鷹小隊日記之香菱篇

　　序

　　這世界，從來都不屬于我。但還好，你的愛曾陪我走過一段艱難的歲月。

　　一、回憶如旋轉(zhuǎn)木馬，一圈一圈，你漸漸淪陷。

　　面前的大海，不復(fù)以往的平靜。海水來來回回的顛覆，割裂著一世一世苦苦聚起的沙質(zhì)。被狠狠拋起的浪滴，濺濕徘徊于海面之上，被一簇一簇長風(fēng)吹的無家可歸的海貍鷗鳥。陰云與海浪一同，在宣囂著無處發(fā)泄的怒火。

　　天海一線，復(fù)回初開時的混沌一團(tuán)。

　　那些浪花因你的到來而更加熱衷于翻騰，妄想逾越高墻似的桎梏卻僅僅沾濕了你的衣擺。

　　我對你說，「要下雨了�！�

　　可你卻恍然未聞，帶著一絲笑意，「當(dāng)初我就是在這里哭得毫無形象。」

　　我知道，我都知道。

　　那時的你像個驟然間失去了世界的孩子，淚落無聲卻又悲慟的仿佛失去的不是世界，而是找不到世界的你自己。

　　我一直看在眼里卻痛在心底。

　　可我只能再次對你說，「佐助，要下雨了。我們回去吧�！�

　　你的臉色突然變得怪異又茫然，「回去？回哪里去？」

　　白色的繃帶遮住你的雙眼，我無法得知你眼眸下藏匿的到底是如水的平靜，還是四起的波瀾。

　　我悲哀的看著你，聲線幾欲顫抖，「佐助，你清醒一點，鼬已經(jīng)死了，他回不來了！」

　　「不可能，他明明說過會等我的，他給我的承諾，怎么可能就此失言�！�

　　你突然近乎狂亂，大聲吼叫。我死死的攔著你。

　　前方無路，一失足，便真的無路。

　　「你說你會帶我一起走的，你說過的...」

　　你一直固執(zhí)的重復(fù)，而我卻聽得淚流不止。

　　鼬死去的時候，一并帶走的還有你的靈魂。

　　為什么不直接帶走你呢？我絕望的想著。

　　天空黯然失色，大雨傾盆而下。淋濕了你的發(fā)，涼透了我的心。

　　風(fēng)從遙遠(yuǎn)的彼岸不辭萬里的來，吹遠(yuǎn)了我們本不算親密的距離。

　　二、

　　失落之海，漸漸泯滅你的容顏，我想拯救你，卻突然發(fā)現(xiàn)我踏不進(jìn)這片大海。

　　有一段時間，你像是突然從回憶的牢籠里掙脫出來，恢復(fù)曾經(jīng)拙質(zhì)的冷漠。

　　只是偶爾，我會看到你怔怔的望向院子里的某個角落。

　　我站在你身后不足三米，卻再也無法靠近。我能感受到，你的軀體甚至無法承載你的悲傷。它溢散在你身旁，繚繞不絕。

　　那個時候，我在想，你纏著繃帶怎莫會知道視線停留的會是在哪個角落？

　　終有一天，我果斷地坐在你身側(cè)，張開口卻又無從下口。視線有些慌亂的四處飄忽，突然定格在不遠(yuǎn)處那個凹凸不平的地方。

　　它在滿庭凄草的掩飾下卻更加清晰醒目。

　　「你注意到了么，那個地方�！鼓闾忠恢福俏乙暰�久久停滯的地方。

　　「那里原本種著一棵樹，后來被伐倒了，留下一個與院子平整的地面格格不入的樹坑。」你似是與我說，卻又更像在自言自語。

　　我沒有詫異你怎會知道我注視的地方。

　　有時候，有些事情是無需解釋和指明。

　　我只知道，你此刻，想訴說。于是我便靜靜的聽著。

　　你像是毫不在意我的回答與否，只是用平穩(wěn)的語調(diào)在我面前復(fù)述一個似與你無關(guān)的故事。

　　你說，「暮春的時候，他常常背著我在這棵樹下采取櫻花，釀成瓊漿。等待七八月份的時候，把塞口打開，淡淡的香味即使是在盛夏，也不會很快散去...」

　　你的聲音一點點的低沉，到最后，竟只留淺弱的風(fēng)息在微微輕響。

　　我端著杯花茶，你一定是聞到了那時的謦香，才這么魂不守舍的。

　　盯著茶盞內(nèi)浮動的淺櫻色花絲，我突然憶起，在你房間床頭處擺放的那張照片。

　　似乎已塵埃落滿。

　　不自覺的起身，不自覺的走進(jìn)你的房間，盯著那張照片良久。照片里，他背著你，一臉寵溺，而你，在他背后笑得無慮，肩頭上落滿了幸福色的淺淡櫻花。

　　恍惚中我有種錯覺，我好像有點懂你了。懂你為什么在鼬走了之后，突然性情大變，不能自己。

　　視線不經(jīng)意間落在透明的框子邊緣，驀然一怔，才驚覺原來我也變了好多，眼中，是藏不住的蒼涼。

　　曾經(jīng)，我懷著一顆充滿浪漫的少女心，那么的喜歡你，幻想中有一天能站在你身旁而不是僅僅在你背后小心翼翼的仰望著。

　　可是你卻連個回眸都不曾施舍。

　　到頭來，才發(fā)覺，時光在彼此的追逐中倏爾遠(yuǎn)逝。

　　一個女人的青春能有多少呢？我把年華都捧在手上呈在你的面前，你卻蒙上雙眼，視而不見。你的借口太完美，甚至我無法選擇不去相信。

　　你說，這雙眼是他給我的，我還不給他只好不去使用，不去看他心中厭惡的假象。

　　可是，我存在著，會在你身邊陪你度過遙遙無期的未來。

