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ance to the death

　　把上帝當做我們?nèi)康男叛觥?br>
　　藤真挽起嘴角，扯下口罩，閉眼將前額抵在冰冷的墻面上，深深地深呼吸，確認一切都已經(jīng)結束。
　　“藤真，你還好吧，要不先回去休息吧�！�
　　藤真閉著眼睛向站在門口一臉擔憂的金田揮了揮手，表示不必在意。
　　金田在原地愣了幾秒，最后還是抱著一堆資料離開了。
　　噠、噠、噠……
　　空曠的過道里只留下單調(diào)的、空靈的腳步聲，片刻之后又恢復了死一般的寂靜。
　　緊緊依著墻的藤真緩緩地滑落下去，將顫抖的手指深深地插進了自己的頭發(fā)，發(fā)出了類似嗚咽般的聲音。

　　懸掛在屋頂上的巨大的十字架冷冰冰地俯視著一切，生抑或死。
　　藤真充斥著血絲的雙眸抬起，右手緊握的剪刀深深地扎進了自己的左肘上，并沒有傷及動脈，但血液還是以一種很詭異的姿態(tài)噴薄而出，周圍頓時彌漫開的一片血腥喚醒了藤真幾分的痛覺。
　　上帝無法拯救任何人，人類只能自救。
　　藤真此刻的意識無比清晰。要命的清晰。

　　“藤真健司，你在干什么？！”低沉的男聲平地而起，伴隨而來的是有力的臂膀直接打掉了被藤真緊握在手里的剪刀。
　　被男人寬大的胸懷擁抱著，藤真的耳邊卻是血液一滴滴流淌的聲音，他的眼神已經(jīng)呆滯，他的感情全部枯竭。
　　牧拼命地吻著藤真的發(fā)絲，吻著吻著，淚就落了下來。
　　他知道藤真即將失去所有的感情。
　　牧無法阻止，即使是堆積在心里這么多年的愛也無法阻止，藤真終將消失不見，不留痕跡。他被毀了，活著如同死去一般，不，應該是活著還不如死去。

　　不遠處的手術臺上，那個男人還一動不動地躺在那里。

　　牧收緊了手臂，卻已經(jīng)感覺到藤真的血液透過衣服滲到了自己的胸口，是意料之外的溫熱。墻壁上做工精巧的音樂盒兀的響起，就這樣硬生生地撕扯開了寂靜。孤寂的鋼琴不斷重復著一個旋律，印出了深深的瘋狂和詛咒。
　　地上插滿了刀劍，滿溢著猩紅，獨舞者曼妙的舞步將旋轉至一團火焰。
　　Dance to the death

　　固執(zhí)、極端、偏激、瘋狂。
　　牧第一次深覺音樂中的這些感情，絕望地閉上了眼。
　　懷里的人早已靜止不動。
　　牧想自己若是個果斷的人，若是真的愛他，那么應該直接給他一槍。但是牧做不到，那些紛紛擾擾的旋律不停在回蕩在他的耳邊，快要把他逼瘋。
　　頭頂上的十字架反射著走廊里慘淡的燈光，詭異而又切膚的冰冷。
　　這世上本就沒有救贖。
　　上帝的召喚無法使我們蘇醒，他只是冷冷地丟下了一句：任憑死人埋葬他們的死人。
　　任憑死人埋葬他們的死人，任憑我們自己埋葬我們自己。

　　任憑我們自己埋葬我們的摯愛。

　　牧顫抖著舉起槍，抵在了藤真的額頭上，手臂就這樣停在了半空，遲遲沒有下一步的動作。懷里的人還是一動不動，只是沉默地低著頭，絕美的側面就像是一尊雕塑，毫無生機。
　　牧怪異地嚎叫了一聲，將槍摔到遠處。
　　他還是無法下手。
　　怎么可能下手結束自己最愛的人的性命？
　　牧緊抱著自己的頭顱，覺得里面快要有股洪水傾瀉出來。

　　藤真緩緩地抬起頭，看著蹲在自己面前表情痛苦的男人，嘴角隱約浮現(xiàn)出了一絲詭異的笑。
　　他知道牧可以殺了自己，但是他下不去手。
　　想著，藤真的感覺終于漸漸恢復過來，淚就這樣靜靜地流了下來。
　　殺了自己最愛的人，牧做不到，而自己卻做到了。

　　藤真就這樣，突然仰起臉來歇斯底里地大笑起來，那一瞬間僅存的感情都宣泄了出來，藤真甚至覺得自己已經(jīng)快要嘔出自己的靈魂。
　　這個世界上誰都不可能是誰的救贖。
　　牧紳一救不了藤真健司，藤真健司救不了南烈。

　　藤真健司救不了南烈。

　　藤真站起身來，輕輕地整理了下自己的衣服，向著冰冷的手術臺走去。
　　那個男人就這樣安靜地躺在那里，臉龐上似乎還有熟悉的溫度。藤真伸出手輕輕地摩挲著男子的眉心，輕輕地吻了上去。
　　藤真健司救不了南烈。

　　藤真還記得南最后看自己的那個眼神，淡然得如同他們第一次見面。
　　藤真也回復了一個最美的笑顏。

　　一切都是有條不紊地進行下去的，藤真這輩子殺了很多人，從未失誤。
　　所以說，南只是其中一個，幾十分之一，不可能例外。
　　藤真小心翼翼地聆聽著針扎入皮膚的聲音，慢慢地推動著注射器，看著里面透明的液體一點一點地消失。
　　呼吸已經(jīng)停止，藤真接過金田遞過來的手術刀，摸索了一陣，緩緩地在南的腹部切開了一個20公分長的口子，取出了被藏在里面的東西。
　　是一塊金屬芯片。小小的，冰冷的，被血染成了淡淡的櫻紅色。

　　手術完成，一切都進行得都很順利。
　　一直站在一旁的牧看見的是藤真嘴角的笑意，那么淡雅，一如平日里的溫柔。
　　牧知道，若不是藤真的身份，若不是南的身份，他們本可以一直固守在一起。但這個世上從沒有“如果”二字，在南獨自一人找到他們，在藤真安然接受親自處死南的那一刻起，牧就明白，他們兩之間的感情自己根本無法企及。

　　噠、噠、噠……又是那樣的孤獨的腳步聲，漸進漸遠。
　　金田推開門的時候愣了下，然后恢復了一貫的冷靜。
　　“牧、藤真，芯片的數(shù)據(jù)分析已經(jīng)出來了，而且資料也沒有外露，上層打電話來說我們這次的任務完成的非常圓滿�！�
　　牧低著頭，依舊沉默不語。
　　藤真仰起頭，眼睛里滿是清澈，嘴角噙著絕美的笑意。

　　世間凡塵，只有死亡和愛是永恒。
　　于是，那一瞬間，死亡夾雜著愛意，被埋葬在一起不停地舞蹈，無法停止。

　　-FIN.

《十年左右（日記本子，續(xù)）》
實在是太精彩太精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