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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一章
金妮睡不著。
她已經(jīng)按時按點地躺下了,就像霍利黑德哈比隊的教練所要求的。像個專業(yè)運動員一樣作息規(guī)律,控制飲食,定量訓(xùn)練,她現(xiàn)在終于可以做到了。這不太容易習(xí)慣,在搬進這間位于倫敦城區(qū)的公寓時金妮就預(yù)料到了。但既然她能習(xí)慣由毫無出眾之處的紅發(fā)小女孩變成一舉一動都會出現(xiàn)在報紙前幾版的明星追球手兼救世主的女朋友,還有什么她無法適應(yīng)的呢?
救世主的“前”女友。金妮諷刺地糾正自己。自她尋找新住所的消息不知被哪個愛嚼舌根的混蛋捅出去之后,這一新聞的大標題占據(jù)女巫周刊的封面足足兩周,各種熱議直到她在新家定居近一個月后才消停。
取而代之的是全國少女們瘋狂的幻想,傲羅辦公室已經(jīng)不得不啟動了來信攔截咒語以過濾那些粉紅色為主調(diào)的信件以及相伴而來的花束和手制點心,但仍免不了漏網(wǎng)的信封在辦公室中央炸開并尖叫著表達愛慕之情——這都是金妮同為傲羅的好哥哥羅恩“順路”來探望她時“不經(jīng)意”地透露出來的。
就好像她應(yīng)該為此做點什么一樣。
金妮已經(jīng)厭煩了向每個人解釋和強調(diào)自己的那段人生已經(jīng)結(jié)束,她用既準且狠的蝙蝠精咒作為對過多流言蜚語干擾正常訓(xùn)練現(xiàn)象的解決方案,臉上蓋滿蝙蝠怪物的守門員唐納德保證了這一措施的有效性。可惜她的小哥哥在給阿茲卡班送進那么多客人之后似乎也學(xué)了乖,發(fā)覺氣氛不對便兩口喝掉剩余的茶匆匆離去,沒能嘗到這份滋味。
沒錯,現(xiàn)在她再不需要等著一個大半夜自以為動作很輕地開門進屋的傲羅,在困倦地給對方熱好飯菜結(jié)果架不住那副可憐的表情陪著一起吃之后擔憂體重變化影響騎掃帚的平衡感,然后第二天訓(xùn)練時由于忍不住的呵欠而收到責備或者調(diào)侃的眼神。她再不必半強迫地拉開誰的袍子處理千奇百怪的傷口,嘴里拿它們打趣卻忍不住地猜測那個人早些時候又遭遇了什么。
這很好。
可顯然她的大腦還沒接收到這個變化,它仍像個六歲孩子非要再聽一個睡前故事一樣,吵鬧著不肯乖乖入睡。金妮煩躁地翻了個身,開始考慮明天是否請個假去圣芒戈配點安眠藥劑。在她住過的上一所房子里對付各種傷病的藥劑齊備得堪比霍格沃茨的校醫(yī)院,需要時隨手可得——顯然它們像其他與那段關(guān)系有關(guān)的一切一樣被留在了那里。
又翻來覆去了一會兒,確定自己短時間內(nèi)不可能睡著,金妮干脆下了床打算先看一兩個小時電視。為了警惕外面動靜而只拉一半窗簾的習(xí)慣她還沒有改掉,起身時金妮無意中瞥見不遠處的路燈下似乎站著一個穿長袍的身影,但沒來得及阻止自己開燈的動作,下一秒玻璃上就只剩下了她自己的倒影。
金妮僵住了,數(shù)種猜測在她腦海中閃過:食死徒的殘余勢力,行動受到阻撓的黑巫師團伙,或者哪個阿茲卡班新居民的家人……她伏下身握緊魔杖,等待臥室門或是窗玻璃的碎裂聲。
一片寂靜,除了偶爾傳來的短促鳴笛。
沒有反常的跡象再出現(xiàn),金妮的心跳慢慢恢復(fù)了正常。她起身靠到窗邊,小心地側(cè)頭向外張望。天空毫不意外地籠罩著灰黃的云層,這個時間也沒有哪戶人家還亮著燈,僅有的光源便是一個街區(qū)外閃爍的霓虹燈招牌,以及小道上的路燈。這些淺黃的光點從她位于二樓的窗戶下方間隔均勻地排列到街角,那是她從這個角度能看到最遠的位置,也是剛才那個人影站立的地方。
現(xiàn)在那里就像其他地方一樣空空蕩蕩,地上有一兩片黑影,大概是白日殘留的垃圾。除了自己所在的房間,金妮感覺不到這片區(qū)域有任何魔法存在的跡象。
她松了口氣倒回床上,記起自己已經(jīng)安全了。所有和她結(jié)過仇的黑巫師都已經(jīng)結(jié)群去往阿茲卡班或者地獄,只要哈利離開她的生活,就不會再有新的敵人來襲擊。她不必為了鄰居的安全搬到冷清的郊區(qū)去,不必再敞著半幅窗簾注意窗外的動靜。一切太平,一切都好。
半個時過去了,又一個小時過去了,金妮終于沉入夢鄉(xiāng)。
大約一周后,金妮確實地在半夢半醒之間看到了窗外閃過的紅光。她抓住枕下的魔杖滾下床,半趴在一個能同時被窗臺和床掩護的地方,傾聽兩側(cè)的動靜。
五分鐘之后仍舊什么也沒有發(fā)生,金妮想也許只是某種新型的手電筒或者彩燈什么的,起身看了看窗外。
顯然剛才不全是虛驚一場,這讓她多少有些驚訝。就著路燈昏暗的光線可以看到樓下有兩個穿著長袍的身影。戰(zhàn)斗已經(jīng)結(jié)束,站著的一方正從杖尖變出繩索將另一方捆綁起來。
