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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琴師師延,天分絕高。
經(jīng)上古,歷商周,抱琴東走,涉水而亡。
(偽耽。古都擬人。)

(感謝師徒后攻圖鋪草莓出的封面~)
內(nèi)容標(biāo)簽: 靈異神怪 因緣邂逅 正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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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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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歌

其它:古風(fēng);山海間

一句話簡介:“圣人之心,與天地通。”

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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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基本信息
  • 文章類型: 原創(chuàng)-純愛-古色古香-仙俠
  • 作品視角: 主受
  • 所屬系列: 載道·神仙志怪
    之 琴
  • 文章進(jìn)度:完結(jié)
  • 全文字?jǐn)?shù):8279字
  • 版權(quán)轉(zhuǎn)化: 尚未出版(聯(lián)系出版
  • 簽約狀態(tài): 未簽約
  • 作品榮譽(yù): 尚無任何作品簡評
本文包含小眾情感等元素,建議18歲以上讀者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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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延

作者:溫涼玉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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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全一章


      莊駕著云頭離開濮水沒多久,正優(yōu)哉游哉著向洞庭的方向去,忽聞得半空有人高喊了一聲“水君且等等我”,回頭一瞧,原來是朝歌。
      朝歌趕得有些急,到莊面前來時,微微犯著喘,見禮道:“聽說水君要去洞庭赴會?可巧了,我也要去南邊,剛好咱們可以搭伴走一程路。”
      “啊,許久不見了!鼻f瞇眼笑著起手還禮,順便問了一句,“朝歌君這是要去哪里?”
      朝歌說:“去江神府上走一趟,管她借幾片三珠樹的葉子用用!
      莊忍不住哈哈大笑:“這等小物借了還有得還嗎?保準(zhǔn)是有去無回了!
      兩人遂并肩說笑,駕著云繼續(xù)往前走。
      聽見有人在彈奏《清角》的時候,莊和朝歌都是遽然一怔,止住云頭的二人面面相覷,皆是驚詫而迷惑——
      那是黃帝軒轅氏親下圣諭,大合鬼神以作的音律,九天尊上之所創(chuàng)樂曲,凡人德義寡薄,如何聽得?
      果不其然,彈奏第一段,有厚重云氣從西北方向升起,轉(zhuǎn)入第二段,風(fēng)至雨隨,天幕似要被閃電撕裂,晉國王宮中廊瓦飛墮,平公及在座之人無不抱頭四散而逃……
      樂聲在眾人恐懼的尖叫中戛然而止。
      朝歌懸心不已,聞得琴聲停歇,適才松了口氣,撫著胸口搖頭喟嘆:“這位晉國國君呀,真是難為那琴師了!
      莊蹙眉不言語。
      朝歌瞧了他一眼,倏忽輕笑起來:“這首《清角》怕是會讓水君頗有感觸吧?畢竟,最先彈奏它的是師延呢,許多年過去了,除了師延,也沒人彈得來這樣的音律了!
      莊愣住,繼而冷著臉瞥了朝歌一眼:“小家伙,少說幾句話,沒人會把你當(dāng)啞巴!
      朝歌無所謂地撇撇嘴:“與你相比,我的確算得上是‘小家伙’,不過,按歲數(shù)來說……我現(xiàn)在應(yīng)該略長當(dāng)年的師延百千來歲吧?”
      口頭警告無用,朝歌依舊我行我素歡快地揭著濮水之君的傷疤,莊陰下臉,頓時生起一股想要把朝歌踹下云頭的沖動,一忍再忍,終于忍住了這把躥心的火。
      莊拂袖甩下朝歌,獨自在前面走得飛快。
      朝歌從背后追上來,繼續(xù)不知死活地對莊說道:“水君,你和我講講當(dāng)年的事吧?那時我還年幼,好多的事情都記不清楚啦——”
      這小子真是滿口謊話!
      五百多年以前,師延至殷商時,朝歌雖然還未成年,但早已是記事的年紀(jì),當(dāng)莊假扮成同是被囚禁之人,在陰宮之中與師延隔墻對話的時候,朝歌每天都笑嘻嘻盤腿坐在角落里,一到夜深人靜時分,就拽住莊的衣袖問東問西,問得最多的,是一句,水君,你是不是很喜歡那個琴師?
