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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你從寫字樓出來,直接去了超市。
是一個普通的八點半,超市賣場開始打折促銷。又加上是周五,許多家庭出游,結賬的人群一波又一波。
你在門口推了推車,裝著筆記本的手袋“卡”的一聲扔進購物車,你今天不是下班,是早走。從辦公室出來,天已經(jīng)黑了,在電梯里盤算了一下,家里還有什么好吃的。想了半天,好像冰箱里什么都沒了。
去往停車場的步子慢了一慢,你拐進了隔壁商場。
推著推車,一路上都在防著小孩撞到,你有點后悔怎么沒在工作日再來。進門就看到促銷的繡球花一大把一大把的。晚間有點打蔫兒了,但是藍色依然開得鮮艷美麗。
孩子們圍在花欄邊。
你走近看了一下標簽,9.9一把的繡球,標簽紙上寫著“無盡夏”。你撥開小孩子,拿了一把,放進推車里。
以前也有人陪你逛超市的時候買過無盡夏,是誰來著呢,你推著推車往前走,那人給你說這個藍色的品種叫無盡夏。
“無盡夏!
你挽著他的手臂,嘴里重復著這個詞。你不認識,你說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他清了清嗓子,說老家種過繡球花,后來才知道,是新出的品種,叫做endless summer.
“你老家在哪?”
“在長野!
那個人……
那個人出現(xiàn)是在那個繡球花開滿的夏天,你18歲,大一入校。
你推著推車不停步,轉到烘焙區(qū),前面有一對情侶在挑選,攔住你的去路。
女生拿起包裝袋看了一眼,“放明天得過期了吧?”
“可以放烤箱復烤,明天當早飯!蹦猩呎f邊放進購物車,女生跟在他身后,乖巧可愛。
那個男生清秀白凈,一邊拉著女生的手,一邊扶著推車。他打頭看著貨架上琳瑯滿目的商品,拿起包裝袋仔分辨袋子上的文字。他回頭跟女生說,“就要這個了,回去還可以做沙拉。”
女生拉著他的手,嘟著嘴,但是仍然笑臉盈盈地嗔怪他,“服了你了,期末時間這么緊,還有這種興致?”
男生把包裝袋放進推車里,“強兵足食嘛,不吃好怎么復習!
你一下子就想起了那個人的名字,諸伏高明。
算一算好像真的是期末周的時間。大學時候你也什么都不會,十指不沾陽春水,在家就啥事不干。他們出來玩,最后總是以逛了大超市作為結尾。逛到生鮮區(qū),你都不怎么會挑,乖巧跟在高明身后,看著他在貨架前挑賣相還不錯的商品。
這個雞蛋,拿一盒,沒裂縫。
這個土豆,包裝結實,能放好久。
你們那會兒還要趕課趕考試,有時候會放到忘記。他還說,談了戀愛后外食次數(shù)增加了,就容易忘記家里的食材。趕完了期末周,在租的地方做飯,你全程在廚房陪他,看著他手起刀落,利落處理食材。
“諸伏君,到底是什么時候學會做飯的?”
“很小就會了!
“家里有人需要你照顧?”
“以前家里有個弟弟,父母不在家的時候,偷偷塞點給他吃,他就不吵我了!
“哈哈?那是不是和我現(xiàn)在角色挺像的!
高明就看著你笑,“骨肉之愛,不可以簡。能照顧好在乎的人,也是一件非常幸福的事情!
你有時候會心血來潮替他打下手,也是他教的,菜要怎么切,鍋要怎么洗。
累是累點,但是挺甜的。你承認。
你又從貨架上拿了方便面,高明以前不愛你為了趕課隨便吃點“充饑”,為了趕到期純靠液體水飽。他早起做便當給你。
他說是“順手的事”。
他還說,“準備早飯的時候順手就做好了,在餐廳叮一下就能吃到,總比你天天不吃的好!
