jī)會,在櫻花下一遍遍地和他重復(fù)著“我們一起”。
      可是,流川也那么在乎籃球。但他明白,如今果真到了兩者不能兼得的地步了。

      Part 8
      “條件?”流川說話一向直接。
      父親臉一沉,沒有想到兒子會這樣坦然地問自己有何要求。他一開始也沒打算把目的擺得這么明顯。不過這樣倒好,他可以心安理得明明白白地和他談條件。
      “既然這樣我就直話直說好了!彼绷松碜,擺出父親的威嚴(yán),“我對你的要求只有一個:馬上離開櫻木花道!”
      果然。流川痛苦地閉上了眼睛。
      安靜。眼前浮現(xiàn)櫻木白癡的笑臉。流川心里明白,其實(shí)那個笑容哪里白癡呢。劍眉入鬢,鳳眼生威,但只要嘴角一咧,整張臉便會變得像孩子一般單純清澈,散發(fā)著陽光一般的耀眼光芒,溫暖他世界里的冰涼,照亮他夜晚中的黑暗。
      安靜。腦子里構(gòu)建起空曠的體育館;@框輪廓清晰,線條在燈光作用下?lián)Q作柔和的金色,垂著網(wǎng)的籃框搖曳生姿。耳朵里充斥著球鞋在木質(zhì)地板上碾出的吱吱聲,與籃球在地板上砸出的空洞聲響。
      再安靜。流川睜開眼,父親鬢邊的滄桑讓他有一剎那的觸目驚心。心中一遍遍回放著父親二十多年來對他無盡的寵溺,與兒時一起打球的快樂回憶,以及在母親去世后,他為了自己而至今未娶。自己的叛逆,自己的不羈,統(tǒng)統(tǒng)被他包容進(jìn)去。
      “離開他!”父親高聲打斷流川的猶豫。
      “不!
      “是么?”父親嘴角滑過一絲冷笑,“那你是不打算再繼續(xù)打籃球了?!”
      “我……”
      為什么要有那么多的有你沒我,為什么一定要鬧得你死我活,為什么自己的未來,自己的道路,自己的幸福不能自己掌握。流川不相信那些關(guān)于魚與熊掌不可兼得的屁話,他過去一直認(rèn)為,無論做什么事只要自己高興就成了,與別人有何干系。但今天他不得不重新審視這個問題,百分百的美滿畢竟只可以演繹在童話里。一邊是最重要的人,一邊是最重要的東西,而最親的人在逼自己取舍。他有沒有考慮,那夾在中間左右為難的自己呢,該何去何從。
      該往天平哪頭的托盤里添上沉甸甸的砝碼。
      流川覺得頭疼。他很想好好地睡一覺;蛟S,等一覺醒來,什么都可以置之度外了,這些雜亂無章本身可能就是一個冗長的夢。
      “離開他!!楓!”父親殘忍地打破流川的幻想。
      流川沒有再開口。有冰涼的液體順著他白皙的臉往下滑,滴落在握得冒出青筋骨節(jié)發(fā)白的拳頭上。他知道自己哭了。
      父親震驚。自從母親過世后,兒子就再也沒有在他面前露出半點(diǎn)笑容,流過半滴淚。他開始正視櫻木在流川心中的地位。
      屋子里的空氣靜默得猶如無法流動。
      站在玄關(guān)的櫻木只能傾聽。他聽不見流川的眼淚,聽不見他的心臟在胸腔里以怎樣的頻率在跳動,聽不見他臉上與自己無異的絕望表情,他唯一能聽見的是沉默,如山洪般的沉默,排山倒海地襲來淹沒了櫻木殘留的信心。于是他轉(zhuǎn)身,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這里。天,也開始下雨。
      他悲哀地想,自己擔(dān)心的時刻終于來臨了。那個陌生聲音的主人,將帶走流川,從他櫻木的身邊帶走流川。而流川顯然沒有拒絕。倔強(qiáng)如他,如果有人逼他去做不愿意做的事情,他一定會立刻拒絕。而那大段的沉默明顯地把事實(shí)擺在了櫻木的眼前。流川在猶豫,他沒有拒絕,他就快要同意了吧。他畢竟不是任人驅(qū)使的玩偶,他有自己的決定。
      櫻木多么了解流川啊。
      沒有自己,流川還有籃球;而如果沒有籃球,流川幾乎無法做回自己。在這個不認(rèn)同他們的世界里,只有籃球才能理直氣壯地陪伴他一輩子,它只會帶給他榮耀,而不是嘲笑。
      干脆……退出吧。
      再也不要去向往所謂的無憂無慮,再也不要去索取不被允許的擁抱和親吻,他們之間,終是不可能了。櫻木感到那么的絕望。黑壓壓的烏云創(chuàng)造陰霾,漫天的陰暗制造寒冷,凍結(jié)了心的同時也將眼角的淚凍成了冰。它們無助地攀著眼角,附著睫毛,流不下來也收不回眼底,那么尷尬地,停留在那里。
      揮之不去。
      仍在附近徘徊的記者們認(rèn)出了櫻木。他們擁上來圍住了他,為自己幸運(yùn)地確定了自己報社明天的頭條新聞興奮不已。嘈雜的聲音環(huán)繞在櫻木周圍,記者們突兀露骨的問題充斥著櫻木的大腦,這一切都那么的刺耳,櫻木只想逃離,他無法使自己靜下心來回答好奇的人們提出的那么多關(guān)于流川的問題。
      “滾開。!”
