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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泥鴻爪
很多年后,蓋勒特·格林德沃才會想起戈德里克山谷的夏日。那個時候太陽曬得他頭頂發(fā)燙,墓園的接骨木氣味纏繞在他的指縫之間,天空藍(lán)得發(fā)亮且沒有一朵白云。
“阿不思!這里!”格林德沃興奮地招呼著自己的同伴,“瞧!彼弥讣獯亮舜聊菈K墓碑,它風(fēng)化得字跡模糊,但是他還是能看得清下面有一個小小的三角形標(biāo)志。
阿不思·鄧布利多直起身,從他負(fù)責(zé)檢查的那塊區(qū)域走出來:“是誰?”他把一綹汗?jié)竦某嗪稚^發(fā)向后撥開。
格林德沃蹲下身,瞇細(xì)綠色的眼睛努力讀著那上面的字:“伊格諾圖斯——對,是伊格諾圖斯·佩弗利爾。你們村子有這個姓的人嗎?”他扭過頭詢問阿不思。
回答讓人失望和沮喪,鄧布利多家的長男緩慢地?fù)u了搖頭:“沒有,至少從我住這里起沒見過這個姓氏的人或者是提過有這個姓親戚的居民!
格林德沃扮了個鬼臉:“將近兩個星期的工夫,結(jié)果又回到了原點(diǎn)!彼牧伺氖稚系膲m土,“但至少驗證了一個說法,死亡圣器與佩弗利爾家的人有密切關(guān)系!
鄧布利多把他從地上拉起來:“我們可以在那些古老的巫師家譜里尋找這個姓氏,如果我的歷史知識沒有錯誤那么他們習(xí)慣于相互通婚好保持血統(tǒng)純正。”
他的同伴對此嗤之以鼻:“那么我也不奇怪很多巫師家族那么快就消失,相信我。我以前的學(xué)校德姆斯特朗里出身純血家族的學(xué)生一定比你的學(xué)校多,很難說他們的法術(shù)比混血巫師更優(yōu)秀。再看看你,阿不思!你不是純血,但是你肯定是你們學(xué)校有過的幾個世紀(jì)內(nèi)最優(yōu)秀的人!
阿不思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這樣的話他曾經(jīng)聽到過很多,但是從沒有一個人能像蓋勒特,他的知己,這樣有說服力且讓他感到榮幸。
“你呢,蓋勒特?我很少聽到你提起你的家人!
“我?我不說是因為沒什么好提的。我母親就是一個純血家族的女兒,周圍人都說她嫁給我父親是因為他有一大筆加隆——哪怕他不是個純血。他們倆都沒怎么管教過我,否則我也不會被送到巴希達(dá)姑婆這里來!鄙w勒特攤開手,表示自己的介紹就此結(jié)束。
“我很抱歉提起這個話題!卑⒉凰悸卣咀,他實(shí)在不能指望蓋勒特理解自己對于母親和父親的懷念,同時也負(fù)疚于自己的思念并不那么純粹——他實(shí)在希望有人能夠分擔(dān)自己照顧弟弟妹妹的責(zé)任。
蓋勒特笑了起來,他伸出一條胳臂環(huán)住朋友的肩膀:“沒什么好抱歉的,我自己也就那么長大了。離開自己的國家出來走走不是壞事,何況我遇到了你。”
暴曬于炎日下的袖子烘得他的脖頸發(fā)熱,阿不思搖搖頭:“我不該這么說,但是蓋勒特……我的確羨慕你的無拘無束!彼幸凰查g顯得慌張,馬上擦了擦自己半月形的眼鏡補(bǔ)充道:“唔,你看,我在家里也可以做研究發(fā)表論文,只是這樣比較悶。”
蓋勒特察覺到了他的言下之意,他銳利的眼睛瞥了他一眼:“阿不思,我們之間不需要這樣客套的話。我知道你必須照顧你的妹妹和弟弟。但就我所知你的弟弟能把自己照顧得足夠好了,你的妹妹可以和我們一起旅行!