他下課來給你投喂,后來你在他身邊看他準備早飯,一來二去也學到了幾手。
拿著泡面桶猶豫了幾下,你還是拿了幾盒扔進購物車。
高明比你提前一級畢業(yè),他畢業(yè)的那個夏天,也是無盡夏開得熱烈的夏天。
你知道高明的近況也是從共同的同學那里聽說的,他們說他去考了警察。
你是猜測過的,分手的時候,你猜到他是不是想走這樣的路子,這路子太野,沒人會信。你那會兒聽到了后續(xù)就像終于對上了答案。
你盡量不去想他當警察是什么樣子,你想,既然當了警察,會不會他也會在值班的夜晚來一碗泡面,明明當年那么不喜歡你吃這種垃圾食品,如今自己卻也不得不吃。
你還想起分手那天,他語氣堅定說出“日暮途窮,倒行逆施”的樣子,好像他的生活、他的前途、他的生命,都能為“倒行逆施”清掃一切障礙。
但是你只是問,“為什么要在畢業(yè)才說這個?”
他說自己不能假裝這一切沒有發(fā)生,他有必須該他做的事情。
你艱難的說,“一定要分手嗎?既然都在東京……”
他移開視線沒有看你,他說,“我會回長野!
你看到他神情嚴肅認真,你想他從沒提過的父母,只提過弟弟。
“回去看弟弟?”
“不,弟弟長大了,不需要照顧!
他神情嚴肅,他每次提到長野的時候,都是這樣的,你想著,有點難舍,有點凝重,有點不明意義的莊重。你隱隱約約覺得情況嚴重,你不想往更深處細想。
高明說,他要去司法系統(tǒng)的時候,你甚至覺得他這樣的想法太正常了,這根本構不成分手的理由。
于是你悄然問他,“你是說,警察體系嗎……”
說完這句話,高明的表情都沒有動,咖啡廳的音樂悄悄暗淡了。你的視線移到他西服上的褶皺。
日光從窗戶打進來,鋪在桌子玻璃上,格外刺人眼睛。
你分不清是自己不想看到他的變化,還是他這個人已經(jīng)開始控制表情了。你木訥又機械地拿起攪拌棒在杯子里攪了又攪,奶泡早就消散了,只有杯面還有一圈淡淡的奶白色,證明這里原來有過什么。
高明拿起茶盤里的砂糖,他依舊慢條斯理撕開包裝袋,將砂糖倒入你的咖啡里。
他說,“以后記得要好好吃飯!
你忽然坐直了身子看他,高明把空掉的包裝放在一邊。他拿起手機看了一眼。
他說有事先走,于是這就成了他們最后一次交談。
如果不是他急著要走,你確實還想說,“你又沒有把所有菜譜都教給我。”
后來你也畢業(yè)了,出來工作了,獨立了,才知道會做飯是多么舒服,下班帶了菜回家,立刻從煩人工作里解脫出來。
你總是很感謝他的。
你按開手機,快九點半了,超市要打烊了,你推到生鮮區(qū),挑了幾包蔬菜扔進推車里,再抬頭,推車撞到前面的推車上。
“不好意思……”
你一抬頭,諸伏高明站在你面前。
就像電影場景里電光火石之間,那個人從腦海里現(xiàn)身在你面前,你眨著眼睛看著他。他穿著西服,看起來跟你一樣,剛剛下班,神情有點憔悴。他站著筆直,能看出一點這兩年跟你不一樣的生活。
他扶了一把推到一邊的推車,他看到你購物車的商品,他對著你微微笑了一下,“挺好的!
諸伏高明說,“你居然愿意自己出來買菜了,看來有在好好生活了!
這一句說得你突然緊張,你一時不知道接什么話,剛剛腦袋里想到的以前的事情頃刻煙消云散,你把手袋按在那一把無盡夏上,但是高明已經(jīng)看見了。
他走過來,拿起無盡夏看了一圈。
“你……”你語塞,“來東京了?”
“來辦事!彼喍痰卣f了一下,他小心把無盡夏重新放回你的推車中,他把那一圈被你的包袋壓到的花朵捋了一捋,“花朵枯縮,回去多泡水,讓它復蘇!
“好的!蹦阋矒崃艘粨崴{色的花朵,順便瞟到他購物車的泡面。你露出那種“就知道你會這樣”的笑容,你指了指泡面,說,“你也開始吃這個了!
他順著你的手指看去,他清了清嗓子,他說,“帶給同事的,值班管飽!
你笑了笑,如今他也用起了“管飽”這樣的字眼。
你從他身邊走過,他身上的大學時代的香味已經(jīng)沒了,你不小心擦到他身邊的時候,他眉眼看起來確實是累了。
你回頭說,“那我先走了,諸伏君!