越是光鮮喧鬧的地方,陰影中便越是藏污納垢。金妮對這片街區(qū)夜晚的治安早有體會,不過還是第一次遇到公然在麻瓜住宅區(qū)發(fā)生的巫師斗毆。不知道有沒有鄰居或者路過的人無意中看到了這一幕,金妮正斟酌要不要通知偶發(fā)事件逆轉(zhuǎn)部門,卻發(fā)覺那個站立的身影有著無法忽視的熟悉感。
她習(xí)慣性地把散落的紅發(fā)撥到耳后,瞇起眼睛。那個人動作嫻熟地操作著繩索,然后做了個復(fù)雜的舞動魔杖的動作,一張字條樣的東西閃現(xiàn)了一下。微光亮起時,金妮一下子認出了那頭黑發(fā)亂糟糟的輪廓。
梅林的絲襪啊。金妮幾乎想要翻個白眼,這個人她閉著眼睛都能識別出來,她只是不相信這事如此“幸運”地降臨到了她新公寓的樓下。
如果要對魔法部的響應(yīng)速度進行什么計算的話,傲羅司一定可以拉高所有部門的平均值。消息送出后不到五分鐘防麻瓜窺視的咒語就覆蓋了這片區(qū)域,然后一支訓(xùn)練有素的傲羅小隊從各個方向接近了事發(fā)地。雙方簡短的交接過后,那個黑發(fā)的身影似乎是無意識抬起頭看向了金妮所在的方向。
反應(yīng)過來之前,金妮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點亮了房間的燈,于是她索性拉開了窗子。
哈利波特此刻就像是被車燈照射到的鹿,他手足無措地站在那兒,直到被身邊的同伴揶揄地用胳膊肘捅了捅。在其他傲羅們像出現(xiàn)時一樣迅捷無聲地帶著倒下的人消失之后,哈利再次抬頭看看那扇亮著燈的窗子,發(fā)現(xiàn)金妮仍站在窗口便立即低下了頭,他邁步走向樓梯口時金妮幾乎可以聽見他提氣的聲音。
然后哈利被近處的一聲爆響嚇了一跳,金妮在他面前三英尺開外舉起雙手,因旋轉(zhuǎn)而揚起的袍角還沒有完全落下。
“希望你不要咒我。”她平靜地說,掃了一眼哈利半伸進袍子里夠魔杖的右手,“我只是想給我們倆都省點兒事。需要我到部里去做個筆錄什么的嗎?那我可能得先換件衣服!
“……”哈利咽了咽,用拙劣的公事公辦的語氣說:“不,只需要說明一下你看到和聽到的情況。這個案子的情節(jié)很……明了,就不用麻煩你了!
金妮揚起眉毛。“那么好吧。如果可以的話至少讓我們別杵在這兒吹著冷風談!
哈利抿著嘴唇,似乎不能確定這是否是個邀請。金妮于是伸手放在他一側(cè)的肩上,感覺到他突然僵住的身體放松下來,然后閉上眼開始想象自己公寓里狹窄的客廳。哈利配合她旋轉(zhuǎn)著,兩人一起從昏暗的小道上消失了。
淺黃的燈光亮起,金妮眨眨眼適應(yīng)亮度的改變,將手從哈利的肩上移開。她仍穿著深紅色的睡袍,里面沒有穿內(nèi)衣,這個發(fā)現(xiàn)顯然讓哈利更加尷尬。他的視線遲疑地在整間房子里游移,試圖避開或者直接穿過她。
“隨便坐吧!苯鹉荽蜷_冰箱看看,“我想我忘了買牛奶,看來你只能喝白開水了!
正待坐下的哈利在她出聲時下意識地又站得筆直,“沒關(guān)系,我……”他原因不明地磕巴了一下。
“我猜猜,沒人干擾你的正常工作了,于是你每天把茶和咖啡當正餐,熬了好幾個整晚處理積壓的案件!苯鹉萑魺o其事地接道,輕點魔杖讓水壺咕嘟咕嘟地冒出熱氣。
哈利張口結(jié)舌了一會兒,似乎想伸手撓頭,手抬到一半好像又忘了自己要做什么,僵在那里。金妮時機恰好地將一杯水送到那只手旁邊,哈利近乎感激地接過,順勢坐了下來。
“天哪,放松點兒!苯鹉輫@了口氣,“你可是和伏地魔面對面決斗過的,記得嗎?”
“那真是我做過最簡單的事!惫止荆o自己灌了口熱水。
金妮干笑兩聲,搖搖頭!澳憧,我們曾在同一戰(zhàn)線戰(zhàn)斗,你救過我和羅恩的命,而且這幾年在陋居吃飯的時候比比爾和查理加起來都多。沒有什么能改變這些,你知道的吧?我不是在干涉你什么的,只是希望你好好照顧自己!
“謝謝,呃……”哈利像尋求支持似的雙手抓著那只杯子,“我……很高興你沒有生氣。”
“慢著,誰說我沒有生氣?”金妮看著他,“我非常非常生氣,但也希望你能過得好,而且繼續(xù)作為韋斯萊家的家庭成員和最好的朋友與我們往來,明白嗎?——順帶一提,媽媽很惦記你!
從金妮搬出那所位于郊區(qū)的房子之后哈利已經(jīng)有八周沒有出現(xiàn)在陋居了,自從霍格沃茨畢業(yè)時起這還是第一次。不難想象,與陋居斷絕聯(lián)系對他的打擊甚至不亞于那場災(zāi)難性的分手。
“我會的。最近……有點忙!
金妮再次搖搖頭,回臥室去給自己拿外套,將仍在訥訥的哈利留在客廳里。
四個晚上之后,金妮再次啪地出現(xiàn)在哈利面前時,對方是真的把魔杖頂?shù)搅怂膬裳壑g。
“老天!”哈利趕緊把魔杖放下來,“我差點咒了你!你以為自己在做什么?!”
