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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虛偽的真誠，比魔鬼還要可怕。
　　——題記

　　※

　　1.

　　肚子餓得咕咕作響。
　　饑餓的逼迫使得沈櫟難以忍耐。他有點焦躁端起了餐桌上的白開水，充饑似的灌了好幾大口。
　　但饑餓還在。
　　沈櫟忍不住再一次低頭看了看手腕上的表。
　　已經(jīng)是晚上八點三十分了。

　　X市素來以美食出名，全市擁有的餐館種類繁多，在某些人口密集的住宅區(qū)域或者商業(yè)街道，甚至夸張到至少十步一鋪的規(guī)模，能從這個市區(qū)延伸至另一個市區(qū)。
　　今晚，沈櫟所在的單位包下了這家餐廳的一半。之所以不把整個餐廳都包下來，是為了方便周圍那幫有著隱形職業(yè)病的同事去[觀察]周圍的人。
　　這真是奇怪的職業(yè)病。沈櫟在內(nèi)心這樣想著。但是轉(zhuǎn)念一想，自己很快就會融入這個圈子，在不久的將來也會成為[觀察]者的一部分，他就有點彷徨了起來。

　　“小沈，我說你干脆別等了，顧醫(yī)生十之八九不會出現(xiàn)的�！鄙驒缔D(zhuǎn)過身，就看見隔壁桌的女人端起她桌上的紅酒，朝自己舉杯：“顧醫(yī)生八成還在九科。小沈，如果你有看報紙的話，你應(yīng)該知道，九科C區(qū)的那些家伙們迎來了一個新[同伴]�！痹诓蛷d那特意營造出來的曖昧燈光下，女人眼角邊上的細(xì)紋被很好地掩蓋了起來，看起來分外的漂亮。
　　這大概是情侶最佳約會的餐廳場所之一。他想。

　　晚上九點整。
　　在周圍的同事的勸告下，連自己都認(rèn)為對方不會來參加聚餐了的沈櫟終于下定決心翻開餐牌。
　　就在他準(zhǔn)備招手喊服務(wù)員來點菜的前一刻，餐廳的玻璃門被人推開了。

　　2.

　　顧森這人既不喜歡冬天也不喜歡夏天，過冷過熱都會使他無所適從，一旦他暴躁起來，整個人都會不受控制地變得尖銳又刻薄。
　　為此，身為顧森頂頭上司的鄭院長給了他一個十分微妙又妥帖的形容：‘永遠(yuǎn)只喜歡活躍在二十七度的恒溫動物’。

　　時值盛夏，X市的夏日與冬日皆是出了名的冷酷無情。即便是太陽早已消失在地平線上，但經(jīng)過一日連續(xù)不斷的高熱度轟炸，X市外面的溫度依然飆在三十五度以上，居高不下。
　　在外經(jīng)過了熱浪一番嘲弄的顧森在推門而入的前一刻一直沉著臉，直到推開餐廳的玻璃門，撲面而來的冷氣讓他整個人都震了一下，陰沉的臉色瞬間褪去，連腳步也變得輕快起來。
　　他粗略掃了幾眼餐廳內(nèi)部的人員分布，沒一會兒就把目光鎖定在了形單只影地坐著的沈櫟。
　　要找沈櫟的確不難，即便此前顧森并沒有見過對方。因為場內(nèi)的餐桌上，大家都是三三兩兩地就坐，就沈櫟他一個人光禿禿地坐著，想找不到也難。

　　顧森看著沈櫟的同時，沈櫟也在盯著他。
　　兩人四目相對。
　　片刻后，得到充分信息的顧森率先移開目光。笑意攀上他的眼睛，笑容沿著他的唇角漫延開來。
　　顧森邁開腳步走了過去，微微躬身，朝沈櫟伸手，將千篇一律的開場白像背臺詞似的從嘴里倒出來：“你好，初次見面。我是顧森�！�

　　3.