他說,“再見!
你把包袋重新背了起來,先把無盡夏放到了結賬臺上。
你剛剛拿著無盡夏,對著結賬機掃了一下標簽碼,機器的“嗶”聲在那一刻和外面某一層聲音重合,只聽得——轟鳴一聲,沉悶轟響在地下商場格外突兀。
熱浪鋪面過來,石子碎渣一陣接一陣掉落在地板上發(fā)出嘩啦碎響。超市之外的商業(yè)區(qū),吊頂已經(jīng)掉落幾塊,商鋪人群涌動,聽得人群里叫嚷著:“爆炸啦!”
超市的顧客也全都開始向外涌動,門口工作人員根本攔不住,現(xiàn)場一片混亂。你手邊那把無盡夏已經(jīng)掉到結賬臺下,你還在反應到底發(fā)生了什么,只看到一個人迅速過來拉住你的手腕,一把把你往外拉,你抬頭才發(fā)現(xiàn),諸伏高明已經(jīng)在拉著你跑。
超市廣播已經(jīng)開始循環(huán)播放:
“安全出口在出口左手邊!”
“請大家有序離場!”
“安全出口在左手邊!”
你這才終于意識到發(fā)生了事故。周圍是地下樓層還在不斷蜂擁的人群,你忽然想起來那把無盡夏......
“快走!”諸伏高明神情嚴肅緊緊拉著你的手腕,他抓得緊緊的,你甚至有點疼了。
“我的無盡夏……”
諸伏高明還是回頭看了你一眼,他皺著眉頭,之前憔悴的神情還帶上了焦急。
他掏出手機,按了幾個號碼,等待電話接通時,他快速說了兩句,“爆炸,我聽到一聲轟響,應該就是地下樓層發(fā)生的!
他的手機接通來,他低聲對著話筒說了幾句。
周圍吵鬧聲中,你躲著后面才剛跑出來的人群,往高明身邊擠了擠。
“.......對,中心商場地下超市發(fā)生不明爆炸,超市正在疏散人群!
你還看著他,他沉著冷靜的樣子和之前也沒有區(qū)別,你這才感覺自己加班加累了,根本沒有想到事情有多危急,甚至還在想那把無盡夏。
高明掛了電話,這才稍稍松了一點力氣。他終于放手,你看了一眼手腕,有一點點紅痕,手掌沒那么之前漲血的感覺。
你們已經(jīng)來到中庭寬闊的地方,外圍已經(jīng)拉起警戒線,警察到位,警燈光亮透過一樓落地窗映滿了商場中庭,鋪照出滿滿的安全感。
有人來做初步問詢,高明掏出警官證給同僚看了一眼。女警察過來記錄每個人的手機號碼,你報給你。
諸伏高明突然說,“還是這個號碼?”
他拿出手機來,按了那一串號碼,屏幕上出現(xiàn)你的名字xxx。
你幾乎是一秒鐘就摸到口袋里的手機,果然,你看著他按下?lián)芡ㄦI,幾秒鐘之后,手機在你手里震動起來。
他看著你,你也不好看他,你只能看著自己的手。你看著自己掏出手機來,諸伏高明的名字出現(xiàn)在屏幕上。
你們倆都沒說話。
女警已經(jīng)走過去,周圍人在你們身邊仿佛自動給你們劃出了一個圓圈。
“一直都沒換號碼嗎?”高明又問了一遍。
你輕輕點了點頭,趕緊把手機按掉了,動作快到不想讓他看到。
他只是說了這句話,之后也沒有再說了。其實只過了幾分鐘,你卻覺得這中間空檔真的好久了。
你開口打破沉默,“要走嗎?”
高明環(huán)顧了一圈,“你跟著人群,那邊是一樓安全出口,一直往外走就可以走到商場外面去!
你又問了,“那你呢?”
“我等重案組。”
他在通訊器上按著什么,好像真的在和同事報告情況,周圍有認識他的同僚來找他問話,你聽著他們寒暄,聽著他們討論很多特定的名詞,你聽不懂。
你這才感覺站太久,小腿酸痛。
你看著身邊的高明,他筆直站著滔滔不絕的樣子,真的好像回到了大學時候。
期末時候,他陪著你期末復習。你們經(jīng)常去圖書館天臺的小角落,那時候還沒什么人,天空開闊,他在天臺背法條,你在他身邊背案例。特別是夏天臺風來臨前的期末,北風吹起來,有一陣涼爽又燥熱的感覺。
你突然想起那樣的印象,好像今晚的夜風也和那個時候重疊在一起。你不知道是當年他靠著窗臺背法條的站姿更挺拔,還是現(xiàn)在。
“你真的是警察啊,諸伏君?”