阿不思躊躇不語,他的腳踢弄著墓園的土地:“不行,她很不穩(wěn)定,我怕她禁受不住。”
年輕的那個疑惑地看著他,他疑惑于為何這樣一個滿是才華與抱負(fù)的人會屈從于感情和家庭的責(zé)任。所以他開口:“阿不思,講點(diǎn)道理,我們要讓巫師們都知道我們不應(yīng)該躲躲藏藏的,這樣就不會有孩子再遭遇阿莉安娜那樣的對待了。如果巫師成了統(tǒng)治和領(lǐng)導(dǎo)的那一方,那么麻瓜們就不會也不能去迫害巫師了。阿莉安娜就是個活生生的例子!
被勸說的那個沒有開口,可是他胸膛起伏得厲害。
蓋勒特繼續(xù)描繪著那幅藍(lán)圖:“麻種巫師可以成為巫師和麻瓜之間的橋梁,他們可以向家人展示自己能做到他們做不到的事,這樣麻瓜就知道我們的力量是可以依賴的,服從我們的統(tǒng)治沒有壞處!
話題的轉(zhuǎn)移讓阿不思喘了口氣:“那么純血家族的巫師呢?他們不喜歡有麻瓜血統(tǒng)的人,也不贊成通婚!
“很簡單,同樣通過能力來證明就好。純血家族不是沒啞炮,就像我剛才說的,碌碌無能之輩也很多,讓他們知道即使有巫師血統(tǒng),但沒能力的一樣不在權(quán)力塔尖!
“這會招來很大的反抗,蓋勒特。不光是失去本有的優(yōu)越地位的純血巫師,很多麻種的也不一定會贊成我們的意見——不是所有人都會像……你這么斬釘截鐵的。”不知道為什么,他沒能把最后那句話里的“我們”說出口。
格林德沃不以為意地笑笑:“不流血的就不是真正的。你看過多少次妖精,馬人與巫師之間沖突的歷史記錄?他們害怕流血嗎?”
鄧布利多也不愿意在這點(diǎn)上退讓,他藍(lán)色的眼睛明亮:“蓋勒特,巫師有他們的家庭。我們不該在沒必要使用武力的場合使用它,莽夫才會匆忙拔劍!
“唉,朋友。這就是我為什么那么希望得到死亡圣器的原因,復(fù)活石能讓死人行走在地面上,如果讓死人參與作戰(zhàn)那么即使受到傷害也不會讓他們再度倒下,這么一來就沒人會犧牲了!备窳值挛职脨赖鼗卮鹚
鄧布利多只是簡單地點(diǎn)頭,他情愿這是蓋勒特的真實(shí)意圖。
后來,后來所有“我”與“你”都被拋棄,他們談?wù)撈鸬臅r候只會用一個字眼:“我們”。他們會在安靜的墓地里編織自己的思想,他們再也不在意灼人的陽光而挨在一起,蓋勒特會向他預(yù)言他的余生不會被困在這里,他們應(yīng)該如同游隼那樣飛翔而不是被束縛在地面上,他們的名字不會同佩弗利爾家被歲月侵蝕。
只是這個預(yù)言很快落空,一個被留在曾渴望遠(yuǎn)離的巢中,另一個就此遠(yuǎn)走。
在多年后,蓋勒特·格林德沃會琢磨那個時刻,他從格里戈維奇手中盜走老魔杖的那個夜晚。他的手指與魔杖相處得很好,仿佛這魔杖已經(jīng)等待他許久。也就是那一刻,他拋棄了曾經(jīng)踟躕的地面。
盡管蓋勒特·格林德沃的肋骨因為飛奔在隱隱作痛,他還是放聲大笑著。
他大口呼吸著秋夜冰涼的空氣好讓他的肺舒服些,同時不住地端詳這根魔杖。他幾乎難以相信自己的運(yùn)氣這么好,格里戈維奇沒有吸取童話里的教訓(xùn)保持緘默,這一帶的巫師都曾聽聞過這個老魔杖制作者得意洋洋的話語。他甚至都不用付出幾個金幣的代價就找到了他需要的消息,然后在沒有人察覺到一個陌生人刺探這些的目的前動手。
當(dāng)下回蕩在他胸膛里的只有狂喜與驕傲,擊昏一個人對他而言并非罪過。
他再也不在乎自己的所為是否傷害到了誰。誠然,那個女孩茫然地倒下時恐懼確實(shí)掠過了他的心頭,但在他回到德國的幾日后那影子就慢慢退去。他想到阿不思,年長的男孩在投他以絕望的一眼后就不再看他,而是緊緊抱住他妹妹的尸體以乞求她復(fù)活。