　　——【位于市中心某花園小區(qū)的高層住戶，一家三口被人殘忍地殺害。被害者都被移到了同一間房，房間內(nèi)部貼滿了紅色的墻紙，照明的光管炸得支離破碎，兇手用極其變態(tài)的手法，將被害三人剝皮拆骨，不知道是用了什么手法，將三個被害人做成了[玩偶]，一字排開地靠墻陳列。被害者們的內(nèi)部都被掏空，里面還放著一支紅色的蠟燭，燈芯有點焦黑，似乎燃燒過……經(jīng)過偵查，被害者們消失的內(nèi)臟器官有相當(dāng)一部分被兇手沖進(jìn)了下水道，另一部分則放在了冰箱里……】

　　前些日子驚動全國的X市‘人偶’慘案終于告破，一個多月來各地偵查人員可謂是焦頭爛額。這件駭人聽聞的案件不僅匪夷所思，作案手段亦太過血腥。有知情人士透露，即便報紙新聞經(jīng)過相當(dāng)?shù)臐櫳髨髮?dǎo)的效果如何，依然是不能與親身到現(xiàn)場查的震撼所相提并論。
　　兇手在作案后便逃之夭夭了。在命案發(fā)生的那段時間，監(jiān)控錄像并沒有拍攝到任何可疑的人物。因為那時候，該小區(qū)恰好因為附近的電路維修施工，處于停電狀態(tài)。
　　案件一躍成為茶余飯后的資談。尤其是聽到兇手逃亡在外，被案子的血腥震驚到的民眾除了八卦之余，心里也慌。于是乎，在這種不安的社會氛圍下，上頭不斷施壓，到最后干脆下了死命令……迫于種種壓力，警方破案速度前所未有地加快到了極致。但即便是在如此大規(guī)模的，幾乎是全國通緝般的聯(lián)合行動下，案子硬是在一個多月后才宣布告破。

　　兇手落網(wǎng)的地點是在H市，距離X市有數(shù)千公里的距離。幾日前，兇手在層層警力的監(jiān)控下，終于成功地被遣送回X市受審。
　　那是一名四十多歲的外地男人，經(jīng)過審查，該男子確診為重度精神病患者。這消息一被爆出，媒體瞬間嘩然，一下子，全市大小報紙的頭條都是那個男人被捕押上警車的那一瞬。網(wǎng)絡(luò)上也炸開了窩，論壇微博大肆轉(zhuǎn)載評論，各路道德綁架人士憤青五毛紛紛上陣……最后案件不可避免地越說越扯，從兇手的作案動機(jī)牽扯到整個社會的教育問題蕓蕓……

　　但有一點是令人意外的，那就是對于兇手被移送到哪一家精神病院進(jìn)行暫時看管，媒體們都是一致地含糊其辭。無論是新聞還是報紙，都不約而同地用‘X市某家重點精神病院’來替指。對于這樣模糊的報導(dǎo)，當(dāng)然也免不了引起某些人的注意，但是專門針對這個方面的帖子和疑問，統(tǒng)統(tǒng)都被鋪天蓋地的道德綁架給淹沒到了塵埃里去。
　　——那是從數(shù)量上的，道德綁架者們的壓倒性勝利。

　　……

　　4.

　　交談的聲音雖小，卻足以讓彼此聽清。
　　大致從顧森的口中了解到外界所不能得知的案子的來龍去脈，沈櫟把空了的水杯放在桌子上：“這么說，那個男人，真的是被移送到我們院來了？”
　　“嗯�！鳖櫳俗V，也不避忌，隨口就承認(rèn)：“我就是他的主治醫(yī)師�！�

　　沈櫟驚訝地看著他。

　　“怎么？你不信？”
　　“不，不是。”沈櫟連忙否認(rèn)：“只是……稍微有點驚訝。”
　　“是因為我的資歷問題？”大概是挑完心中所要的東西，顧森招招手讓服務(wù)員過來寫菜。在等待的過程中，顧森指著自己的臉，笑著說：“是因為這張臉看起來，不像是有資格能勝任，對不對？”
　　“……”氣氛尷尬得無以復(fù)加。沈櫟的嘴張了好幾次，像是想說什么，最終卻還是沒有發(fā)出聲音。