本意是感慨,并不是疑問,諸伏高明聽聞,他微微笑了,“當然”。
你也笑了一下,他身邊的同僚都是這樣的,長久的外勤和鍛煉讓人更挺拔,是不是警察出身的人都這樣?
你腦海里又想起那年在警校,看到的全都是這樣的□□。年輕茂盛的,青春洋溢的。你記得高明剛剛畢業(yè)的樣子,他應該不會再去警察學校了,但是在那里好像也有過高明的影子。
你突然想起來一件事。
你拉了拉他的胳膊,“諸伏君……”
“我們先走!备呙飨饶阋徊秸f了話,他跟身邊的同僚打了招呼,說了“辛苦”。
他拉著你走去停車場,他說,“我送你回家?”
你點點頭,又搖搖頭,皺著眉說,“我得回去加班。”
高明啞然笑了一下,“還要加班?”
他側身轉向停車場的方位,商場外面馬路上車來車往,回家的人絡繹不絕,好像根本不知道商場這里剛剛發(fā)生了案件。
你沒接他的話,你說,“諸伏君,明天一起吃個飯吧。”
晚風吹過來,他停住了腳步,好像在等你第二句話。
于是你補了一句,“算我今天感謝你!
他又有點啞然,他說,“你....感謝什么?”
你的背帶勒得肩膀生疼,你把手撐在背帶上,風吹過來,吹動一絲頭發(fā)吹到你眼前,你撥開,對他笑道,“感謝你把我拉出來啊,我加班加暈了,都不想跑......”
“沒這么夸張吧!敝T伏高明手里拿著車鑰匙,莫名轉了一圈,他回頭來看著你。
“那我聯(lián)系你!
“那我聯(lián)系你。”
兩個人幾乎同時說出這句話,你先繃不住表情,笑出聲來。
你往他的方向走了兩步,高明也走了過來,你扯著包帶,電腦勒得胳膊疼,但是你還是笑著。
高明說,“正好我明天還要來一趟署里,等你起床了我去找你!
兩個人又走到一起,你拍了拍他的手腕,“等我起床?你還以為是大學那會兒啊,我明天加班,早八得到辦公室,不比諸伏警官輕松!
高明說,“那我等你電話!
“好!蹦氵想說點什么的,手機又響起來。
你打斷了兩人的對視,看了一眼手機,“我領導。”
你很快變了臉色,皺著眉,你低聲對他道別,“那明天見!
你轉身時速度有點快,帶起他的西服衣襟飄了一飄。
你步履匆匆,沒看到高明一直在你身后看著。
第二天,兩個人又坐到餐廳里。
你到得晚了一點。
進門就看到高明已經(jīng)坐下在等你,他一絲不茍的西服,熟悉的眉眼,看著比記憶里更沉穩(wěn),比昨天更精神了一些。
你走過去放下包,高明的眼神落到你身上來。
“確實是加完班了!备呙餍χf。
你假裝白了他一眼,“我怎么可能對著警官撒謊。”
你坐下就點餐,點了幾個,又問高明吃什么。
“這么忙?”高明把咖啡遞到你手邊。
你抓起來就喝了幾口,“當然,最近詐騙頻發(fā),我們也不好做!
“詐騙不是經(jīng)偵專門負責的嗎?”
“銀警合作嘛!
菜上的快,你是真餓了,你沒有跟他多客氣,客套了一下。
高明甚至替你遞菜過來。
你吃了一大口,“我們搞銀警合作防反詐都搞了好多次了!
高明微微笑著,他抿了一口咖啡,他不急吃,好像看著你吃飯的樣子他就很滿足。
“諸伏君現(xiàn)在是刑警嗎?”
你看到他沒怎么動刀叉,你把盤子遞過來,也把話遞過來。
“嗯,當年進了系統(tǒng),就直接進了刑事課。”
“我就說嘛,我們畢業(yè)那會兒都過了警察學校的年紀了。”
“有一部分確實是可以不用去警察學校的,”高明挑了挑眉,“怎么,你連這個都專門了解過?”
