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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夢之燭
那是在三年前的初秋,我來到布達配斯這個城市已經(jīng)一年了。那是混混噩噩的一年,也是忙忙碌碌的一年。一年的時光可以讓一個原本心懷夢想的大學(xué)生改變許多了,尤其是當(dāng)他身在異域,寄人籬下的時候。
布達配斯是個很美麗的城市,寂靜的小巷,古老的鐵枝路燈,處處有灰色的鴿子飛舞。然而這里的中國人卻少有觀賞的興趣。每個人都咬緊牙關(guān),行色匆匆,為生活而奔波。在國內(nèi)的時候,對于國外的生活充滿了好奇和向往,但是當(dāng)你真的接觸到這種生活時,卻是完全不同的感覺。
沒有在國外生活過,就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孤獨。是孤獨,不是寂寞。寂寞只是心靈的渴望而已,有時候你甚至還可以利用它來創(chuàng)造出點什么,比如藝術(shù)品?墒枪陋,那是種無形的隔離感,就好象你穿著一件透明的盔甲一樣,永遠無法接觸到周遭的一切。
幸運的是,我置了一臺電腦,上了網(wǎng)。無聊的時候,便到聊天室內(nèi)和五湖四海的朋友們聊上一陣。里面有的人和我一樣,孤身一人在國外,就象在英國讀博士的天涯。他的網(wǎng)名是天涯過客,我嫌長,就問他應(yīng)該叫他天涯還是過客!拔蚁爰业臅r候你就叫我天涯,不想家的時候你就叫我過客!
“那你什么時候想家,什么時候不想家呢?”我問。
“我總是想家的!
于是我就叫他天涯。
那時的匈牙利已經(jīng)取消了九十年代初的排外政策,國人一窩蜂地涌入這個中歐最大的國家,利用各種手段追尋自己的財富。整個布達配斯有超過三萬的中國人,其中三分之一集中在這里最大的批發(fā)市場四虎市場。
每天清晨不到六點鐘,有的攤主就已經(jīng)早早的趕到,鋪開自己的攤位。數(shù)平米的攤位上可以技巧的攤主可以擺下數(shù)十種商品,琳瑯滿目,十分吸引。到七點鐘,市場便開始喧鬧起來,有小吃鋪鍋碗瓢盆的交錯聲,有換美金的阿拉伯人的招呼聲,買主和賣主的討價還價聲,羅馬尼亞推車工人的吆喝聲,沸騰而生機勃勃。
采購者來自四面八方,有來自布達配斯城內(nèi)超級市場的采購者,郊區(qū)的小商店老版,以及來自克羅地亞,南斯拉夫,甚至俄羅斯的客商。他們操著磕磕巴巴的匈語和市場中的中國人,越南人,阿拉伯人,匈牙利人討價還價,說不清時就索性掏出計算器來按出數(shù)字讓對方看個清楚。生意成了還互相開個玩笑,頗有點天下一家的感覺。
我的攤位在一號街的中間,緊挨著一顆大榆樹。對面是一家專賣假名牌的越南人,隔壁是一個姓毛的浙江人,我叫他老毛。生意不景氣的緣故吧,老毛的臉整天都是苦著的,難得看見他笑一回。越南人則整天都是滿臉的笑容。假名牌利潤也高,賣一件就可以掙十件,可是風(fēng)險大,被抓住了就有被驅(qū)逐出境的可能。這個風(fēng)險中國人是冒不起的。
中午的時候生意開始淡下來,越南人去打撲克了,只剩下我和老毛看著自己的攤位。雖然剛剛是初秋,可是天氣依然熱得嚇人,白花花的太陽照下來,人還沒動便開始流汗。我百無聊賴地靠在門框上,注視著往來的人流。
“喂!小楊,你幫我聽聽,他們說的是什么?”是老毛那軟綿綿的聲音。
我探出頭去,看見三個人站在老毛的攤位前。一個是四十來歲的中年人,剩下兩個看來是他的女兒,十七八歲的年紀,都穿著黃色的裙子。那個中年人說的顯然不是匈語,雖然我聽不懂,可也知道他們肯定是南斯拉夫人。于是便試探著用英語問:“Are you from Yugoslavia?”那男的聽了,便高興地轉(zhuǎn)過臉來沖我笑:“Yeah!Yeah!”然后拍了拍一個女孩兒的肩頭。那女孩兒正仔細地看我,突然用生澀的匈語問:“Kinayi?”她問我是不是中國人,我點了點頭。大概是覺得自己判斷正確吧,她開心地笑了。東歐的女孩兒大都膚色潔白,容貌秀麗,再加上那陽光般的微笑,不看了不由一呆。那個父親又催促了一句什么,女孩兒回頭做個鬼臉,這才用英語對我說他們想知道老毛賣的一種毛衣的裝箱和配比。我向老毛問了,又詳細地告訴那個女孩兒,女孩兒又告訴她父親,就這么不厭其煩地折騰了一陣,生意便談成了。父親和老毛在一邊開箱挑貨,那姐妹倆卻來到我的攤位前嘰嘰咕咕的不知說著什么,不時地看我一眼,然后又嘻嘻哈哈地笑。我有點不好意思,卻又不好開口。好半天,那兩個女孩兒才停了下來,那個和我說話的忽然很認真地看著我說:“China is beautiful,I like China.”