　　顧森說得不錯。其實無論在哪個圈子，從事哪個行業(yè)，經(jīng)驗和資歷都是必不可少的。有時候并不是那些倚老賣老的人在以貌取人。事實上，有些經(jīng)驗，真的是要經(jīng)過歲月的沉淀，靠自己去領(lǐng)悟累積的。
　　沈櫟盯著顧森的臉，再一次確認(rèn)，面前這個人，再怎么胡謅，也不會超過三十歲。實習(xí)時的沈櫟在整理鄭院長辦公室里的檔案資料歸納冊里也看到過顧森的檔案，雖然沒有照片，但是出生年月寫得清清楚楚，這人才二十多。
　　但是顧森卻給人一種他的外貌與實際年齡的強(qiáng)烈違和感。沈櫟說不出那是什么，他搜腸刮肚了好一會兒，最后才認(rèn)命似地訕訕地攤手：“好吧，我得承認(rèn)，顧醫(yī)生您說得很對。我是對您的年輕以及您目前為止的成就表示驚訝�！�
　　“從外表去判斷一個人，我并不推薦這樣的做法�！鳖櫳c完菜，接過服務(wù)員遞過來的蘇打水：“正因如此。所以我才成了你的[導(dǎo)師]，不是嗎？”

　　沈櫟不說話。

　　5.

　　嚴(yán)格來說，顧森只比沈櫟大了幾歲。沈櫟是剛從醫(yī)科大學(xué)畢業(yè)的，被分配到了這個地方當(dāng)了實習(xí)醫(yī)生。當(dāng)初選擇要成為精神科醫(yī)生的時候，沈櫟的家里人可是被嚇了好一大跳，長輩們紛紛出動勸說，看那陣勢，八成以為沈櫟哪里不對了。但是沈櫟還是堅持著自己的決定，最后家長也毫無辦法。當(dāng)然，這都是以沈櫟被家人明暗里拉去做了好幾次精神鑒定，都妥妥的沒事為前提。
　　顧森是沈櫟的[導(dǎo)師]，沈櫟是顧森的[接班人]。

　　沈櫟在醫(yī)院實習(xí)了將近大半年，在這次聚餐之前，他一次都沒有見過顧森。倒是頭一天報道的時候，鄭院長給了顧森的郵件地址給他，讓沈櫟平時在實習(xí)上遇到什么問題，好去詢問顧森。沈櫟也對這樣的[導(dǎo)師]指導(dǎo)方式提出過疑問，但是鄭院長卻笑呵呵地擺擺手，說了個沈櫟覺得完全不算是理由的理由打發(fā)了他。
　　那個理由沈櫟至今都還記得：
　　——顧森他忙著研究病人。
　　……究竟是怎么樣的忙，怎么樣的研究，沈櫟并不清楚。但整個精神九科都知道，顧森很忙，非常的忙。終日都不見蹤影的那種忙。

　　于是沈櫟實習(xí)滿了三個月，有一次在郵件傳遞中，沈櫟忍不住在信件中敲下了一行字‘請問您究竟在忙什么’。
　　第二天，顧森的回信來了，上面除了解答了沈櫟在實習(xí)中遇到的問題之外，下面的那一行小字，特地被改了字體的顏色。
　　上面只有一句話：“當(dāng)病友�！�
　　沈櫟：=口=？？！！

　　人的腦子有時候就是那么的奇怪，有時候遇到某些問題時怎么像也想不明白，有些卻像是通靈似的，瞬間就會意。
　　于是，秒懂的沈櫟瞅著那行字，如遭雷劈。

　　……

　　顧森他是真的去了，當(dāng)然他以什么手法、出于什么念頭去充當(dāng)病人的[病友]，并讓病人對此深信不疑……這就不是沈櫟能知道的了。

　　6.