      如今想來,莊都不禁背上發(fā)寒:當(dāng)時就應(yīng)該把小朝歌往死里揍,揍到他不敢踏進(jìn)陰宮半步為止,也好省了這數(shù)百年后被喋喋不休追問的煩惱……
      “水君水君,那個師延——”
      “閉嘴,別煩我!”
      莊的腦袋有些疼,每當(dāng)他想起師延之時,他的思維總是混亂而疼痛,五百年以來,他始終避忌,試圖遺忘他,但根本就是徒勞。
      師延……師延啊。
      黃帝尊上在下界的樂師,人間的樂神宗祖。

      莊記得第一次在箜篌城看見師延的時候,正逢師延創(chuàng)制出九弦琴,那個數(shù)百歲但容顏并不衰老的樂師神采飛揚(yáng)地彈奏九弦琴,琴聲時而激揚(yáng),時而宛轉(zhuǎn),激揚(yáng)時,地動山搖,天地也變色,宛轉(zhuǎn)時,百花盛開,萬獸來朝,無數(shù)鳥雀飛臨空中起舞,莊聽到師延用悅耳動聽的聲音說:“這樣的九弦琴,我以城名為它命名,就叫她‘箜篌’!
      師延是技藝高超的琴師,能造別人不能造的樂器,能演奏別人不能演奏的音律,莊很喜歡聽他彈琴,一有空便去往箜篌城,當(dāng)然,師延即使通曉陰陽,也無法看見故意隱匿了形影的濮水之君。
      后來,師延離開箜篌城,走過了許多的地方,他聽眾國的曲樂,可以窺見一國的興亡之兆,他沒有能力去改變什么,只是能夠在亡國之樂演奏的途中微皺起眉頭,選擇起身離開,更多的時候,他自己彈琴,摸索著記錄下一支又一支的曲譜,聽他援琴而鼓的人越來愈多,他的琴藝更臻佳境,聲名傳進(jìn)了黃帝的耳中,黃帝召他前往軒轅丘當(dāng)司樂之官。
      莊覺得,去往軒轅丘的師延過得并不怎么開心。
      黃帝要求師延按他的喜好演奏曲樂,當(dāng)因為心情不好時,黃帝會怪罪師延琴彈得不好,然后命令,這支琴曲令人感到沉悶,以后不許再彈,每每此時,莊都很想沖上去告訴黃帝,師延為了編這支曲樂,對著星空、曠野或山川,一點一滴收集靈感,熬了多少個夜晚,用了多長的時間才作出它來,希望黃帝能夠尊重師延所花費(fèi)的心血,可轉(zhuǎn)念又想,那些俗事,不該是自己能染指的。
      軒轅氏在位時日長久,國勢強(qiáng)盛,內(nèi)政安寧,后來更是統(tǒng)一了各部落,那是一位有德之君,上天愛重他,所以在他鑄出第一個鼎之后,迎他乘龍升天,有福氣能跟著他走的人不多,師延并不在其列,而且過了很長一段時間,飛升的尊上也沒有想起他——師延被遺忘了——莊卻暗自欣喜,想到師延可以像以前一樣過日子了。
      在短暫的太平光景里,師延游走于大地之上,真的開始過起以前的生活,他彈的琴愈加好聽,莊喜歡聽他彈《清徵》,那是吉慶喜悅的曲樂,每次彈奏,都會有十六只玄鶴飛來在師延的身邊引頸而鳴,舒翼而舞,那場景看上去很美,叫莊心情愉悅。
      師延活了很多年,但他不像別人,大概是內(nèi)心平靜吧,他的容顏依舊,再也不曾衰老過,可他終究還是為凡世所累,大地上紛爭迭起,使他無法安心在一個地方待太久,在數(shù)百年的時間里,他輾轉(zhuǎn)遷徙過很多城邦、山林、谷地,每一回兵戈四起,他就不得不收拾東西逃命去。
      “真想世道太平啊,那樣我就可以譜出更好的曲子,彈給更多人聽,讓他們的心中充滿欣喜,忘卻辛勞和痛苦。”
      某一個深夜,莊聽見了師延的心聲。
      殷商時,師延抱著琴去求見帝辛,可帝辛沉于聲色之中,根本無心聽他多言,于是把他囚禁在陰宮中,師延奏起《清角》《清徵》一類的琴曲,希望司獄可以去告訴帝辛,他真的是一個很好的琴師。
      司獄倚在獄門上,一面啖食著酒豆,一面嘲笑道:“就先生您彈的這幾首曲子,我聽的次數(shù)多到耳朵都要起繭子了。您這曲子好聽是好聽,但未免也太高雅了,真叫人聽不懂吶!咱們大王是不會喜歡這種樂曲的,奉勸您還是彈點別的吧!