      櫻木沖出人群,瘋狂地跑在擁擠的大街上。沒有目的地,沒有方向,他只是不停地掠過人群,讓冰冷的大雨盡情捶打他的身心。
      我們一起。狐貍,我們一起。
      嗯。
      不是說我們一起的么,不是說好一起離開繼續(xù)打球的么,不是會用顫抖的聲音向我許諾的么,難道全是虛情假意?
      我是那樣相信你。
      所有天長地久的構(gòu)想始終敵不過一只籃球的力量,櫻木輸?shù)靡粩⊥康亍?br>  他很累了,但沒有停止繼續(xù)奔跑的意思。大雨沒有對他的狼狽產(chǎn)生一絲憐憫,反而加大了聲勢,一鼓作氣猛沖而下,沖散櫻木臉上潰不成軍的驕傲。
      “我們一起……”
      “嗯!
      被雨聲掩去的那些過去,櫻木聽不見了。

      Part 9
      記者們不是有意的,他們畢竟也只是為了搜集新聞保全飯碗的可憐人。
      大雨不是有意的,它也只是受了烏云的擺布,無奈地降在那里。
      流川也不是有意的,他只是不知情地在櫻木和籃球之間稍微掙扎,稍微猶豫。
      但是如今櫻木卻真實(shí)地躺在了醫(yī)院的病床上,少有的安靜。
      當(dāng)然,司機(jī)更不是有意的。瓢潑的大雨遮住了視野,他無法看清突然沖到車前的紅發(fā)男生。他更不知道他就是國家隊(duì)的櫻木花道。
      醫(yī)生們忙碌著,他們要拯救這顆籃球界的新星。
      流川蜷在醫(yī)院走廊的長椅上,目光呆滯,腦袋里嗡嗡作響。在他的意識里,櫻木鐵一樣的身軀幾乎到了刀槍不入的境界,似乎這樣的事情永遠(yuǎn)不會降臨在他的身上。
      可現(xiàn)在它發(fā)生了,確確實(shí)實(shí)地發(fā)生在天才櫻木身上。
      流川恐懼,恐懼得無以復(fù)加。那個常常笑出兩排牙齒的家伙,那個總是愛和自己針鋒相對的家伙,那個時而蠻不講理時而溫柔體貼的家伙,那個臭屁不可一世得和他的紅頭發(fā)一樣囂張的家伙,流川害怕,他無法再像從前那樣,蹦跳著來到他的面前。他突然發(fā)現(xiàn),似乎什么籃球什么日本第一都無關(guān)緊要了,與它們比起來櫻木是那么的重要。他害怕自己是否太過后知后覺,是否太遲。
      那個白癡,那個混蛋,他還沒有勝過自己,怎么可以就這么離開,流川不允許。
      白癡……如果我數(shù)到100,你還沒有從那房間里出來,我就殺了你。
      多么可笑的語無倫次,可流川沒有在意。
      1,2,3,4……
      白癡你還記不記得我們的第一次見面,你看見我站在天臺上,表情傲然不屑,一頭紅發(fā)招搖得過分。后來我們開始打架,你那么無理取鬧,把我的腦袋撞出了好大一個傷口,縫針留下的傷疤現(xiàn)在還在這里,你快出來看看你干的好事。
      23,24,25,26…
      白癡你總是喜歡和我作對,沒來由地和我吵架,莫名其妙得很。我一直不明白我們怎么會有那么多鬧了又鬧的地方,也不明白你為什么只是愛針對我一個,但我沒有問,那么多年了我都沒有問,我不稀罕知道。但現(xiàn)在我想知道了,你快告訴我。
      49,50,51,52……
      白癡你是怎么笑的,可以有這樣奇異的魔力,幾乎可以讓人和你一起笑起來。但我就不行,我一直不擅長笑,也不知道怎么笑著去逗人開心。但是現(xiàn)在我想知道了,等你出來,你一定要教教我,要教那種最最夸張的笑。