　　不知道是不是餓過了頭反而沒什么食欲，沈櫟有點意興闌珊地拎著刀叉，一小塊一小塊地切著鐵板上的牛扒。
　　牛扒是顧森點的，淋的是酸辣汁。
　　沈櫟對于牛扒的醬料沒什么要求，他嘗了一口，口感配合起來倒是意外的不錯。

　　“你也不用這樣。有朝一日，你也會成為很好的醫(yī)生。”顧森把蛋包飯攔腰切開，蛋皮松脫下來，露出里面那混合著番茄醬汁的米飯：“要知道過了今晚，你就是沈醫(yī)生了�！�
　　沈櫟的眼神閃了閃。
　　顧森留意到對方的表情，卻沒有說什么。他將拿過兩個碟子，將平均切好的蛋包飯分裝到里面去：“你很優(yōu)秀，也很聰明。我想我大概不用教你什么了，不過有一件事，我希望你一直記著�！�
　　說這話的時候，顧森的聲音聽起來漫不經(jīng)心，但神情卻嚴(yán)肅得讓沈櫟忍不住停下手頭的動作，挺直腰板。
　　顧森似乎對沈櫟這種態(tài)度很滿意。
　　他拿起濕巾紙，慢慢地把沾了醬料的餐刀仔細(xì)地擦拭干凈。

　　過了一會兒，顧森才開口，問：“你喜歡他們嗎？”
　　“什么？”
　　“精神科里的病人。”
　　……這個問題實在是詭異。但凡是正常的人，見到精神病患者，都避而不及，更別說是喜歡了。
　　雖然說自己是精神科醫(yī)生……但是說喜歡病人……沈櫟自認(rèn)自己的心態(tài)還沒那么寬，目前的自己，只能把精神病患者當(dāng)做是自己的病人。
　　但顧森這樣的問題……算是臨別的考核？沈櫟這么想著，微微瞇起眼睛。精神九科的人都知道，沈櫟從一開始就是為了要接替顧森的位置才會被派到對方的名下的。倒不是說沈櫟用什么裙帶關(guān)系逼走了顧森，而是人家本來就打算半年后出國深造……
　　過了今晚，沈櫟就是精神九科里的沈醫(yī)生了，而顧森，也將在明早搭上前往異國的航班。

　　7.

　　沈櫟在一邊思考著如何回答。顧森并不著急。他把擦干凈的餐刀放下，拿起了旁邊的勺子，耐心地繼續(xù)擦拭。只是，在沈櫟想要說出答案的前一刻，他說：“我不希望聽到謊言。”
　　于是，沈櫟的答案便變成了：“抱歉。我想，我目前只能將他們看待成是與我們有一點不同的人。我的病人�！�

　　“病人與醫(yī)生的關(guān)系嗎？”
　　“是的。”
　　“只是那樣？你確定？沒有任何的可能性？——譬如，朋友？”
　　“……我確定。因為目前為止，我只能是那樣�！�

　　顧森笑了：“很好，這樣就行了�！�
　　“嗯？”
　　“永遠(yuǎn)都不要對他們?nèi)鲋e，他們會知道的。因為某種方面的缺陷，使得他們大部分人在某方面特別的敏感，譬如人際關(guān)系。當(dāng)然，最重要的是，你永遠(yuǎn)不會知道，他們當(dāng)中的哪一位，這里，十分聰明。”顧森點了點自己的腦袋：“不過，也有這么一類缺乏情感判斷卻極具攻擊性的病人，會將別人說的那種特別[真誠]的話，信以為真。這一類人，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是最危險的�！�
　　“即便我表現(xiàn)得很真誠？”
　　“即便你表現(xiàn)得很真誠�！鳖櫳πΓ骸坝袝r候，虛偽的真誠，比魔鬼還要可怕�！�
　　沈櫟的眉頭微微皺起，像是在消化著顧森的話。

　　“很難懂？”顧森搖晃著酒杯，里面的冰塊碰撞出令人愉悅的聲音：“那么以我們現(xiàn)在這餐廳里的人為例子怎么樣？剛好我說的后一類人，有一個在這里。”
　　沈櫟一驚，猛地一下就想站起身，無奈顧森眼疾手快，搶先一步，牢牢地扣住了沈櫟的肩膀，將他狠狠地摁回在座位上。