      師延憤然,大聲斥罵司獄無知,之后便面壁而坐,再不理會司獄“好心”的勸解。
      莊靠在隔壁的囚室里,聽到離開的司獄連連搖頭嘆息:“唉,又是一個要惹得大王刑戮的蠢人……”
      連續(xù)多日,師延不吃不喝,司獄拿他全無辦法,只是一再告訴他,好好珍惜為時不多剩余的日子,因為他彈不出大王想要的樂曲,等大王酒醒了,重新想起他來了,一定會下令殺了他。
      陰宮里不見天日,燈光始終昏暗,使人分不清晝與夜。
      等司獄走開了,莊試探著在墻壁上敲了三下。
      那聲響清晰分明,但之后長久無人應(yīng)答。
      莊不死心,又再敲了兩下:“喂,隔壁的——”
      等了好一會兒,莊才聽見了師延沉悶的回應(yīng):“干什么?”
      莊怕他真被帝辛施以極刑,于是急忙勸他說:“我知道你是一位琴師,你彈的曲子我聽了,行云流水叫人舒心愜意,是我一生所聽過的最好的音律,可見你琴藝高超,遠(yuǎn)非宮中的樂師可比,你身懷絕技,為什么要使自己平白無故喪命于此呢?”
      師延聽了他的話,有些沉默,沉默之后,在墻壁另一邊問他:“你是什么人?為什么也被關(guān)到這里來?”
      莊一時想不到什么合理的罪名,信口胡謅說:“我是一個小偷!偷……偷了別人的錢財!”
      師延冷笑了一聲:“哼,真想不到,有朝一日,我竟會和一個道德敗壞的小小蟊賊比鄰而居!”
      莊聽出了他言語里的諷刺之意,卻是自掘墳?zāi)乖共坏脛e人,遂而訥訥無話可申辯。
      師延每日調(diào)琴,但從不彈奏任何樂曲。
      一轉(zhuǎn)眼過去了□□日,莊聽小朝歌多嘴說,帝辛在酒池肉林里忘情玩樂,酒喝多了,足足睡了五日,這幾日漸漸醒了,莊聽聞后,更覺驚怛,重又開始孜孜勸說師延。
      數(shù)番苦口婆心的勸說師延都聽不進(jìn)去,終于莊也火了,隔墻怒罵道:“好你個師延!怎么說你也是幾百歲的人了,怎地如此不明事理!你天賦異稟,會造箜篌,能奏《清徵》《清角》,大凡音律,過耳即熟于心,將來有機(jī)會,你可以造更好的樂器,譜更動聽的曲樂,為什么要自甘墮落,選擇在殷商枉送性命!何其愚蠢!”
      師延大為不悅,皺眉質(zhì)問:“你罵我愚蠢?”
      “是,你就是愚蠢得像驢!”莊不管神明的氣度了,似市井小民般叉腰潑口道,“我活了一輩子從沒見過像你這樣死腦筋的人!帝辛不欣賞你,你就不能去找欣賞你的人?難道非要困死在這烏煙瘴氣的殷商嗎!”
      莊的話確也有理,師延靜靜聽著,凝思了良久。
      隔了好片刻,莊存有私心地建議道:“等有機(jī)會離開這里,你往濮水去罷!涉水而過,去新的地方,一定會有人喜歡聽你彈琴的,我……我保證!”
      師延發(fā)笑:“一個偷兒的保證能有什么分量?”
      莊怔愕,氣惱正欲回?fù),卻又聽隔壁那人撫掌道——
      “不過,你的話也說得在理,我為什么要困在這烏煙瘴氣的地方!