      74,75,76,77……
      白癡,等你從那該死的房間里活蹦亂跳地出來了,我們一起回神奈川去,我們?nèi)ズ_呎蚁傻泪烎~,我們?nèi)ゴ笮尚杉胰ゲ滹垼覀內(nèi)ツ莻熟悉的小球場打球,繼續(xù)比一比誰才是真正的日本第一。我再也不會阻止你累了之后躺在地上了,你要睡多久都沒有關(guān)系。
      89,90,91,92……
      白癡,你剛才回來過了吧,這么粗心,鑰匙還插在門上。你聽到了什么呢。我爸爸剛剛走了,他叫我離開你回到球隊(duì)去,我考慮了好久,還是沒有答應(yīng),你有聽到么。但他居然也沒有責(zé)怪我,他似乎也不反對我們了。我們一起去美國,那里有我們喜歡的籃球,也不會再有人對我們品頭論足了。管你愿不愿意,我不想失去你。
      白癡我還沒有告訴你我把你放在了我心里的哪兒,還沒有回答你問的籃球和你究竟哪個比較重要的問題。我不該眼里只有籃球,而忽視了你。所以你絕對不可以死,你必須好好地走出來,然后繼續(xù)傻笑著對我說著“我們一起”。
      96,97……98……99。
      手術(shù)室的門打開了。流川掙扎著站起來,努力辨認(rèn)著醫(yī)生臉上的表情。
      櫻木花道,如果你死了,我不會放過你。

      Part 10
      秋風(fēng)卷下幾片落葉,不知道吹往哪個角落去了。四海被蕭瑟所統(tǒng)一著,深深淺淺的光影,層層疊疊的揚(yáng)塵,在這個世界里被分配得那樣的平均。某所學(xué)校的圍墻上趴著一只午睡的貓咪,一旁從左邊數(shù)起第十二根缺失的欄桿仿佛專門為逃課的學(xué)生精心設(shè)計(jì)。風(fēng)吹起逝去的過往,這一切都在那陣清風(fēng)里光輝熠熠。
      沒有什么可以永垂不朽。一個聲音在緩緩陳述。誰,是誰的聲音。
      櫻木在一個溫暖的午后輕輕睜開了眼睛。
      正映上面前的人欣喜的深墨色瞳孔。他的眼里流光溢彩,他蒼白的臉幾乎可以和醫(yī)院里雪白的床單融為一體,他的肩膀因?yàn)榕d奮而不住地顫抖著,他沒有笑容的表情反而隱藏了更多的信息。他在看著櫻木,仿佛要把他生生塞進(jìn)眼里。
      “花道……”流川艱難地開口。
      櫻木安靜地注視著他,嘴唇動了動。于是流川做好了準(zhǔn)備,確保自己可以隨時精確接收到將要從櫻木口里吐出的溫柔話語。
      后來。
      后來如何了呢。那些無法磨滅的坎坷的歲月痕跡,會朝著哪個方向,繼續(xù)跌宕起伏。
      一萬只昆蟲覆蓋掉天光,張牙舞爪的海嘯往沙灘上沖上無數(shù)條茍延殘喘的游魚,山河破碎,峽谷顛覆成為汪洋,斗轉(zhuǎn)星移,日夜頃刻倒轉(zhuǎn),世界一片混亂。甚至落入無聲的深淵,陷入不見五指的地獄時的撕心裂肺,流川都不認(rèn)為那些能及上他當(dāng)時千分之一的絕望。
      櫻木甩開流川緊握著自己的手,劍一樣的目光貫穿他的心。
      “你是誰?”他問。云淡風(fēng)輕。
      流川滿懷著的美好希冀瞬間破碎無影。
      不記得自己了。不記得自己了么。流川不敢相信地伸手觸碰纏在櫻木頭上的繃帶,被櫻木的警惕硬生生地撞了下來。他沒有呼天搶地,他仍然維持著他流川楓獨(dú)有的平靜,即使心里已經(jīng)被排山倒海泛濫的傷心淹沒得片甲不留,潰不成軍。
      “我是流川!彼惓UJ(rèn)真地回答櫻木的問題。
      “誰……?”