誰不希望自己的祖國被人夸呢?無形中,對她又多了幾分好感。
“Yeah!Very beautiful!”我微笑著回答,“Your country too.”
然后兩個人又不知說什么好,都有點不好意思,訕訕地。那個年輕一點的妹妹捂著嘴又是一陣笑。那姐姐便瞪了她一眼,然后又用英語問我:“我可以知道你的名字么?”
“是的,當(dāng)然,我叫楊!蔽一卮稹
“楊?……楊--”她喃喃地重復(fù)了幾遍,先抑后揚,象在唱歌一樣。然后又和她妹妹低聲說了什么,兩個人又是一陣笑,真是愛笑的女孩兒!癕y name is Lanan.”她指著自己的胸口道。
蘭娜?哦,很美的名字啊。
“嗨,蘭娜……”我說。
“嗨,楊……”她微笑道。
這時,她父親已經(jīng)在一邊催促她們了。
從那兒以后,每次她們來市場,經(jīng)過我的攤位時,都要停一下。雖然我的貨并不合那父親的胃口,然而蘭娜還是有辦法讓她父親從我這里買點什么。有時是幾打襪子,有時是一包短褲。每當(dāng)父親皺著眉頭在我的攤位上挑挑揀揀時,蘭娜和她妹妹琳達就在一邊微笑著看我,不時地拌個鬼臉。我呢,則盡可能地告訴她們一些市場的新行情和貨主的攤位。雖然沒有什么談話的機會,我們之間的友誼還是一點點的增長著。
在聊天室里,我告訴天涯認識了一個愛笑的南斯拉夫女孩兒。
“她漂亮么?”天涯興致勃勃地問,這一向是他關(guān)心的話題。
“不很漂亮,”我想了想,又在鍵盤上敲道,“但很美麗。”
“你的邏輯短路了:P”
天涯不明白,對我來說,漂亮和美麗永遠是兩個概念。那些身姿搖曳的模特和影星們那些無疑都是漂亮的,但在我的心中永遠與美麗無緣。美麗應(yīng)該是一種更真實的感覺,就在你的身邊,可以隨時觸及,就象蘭娜。
一天下午,我收了攤子來到停車場準(zhǔn)備離去時,看到蘭娜和她的父親正靠在他們的車邊談著什么。便走了過去,問道:“蘭娜,怎么還沒走啊?”
“是楊!”她高興地叫我,“我們的老爺車出了毛病了,要修理。”蘭娜馬上又苦惱地道,“今天回不了家啦,媽媽一定急死了!
“那怎么辦?”我問。
“等會兒修理工把車拖走了,就和爸爸去旅館住一夜!
“現(xiàn)在呢?”
她無奈地攤了攤手。
我想了想道:“我?guī)闳タ炊噼Ш,好不好??br> 她高興地大叫起來,跑過去和她父親說了幾句,又跑回到我身邊:“走吧,我們?nèi)タ创禾斓亩噼Ш印!?br> 多了“春天”兩個字,我的心也不禁雀躍起來。
其實我并不喜歡多瑙河,覺得它太過緩慢沉郁,沒有生命力。我還是更加熱愛中國的黃河,多么澎湃的苦難。
從四虎市場到河邊的白橋不過十分鐘的車程,我開得很慢,使蘭娜能仔細地看路邊的風(fēng)景。她興奮得象個孩子似的問這問那,這時我才發(fā)現(xiàn)自己對這座生活了一年多的城市所知的竟是如此之少。
停好車后,我和蘭娜沿著河邊的步行街漫步而行。
“匈牙利真好,真美麗!布達配斯真好,真美麗!”蘭娜不停地贊嘆著,大概什么地方在她的眼中都是美麗的吧。如果不是非得用英語和我交談的話,我相信她一定會用詩一樣的語言來傾吐她對這個城市的喜愛。
“中國也有很多美麗的城市……”我忍不住道。
“我知道啊,”她的眼睛閃閃發(fā)光,“我一直想去中國的。”
“你對中國知道多少?”我用開玩笑的語氣問道。
“我知道中國是玫瑰的故鄉(xiāng)啊……”她向往地說,“歐洲的玫瑰也是在和中國月季雜交后才得到改良的呢。”
我愣了一下,這并不是我熟悉的話題。
“你喜歡玫瑰么?”蘭娜認真地問我。
“喜歡!蔽蚁肓艘幌禄卮鸬馈?峙聸]有人不喜歡吧?那么可愛的花。
“我最喜歡玫瑰了!彼牧艘幌率,微笑道,“非常非常喜歡。我一直想有一個自己的玫瑰園!
“啊,那要很多錢么?”我問。
“不,不,我是說自己的玫瑰園,我自己種玫瑰!彼忉屩缓笥謬@息“其實希望玫瑰開放的話,現(xiàn)在就應(yīng)該播種了!