      然后,有琴音流響,那是一首全新的、莊從未聽過的曲子,但莊很不喜歡,因為那樂曲迷魂蕩魄,惑人心神顛倒,有妖媚氣,可那,正是帝辛非常愛聽的靡靡之樂。
      司獄欣喜往上呈報,很快,就有人來帶走師延,他們要接他去往宮中,為王奏樂,做宮廷樂師。
      “小兄弟,多謝你的點撥了,但愿我們后會有期,希望你同樣有命活下來,如果你還能活著,千萬不要再去偷別人的東西了!
      臨走前,師延感謝了未曾謀面的莊,亦認(rèn)真囑咐他不能再偷東西了,這真令莊心口犯堵,有些哭笑不得。
      師延走后,莊也離開了昏暗腐臭的陰宮,他化作王宮里的侍衛(wèi),想看看師延是怎么哄帝辛高興的,但師延這個人實在無趣極了,他不會說華麗奉承的話,帝辛感覺這個樂師就是個木頭樁子,要不是喜愛他的琴曲,估計早就叫人把他拖下去砍了。
      有一天下雨,帝辛和他的愛妃妲己在鹿臺尋歡作樂,又醉得不省人事了,師延抱著琴退出來,因為天陰雨濕,腳滑摔倒了,莊看他摔倒以后很久都沒有爬起來,以為他出了什么好歹,驚忙之下飛奔跑上前去。
      師延仰躺在地上,胸前緊緊抱著他的琴,雨水連續(xù)不斷地落進(jìn)他的眼睛里,他卻一直努力睜著雙眼。
      莊嚇了一跳,拎著他的領(lǐng)口使勁把他拽了起來,大聲吼道:“喂,你這樣眼睛會瞎的!”
      師延僵了僵,轉(zhuǎn)眸看他。
      莊給他看得有點兒發(fā)毛:“你看什么?我臉上有花嗎?”
      師延搖頭:“不是,你的聲音,我似乎在哪里聽過!
      莊略微一梗,冷哼道:“少來套近乎,我可從來沒見過你!”
      師延終于想起了陰宮里與他談話的那個人,仔細(xì)一想,一個是囚徒,一個是王宮守衛(wèi),永不相交的命運(yùn),怎可能是同一個人,但是他們的聲音真的如出一轍啊,師延開始懷疑自己的辨識能力,他想,也許是靡靡之樂彈多了,他的靈性減弱,漸漸區(qū)分不出不同的聲音了。
      師延哀傷難過,一言不發(fā)地爬起來,抱著琴離開。
      “哎,”莊忍不住叫住他,提醒說,“以后不要像剛才一樣,雨水落進(jìn)眼睛里,是真的會瞎的!
      師延背身以對,冷漠笑了一聲:“處于這般污濁的世道里,瞎了也好,瞎了,就看不見那些暗影了!
      數(shù)月后,姬發(fā)趁著殷商的主力軍滯留東南,聯(lián)合各方諸侯率兵殺向王畿,同殷商大軍在牧野展開了激烈的交戰(zhàn),師延見準(zhǔn)時機(jī),乘亂逃出了朝歌,他果真聽了莊的話,去渡涉濮水……
      師延不知自己在混沌中沉睡了多久,他醒來時,眼前湊過來一張豐姿英逸的臉,那人欣喜問他道:“你醒了?”
      師延的雙眼莫名又合上了。
      莊一愣,心里隱約發(fā)急,一個勁地?fù)u晃他說:“喂,醒醒!你方才不是醒了的嗎?醒醒!這是怎么回事?”
      師延深吸一口氣,平靜睜開眼對莊道:“我記得你,你是那個小賊,也是那個侍衛(wèi)!
      莊目瞪口呆,驚詫看著師延坐起來。
      師延晃了兩下胳膊,松了松筋骨,環(huán)顧四周,然后下床,起身站起來,略比莊矮一些,他輕描淡寫地問上了一句:“你把我怎么了?”
      莊滿臉錯愕,甚至是有些驚恐。
      師延斜睨他:“我是死了吧?那么,你到底是誰呢?神仙?鬼怪?”
      莊吞了吞口水,小心翼翼地問:“你,你怎么知道你自己死了?”