      “流川楓!
      “我好像不認(rèn)識你吧。”櫻木像是非常仔細(xì)地回憶了一遍,才決絕地肯定。
      不是不認(rèn)識,是你忘記了。流川麻木地想。
      我們之間那些美好的回憶,那些關(guān)于籃球,關(guān)于青春,關(guān)于你和我的過去。你日復(fù)一日的無理取鬧,唇槍舌劍,和我偶爾以牙還牙性質(zhì)的冷嘲熱諷,以及看不出有多少真實(shí)成分的廝打,你記不得了沒有關(guān)系,但我們一起度過的七年光陰,無數(shù)個消磨在長椅上的無所事事的午后,你在我額上留下的傷疤和親吻,甚至我的名字,你怎么可以忘記。
      流川過于沉重的心無法再替他背負(fù)屬于他的那份記憶。
      “狐貍狐貍狐貍狐貍狐貍。”櫻木的紅發(fā)不聽話地翹著,總是喜歡在微笑的時候親吻自己,總是喜歡找些無中生有的理由來和自己斗嘴,總是吵嚷著籃球是他天才櫻木最大的情敵。
      千萬個關(guān)于流川的“總是”,櫻木難道也忘了么?
      看著流川失魂落魄的表情,櫻木不禁質(zhì)疑:“我們原來……是不是認(rèn)識?”
      “我愛你!绷鞔ㄒ蛔忠活D,企圖用支離破碎的文字來喚回櫻木遺失的記憶。
      “變態(tài)啊你。∩窠(jīng)。 睓涯疽荒槄拹,像是看到了什么臟東西。
      記不得流川,難道連同性的愛情也無法接受了么。
      “我沒有騙你,”流川的心已經(jīng)冰涼徹底,“我,愛,你!
      “走開!!變態(tài)!你這個變態(tài)!!”
      流川已麻木得無法感到傷心。他顫抖著再度伸出手,像櫻木過去常常對自己做的那樣,撫摩他的頭發(fā),每一絲每一縷,自覺溫柔無比。
      “我們一起……”流川交付了最后的尊嚴(yán)。
      然而曾經(jīng)最最有效的鎮(zhèn)定劑失效了。一個巴掌扇開了他悲傷的臉,火辣辣地紅了一片,在為臉頰打底的蒼白里格外刺眼。流川沒有感到疼痛,他只是覺得整個世界距離自己是那么的遙遠(yuǎn),而世界上僅僅剩下的唯一的聲音,是櫻木近在咫尺的怒吼。
      “滾。!”
      沒有眼淚,沒有話語,流川站起身,最后向櫻木看了一眼,然后勾起嘴角,用最后的力氣沖他微笑,再轉(zhuǎn)身走向門口。那是怎樣的笑容,凄涼詭異,看不出一絲笑意。但從來不茍言笑的流川還是這樣笑了,似乎認(rèn)為這段由微笑開始的感情,他有必要再以微笑來做為結(jié)局。
      他沒有回頭。但櫻木囂張的頭發(fā),斜飛入鬢的眉,無比頎長的身體依舊清晰地呈現(xiàn)在他的眼前,如此深刻的記憶。他開始懷疑櫻木是否從未愛過自己,否則怎么會這么輕易地遺忘,干干凈凈。他的笑容僵在臉上,收不回去。
      流川輕輕地沖櫻木說了聲再見,輕輕掩上了門,輕輕地離開,腳步聲輕輕地消失在醫(yī)院空落落的走廊里。

      Part 11
      他走的時候沒有回頭。
      如果他回頭了,他會看見我因痛苦而極致扭曲的表情,和大顆大顆滾落在床單上的淚,以及,我那么倔強(qiáng)又那么迷惘的真心。
      我根本沒有失憶,只是逢場作戲。
      這是天才櫻木在昏迷中想出的天才的主意,就這么輕易地,斷了我們荒唐的關(guān)系。
      我真佩服自己,怎么能有這么逼真的演技。
      我知道,你反復(fù)想要提醒我想起來的那些美好,那些回憶,那些愛情,我依舊銘記在心。天才如我,怎么可能如此羸弱,如此健忘。只是我應(yīng)該學(xué)會放棄,不能成為他未來道路上的絆腳石,不能讓他因?yàn)槲叶V瓜驂粝胱窊舻倪M(jìn)程。沒有了我,他依然可以快樂地和籃球一起過一輩子,而如果他的生命中沒有了籃球,即使我在他的身邊,他也不會真正的快樂。若是籃球和我他只能選擇一樣,那就讓他選擇籃球吧,既然這令他那么的為難。
