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惘然
今年京都的冬季如同一個難產的嬰兒,苦苦掙扎,還是無所適從,只有冷風吹拂,光禿禿的樹枝露出一道又一道深淺不一的皺紋。明明已過立冬,依然無一朵皚雪。若是前年,早已大雪封路,寸步難行,雪會蓋到膝,踩下去會發(fā)出“咔嘰咔嘰”的聲音,還有一群又一群孩子集在神殿前玩雪。堆雪人,打雪球……會聽到孩子們純真無邪的笑聲,還有,腳因凍傷而生出水瘡,痛得無法入眠,為之苦苦掙扎。
而言,今年跟以往的都不一樣,讓他覺得不安,似乎,又會發(fā)生些什么事情。例如,他的病。今年冬季的黑夜,陪伴著壬生寺內的并不再是單調的皚雪,反而是空洞,無力,虛弱,凄心的咳嗽聲。斷了又續(xù),讓人無法安心睡下,恨不得一腳把門給拽開,看看他的病情是否嚴重了。卻,究終無人敢,也無人愿意,更有人知道就算這樣做也沒有用,因為他一定會把唇嘟得老高,撒嬌般的聲音說,“我真的沒事了啦,我又不是病人!边@樣之類的話。
誰會不折服于他呢?他總能笑得那么自然好看。誰忍心去質疑?盡管早知事實。
自上次池田屋襲擊后,他的身子似乎越來越差,咳嗽的頻率也越來越多。唯一值得興幸的是,這個撒起嬌來誰也擋不住的漂亮少年在土方的親自監(jiān)督下,終于一天一服癌虛散。那種苦得如蓮心般的藥,他卻還能安靜的笑著,捧住杯子一口一口的撅著,含在口腔里,依戀不舍般才吞下去,無人看出他抱著什么心情去喝清這種東西,只有人為之感到悒郁。
夜。京都的夜晚是特別冷的,冷風會從縫子,鉆入被窩,一口一口的吞噬全身。青年的眉緊緊的皺著,聽著那無力的咳嗽聲,手下意識拉緊被子,也不知是因為過于的冷還是心空了一大片,總之讓青年不安?人月曂V沟臅r候已經過了三更,青年的眉也終于舒解,望了一眼放在枕邊的黑發(fā)繩,嘆了口氣,閉眼入眠。
這個夜,沒有雪,沒有血,只有斷斷續(xù)續(xù)的咳嗽聲。
少年起得很早,盡管昨夜三更過后才停止咳嗽黯然入睡,但他還是起得很早。
“呀,水真冰……”總司走到天井,打了桶水,指才剛沒入水中,那般冰冷就迅速往體里鉆,讓他忍不住掩著唇咳嗽起來。待洗干凈臉后,透過水照了照自己的臉,他惘然,隨即一笑,那臉啊,越發(fā)蒼白,白得恐怖,拉了拉同樣白色的厚長衣,總司摟住才藏開始笑意盎然的往土方的房間走去。笑容一刻沒變。
他想,一向愛賴床的土方先生今天還是會縮在被窩里磨蹭吧?
拉開門的時候,土方散著發(fā),單衣,睡眼惺忪的,看起來是剛起。風吹過來,讓他忍不住皺眉,打了個抖!斑@么早啊?”
總司吃吃一笑,步入,關門,與他對望!安辉缋,土方先生!彪S即放下才藏,笑意更深,“土方先生是副長,怎能如孩童般賴床?給新八他們知道了可會被笑很久!彼岩路f給土方,笑得很好看,又拿起梳子坐在土方身后為他梳束那頭黑長發(fā)。
“你的手有點涼。”土方的聲音透出了不悅,仿佛眉又皺了起來,成了一個“八”字。
“啊,對不起呢。天井的水有點涼。沒事,我不冷啊!笨偹揪锪司镒,笑著為他梳發(fā),手指刻意的不觸碰土方的皮膚,生怕那涼意讓他不舒服。小心翼翼的系上發(fā)繩。“嗯……鐵君大概已經把水燒好了,用溫水洗臉比較好!彼χ鵀橥练桨枇税桀I子,放下梳子。
他淡淡的回頭,望了一眼笑得愉快的總司,然后哼了一聲,不再理會他,只是反手把一包東西扔到總司腿上,“睡前也服下一服吧!