      師延抖抖袍袖,咧嘴笑:“我覺得自己輕飄飄的,像一縷游魂!
      莊再是愕然,然后他整整衣襟,挺胸袖手而立,作出威嚴(yán)神氣的模樣,認(rèn)真對師延說道:“不錯,正如你所料,你確然已經(jīng)死了,現(xiàn)在的你是魂魄,而我,什么小賊、侍衛(wèi),不過是逗你玩罷了,你該稱我水君,我是濮水之君!
      莊說完,心里有個疑惑,正要再問,做侍衛(wèi)不是用的本君這張臉,他是怎么認(rèn)出來的。
      “這么說,”師延皺眉摸著下巴,“你誘我來濮水就是有私心的了?說吧,我的死能給你帶來什么好處?”
      莊后背涼颼颼的,他發(fā)現(xiàn),死了的師延與活著的師延似乎有點……判若兩人?!
      莊頭皮發(fā)麻,干巴巴說道:“你也不算死透了,你的那具凡人軀殼我給你放到冰里去了,哪天你要是想還陽了,你告訴我就是!
      “那你弄死我到底是為了什么?”
      “……”
      莊覺得自己的理由有那么幾分可笑,可笑到都有些說不出口,所以,他緘默了。
      師延試探著問:“你曾夸我的琴彈得好聽,莫不是抓我來做你的樂師吧?”
      莊眼中一亮——已經(jīng)很接近了呀!
      “對!沒錯!”莊連連點頭,大喜道,“就是要你來做我的樂師!”
      師延思忖著打量眼前的濮水之君:“那,水君你喜歡聽什么樣的樂律?”
      終于說到最重要的這個問題上來了,莊強(qiáng)忍一腔澎湃雀躍的心緒,瞇眼笑吟吟地說:“隨你高興。”
      往后的一切便如預(yù)想般平順寧靜,脫離了凡人的軀殼,師延可以沾著濮水之君的光踏霧騰云去到任何想去的地方,他心無旁騖,去尋山雀的噪嚷,去聽瀑布的轟鳴,去看峽谷里的星光……師延的臉上總是帶著笑,他的琴聲也愈加美妙動聽。
      有一天途徑牧野,師延忽然讓莊停下,說他想下去看看。
      牧野之戰(zhàn)已過去了近百年。
      這舊時的古戰(zhàn)場,如今野風(fēng)凄凄,徒余無限哀涼。
      師延俯身抓起了一把泥土,長長嘆息道:“我聽說帝辛當(dāng)日見大勢已去,不肯投降受辱,他穿上最華美的衣裳,登上鹿臺,撲入大火自焚而死!
      莊應(yīng)道:“的確是這樣!
      師延說:“帝辛其實天資聰穎,敏銳過人……一位敢徒手搏擋猛獸的王者,絕不可能是庸弱之輩,世人對他的誤解太深了。”
      莊挑挑眉,點頭表示贊同,他可不是白活了這么多年,殷商子子孫孫的故事他是知道得一清二楚的,于是他接過話頭說道:“帝辛那小子呀,就是太有能耐了,普天之下沒有再比他厲害的人了,到了暮年難免居功自傲,年輕貌美的妲己又似一顆火種燃著了他昏昏垂老的心,小女孩嘛,多是虛榮愛享受的,新奇好玩的點子一天一個,跟妲己在一起,帝辛覺得自己越來越年輕有活力,也越來越喜歡沉迷在歌舞酒肉的奢靡中了!
      “我想為帝辛作一支戰(zhàn)曲!
      “嗯?什么?”
      “在殷商的王宮里,我每天彈的都是迷心喪魂的靡靡之音,因為那些人告訴我,帝辛只喜歡聽這樣的曲子,但是有一次,我看見他從酒醉中醒來,抱琴于膝頭,彈了半支激昂雄渾的曲子,那無疑是一支戰(zhàn)曲,可他沒有彈完,彈到一半就莫名動怒,將琴也砸碎了!
