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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遠(yuǎn)不分離
不見幸福,只見蒼涼。
他總是在一個地方,保持一種尋找和守侯的姿勢去捕捉一些氣息,但是仍然集不全她的影子。她在哪里?這是他時常問起的問題。當(dāng)記憶被消磨干凈,一道道新傷口蓋在舊傷口上面,心和思想早已麻木到分不清任何感情,他的肢體逐漸開始僵硬,顯得蒼白無力。
只是偶爾,他感覺耳邊有風(fēng),微微地,猶如她輕聲細(xì)語的呼喚,一字一句,透入心房,竟也有溫暖的感覺。他的十指穿過風(fēng)沙,沙礫摩擦著他的肌膚,猶如她的十指插入他的掌心。他輕微地握住這感覺,擔(dān)心一用力,她就會掙脫逃走,而他將失去她的所有氣息……
她在他的車上,掛上風(fēng)鈴,下面是“一路平安”的牌子,她說,它的輕響是她給他最親切的關(guān)心。然而,她不在了,他無事的時候就開著車去他們曾經(jīng)到過的所有地方,空白的記憶抹殺了一切風(fēng)景,那鈴聲變成了一種焦急。
親愛的,為何我可以忘記你的容顏,忘記你的姓名,也依然忘不了我是愛你的?
他在睡夢里承受災(zāi)難,每次他都能帶著她安全逃離。她在心里逐漸變成一個朦朧的影子。思緒散落一地,他努力拼湊,也不見它清晰。
他開始給她寫信,沒有地址和姓名。最后,一封一封滿篇的思念全埋藏在泥土里。太多的話,自己說給自己聽,他變得冷漠,不被親近。然而他不顧外界的任何侵?jǐn)_,他的姿勢也不曾改變。他始終在等待著她,等待著。
他被眾人孤立,沒有人理解他固執(zhí)的感情。那些過往中愛過他的女子都被他拒絕徹底。她變成他永恒的唯一。所有人都對他欲言又止,明知他不聽,多說也無意。
他時常發(fā)呆,表情嚴(yán)肅而呆滯。或是在自己的空間里尋找她留下的痕跡。沒有剩余。她似乎一早就決定徹底地離開,并不希望被記住。他開始恐慌和無助,甚至窒息。
有一次,他坐在小區(qū)的秋千上,鄰居的小孩突然跑過來拉住他。“哥哥,姐姐不回來了嗎?”
他不再沉默,露出微淺的微笑,“她會回來的。”
小孩眨著眼睛看著他,“可是,媽媽說,姐姐去了很遠(yuǎn)的地方,再也回不來了。”
他的眼望著那雙天真的眼,再也無法堅強,心中的城堡瞬間傾倒,落下淚來。
生命將盡,她該如何對他說起,這即將到來的分離?
她想過很多方式,用書信,用言語,用病歷……她無法如此殘忍地讓他接受這一切的不公平。她在深夜里抱著他的背彎,輕微地哭泣,怕他聽見問起,然而又實在無法控制情感。
她獨自到寺廟里祈福,不為自己,只為祈求上天將一切災(zāi)難都降臨到自己身上,而還他一生安寧。她期望他可以幸福,可以忘記過去,在她離開后,能夠勇敢放下,再重新開始。
她問他,“親愛的,如果我們不能永遠(yuǎn)在一起,你是否會傷心?”
他笑著敲她的額頭,“傻瓜,永遠(yuǎn)是心的距離。我們的心不會分離!
她突然放聲哭泣,像個孩子似的,又抬起頭來沖他微笑。這輩子,有他這樣一句,一切足以。
她在他離家的工作日,收起了所有的物品,而后安靜地凝視著周圍的一切,用指間輕輕地?fù)徇^,將他的容顏和氣息一遍一遍地刻在腦海里,提醒自己不能忘記。
她在離開的時候,消失得是那樣徹底。
她在醫(yī)院的那些日子里,時常懷念起有他的生活,擔(dān)心他的身體,在日記里一筆一筆地書寫自己的心情。生活變得單一,她只能掙扎著獲得生命,以及希望他可以勇敢地走下去。然而,她離開的時候,走得堅決,沒有留下任何屬于自己的痕跡。她希望他會將她當(dāng)作一個狠心的人,認(rèn)為她從不珍惜感情,輕易離開,決不留念。
可是,她的一切他又如何會忘記?
他從他們口中聽到她病逝的消息,以為這只是一個騙局。當(dāng)他們將他帶到她的墓地,他已經(jīng)幾近昏厥。她是他所有的希望,所有的力量,這么多年以來,他早已習(xí)慣了有她相伴的生活,她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就此放下他一個人先走,怎么可以?
上天真的不公平。他哭泣著再也不說一句。她哪里知道,他的工作并不順利,公司倒閉逼著許多人失去了生存的信心,然而因為有她,他才有勇氣一路拼到底。她哪里知道?
永遠(yuǎn)也不會知道了。
那年,命運總是不斷地對他開玩笑,他失神地望著那一掛風(fēng)鈴,卻在一場車禍中失去了記憶。
甜蜜和傷痛逐漸混在一起,怎么嘗都只剩下苦。
他努力著,努力著回想過去,記得自己愛過一個女子,很愛一個女子,一個答應(yīng)和她永遠(yuǎn)的女子。
但是,命運卻在不斷地折磨愛情。
多年以后,他依然一個人生活在他們曾經(jīng)居住的地方,沒有感情,生活很簡單。他收到一個陌生的包裹,沒有來信地址。他打開一看,驚奇地發(fā)現(xiàn),竟然是她在病危期間寫下的最后文字。
親愛的,如果我不在了,記得要去聽風(fēng)。我會將我的靈魂化入風(fēng)里,對你輕言我所有的感情,我是那么愛你,那么愛你……
一切都沒有改變,因為你說過我們的心有著永遠(yuǎn),永遠(yuǎn)不分離……
他向著天空,突然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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