      我們不可能天長地久,雖然我何嘗不愿意。
      所以我一巴掌揮走我們兩個人共同的希冀。
      狐貍,我怎么會忘記你。忘記你等于忘記了整個世界,忘記我天才櫻木花道的一切。我只是想讓你忘記我而已。你沒有生氣,你說“我愛你”,我很滿足,我很開心。
      沒有什么可以永垂不朽。我相信你一定可以做到。從此以后,我會從你的生命里消失,你可以心無旁騖地去過你的籃球人生。也許會在偶爾的一個熟悉的午后,輕輕地想起在我們之間傳遞了一次又一次的“我們一起”。
      那么溫柔堅(jiān)定的承諾,那么信誓旦旦的話語。雖然我們都能清楚地記得,但必須決絕地放棄。
      我不會忘記你,但,請你忘記我。

      [終章]
      故事里又是一個七年過去。
      流川依然會記起那個紅發(fā)少年,他的名字里有“櫻”“花”兩個字。非常美麗。
      美國的春天沒有熟悉的落櫻,流川一點(diǎn)也不喜歡。
      妻子在叫他吃飯。他應(yīng)聲過去,心里卻在盤算,改天該回神奈川看看,那里的櫻花是否還絢爛地綻放著,飄落下一地的粉紅。
      那個站在漫天的櫻花花瓣里一頭紅發(fā)的白癡,如今是否還依然微笑如昔。
      櫻木依舊保留著每天打開電視機(jī)留意NBA賽況的習(xí)慣。
      電視上的那個身影,已經(jīng)完全蛻去了少年青澀的外表,迅速地拔節(jié)出男人的輪廓。他靈活地穿梭在眾多五大三粗的黑人中間,手里穩(wěn)穩(wěn)地托著顆籃球,眼神甚至比過去還要凌厲,藐視著光陰,藐視著自己。
      櫻木笑了,一把年紀(jì)了他還是像只狐貍,他想。于是喚了4歲的兒子過來一起看球。
      他們都無法忘記他們最后一次的見面。那依然是個熟悉的午后,熟悉的海邊,熟悉的對方向自己迎面走來。心跳慢掉半拍。
      流川陪著妻子在海邊漫步。
      櫻木帶著兒子到海邊拾貝殼。
      遠(yuǎn)遠(yuǎn)的,他們面對面,走著相反的方向,于是無法避免地靠近,相遇。
      近了一步,櫻木清楚地看見流川妻子挽著他的手。
      近了一步,流川也清楚地看見櫻木兒子和他一樣囂張的發(fā)色,以及相似到驚人的容貌。
      又近了一步,櫻木被流川無名指上的鉆戒晃了眼睛。
      又近了一步,流川望著櫻木幼稚如昔和兒子吵鬧的樣子,猶豫著要不要開口打聲招呼。
      櫻木沒有忘記自己是“忘記”了流川的,于是裝著沒有看見的樣子和兒子吵鬧個不停。
      還是算了。流川想,他已經(jīng)忘記我了。
      靠近,相遇,然后擦肩而過。
      都沒有回頭。
      因?yàn)樽叩氖窍喾吹姆较,即使會無法避免地相遇,相對的,也會無法避免地越走越走遠(yuǎn)。失落沒有讓他們的腳步停滯,逝去的失去并沒有令他們有回頭的勇氣。
      依然是溫暖的午后,櫻木睡著了。在地球的那一頭,夜幕低垂,流川也閉上了眼睛。
      熟悉的陽光,熟悉的溫暖,熟悉的長椅,只是惟獨(dú)缺少了熟悉的你。
      陌生的夜晚,陌生的陰暗,陌生的枕席,為什么此刻陪在我身邊的不是你。
      時間的差距將他們隔開。他們將永遠(yuǎn)無法同時看見美麗的日出。
      那是一個沒有夢的夢。悲傷的結(jié)局不忍在夢里演繹。
      我很愛你,我們一起。
      為什么在說再見的時候,忘了親吻你。
     。ㄍ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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