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讓我為你，輕柔地，再輕柔地，為你唱一首挽歌……仿佛那首歌不存在似的。

　　「結(jié)束了哦�！顾卸冀Y(jié)束了。男孩露出了不知道是哭泣還是微笑的表情，是覺得被束縛還是已經(jīng)解脫……這些不重要，一切都結(jié)束了。

　　「吶。路德，你的心臟會感覺到疼痛嗎？」費里西安諾自言自語著，他在廢棄的教堂里——被炸彈炸掉了一半搖搖欲墜的教堂，你甚至可以看見有野草長在了臺階上，彩色玻璃碎了一地，殘留的部分有著斑駁又神圣的美感。

　　在日光即將光臨這片廢墟的時候，意/大/利國家殿下獨自一人，采擷了夜晚的花做著一個沒有旁人的禱告。

　　「愿神保佑你�！官M里西安諾繼續(xù)說，他穿著很多年都沒能穿的那件教袍，白色的，落灰的，比起藍(lán)色軍裝更加貼合他的身體。他額前的頭發(fā)隨著他低頭祈禱的姿勢落下來，「保佑你的國土和無辜的人民�！�

　　「一定很痛的……飛機(jī)會轟炸過整個柏/林，防空洞都要被炸毀了，整個城市設(shè)施全部癱瘓，到處都是絕望的吶喊，名為正義的憤怒會讓你的心臟流血……國會大廈可能還會被紅色的蘇/聯(lián)人插上紅旗�！官M里西安諾說，他好像是說給上帝聽的話，平靜的語氣敘述的事實如此平淡殘忍……他見過太多戰(zhàn)爭的終結(jié)了，一座城市的血和淚用以祭奠其用損的槍炮。

　　「路德，我如果為你唱歌的話，你能夠聽到嗎？在國土以南的我，為北方的你唱歌的話，能夠聽到嗎？」費里西安諾挺直了身子，白皙修長的脖頸露出來，驕傲得如同他未曾失敗一樣……空蕩蕩的衣服里灌入了冷風(fēng)，黎明將至，遠(yuǎn)處的星辰開始黯淡卻依舊明亮，他唱起了歌。

　　燭火——不知道哪里默默燃起的燭火，在教堂的邊上搖曳著，風(fēng)好多次可以吹滅它，可是火光搖了搖，又直直地回到了原處，裊裊煙氣垂直而上。沒有什么可以摧毀它的光芒。

　　輕柔地，輕柔地，搖籃曲一般，意/大/利國家殿下用悲哀的語調(diào)唱著兒時的歌，以安慰所有戰(zhàn)爭中顛沛流離的靈魂，不論是勝者，還是敗者，它們再也不能歸家，只能日復(fù)一日游蕩在太陽照不到的角落，迷失了回家的路。

　　路德，聽到了嗎？我在為你唱歌。

　　黎明來臨的時候，日光照耀過這片廢墟的時候，費里西安諾還是哭了，他本來就不善于掩藏自己的眼淚。他用采摘過花朵還帶有泥土的手，抹了抹自己的眼睛，更加酸疼了。即使帶了哭腔，他的歌還是繼續(xù)唱著。

　　誰在唱歌？

　　又是徹夜未眠的轟炸，路德維希睜著通紅疲倦的眼睛，而身邊的基爾伯特剛剛?cè)胨麄冊诎?林的一個角落，和所有的戰(zhàn)士一樣，等待盟軍最后的一次沖擊。誰也不知道他們是國/家，他們穿著不能再平凡的軍裝，甚至連證明軍功的徽章都沒有……他們其實只是普通的柏/林市民，只是普通的德/國人，在注定會輸?shù)膽?zhàn)役里，也要誓死捍衛(wèi)領(lǐng)土。這和誰執(zhí)政無關(guān)，不是政治將他們聯(lián)系在一起，是血濃于水的來自腳下這片土地的召喚。

　　誰在唱歌？外面開始天光大亮。路德維希小心地從出防空洞出來，他只是想呼吸新鮮空氣了……可是哪有什么新鮮空氣，濃重的血腥味和硫磺煙味，加上心臟時不時的絞痛讓他想吐，隔壁的房屋已經(jīng)被轟炸成廢墟，他走到那片廢墟邊上，想抽一根煙。

　　火昨晚被基爾伯特拿走了。路德維希疲倦到其實已經(jīng)麻木，但是他又隱隱約約聽到了仿佛不存在的歌……太輕了，它太輕了，輕到也許只有自己可以聽到。而且它不是從外界傳到了耳朵，而是直接從頭腦，或者是從靈魂里感受到的。

　　安靜點，現(xiàn)在盟軍沒有炮擊，路德維希對自己說，讓我聽清那首歌吧，它熟悉的仿佛是我的一部分。

　　「愿所有的靈魂，都得到安息……」

　　「愿所有的燈火，為歸家者燃起……」

　　「愿我的愛人，請忘記我，在戰(zhàn)場上的時候請忘記我……」

　　「而我永遠(yuǎn)等待著你�！�

　　費里西安諾唱著這首歌，日光灑在他的身上，他的衣袍被露水沾濕，白色的靴子被泥土侵染�？伤�是圣潔如同天使，所有的罪孽在那一瞬間仿佛消失于無形。

　　「愿所有的罪孽，都能被贖清……」

　　「愿所有的日光，都能落滿人心……」

　　「愿我的愛人，請記得我，在戰(zhàn)爭結(jié)束的時候請記得我……」

　　「我在永遠(yuǎn)等待著你�！�

　　路德維希覺得他還是沒能聽清那首歌，但是歌聲中溫柔堅定的力量讓他無比平靜。那種從靈魂里獲得的力量讓他突然有勇氣面對將來的崩潰。如果還有人愿意等待他的話。

　　灰白的天空依舊如同裹尸布一般暗沉，空氣中的血腥意味還是那么濃烈，流離失所的人民在角落拿著最后的武器等待最后的戰(zhàn)役，誰也沒能聽到遠(yuǎn)方那首悼歌。

　　——除了路德維希，他看著天空一角，也許會下雨，也許有那么一點藍(lán)色會沖破烏云，無論如何，他都有等待宣判的勇氣。

　　「我會永遠(yuǎn)等待著你�！顾蓄嵟媪麟x的靈魂得以回家，人民重新站在日光之下，牛奶和面包都和平拿到，槍炮不再開火插滿了鮮花……即使犯下的罪孽難以贖清，我也會等待著你。

　　歌聲戛然而止的時候，你一定要為我送上清晨山坡我最愛的那枝野生的雛菊，為我編成花環(huán)戴于我的發(fā)上。

　　然后我可以為你唱一首歡快的適合跳舞的歌。

　　-廢墟上的挽歌End-

該作者現(xiàn)在暫無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