“我不知道,睡衣晚會?”金妮聳聳肩,今天她的睡袍是銀灰色的。
“我以為……你現(xiàn)在應(yīng)該已經(jīng)睡了,金——韋斯萊小姐!惫穆曇袈犉饋肀绕綍r要低啞,不過也可能只是立即回到了他全身的尷尬所起的作用。
金妮翻了個白眼!霸谖覀冮_始交往之前很久你就叫我的名字了,哈利。況且我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時候改了姓氏叫金韋斯萊。那么,任務(wù)中?”
“不。我只是,呃……”哈利快速地眨著眼,這代表他正在想盡辦法編出一個拙劣的謊話!霸谧粉櫼粋線索!
“然后碰巧路過了我家樓下!
“沒錯!
金妮點點頭,哈利的說謊能力堪比珀西的幽默感,可這再也不關(guān)她的事了。
“那就請便吧,繼續(xù)你的調(diào)查。有什么需要的可以來找我,我在這已經(jīng)住了一段時間,對這片地方比較了解!
“謝謝你!惫c頭,盯著她身后的垃圾箱說。
“晚安,哈利!苯鹉蓍_始旋轉(zhuǎn),“早點休息!
被幻影移形特有的窒息感吞沒之前,她聽見了哈利極輕的聲音:“晚安,……金妮!
再次見到哈利時,金妮覺得自己可能已經(jīng)有點適應(yīng)平安無事的生活了,所以在黑暗中和他撞個滿懷時沒有第一時間把膝蓋或者魔杖招呼上去。都不是反應(yīng)慢的人,幾乎在碰到的同時他們就各自后退分開了,但她還是聽到了哈利壓抑的呼痛聲——就是這讓她確認了不速之客的身份。
“哈利?”
“對不起。我只是……不知道怎么把上邊的燈打開!惫穆曇舸_鑿無疑地沙啞,而且他聽上去像是有一輩子沒睡過覺了。
“據(jù)說是電路上出了問題,我從來沒弄明白過那是怎么回事!苯鹉輳墓磉厰D過去,邊開門邊說。
哈利在她身邊咕噥了一句什么,這么近的距離下金妮總算確定從上樓時起就揮之不去的那股煙味并不是來自自己身上的殘留。
“我想我該走了!惫褎偛诺脑捰智逦卣f了一遍。
“進來坐坐吧。”
“不,我想還是最好不要打擾……”
“別傻了!苯鹉萏岣吡艘袅浚罢,進。哈利。”
她已經(jīng)沒有權(quán)利命令他了,但哈利還是老老實實地把自己挪了進來——這個動詞恰如其分,因為他半拖著一條腿。金妮下意識地朝他走了一步,卻又想起他們的關(guān)系已經(jīng)不處于哈利即使自己能走也會默許她分擔一半體重的時候了,頓了一下伸手關(guān)上了門。
“我沒事,已經(jīng)處理過了!惫f,但他牙根緊咬的表情讓這句話顯得很蒼白,事實上他行動的樣子好像全身都在疼。
金妮嘆了口氣朝冰箱走去。好在今天冰箱里有牛奶,她懶得用爐子,直接給杯子施了一個加熱咒。
燈光下哈利看上去比她之前感覺的還要糟糕,他下巴上掛著胡茬,眼圈青黑,而且似乎比她上次這么清楚地看見他時瘦了一整圈。凹下去的面頰讓他的顴骨突了出來,上面有一塊還很新的擦傷。
至于他的頭發(fā),只能說是又變長了一些,要讓它們變得比本來的更亂倒真不是件容易的事。
“先把牛奶喝了,我去弄個三明治!彼驯尤M哈利手里,“你上次吃東西是什么時候?”
“我吃了東西!惫鸱撬鶈。
“而且是一整包跳跳壺牌香煙的美餐。”這句話在金妮來得及阻止之前已經(jīng)脫口而出,哈利的表情變得很奇怪,看上去像許多種表情混合后的結(jié)果,其中有一小半是凌晨加班被她奪走了咖啡杯時的。
“你抽煙多久了?”
哈利喝了一口牛奶,接著皺起眉頭,好像剛咽下去的溫熱液體燙傷了他的胃。但金妮不是羅恩,她對問出的問題不會輕易放棄得到答案,所以幾秒鐘后哈利就在她的目光下妥協(xié)了。
“就這一次,一個同事給的。”哈利頓了頓沒什么必要地又補充道:“駱駝牌的。他喜歡麻瓜香煙!
金妮點點頭,去拿出原本打算做明天早餐的三明治,略微加熱了一下。
哈利注視著她的動作,“不用麻煩……呃,有什么事嗎?”
“有什么事?”金妮很難忍住不笑,“你才是那個大半夜出現(xiàn)在別人家門口的人,哈利。”
“我就是……想了解一下你有沒有看到什么異常的情形。”哈利聳聳肩,這個不明智的動作讓他疼得咧了咧嘴,“你一直沒回來所以……”
異常的情形。這個理由簡直含糊得可笑,也假得可笑!罢f到這個,還真有個經(jīng)常出現(xiàn)的古怪家伙!
哈利立即警覺起來,他放下了三明治:“那個人有什么特征?”
“是個白種男人,中等個子,黑發(fā),瘦瘦的!苯鹉菖叵胫,“哦,對了。他額頭上有一道奇怪的傷疤。”
哈利過了幾秒鐘才明白她的意思所指,他的嘴角向上彎曲,那還不能算是個微笑,但足夠像了。“如果這讓你感到困擾,我很抱歉。”
“沒關(guān)系,實際上那讓我覺得安全。沒多少人能得到讓一個職業(yè)傲羅每晚在樓下巡查的待——你沒真的這么做吧,哈利?”