“那倒沒有,就是有一年去警察學校搞宣傳活動,聽到說過!
你一偏頭,看到他身邊的藍色無盡夏,“那個!”
你放下刀叉,擦了嘴,“是你今天買的嗎?”
高明順著你的手指看過去,那一簇無盡夏藍藍的,在地板磚的映襯下,更顯得星星點點。
是上午新鮮的無盡夏,水滴還留在花瓣上,像那年盛夏下天臺上的斑斑點點。
“昨天不是沒買上?今天補給你,”他遞給你,“差點忘了。”
“那我就不客氣啦。”你接過來,新鮮的花瓣上還有繡球花特殊的香味,你拿著聞過一陣,小心翼翼放在一邊,“謝謝諸伏警官!
“現(xiàn)在怎么愛上養(yǎng)花?”
“都說養(yǎng)花如養(yǎng)人,沒人那我當然要養(yǎng)花嘛!
高明看了你一眼,“都市女性太忙了是這樣的!
你叉起沙拉吃了一大口,芝士滿滿咬在嘴里,甜得炸開來,不止果腹吧,好像是另外的甜。
你接話說,“那你呢?”
“我?”高明端著杯子,他看著咖啡,拉花散開來,“也忙啊!
他笑著說,“案件纏身,無暇他顧!
你低頭塞了一大口,你發(fā)現(xiàn)今天自己怎么這么饞啊,叉子停不下來。
氛圍里有點變了的味道,不知道是你們的一問一答太過明顯,還是你太過敏感。
“謝謝送我無盡夏!
更明顯了。
他沒接這個話,他好像想跳過這個讓他覺得尷尬的道謝環(huán)節(jié),是你的客氣分明讓他不好意思嗎,你看著他想著。
“警察學校有什么好玩的?”
他終于動了刀叉,吃了一口。
“都是銀警合作宣傳啊,像綠色信貸啊教大家保護好個人征信這些內容。
“不過這不是重點,我要說什么來著,”你想了一想,“噢......我想說,在警察學校那會兒,有個小孩挺好看的,眉眼特別……”
你突然冷靜了一下,喝了一口咖啡,然后才說,“像你。”
高明沒說話,他仍然微微笑著看著你繼續(xù)。
“那個小孩,還有他們一起的幾個朋友,特別有意思,陪我們搭臺子,擺宣傳圖,幫我們拍照……”
你說的眉飛色舞,沒注意到高明又放下刀叉。
“我們以為他們是學校宣傳干事什么的,后來才知道是為了躲訓練。
“那會兒夏天嘛,水,飲料,還買了咖啡送他們!ィ孟駥W校對面也有一圈花盆放著無盡夏,當年就很熱門擺繡球花了.......”
高明的手臂擺到桌面上,他突然問,“哪個警察學校?”
你順嘴就說,“東京那個呀,我們也就只在東京轄區(qū)搞活動的,別的地方太遠了!
你沒太關照到他的問題,你繼續(xù)說,“越想越有意思,還是在一線的時好玩,那個小孩有個好朋友黏著,黑黑的,我們還開玩笑說不知道你們什么關系呢!
你叉著剩下的沙拉,好不容易有個話題分散剛剛尷尬的氣氛,你舍不得停下。
那年在警察學校的經(jīng)歷,遇到的帥哥,確實值得很多年都記住,你歪著頭說,“哎不知道他們畢業(yè)之后會不會分去成為你的同事?”
“不會,”高明很快接話道,“東京警察學校出來的話不會來其他地區(qū)。”
高明忽然又說,“你知道他們叫什么嗎?知道名字也可以幫你找找!
你笑得勉強,“你這話說的,顯得我念念不忘!
話是這么說,你倒是真的有點念念不忘,你看著他的臉,“但我到現(xiàn)在還記得他們稱呼對方,那個黑黑的孩子被人叫‘Zero’,然后他叫那個眉眼和你很像的男孩叫——
“叫Hiro.....”
高明剛剛放下的杯子,在餐碟上突然撞了一下。他沒說什么,只是小心翼翼把咖啡杯重新放好。
你抬眼看了一下,他根本沒吃多少。你以為他是吃到了壞口味的東西,“這家餐廳其實也是做上班族的,確實口味有點......”