      莊只是微笑,還是那一句,隨你高興。
      師延為了完成這支戰(zhàn)曲,去過許多山川河流以及古戰(zhàn)場,他十分上心,幾番修改樂譜,他說周人對帝辛的誣蔑之詞多有不實,希望他的琴曲可以盡可能還原帝辛曾有的英豪魄力。
      然而,就在他終于完成夙愿的那一天,卻發(fā)生了一件始料未及的事。
      莊曾經(jīng)看一只小蚌精可憐,收留她在水府里頭做灑掃婢女,小蚌精誠心修行,從不惹是生非,平時也是安安靜靜的,別說旁人會去多關(guān)注她,就連她自己都糊涂了,壓根不曉得到了該渡天劫的時候,天雷劈下來時她面無人色,還以為是做了什么虧心的事老天要用雷火燒死她,悶頭直往藏了冰的禁地里奔去……很不幸,受小蚌精連累,師延的凡人軀殼被雷劈成了焦灰。
      莊沖進(jìn)已變得慘不忍睹的禁地中,臉色“刷”地變作慘白,心里只有一個念頭——完了!
      師延從震驚愕然中回過神來,看著滿地碎冰,以及縮在角落里的瘦小女孩身影,他眨了眨眼,反是輕松安慰莊說:“這也不是什么大事嘛!
      莊的臉更白了,驚恐全透過圓睜的雙目表露出來,他的聲音都變了:“這還不是大事?!不行,我要斬了這只惹禍的蚌精!”
      師延匆忙攔住莊:“真的沒關(guān)系,反正我也用不上!”
      小蚌精嚇得直發(fā)抖,生怕水君撲過來把自己大卸八塊,她不敢出聲更不敢哭,見當(dāng)事人出面阻止,連忙將一雙可憐兮兮的眼轉(zhuǎn)向師延。
      師延勸慰痛心疾首、火冒三丈的莊著實費(fèi)了好大一番工夫,好說歹說,最后總算是勸住了,保了成功渡劫的小蚌精一命。
      過了許多天,莊仍舊是有些悶悶不樂想不開。
      師延走過去坐在他邊上,不遺余力地開解道:“我說水君,你看現(xiàn)在不挺好的嗎?又不影響什么,重要的是,我就再也不會想還陽了,你不是喜歡聽我彈琴,那我就永遠(yuǎn)留在這里做你的樂師吧?”
      莊的心臟小小振奮了一下,他眼底一亮,不禁想到:“我費(fèi)盡心思,不就是要讓師延過上一種自由自在的生活嗎?像他那么好的琴師,不能再彈琴得多可惜……現(xiàn)在這樣,的確是很好的!
      心思是這般的心思,但隱約哪里不對,似乎有些怪怪的。
      莊沒多想。
      于是,師延繼續(xù)留在了濮水,不知不覺過去了數(shù)十年,風(fēng)平浪靜,沒有任何超出預(yù)想的事情發(fā)生,直到某一天,有仙使奉旨至水府。
      黃帝尊上終于是想起師延來了,他一時心血來潮,非常想聽師延彈琴,差人去下界尋找,找來找去沒有結(jié)果,費(fèi)了一番周折,好不容易得知了師延魂魄的所在。
      “濮水之君莊,強(qiáng)施引魂秘術(shù),私改凡人之命,不尊天地圣道,目無三界法度,其罪當(dāng)誅!