原野上只有他一個人在行走,星幕垂下,他沒有同伴,也沒有方向——他實(shí)在不指望能從戈德里克山谷得到原諒,也不愿意再回到家鄉(xiāng)乞求庇護(hù)。
可那個時候,格林德沃仍沒有半分迷茫,他從戈德里克山谷得到了幫助,完善了計劃,他知道要走到哪里去。沒有幫助與陪伴也無關(guān)緊要,他有自信一個人完成這宏圖。
他知道自己失去了什么,今后也會失去更多,甚至可能要奪走他人的,但……他依然渴望飛翔。
在多年后,蓋勒特·格林德沃會一遍一遍地回憶那封要求決斗的信件,反復(fù)評判自己到底是否做出了錯誤的選擇;鹧鎽{空燃燒著,一只仙鶴那么大的金紅色的鳥出現(xiàn)在他的面前扔下一封信,然后棲在一旁等待他的回音。
在座的巫師都露出訝異的神情,過去沒有人用鳳凰來傳遞信件。而格林德沃知道來信的人是誰,在他躲避這個難纏的對手這么久后,對方終于掙脫了愧疚和恐懼的陰影站到他面前。他拆開信,信上用細(xì)長的,圈圈套圈圈的字體寫著字,他讀了出來:
我,阿不思·鄧布利多
經(jīng)眾多巫師之舉
為免無辜者鮮血
特此向蓋勒特·格林德沃挑戰(zhàn)
進(jìn)行公開巫師決斗
決斗以性命為注
敗者無條件投降
阿不思·珀西瓦爾·伍爾弗里克·布賴恩·鄧布利多
他的追隨者看著他,他們知道他會接受這次決斗,只是這次的對手讓他們沒有信心。一個男巫站起來:“格林德沃先生,我們實(shí)在沒必要理會一個甚至都不在歐洲大陸的巫師!
另一個人用尖細(xì)的嗓音責(zé)備他:“你沒有聽說過鄧布利多?那家伙對于變形術(shù)的成就很多年沒人比得上了。如果不接受這次決斗所有人都會說他嚇破了我們的膽!”
“變形術(shù)?他只是一個學(xué)校的老師!”
“那就更成問題,我們連一個教授都害怕。格林德沃先生的魔杖——那就足夠?qū)Ω稕Q斗了!
他們猛然發(fā)覺自己爭辯得過火,甚至忽略了被要求決斗的人。蓋勒特·格林德沃輕輕拍了那只鳳凰一下:“你不用等回信了,鄧布利多會從報紙上看到我的答復(fù)!蹦侵圾B用喙回啄了他,和來時一樣古怪地消失了。
“我會接受這次決斗,先生們。我自信多年的戰(zhàn)斗不會讓我輸給一個躲在學(xué)校里教書的人!鄙w勒特·格林德沃大笑著回答他的部下,“現(xiàn)在回去休息吧,順道把約瑟夫叫來,我要給他口述我給這封決斗信的回復(fù),然后讓他刊登在明天的報紙頭條上。”他語氣輕松,似乎這是一件不值一哂的小事。
他的部下彼此間交換著喜悅和猶疑的眼神,但都順從地退下了。
格林德沃在房間里踱著步,他有些后悔讓那只鳳凰過早離開。他在腦中排練著自己給鄧布利多回信的話語:“你這個傻瓜,我們本可以一起站在這里,就因為你的多愁善感讓你軟弱”——這未免過于友善——“這舉動過于魯莽,你有考慮過我向別人提起你曾是我同伴的可能嗎”——他皺起臉,這句話讓他像是個三流的勒索犯,所以也否決了——“五年前就有人推舉你向我挑戰(zhàn),如今你送來決斗書是真決定面對自己當(dāng)年也是兇手的事實(shí)了”。他陰沉著臉,他知道這錯誤記在他的賬本上。
“我打擾到您了嗎,格林德沃先生?”門廊里身材微胖的男人用手擦著額頭上的汗水,小心翼翼地問。
他又露出那狂放的笑容:“不,我需要你記錄我的口信,讓所有人知道阿不思·鄧布利多向我挑戰(zhàn)實(shí)在是愚昧之極。而我,我會讓他待在紐蒙迦德的頂樓眺望我最堅實(shí)的信條,‘為了更大的利益’!