“沒有!惫w快地答道。
金妮揚起眉毛。
“不是每晚。”他勉強地說,又抓起了牛奶杯,“只是在……事情解決之后。”
金妮抱起手臂。
“我只是想確認……”哈利卡住了,他的胸口起伏了一下,然后重重地把杯子頓在茶幾上,“好吧,好吧!我每當結(jié)束了手上比較緊急的案子就會到這來,就為了看著你房間的燈光而且在它熄滅之后還傻站上好幾個小時。我知道這又蠢又可憐但是我控制不住自己,因為我想念你而且你離開之后我在那所房子里就根本睡不著覺,該死的!這能讓你滿意嗎?”
短暫的沉默。
“你怎么知道我住在這兒?”金妮聲音奇怪地問,“羅恩告訴你的?”
“他堅信我們會言歸于好,想給我一個‘把誤會解釋清楚’的機會!惫麗瀽灥卣f。
“他當然會!苯鹉莶粺o諷刺。
“而現(xiàn)在我可以直截了當?shù)馗嬖V他這是不可能的,顯然你已經(jīng)開始了新的生活。我們徹底結(jié)束了。”
“什么意思?”
“你化了妝,”哈利看起來努力想表現(xiàn)出為她高興的樣子。“穿著連衣裙,身上有古龍水和煙酒的味道。守門員唐納德終于得手了,還是那個新追球手杰克?”
“那只是……”金妮深吸一口氣,“你可真是個優(yōu)秀的傲羅,不是嗎?”
“當然愿意和誰約會是你的自由,我只是問問——你知道,作為朋友!惫鏌o表情地起身,“祝賀你。我該走了!
哈利把自己又挪出門外時金妮沉默地跟在他身邊一英尺的地方,看著他緩慢但頭也不回地沒入門外的黑暗,才想起自己忘了說晚安。
之后的幾周,金妮都沒有再見到哈利,除了周末回家吃飯的時候——以及報紙上。據(jù)說他開始和偶發(fā)事件逆轉(zhuǎn)小組的助理約會,從報道和上面的照片來看金妮直覺《預(yù)言家日報》不完全是在胡編亂造。
羅恩似乎終于開始接受現(xiàn)實,八卦刊登的那個周日晚上他自始至終都沒正眼看過自己哥們兒,而且在某些時間點會變得異常尖刻。說真的,金妮很欣慰自己沒成為飯桌上最令人不快的人,哈利也沒有。多虧了他倆以及不時踩羅恩一腳的赫敏的努力,晚餐的氣氛逐漸有些回到從前的樣子,只要忽略羅恩的嘲諷和他們母親悲傷的眼神。
哈利看上去精神不錯,雖然體重沒怎么漲,但不再是那晚出現(xiàn)時的狼狽相,能看到的部位也沒有傷痕?粗p小自己盤子里韋斯萊夫人堆出的食物山的體積,金妮覺得勸他住到陋居也許會是個好主意。她記得沒人提醒的話哈利會經(jīng)常性地忘記吃飯,或者用那些嚼起來像紙箱的冷披薩解決問題。
大家不約而同地認為保持愉快的方式是避免提及任何可能會讓“哈利”和“金妮”同時出現(xiàn)的話題,不過如果他們能完全達成共識的話,這或許真能有些作用。金妮可以肯定來之前比爾已經(jīng)盡力叮囑過讓妻子少開口,但焦糖布丁端上來時,這道禁制失效了。
“謝謝你。”芙蓉對幫她搬動盤子的哈利優(yōu)雅地頷首,“我在報紙上看到你了,阿利。那個女孩可真性感。”
她似乎從來不懂得如何收聲,比爾咳嗽一聲,哈利的表情像是芙蓉撞見了他換衣服——最要命的是,他下意識地瞟了金妮一眼。
現(xiàn)在所有人都看著金妮了。
金妮放下叉子以免自己把它扎到正懷著第二個孩子的大嫂臉上,從容不迫地咽下嘴里的布。骸八雌饋戆魳O了,哈利。你可真是中了大獎!
哈利發(fā)出幾個含糊的音節(jié)表示肯定,其他人陸續(xù)把目光轉(zhuǎn)移回了食物上,芙蓉也在比爾眼色示意后再度安靜下來。
但這里不止一個不甘于保持沉默的人。
“那你呢,金妮?”羅恩看著自己的小妹妹,表情扭曲——那主要是因為赫敏在使勁掐他的腰,“你不是交了個叫杰夫什么的新男友?”
“他的名字是杰克,羅恩。而且他不是我的男朋友,至少還不是。我們只是一起出去玩,試試看,”金妮“當”地一聲把叉子穿透布丁扎在盤子上,“好嗎?”
就算是羅恩也能知道在被金妮這樣看著時應(yīng)該閉嘴,而且他被赫敏塞的一整個圓面包噎住了。韋斯萊夫人時機恰好地把一大盤奶油蛋糕擱在餐桌中央,大家紛紛伸出了叉子,韋斯萊先生則又開始和赫敏高聲討論有關(guān)互聯(lián)網(wǎng)的問題。餐桌上的氣氛又恢復(fù)了融洽。
罪犯是沒有什么標準上下班時間的,晚上哈利和羅恩還得工作,吃完甜點便一塊離開了。他們鉆進壁爐前,韋斯萊夫人向送他們?nèi)ド蠈W(xué)時一樣輪流擁抱和親吻了他們。哈利的那個擁抱稍稍久一些,她把臉貼在自己視如己出的男孩胸膛上,輕聲說:“我知道你正在經(jīng)歷一段困難時期,哈利。但答應(yīng)我,別斷了聯(lián)系好嗎?”
哈利將臉埋在她的頭發(fā)里,點著頭。“我會的。我很抱歉,韋斯萊夫人!