“沒事,”他拿起餐巾擦嘴,“上午在辦公室翻了一上午卷宗,其實我沒什么胃口!
你點點頭,高明又說,“你吃,別餓著!
你低頭,手機鎖屏上彈出熱點消息,昨晚爆炸案的兇手捉拿歸案,社交軟件彈屏上,大字標題下簡短寫著兇手犯案原因。你沒認真看,隱隱約約看到因為家庭瑣事、兄弟不合、遂危害社會關系……你按掉鎖屏。
他也在翻手機,“昨天爆炸案已經(jīng)結果已經(jīng)出來了。”他拿起餐巾擦了擦嘴,之后把餐巾推在一邊放好。
“還說什么兄弟情,“你撇撇嘴,“因為感情不合,就可以殺人放火,傷害陌生人,看來確實沒有什么人的感情!
他沒說話,你看著他手指觸屏一下一下翻著新聞報道,他皺著眉頭,看得好像特別認真。你有點好奇,問道,“兇手有其他的理由嗎?”
高明搖搖頭,他的手指一直滑到新聞最結尾,你直起身子看著他的手機屏幕,甚至還看到了新聞里刊登了兄弟倆的馬賽克合照,他關掉新聞,說,“沒有,就是感情不合,故意傷人事件!
“那這感情確實不怎么好。感情不合是正常的,牙齒和舌頭都打架呢,哪有這種人這么極端的!
高明抬頭看著你,看你一邊撇嘴,一邊又義憤填膺,他忽然笑了。不像他之前的笑,反而有點微弱,有點無奈……可是你想著自己也沒有說錯什么啊,本來嘛……
“恩怨由心而生,”高明說,“有者不惜,求者未獲,有的人明明有卻不好好珍惜,有的人想珍惜根本沒得珍惜。”
你訝異他突然的感想竟然是這樣, “哦?諸伏君這是刑警做久了,看事情都這么悲觀了?”
“這世上,失生常理!
他說完沒有看你,反而看了一圈餐廳。你也看過去,飯點食客來來往往,有情侶,有一家人,有姐妹,有兄弟,到處都是感情流動。他突然回頭看向你,你也正好看回來,他抿了抿嘴,有些欲言又止,你也一時之間不知道能接什么話。
你記得戀愛的時候他也是積極主動熱情,感情里什么都好好的好好先生,你只是心里想著,這么幾年,到底遇到了什么事……想法變得這樣……
“對了,諸伏君,其實我一直都很想問,當年為什么要去當警察?明明有更好的前途?”
高明只是看著你,他連微弱的笑臉都收斂了一下,他靠在椅背上,看你的眼神柔和得仿若舊日,聽到你的發(fā)問他也沒有回避。
你不等他回答,你又說,“名利嗎?感情嗎?這些大家都想要的,好像都不是你的目標,你在找什么?真相嗎?”
他摩挲著咖啡杯,你的目光跟著他的動作,白色馬克杯的外壁上很干凈,他只是拇指摩挲著,你突然想起他的手指滑過你臉頰的觸感,那個時候他的手還是白皙的,手指觸到你的臉頰時,你還會臉紅會耳朵紅,你都記得的。
現(xiàn)在他的拇指虎口處的繭看著就有,你知道那是為什么,長年磨槍會這樣,這些都成常識了?赡銌柍瞿切﹩栴}也不是想為難他,“唉,你也不用跟我說的復雜,我只是想問你,那個答案……不對,那個真相,你找到了嗎?”
高明說,上下求索。
他的雙臂擱在桌沿,就像當年在課堂上他和同學辯論的樣子……你怎么吃餐飯全是回憶,全是回憶啊?伤麆倓傉f的那句“上下求索”也是當年他在課上一鳴驚人的句子,你抿著咖啡還在想那句話的意思,他起身去前臺,回來時,他手里拿著單據(jù),你這才想起來。
“哎呀哎呀!明明說好我請你的,怎么能讓你買單!”
“謝謝你!彼吐曊f。
你笑著,“我才要說謝謝你吧,明明是我請你,結果還是你付賬!
他假意咳嗽一聲,他說,“我送你回去。”
你跟著他走出餐廳,你手里還抱著簇無盡夏,吸足了水分,花瓣清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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