　　“……你！”沈櫟也有點火了，他憤怒地瞪向顧森。
　　但他被顧森的眼神給嚇到了。
　　“不要動。要是他注意到你，下一個目標(biāo)就是你了�！�
　　顧森半垂著眼瞼，濃密的眼睫下的一雙眼珠黑沉沉的，里面的光明仿佛都消失殆盡。沈櫟說不出那是一種什么樣的感覺，但被這么一雙眼睛看著，他只覺得有股寒氣從腳底騰升，瞬間蔓延到四肢百骸，讓他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很久之后沈櫟才知道，那是只有沒有[人]的感情的[人]，才會擁有的眼睛。

　　“冷靜下來了沒？”
　　“……嗯�！�
　　“很好，看那里�！鳖櫳退砷_了沈櫟的肩膀。他指了指餐廳的某一處，說：“看仔細(xì)了。作為醫(yī)生，觀察也很重要�！�
　　順著顧森手指的方向，還有點回不過神來的沈櫟下意識地僵硬著，轉(zhuǎn)過了頭。
　　眼角余光所及之處，沈櫟看到他們那群未來的同事，有不少人也將目光投在了顧森所指之處……

　　8.

　　餐廳以燈廊為分割線，中庭部分有一處隆高的臺階，兩階左右的高度，上面是木制地板鋪成的，共設(shè)有五個卡座的雙人位。
　　顧森示意沈櫟留意的，是第一和第二個卡座上的人。
　　第一個卡座里坐著的是兩個年輕的女生，點了幾樣分量比較精致的小菜和兩杯彩色的飲料，就這么坐著交談。那兩個女生說話的聲音有點大，即便隔著十多米的劇烈，還依然能清晰地聽到她們的交談聲。
　　這并不禮貌。

　　沈櫟忍不住又皺起了眉頭。
　　第二個卡座里坐著的，是一個穿著黑色襯衫的英俊男人。
　　男人正在低頭切著什么東西，他的舉止和吃相都非常優(yōu)雅，偶爾側(cè)過臉來吩咐服務(wù)員拿東西的時候，露出的那張過分端正的臉，和顧森有得一拼。

　　“你也別死盯著人家。不然對方會發(fā)現(xiàn)的�！鳖櫳荏w貼地提醒他，然后自己舀了一勺蛋包飯塞進(jìn)嘴里。

　　起初沈櫟并不清楚顧森這樣做的原因，但是當(dāng)?shù)谝豢ㄗ哪莾蓚�女生的談?wù)撛掝}越來越詭異的時候，他突然就明白了。
　　話題已經(jīng)不知道是如何發(fā)展到那里去的了，沈櫟清楚地聽到，那兩個女生在談?wù)撚嘘P(guān)精神病人的事情。
　　大概是看過比較專業(yè)的相關(guān)知識，那兩個女生討論起來還挺有板有眼的。但隔行如隔山，一聽就知道里面漏洞百出的眾人都不說話。

　　不知兩位女生是誰先帶頭說起的，總之，沈櫟聽見其中的一個女生說了一句這樣的話：“精神病人又如何？我要是真心喜歡，這有什么所謂？！”
　　“真的嗎？”
　　“當(dāng)然！要是對方長得還不錯……死了也值得！”

　　高.潮來臨。
　　盡管女生們的口吻聽起來非常的真誠，但包括沈櫟在內(nèi)，所聽到這番話的人，都知道，那個女生只是在開玩笑。
　　大部分的人不都認(rèn)為女生在說實話。
　　他們都知道，那是在撒謊。
　　但是，并不是所有人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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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坐在第二卡座里面的男人停下了手里的一切動作。
　　男人拎起餐盤隔壁放著的濕巾紙，像顧森那樣，他緩慢而仔細(xì)地抹干凈碰過的所有刀叉。
　　在沈櫟驚愕的目光中，男人輕輕地拉開椅子，站起身，朝第一卡座的那兩個女生走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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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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