“放心吧媽媽,我會踢著他的屁股把他弄來的!绷_恩邊把飛路粉灑進壁爐邊大咧咧地保證,然后在母親來得及呵斥他的措辭前一頭扎了進去。
金妮露出微笑。哈利對每個人點頭作別,并在今晚第一次直視了她的眼睛。他們對視片刻,哈利朝她也點點頭,消失在了綠色的火焰里。
魁地奇賽季的結(jié)束同冬季開場的凍雨一起到來,倫敦潮濕的空氣似乎一夜之間就變得寒冷刺骨。跟在金妮側(cè)后方慢慢挪動的哈利一直縮著肩膀,如果不是對客廳里與不到一個月前的夜晚相反的場景感到那么荒謬,她會提醒他有關(guān)衣著與季節(jié)變化的問題。
可金妮現(xiàn)在沒有精力去對迷茫的前男友噓寒問暖,她很煩躁,而且因為今天的頭條尤其不想談?wù)撌虑樽兂蛇@樣的原因。接過哈利泡的熱茶時她也沒有表示感謝,事實上她可能已經(jīng)把“走開讓我一個人呆著”寫在臉上了。
而哈利,如他一貫的風格,也把想問的東西都掛在了臉上——不過持此觀點這也可能只是因為金妮太了解他?傊F(xiàn)在欲言又止中又混入了他特有的具有傳染性的尷尬,如果抽他一耳光能讓那副表情消失的話,她很可能真會試試。
在哈利為了幫她準備明天的早餐而第三次起身時候,金妮終于投降了。
“行行好,”她不必要地厲聲說,“你能不能安安靜靜坐哪怕一分鐘,好讓我們聊聊我是如何可悲地被自己的追求者弄成了半殘?”
哈利嚇了一跳,立即坐回了原位。“我以為你不想談這件事!
“哦,我當然不想?赡强偤眠^讓我的廚房被炸掉。”
實際上哈利的廚藝雖不怎么樣倒也壞不到哪去,畢竟他曾經(jīng)給他姨媽一家做過那么多年的早餐。金妮知道自己在無理取鬧,可她只想激怒他,什么都比這如履薄冰的樣子要強。
“好吧!惫_口時她很高興看到他開始惱火,“那么報上有多少內(nèi)容是真的?”
“很幸運,這次預(yù)言家日報做了真實的報道。雖然我覺得他們大可不必用上那么多感嘆句!
“杰克弗洛伊德想玩一個羅曼蒂克的假動作,結(jié)果把你弄傷了?”哈利的語氣危險起來,“他肯定知道那次是羅曼龐姆和莉迪亞哈代爾事先排練好的吧!
金妮發(fā)出嘲諷的笑聲!翱伤恢雷约菏莻蠢貨。他以為自己可以在撞到我的掃帚尾端之后完成一個漂亮的急轉(zhuǎn)彎,好在我失去平衡掉下掃帚時抱住我再給我一個激情的吻。而我發(fā)覺他沖過來的時候做的第一個動作就是急轉(zhuǎn)躲避,結(jié)果他的臉被抽成了爛西紅柿,當然也就沒完成下一步動作!
“他被開除出隊了?”
“還沒定。就算沒有他也不會好過,他讓霍利黑德哈比隊成了一個笑話!
“還差點要了你的命!惫а狼旋X地說,“他活該!
“沒那么夸張。我只是拉傷,好嗎?”
“你從十英尺高的地方掉了下來!”哈利反駁,“你上次就是……”
他驚恐地住了口,意識到自己剛切斷了一個懸在兩人之間的巨大炸彈的吊繩,現(xiàn)在那玩意轟然落在了這狹小客廳的地板上。金妮認為自己很平靜,但從哈利的表情來看他已經(jīng)嚇壞了,她心里的某個部分感覺這很滑稽。
“所以這就是你今天到這來的目的,是嗎?證明你是對的,我連保護自己的能力都沒有,根本就不該打什么魁地奇!
“不,我只是想確認你沒事。我……”哈利慌慌張張地站了起來,金妮及時截斷了那句“我該走了”。
“不!你他媽想都別想,哈利波特!苯鹉莞杏X一股無名火涌上了她的喉嚨,她有點艱難地站了起來!拔乙呀(jīng)煩透這個該死的懸而未決的狀態(tài)了,今天把話說清楚之前誰也別想離開!
在她說出第二句話時哈利已經(jīng)擺脫了愣怔,綠眼睛里的猶疑迅速被憤怒取代。
“還有什么好說的?”哈利發(fā)火總是爆發(fā)性的,像是蓄勢已久的火山!斑是我上次說的不夠讓你滿意?你離開了!你收拾東西搬了出去,過上了你想要的生活而我……”
“我離開?”金妮尖銳地重復(fù),“我離開?”
“那就是事實!”哈利吼道。
“那不是!”金妮的聲音蓋過了他的,她希望不會有鄰居過來抗議,“那就是你對這件事的總結(jié)?我們不在一起是因為我離開了。然后我立刻跳上了別人的床,過得開心又自在,只留下你悼念逝去的愛情。只有你受到了傷害,你沒犯任何錯,你是個忠誠的三好男朋友而我是個不知好歹地甩了你的婊子!”
哈利看上去驚呆了!拔覐膩頉]有……”
“我受夠了你把整件事當成是我的選擇,看在梅林的份上,哈利波特得為自己做的事負責!你叫我滾出你的房子!”
“那只是氣話,我為此道過歉了!”
“哦,偉大的哈利波特朝我道歉,多么寶貴!”
“那我還能怎么樣?我請求你留下!可你覺得那還不夠,你想讓我卑躬屈膝,跪著乞求你的原諒!”
“我沒……”好吧可能有一部分有。金妮知道自己沒法完全不撒謊地完成這個否認,于是迅速轉(zhuǎn)變了攻擊的方向:“別表現(xiàn)得就像你沒有每周都要差點死上十次,卻在我被個游走球砸了一下的時候沖我大喊大叫。我拼了命才在隊里爭取到這個位置,可你一心只想要我乖乖做你的小蛋糕,每天除了等你回家給你做飯照顧你之外再沒有其他事可以做!”
“我只是不希望你受傷!”