      貴為仙尊的黃帝軒轅氏沒有明言要嚴(yán)懲莊,但是當(dāng)座下小仙回報關(guān)于師延所遭遇到的一切時,恰巧天帝、玄女、司法天神都在,聞報,軒轅氏臉色陰沉,司法天神偷偷看了天帝一眼,天帝泰然自若沒有表態(tài),玄女則似是不經(jīng)意地遞過來一個眼色,司法天神心下戰(zhàn)戰(zhàn)兢兢,表面卻義正言辭地痛斥了濮水之君的荒唐行徑,向天帝請命將莊嚴(yán)懲不貸。
      在座以天帝為首,皆是給足了軒轅氏面子。
      莊稀里糊涂被壓上了誅仙臺,他從來沒有預(yù)料到,他會因為師延而遭受這樣滅頂?shù)呢?zé)罰……

      “水君,要說你也真是運(yùn)氣好,都被綁上誅仙臺了,還能及時被救下。”
      腳下是一處廣闊的平原,朝歌不知何時拽住了莊的衣袖,稱奇著將莊從遙遠(yuǎn)的回憶中拉了回來。
      莊兀自苦笑……
      何談什么好運(yùn)氣?不過是師延苦苦求告黃帝未果,最后知魔族為黃帝心頭大患,久欲除之而后快,于是答應(yīng)譜出東皇天尊秘不外傳的《鎮(zhèn)魔調(diào)》曲譜,以此為交換條件,換得莊被赦免的機(jī)會。
      東皇太一的《鎮(zhèn)魔調(diào)》,師延只有幸聽過一次,可是哪怕一次,以他的驚人天資,也夠記下完整的曲譜了,這筆交易,自然是做成了的。
      莊重回下界做他的濮水之君,從那之后,他再也不曾見過師延,更不曾聽聞有關(guān)他的任何消息。
      “哎呀,水君,我們馬上要分道揚(yáng)鑣了!”前面快要到長江了,朝歌忽地拽著莊停了下來,眨著一雙瑩瑩亮的墨黑眼睛央求道,“水君,我有個弟弟很愛撫琴,但是總也撫不好,他興致一上來,我們就要遭受魔音入耳的摧殘。水君,你看你和師延關(guān)系那么好,能不能請他來指點一二呢?我想,師延如今常伴黃帝尊上左右,是天界的第一位樂師,他稍加點撥,我弟弟自此大概也能彈得出一手像樣的琴了!
      莊怔忡了片刻,遂而賠笑拒絕說:“朝歌君真能開玩笑,我等地仙,如何能見到九重天上的神仙?”
      朝歌奇道:“欸?師延不會經(jīng)常下來看你嗎?”
      莊微笑搖頭:“不會,從來不曾!
      朝歌非常失望,咕噥自語道:“也是,聽說黃帝尊上嚴(yán)苛,不允許座下仙使隨意下界,更何況是他最喜歡的樂師呢……”
      沮喪嘆口氣,朝歌只當(dāng)沒有這樣的福氣,也不多糾纏什么,爽快地笑了笑,說了祝莊在洞庭宴飲開心的話,然后就在長江邊上辭別莊,徑自往江神府的方向去了。
      莊一時覺得寂寞索然,他降下云頭,落在江邊上,望著眼前浩浩湯湯的江水,陡然感到心下空蕩蕩的……
      這世上,哪還有什么師延啊。
      黃帝是說過,要師延入轉(zhuǎn)生道,重新為人,再歷劫飛升上界繼續(xù)做他的樂師,但是師延怎么會肯呢?
      師延早就沒有退路了,在將假的《鎮(zhèn)魔調(diào)》曲譜交給黃帝的那一刻,他就為自己選好了后路……
      有一年,莊在云游中遇見了離綰仙君,脾氣很好的離綰仙君能自如出入天界各處,像朝歌君以及無數(shù)被蒙蔽的人一樣,莊以為師延在天界做樂師,于是他高高興興地請離綰仙君幫忙給師延帶個話,就說自己挺想他的,不知道他最近過得怎么樣,希望他有空了,能去濮水看看自己。
      離綰仙君揚(yáng)眉,一臉古怪地望著滿懷期待的莊:“水君不知道?”
      “知道什么?”
      “那個時候,仙使護(hù)送師延的魂魄去轉(zhuǎn)生,到了荒草叢生的箜篌城舊址,師延忽然說,他想在那里彈一支琴曲,就當(dāng)是緬懷箜篌城昔日的繁華,他的要求并不過分,仙使就同意了,誰知……”
      離綰仙君遺憾嘆息:“誰知,一曲終了,師延的魂魄也消散在天地間了!
      ……
      面對著奔流不息的江水,莊心想,大概師延是天生的圣人吧,他來這世上走一遭,傾盡心血奉獻(xiàn)了他拿得出的一切,可是他自己,從來不惜一己榮辱,對生死亦沒有任何執(zhí)念,更不在乎能不能做萬人敬仰的神仙,他想要的,一直僅僅是眾生和泰安樂而已。
      圣人之心,與天地通。
      若不是已入天道圣人的境界,一念可生滅,他又怎么可能以一支琴曲決定自己生命的徹底終結(jié)?
      每每思及,痛徹心扉,然而莊又恨恨咬牙,恨極了師延的不告而別,從來不曾釋懷過——
      “竟是永世不可得見……于我,何其殘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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