在多年后,蓋勒特·格林德沃會計算自己的罪行,他那時已經(jīng)忘記在山谷中奔跑時風(fēng)掠過耳畔的輕拂,也已經(jīng)忘記在原野中行走時清晨空氣裹住身體的冰涼。只有開始模糊的記憶伴隨他的心臟跳動。
“你信教?”蓋勒特有些好笑地瞪著他的朋友。
阿不思坦然地回望:“對。我的母親也是如此!彼o他看脖子上掛的十字架。
“梅林啊,你居然去信仰他的敵人!鄙w勒特一臉樂不可支的神情,“我從不知道我還能看到巫師信教!
“那么我們過圣誕節(jié)又是為了什么?”阿不思機(jī)敏地把話題擋了回去。
他們倆響亮地大笑,驚飛了墓地里的烏鴉。
在笑聲漸漸止住的時候,蓋勒特繼續(xù)問他:“信仰這個……基督,對你來說有什么用嗎?”
“有些東西不是必須有用才需要它。我母親信仰它,我讀那些典籍覺得能夠安撫人,所以就保留了習(xí)慣!
蓋勒特探過身,用手指撥弄那個十字架:“這是裝飾品,對嗎?還是像我們對付吸血鬼那樣的紫水晶?”
“不,這提醒我們要懺悔。”阿不思神色莊重地回答他,“基督背著它行走,一如背負(fù)他人罪孽!
“就好像你要為了麻瓜的過錯被困在這里?”
阿不思垂下頭靜默著,蓋勒特不確定這是否是因為他想眨眼來忍住淚水。
“阿不思,沒人應(yīng)當(dāng)這樣過活。就從你告訴我的故事來說,他是個圣人,可你不是!
他的朋友抬起頭固執(zhí)地看著他,眼睛亮得出奇:“你看,每個人都有必須要做的事。無論這是否是他甘愿做的!
多年后,在紐蒙迦德蓋勒特會露出譏笑的笑容,我的朋友,你是否那時就已經(jīng)知道了自己的命運(yùn)?也是否知道我的?但是那時他只會這樣說:“那么我相信我們倆的事業(yè)會讓你滿意,朋友。你在我身邊!彼麄儞肀ё”舜,這讓阿不思的身體稍稍發(fā)僵,他們過去雖然無話不說,但這過于親密。
蓋勒特貼在對方的鬢間低語:“我看得到你看我的眼神!
然后他在阿不思來得及把自己推開前承諾:“你大可不必如此謹(jǐn)慎,吾愛!
那只修長的手松弛了一下,繼而緊緊地抓住他的肩膀,力道讓他感到刺痛。
很長時間里他們就這般互相依偎,有如抓住一絲希望,或一個安慰。他們盲目地摸索對方的手指,緊緊交纏,雙唇親吻著彼此的肩窩以便不再分開。
不是愛,也不是不愛,這感情如他現(xiàn)在的記憶一般模糊,失去形狀。
一夜又一夜,那被他殺死的亡魂在他睡夢中徘徊,一夜又一夜,他在夢中為自己的殘酷沾沾自喜,一夜又一夜,他與他的友人相擁,耳邊傳來那低語:“我相信,蓋勒特,我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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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啥中心思想,就想說蓋勒特·格林德沃過去不在乎什么,他只需要遠(yuǎn)大前程。至于老了,他也不知道到底有過啥感情,僅僅知道那曾經(jīng)熾烈過。
然后展現(xiàn)下他那會的意氣風(fēng)發(fā)的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