“見你和你那該死的傲慢的鬼!我干涉過你的任何選擇嗎?我放任你甩了我去找伏地魔,我支持你放棄和我在同一支隊伍打魁地奇的機會去參加傲羅測試,那幫老官僚想把你放到行政部門當吉祥物的時候我鼓勵你去找金斯萊抗議——盡管每次本該睡覺卻坐在床上發(fā)呆的時候我都在想你還能不能活著回來!”
“那就是了,你根本就不想看到我繼續(xù)做傲羅!”哈利幾乎是有點得意地喊道。
金妮仰頭看著天花板,重重嘆了口氣。
“沒錯,行了吧?讓我們把話說開,是的,我從來不想看到你做個傲羅。我一直更希望你做你真正喜歡和擅長的事,我想和你在球場上并肩作戰(zhàn),我想在取得一場艱苦的比賽后被你沖過來在空中吻住而不是忙著想辦法擺脫隊友的調(diào)情和騷擾。我想要在我被游走球擊中被送到圣芒戈的時候,你能在旁邊握著我的手!”
“我聽到消息之后第一時間就趕到你那里去了!”哈利無力地辯解。
“但是帶著差點斷掉的背等了大半天之后得知你之前和一群黑巫師待在一起并不能讓我愉快,尤其是你沖進來之后第一句話就是指責我的愚蠢——當著我隊友的面!”金妮抱起手臂,像是想要在自己和哈利之間制造一道阻隔。“你根本不知道那幾個小時我是怎么過來的。喝了生骨靈,躺在圣芒戈的床上聽自己脊椎長回來的聲音,想著自己以后還能不能打魁地奇——能不能再站起來。人在那種時候很容易產(chǎn)生可怕的想象,那就像……就像我六年級時一樣,哈利。被你獨自留在黑暗中!
哈利僵住了。那一年之于他意味著太多不能提及的秘密和傷痛,在他們交往的這幾年里這成為了他們之間為數(shù)不多的禁忌,金妮從不追問,也不會主動去傾訴。但今晚不一樣,至少在金妮看來,這應(yīng)該是個完全的“坦白之夜”——反正他們之間已經(jīng)沒什么可失去的了,不是嗎?
“知道你要去做什么,理解你的選擇,明白那值得為之付出生命——這些不代表我不會害怕,哈利。不是只有你經(jīng)歷了黑暗和恐懼?_兄妹——他們對鄧布利多軍的事并非一無所知,一旦我們做得太過,他們就會把最可能是領(lǐng)導(dǎo)者的幾個學(xué)生帶到地下室去,關(guān)上一整個晚上。
“有時候他們對付我,但他們更多的是在我面前折磨其他人——用鉆心咒,或者別的什么咒語,讓那些慘叫聲持續(xù)上整晚。然后早上到來,我拖著我自己和我的朋友離開那個鬼地方,感覺自己像是已經(jīng)死了。”
金妮深吸一口氣,她意識到自己可能要哭了!暗阒牢铱吹疥柟鈺r想到的第一件事是什么嗎?不是休息,不是去校醫(yī)院,是到禮堂去收這天的報紙。我不知道自己想看到什么,我渴望收到有關(guān)你、羅恩和赫敏的任何消息,但那很可能意味著他們已經(jīng)贏了。每一次的一無所獲之后,我還必須反復(fù)鼓舞每個同伴這代表你還在戰(zhàn)斗,你總有一天會出現(xiàn),拯救我們所有人——拯救我!
哈利向她靠近,金妮的手臂抱得更緊了一些。但他沒有觸碰她,而是又坐回了沙發(fā)上,精筋疲力盡地揉著自己的頭發(fā)。
“我……”他困難地說,“我一直在盡力關(guān)注著你。你知道活點地圖吧?我每天晚上都會花很長時間看著那上面代表你的小點,有時候你在女生寢室,有時候……在其他地方。但是我知道你在學(xué)校里,即使不是平安無事但至少……還在。我當時可能沒有意識到,但這也是我能夠繼續(xù)下去的理由!
這是金妮所沒有想到的,她感覺眼淚正順著面頰流下,沒打算遮掩或者止住它。無論是哈利還是她都已經(jīng)經(jīng)歷得足夠多到不會在乎哭泣這件事了,她只是看著他。
“你說得對,金妮。我不想戰(zhàn)斗,不想拯救這個世界或者任何人。但我明白痛苦是怎么一回事。如果有任何可能阻止無辜的人遭遇我所經(jīng)歷的那些的話……不是我就是其他人,總得有人去做!惫淖齑介_始顫抖,“你受傷那天,我們執(zhí)行的根本不是什么高風險的任務(wù),就只是讓新人熟悉工作。我?guī)У哪莻新人,他叫科邁克,剛剛通過第一階段的測驗。那本來是一次平常的跟蹤監(jiān)視,對象也不是什么窮兇極惡的人,只是個小販!
“換班的時候科邁克太緊張了,弄出了動靜,導(dǎo)致我們被發(fā)現(xiàn)。這也很正常,當時局面完全在控制范圍內(nèi),麥奇當時甚至還在拿這件事開玩笑——記得我曾提到的嗎?作為新人時的糗事在傲羅司會一直流傳,即便在你離開那里之后。本來這也會是那樣一件事,就在我這么想的時候,科邁克被擊中了。只是一個用來制造混亂的爆炸咒,但它被墻壁反彈了一下,正中科邁克的喉嚨。我當時就在他旁邊,他的血濺在我身上。我盡力去幫助他了但他……他死了!
“我不知道這個!苯鹉萼沧亓松嘲l(fā)上,“你身上有血,我以為你是剛搗毀了一處食死徒殘余勢力什么的!