　　你為什么不曾看我一眼？

　　我愛著你、恨著你、念著你卻又怨著你，這些復(fù)雜的情感我不敢向你傾訴。

　　或許你就是我的劫，我命中注定要為你付出一輩子，哪怕你不會有半點回應(yīng)。

　　然心中吼嘯著的怨與不甘卻在一瞬間消散，你出現(xiàn)在門前。

　　不知何時，你發(fā)覺我的離去，踱回了房間。

　　你平靜的說，「香菱，把這個去了吧。」你指了指眼睛上纏著的繃帶。

　　你知道嗎？你說的平靜，我卻聽得淚如雨下。

　　三年來，這是你第一次叫我的名字。你說你要摘掉繃帶，是要走出回憶重新開始接納這個世界嗎？那我是否還有機(jī)會？

　　這些疑問在心中反反復(fù)復(fù)的醞釀，卻終究說不出口。

　　拿出醫(yī)藥箱，我小心翼翼的拆掉固定用的線圈。

　　當(dāng)我正要幫你解下繃帶的時候，你卻突然開口，「帶我到海邊去吧�！�

　　我愕然，卻不動聲色的收回情緒。

　　我牽著你的手，而你安靜的任由我?guī)е?br>
　　終于有這么一天，我可以回頭看著你，把手伸出，讓你跟我來。

　　因為要登到最高處，所以山路有點不太好走，一路上，只有細(xì)碎的石子跳躍的聲響。

　　你是不是同我一樣，也在懷念。

　　停在山巖上，到了這一切開始卻又是結(jié)束一切的地方。

　　你收回手，慢慢解下眼睛上纏著的繃帶。白色的布條一圈一圈散落，盤在一起，像一條死去的蛇。

　　海風(fēng)溫和的吹，靜置了一會兒，你才緩慢睜開雙眼。那一瞬，余暉光芒大盛，將你籠罩期間，我看不清世界重現(xiàn)你眼前的時候，你是否流了淚。可我知道，此刻你的心中定是萬分復(fù)雜。

　　我無從開口，你也一言不發(fā)。

　　時間就這樣隨著海風(fēng)綿綿不絕的涌入深淵。夕陽終于墜落，世界有那么一瞬是完全黑暗的，在月輪浮現(xiàn)以前。

　　可令我恐懼的是，你漆黑無光的眼眸中一縷一縷的紅光蔓延。

　　你竟打開了萬花筒！

　　只一瞬間，那不祥的顏色便消失不見，你轉(zhuǎn)頭看我說，「我什么都不做，只是想保留一些畫面好有一天能讓他看見。」

　　我剛剛平復(fù)的心驟然緊縮。你說什么？我呆呆的望著你。

　　眼淚不受控制的砸落，在地面上殘留著奇怪的形狀，我看不懂它，更看不懂你。

　　模糊的霧光中你一步步向我走來，我轉(zhuǎn)身想離去，卻無法動彈。

　　你伸出手，輕輕地輕輕地?fù)肀Я艘幌�，時間靜止，那一觸即而離去。

　　...

　　錯愕之后，情緒像突然被放開閘門的江水，噴涌而發(fā)。一直以來強(qiáng)忍著的恐懼、委屈、心痛、不安，終于打破那張牢牢黏在心上的面具。

　　佐助，你知道嗎，那一刻悲喜交加的感情，沉重的幾欲讓我承受不住。

　　我欣喜于你的蘇醒，又因你的即將離去而黯然。

　　我已經(jīng)沒有借口再留在你身邊。

　　我只期許有一天，你駐足思念、懷念過往的時候，能憶起我一星半點的好，能憶起有一個叫香菱的女子，在茫茫人海中一直眺望你的身影。她那么愛你，即便只有此生此世。

　　佐助，你聽到了嗎？海在鳴泣，它聽到了我悲傷的期許。

　　愛是暗流下逆轉(zhuǎn)的漩渦，陷入，便萬劫不復(fù)且無后路。

　　三、
　　你行走世界，用雙眼儲存記憶，花開三季，終埋葬你的孤獨。

　　偌大的房子，陰暗處生長了些許青苔，放眼望去，斑駁的似乎度過了不知幾世的光景。

　　我依舊等著，即便明了你不再回首。就這樣，與舊時光一起，細(xì)數(shù)靜默著流逝了不知多少的日子。

　　自從你走后，我越發(fā)的安靜了。

　　偶爾，幾個不算朋友的家伙會驚訝的說，「你不像你了！」

　　低眉一笑，我還是我，只是少了那些可以為你的瘋狂。

　　一日如度一年，一世卻又恍如一瞬間。

　　有一段時間我試著蒙上雙眼，可我悲哀的發(fā)覺，再模仿，也體悟不到你的悲傷。

　　有些事，只有經(jīng)歷過，才有資格說痛。

　　而我現(xiàn)在，確確實實感覺到了痛。因為我失去了不曾屬于我的你。永遠(yuǎn)。

　　其實我已料到終有一天你會隨著他的腳步到世界終點。

　　你滯留的期限是你精心設(shè)計好的五年。

　　因為啊，他比你早看了這個世界五年，你便用五年的時光去彌補(bǔ)彼此追逐的日子里所流失的愛與深情。

　　我站在你遙望海平線的地點，才恍然驚覺，那輪落日，像一滴失落之淚，緩緩沒落。

　　于你，于我，于這片大海，都像是一種救贖。

　　我的少年，你終于穿過這片失落之海，走向彼岸。

　　而我，會在光影交錯的瞬間，懷念你給予我輕輕一擁那安慰的溫暖。

　　Fin.

該作者現(xiàn)在暫無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