那用白色紙包包住的東西散發(fā)著若有若無的藥味,有一條長黑繩打了個十字結牢牢的扎起來,細致得很?偹緟s感到心里沉沉的,笑容也漸漸變得牽強,聲音沙了起來,沙而低,“抱歉……都吵著你們休息了……”
土方沉默,吸了口煙,緩緩的吐出,看著縷縷青煙,不知該說什么,唯有沉默。
“今年冬季來得還真遲!笨偹菊酒饋,拍了拍衣上不小心粘到的塵埃,抱起才藏,提起藥,緩步走向玄關。手,剛觸到玄關的把手,門就被拉開,入目的少年陽光氣的笑,向總司問好?偹緢笾恍,便離開。有些東西,臟了就是臟了,就算不明顯,也是臟了,怎樣拍打,怎樣洗,怎樣抹,依然是臟的,臟得惡心。
今天早上對于新撰組內所有人也是特別得,一貫懶慵,從不多踏入練劍場的一番隊長,今天卻就是靜靜的站在一邊,愣愣的笑著出神,似望著些什么,又似乎看穿什么,眼神有點復雜,淡紫雙瞳有點黯然,左眼上方齊眉的劉海靜靜的垂下來,擋住一點兒視線。今天的總司似乎有點落寞,唯一無變化的也就是拿翹起來的嘴角。
“噗嘰——噗嘰——”懷里的才藏不安分的扭動著小巧的身軀,用嘴扯了扯總司的衣袖,不停的叫喚,前肢胡亂的舞動著。
仿佛如夢初醒,剎那間,那黯然的雙瞳恢復從前的明亮,笑容也變得更自然,騰出一只手安撫式的摸了摸才藏,“怎么了?才藏覺得乏味?那我們去睡午覺好了!笨偹拘Σ[瞇的離開,當他的身影完全消失后,眾人馬上松了口氣,擦了擦額上的虛汗,總算可以偷一下懶了!剛差點嚇得他們心臟全罷工呢。
總司并沒有真的回房間休息,他就披著加厚的長白衫坐在走廊邊,雙腳亂踢著,像個天真的孩童。一手撫摸著趴在腿上的才藏,一手伸向旁邊的紙袋內,摸出塊干果片,慢吞吞的咬了口,撅一下再吞下去,滿意一笑。今天依然沒有雪,姍姍來遲的雪讓他再次陷入那遙遠的記憶中。
血,鋪天蓋地。
淚,打濕衣襟。
他知道,那天之后,生活會有大的轉變。雖然有點惶恐,有點壓抑,卻又心甘情愿。
“在想什么?不冷?”土方低頭望著他,他抬頭,迎上土方雙眸,笑得恰似二月春風,溫暖動人?粗@笑容讓土方失去了生氣的能耐,別過頭不看他,哼了一聲。
“冷?啊……沒事,我不冷呢!笨偹纠^續(xù)笑得如沐春風,又壓下聲音咳了一下。
土方嘆了口氣,蹲下身舒拍著他瘦弱纖細的背,“還逞強!進去。手都冰成這樣子了!”
總司無奈一笑,合上雙眼,表情很虔誠,很平靜,再次張開雙眸時恰巧遇上土方的雙眸,他撫摸才藏的手,在不知不覺間變得更輕更柔!皻q月常相似,花開依舊人不復,流年盡相催!
“你……!”土方氣激,五官齊齊抽搐,抽啊抽的,樣子十分有趣。當然,他本人不覺得。
“撲哧”一聲,總司笑得個前俯后仰。
土方瞪眼,“總……司!快把句集還我!”
“怎么……咳……怎么可能!笨偹拘χ媚欠N虛弱得似乎風一吹就散的語氣說。
聽到他的咳嗽聲后,土方臉色一沉,從袖子里摸出那煙槍,吸了一口,再吐出來,一直重復著,沉靜得可怕。直至總司無法壓抑,劇烈的咳嗽起來,土方才如夢初醒,滅了煙槍,似嘆息的走進房間,倒了杯溫水,加入癌虛散遞給總司,“對不起!蓖练接悬c尷尬,但還是親自喂他喝下,繼續(xù)的沉默下來。
總司遷就著土方的手,把藥喝完后舒顏一笑,“啊……放心,我沒事呢!
“嗯……”土方站起來,再也沒說一句話,轉身就走,甚至頭也不回,束起的長黑發(fā)迎風飄揚,一擺一擺的,如同柔弱的垂柳。
“噗嘰!”才藏本窩在總司溫暖的懷抱里樂滋滋的在午睡,突然一股冰冷落在耳上,慢慢的流淌,才藏一驚,頓時瞇起的雙眼睜大,恢復成菜刀形,抖動著粉色的耳朵。
“欸,下雪了耶!笨偹拘Γ粮刹挪囟系乃。冰……會變成水,然后消失,淡而無痕。他站起來,伸出一只手接過一朵從天而降的皚花;ń佑|到他的手,緩慢的融化,變成一灘水。而水又從他的指間溢出,落在土地上。冰冷……刺骨!跋鄬Α瓋上嘀迦缢狻魅珑R……寸心澈……咳咳……寸心澈而映。”他漸漸笑得惘然,“只是啊,若真的相對時,是否真的能相知?能否做到真正的‘寸心澈而映’?就算真的能……總司也不能再清如水。明如鏡了!
他抱著才藏,頂著朵朵新雪,緩步離開。
在他的身影完全消失看不見后,一縷黑衣從房間步出,嘆息著吸了口煙,望著那朵朵皚雪。他是聽見的,只是不能回答,不想回答,不知如何去回答。所以他選擇了沉默,一直沉默。
相對兩相知,清如水兮明如鏡,寸心澈而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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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總~~~~偶真的完全被伱跟土土萌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