“我騙你說我是剛執(zhí)行完任務(wù)就過去了,因為我沒辦法……沒辦法相信這個?七~克才剛畢業(yè)一年,他成績優(yōu)異,指名要來我所在的隊伍。他……他覺得我是他的英雄!惫部蘖,別過臉看著別處,“我救不了他,我就在他身邊可我只能看著他把血流干,我不知道他在最后一刻有沒有恨我的無能為力。我把他送進了圣芒戈的停尸間,又通知了他的父母。他們看著我的方式……像是完全不能理解為什么在我身邊會發(fā)生這樣的事。等我回到部里,收到的第一個消息就是你被游走球擊中,脊椎受傷!
“那讓我覺得自己所做的一切毫無意義,戰(zhàn)爭結(jié)束了,可是邪惡并沒有減少,人們還是在受傷和死去?七~克,還有你……我堅持戰(zhàn)斗下去是為了什么?如果我甚至不能保護自己最愛的人不受傷害,做個英雄又有什么用?”
“可我不想要你的保護!”金妮激烈地說,哈利退縮了一下!拔沂钦f,沒錯,我也是你在保護的所有事物中的一份子。維持這個世界的正常運轉(zhuǎn),讓它成為它本來該有的樣子。孩子可以在父母身邊長大,年輕人可以追求自己的夢想而不是陷于戰(zhàn)爭或者逃亡,我們都曾經(jīng)為此而戰(zhàn),現(xiàn)在你還在繼續(xù)。成為魁地奇球員從孩童時起就是我的夢想了,我能實現(xiàn)它正是因為有你,和你的同伴。但你不可能救得了所有人,哈利。危險永遠都存在,就像幸運一樣!
“我不想看到你受傷!惫虉(zhí)地說,“我愛你!
金妮忍不住大笑了兩聲,她在哈利迷惑的目光中用手背擦拭滿臉的淚水,“我覺得在這個問題上我們可以達成共識,我也不喜歡受傷?扇绻乙鲆粋魁地奇球員,那就必須承擔被游走球擊中,曬傷,還有被白癡隊友撞下掃帚的風險。你不能把我裹在棉花胎里,哈利。而且說實在的,我不認為你比我更了解看到所愛的人受傷的感受!
“所以你不希望我做個傲羅!惫纯嗟卣f,“可是我不能停下,也不可能不受傷,這是我的工作!
“所以我一直在努力習(xí)慣這些,哈利。我希望你停止做傲羅是因為我希望我們需要傲羅的理由消失,因為只有那樣你才會停止。我知道你有多厭惡戰(zhàn)斗,但只要還有一個人受到邪惡的威脅你就不會感到安全。我對你說過這句話,哈利,現(xiàn)在我還要再說一次:那就是我為什么這么愛你。我永遠,永遠也不會要你在繼續(xù)做個傲羅與和我在一起之間做二選一!
哈利張了張嘴,他什么也說不出來。
“我想讓你多睡覺,我想讓你記得吃飯,我想讓你更努力些讓自己不要受傷,想讓你受傷了也能給自己時間徹底痊愈。我想與你相伴老去,戲弄你長了白頭發(fā)還是會收到崇拜你的小姑娘寫的信。我想……”金妮艱難地笑了笑,“我不想羅恩或者你的上司下周就來找我,或者下個月,下一年,讓我準備悼詞。在見到過你死去——我知道那是假的,但當時誰也不知道不是嗎?——之后,我不會為了想要你活下去而道歉的。最重要的是,當你看著我的時候,我希望你就在這里!
“金妮——”
“你可能感覺不到,哈利。但我看得到他們,從我們的第一次約會起就看得到。”
“什么……誰?”哈利一片茫然。
“你的父母,”金妮悲傷地看著他神情的急劇變化,“西里斯,萊姆斯,鄧不利多……所有那些死去的人,你愛著和無力挽救的人。你幾乎從來不提起他們,可是他們就在你的臉上和你的眼睛里。我看得到。你在和我說話時永遠只有半個人在我面前,我不知道剩下的你去了哪里!
哈利臉色蒼白,一言不發(fā)地盯著自己的雙手。
“知道那天你沖進病房的時候我在你臉上看到的是什么嗎?‘我又沒能救得了她。’你害怕的不僅是我出什么意外,哈利。你在害怕我成為下一個你父母,或者西里斯,或者鄧不利多。你的憤怒不是針對我或者用游走球擊中我的人,而是你自己,因為你始終認為這都是你的錯。我可以習(xí)慣很多東西——黑巫師的襲擊,被你半夜弄醒,給你處理傷口,甚至包括你所謂的‘職業(yè)風險’——你以為你復(fù)活之后我就再沒想過那時你躺在海格懷里的情景了嗎?是的那會讓我崩潰,但我會振作起來的——不管那需要多久。不,一份悼詞殺不了我。
“可是我無法忍受看著你這樣對待自己。我知道你有多想念他們,我也失去過朋友和家人。而且不管你信不信,我和你一樣愛那些人,甚至可能比你更感激。因為他們是你還在這里的原因。我不是要你忘記他們,你盡可以思念、悲傷、緬懷……可你不能和他們一起生活。他們不屬于你所在的世界,哈利。你早晚會再見到他們,但現(xiàn)在,你是活生生的哈利波特,住在倫敦西郊一所滑稽的小房子里,有著全英國最辣的女朋友——而且是個傻瓜!
哈利沉默了良久,突然笑了起來,這次換成金妮不解地看著他了。
“全英國最辣的女朋友!
金妮很難保持住表情!皠偛拍愕那芭褜δ愠ㄩ_心扉,接著詆毀了你的智商和品味,你的關(guān)注點卻在這里?好吧,她是很辣。她叫什么來著?阿曼達?”
“對。但我們之間沒什么!惫車烂C地解釋道,“本來可能有,可我今晚決定推掉約會來看你的時候阿曼達讓我再好好想想,她說她——”他停住了。
“什么?”
“她說她沒興趣借別人的車來開。”
金妮大笑!拔议_始覺得我會喜歡上她了!
哈利尷尬地咳嗽一聲,金妮花了一會兒讓自己停下來,正色道:“所以呢?你‘好好想想’的結(jié)果是什么?”
“我……”哈利似乎費了很大力氣才抬起頭看向她,“我有全英國最辣的女朋友,當然!
“梅林在上啊。”金妮費勁地捂著拉傷的腰挪動自己,哈利緊張地半抬起手想要扶她,但金妮并沒有起身離開,而是換了個舒適的角度,傾身把臉埋在了他的頸窩里。那只手猶豫了一下,落在了她肩上。金妮抓住他的另一只手,讓他們的手指纏繞在一起!暗氵是個傻瓜。”
“我才不是!
“就是。”
放在她肩頭的那只手輕彈了一下她的額頭作為抗議,金妮輕嘆了口氣,拇指摩挲著他的手背。
“我們慢慢來吧!彼f,“我不會離隊的,至少兩個賽季內(nèi)不會。而且我們還有很多事要談,我想先確定我們能解決那些!
“好的。”
“你可以多和我說說科邁克,”金妮打量著他們十指相扣的手,像是在檢驗它們的契合程度,“還有其他人。你知道,只要你愿意說,我都會聽著!
“相應(yīng)的,你也要對我說有關(guān)霍格沃茨的事,還有你的朋友的!惫穆曇衾飵狭死Ь,“而且不管你怎么想,我都會試圖保護你!
金妮張開嘴還想說什么,卻只是打了一個呵欠。哈利扶著她坐正,撤回身:“你該睡覺了。呃,需要我?guī)兔Α彼哪樇t了。
“留下!苯鹉輿]有放開他的手,她猜測哈利是否透過皮膚感覺到了她加快的脈搏,“我是說,只是睡覺。你不是要保護我嗎?我確實需要有人幫忙放個洗澡水什么的!
哈利的笑容那么燦爛,以至于她無法將目光移開——那雙眼睛簡直就是在犯規(guī)。直到看到這個笑容,她才知道自己有多害怕再也不能讓哈利這樣純粹地快樂。
“遵命,女士!彼f。
洗澡,換衣服,刷牙,鋪床。就算有了哈利幫忙接下來的這些瑣事也著實是個艱難的歷程,金妮很慶幸治療師告訴她三天內(nèi)就會好起來。等哈利比她利索得多地把自己收拾完并且換上了一件不那么女性化的睡袍之后,側(cè)躺在床上的金妮已經(jīng)陷入淺眠。
哈利關(guān)掉臥室的燈,輕輕掀開一側(cè)的被子鉆進去。金妮往他的方向挪了挪,一只手從肩上向后伸去,感覺到哈利帶著傷疤和繭的手掌立即覆了上來。
金妮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哈利?”
“怎么了?”
“你頭一次出現(xiàn)在我家樓下是什么時候?”
她感到哈利的手緊了緊!按蟾旁谀恪辉俸臀易≡谝黄鹬髢蓚星期吧,那之前三天羅恩‘無意中’向我透露了你的新住處!
“哦!苯鹉莅胧求@訝半是感慨地說,“那比我所知的還要早!
“那次是個巧合,那人帶著一包B級違禁物品正準備去交易,只是路過這片地區(qū)。本來我也不會注意,但他認識我,刻意掩飾反而露出了馬腳。”
“是啊,誰會不認識你呢?”金妮調(diào)侃道!安贿^在那之前更早我還看到過你一次,把燈打開之后你就不見了,我還以為是狗仔隊什么的。”
“哦,那次。”哈利聽上去有點兒不好意思,“你突然開燈把我嚇了一跳,我就馬上幻影移形走了。你起來是因為被我打擾到了嗎?”
“那倒不是,我只是少了某個半夜開門的傲羅之后睡不著覺,想看會兒電視而已!
哈利沉默了片刻。
“科邁克的事之后我又開始做噩夢,”他聲音低沉地說,“不止是他,我夢見了……他們所有人。再后來我根本沒辦法入睡了,沒有了你,那所房子空空蕩蕩,好像住滿了幽靈——所有那些我本可以卻沒能挽救的人,我甚至害怕踏進去。我試過抽煙,盡量睡在辦公室里——那也沒用。”
金妮往后靠了靠,把哈利的胳膊拉過來環(huán)在自己胸前。“這樣呢?”
“很好!惫⑿,他的氣息噴吐在她頭頂?shù)陌l(fā)絲上,“記得你在我回來前從不關(guān)客廳的燈嗎?每次我回去的時候都能看到窗子里透出來的燈光,知道你在里面等著我。來看你這個主意從羅恩告訴我你的住處時起就產(chǎn)生了,那天我剛值完夜班,在瞪著辦公室的天花板發(fā)了一天呆之后突然覺得哪怕你直接甩給我一個蝙蝠精咒再把我扔下樓也好。但看到你房間的燈光之后,我卻覺得不必再走得更近了。有你在的燈光對我來說意味著安心,金妮。那就是我的家。”
金妮不知道該說什么,她將哈利的胳膊抱得更緊,像是再也不打算分開。過不了一會兒,睡意便沉沉地積聚在了她的眼皮上。
“金妮?”
“嗯?”
“我在!惫氖种甘崂磉^她的頭發(fā),“整個人,完完全全地。”
“一個好的開始。”金妮微笑,在進入沉眠前含糊地說,“我們會沒事的!
沒錯,這只是個開始,還有那么多問題和矛盾亟待解決。但哈利就在她的身后,他溫暖堅實的胸膛抵著她的后背,他有力的手緊握著她的手。他們還遠不算沒事,但這已經(jīng)足夠接近真相,她確信哈利也不會較真。
。ㄈ耐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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設(shè)定時間線是金妮20歲哈利21歲所以后面大家都知道啦,沒兩年孩子都生出來了。仿寫自echogyd前輩翻譯的《Just to Listen to Your Breath》,作者Poisonivory,三鞠躬致敬并強烈安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