“那就播種么,不會買不到種子吧!蔽倚柕。
“不行,我們那里沒有我要的品種,我想要的是淡色玫瑰,英國的品種,很珍貴的玫瑰。”她嘆息道。
英國的玫瑰么?我暗暗記了下來。
走了一陣,我看到她的額頭有汗跡出現(xiàn)了。
“渴么?”我問。
她用力地點了點頭。
“想喝什么?可樂?果汁?”
她側(cè)頭想了想,臉上露出頑皮的笑容:“我們喝啤酒吧!”
“啤酒?”我驚訝道。
“是啊!我想喝啤酒!”她堅持著。
“好吧!啤酒就啤酒!”我無奈地道。
買了兩聽德國牌子的啤酒,我們邊走邊喝。
“你知道么?爸爸在家里老是不讓我們喝啤酒,他要是知道,一定氣壞了!”她吐了吐舌頭。
我有點在犯罪的感覺。
又走了一陣,來到河畔了。我和她抓住欄桿向下俯視。
“楊!你看!好多水鳥!潔白的!多么美麗!”她歡快地叫著。
是的,碧綠的水面上,數(shù)只白色的水鳥在滑翔著,不遠處,游輪發(fā)出隆隆的馬達聲。
我轉(zhuǎn)過頭望著蘭娜,她的臉龐沐浴在金色的夕陽中,驚喜的眼神露出一絲未泯的天真,栗色的秀發(fā)在微風(fēng)中飄揚。我舉起手中的啤酒痛飲了一口。微溫的啤酒暖暖的下到胃里,又涌到頭上,給人熏醉的感覺。
我就是在那一瞬間愛上多瑙河的。
回到家里,我在網(wǎng)上搜索玫瑰的資料。
玫瑰的拉丁文名字是Rosa ruBosa Thunb。玫瑰薔薇科薔薇屬,為落葉小灌木,花色艷麗,色媚味香,可種花壇或盆栽,播種和分株繁殖,也可用嫩枝扦插,生長快,萌芽力強。
在聊天室中,我問天涯:“英國有許多玫瑰么?”
“是。≡S多,玫瑰是英國的國花呀!”他回答。
真的么?我真是孤陋寡聞了。
“天涯,可不可以給我郵一些淡色玫瑰的種子?”我問道。
“???怎么想起要這個?”
“希望玫瑰開放的話,現(xiàn)在就應(yīng)該播種了!蔽掖鸬馈
一個星期后,我接到了天涯的郵包。出乎意料的是,里面不是種子,而是一小捆的嫩枝。
“讓玫瑰開地更快些吧!彼卩]包上潦草地寫道。
幾天后的星期日,蘭娜和她父親又來市場采購了。來到我的攤子時,我把淡色玫瑰的嫩枝交給她。
“這是什么?”她瞪圓了眼睛,用可愛的神情問我。
“淡色玫瑰的嫩枝,英國的朋友送給我的!蔽艺f。
她看了看手中的嫩枝,又看了看我,突然撲到我懷里,在我臉上重重地親了一口:“楊!楊!謝謝你!你真是太好了!”她大聲叫著。
我看到老毛和越南人都驚奇地望著我們,覺得有些尷尬,便輕輕掙脫了她。她父親在一邊用力拍了拍我的肩膀。
“回去后,你一定要把它們種活呀!”我叮囑道。
蘭娜大力地點頭,將嫩枝緊緊抱在懷里。
他們離開的時候,蘭娜在老遠的地方回頭招呼我:“再見!楊!我愛你--!”
現(xiàn)在回想起來,她是我生命中第一個說愛我的女孩子。
冬天的時候,蘭娜沒有隨她父親來市場了。
“她的母親病了,她要留在家里看店,同時準(zhǔn)備上大學(xué)。她很忙,非常忙!彼赣H用蹩腳的英語解釋道。然后又遞給我一張紙條,“她讓你給她打電話!
電話的另一端,蘭娜的聲音依然是那么歡快動聽:“楊!你好嗎?我想你了,很想你!你想我嗎?”
對著這樣熱情的問題,我有點不知說什么好,只能問:“你的玫瑰好嗎?”
“為什么是我的玫瑰?”她不同意地道,“應(yīng)該是我們的玫瑰。我和楊的玫瑰。”馬上又開心地道:“放心吧!它們很好,爸爸搭了一個小小的暖棚,它們都已經(jīng)長出蓓蕾啦!很小,顏色很淡,看起來象燃在云中,在夢里的一支支小小蠟燭,朦朦朧朧的美麗。”她努力地形容著。
云夢之燭?真是很美麗的想象力。不過蘭娜擁有這樣的想象力我并不感到奇怪。
“春天的時候,我會帶一支開放的玫瑰去看你的!”她認真地道,“你要等著我啊!”
“ 一定!”我在電話的這端承諾道。
然而蘭娜并沒有在那一年的春天來看我。
那一年,以美國為首的北約轟炸了南聯(lián)盟,中國大使館也成為被轟炸的目標(biāo)之一。
因為少了南斯拉夫的客商,整個市場都顯得有些死氣沉沉的。老毛在那一年發(fā)的貨基本是針對南斯拉夫客戶的,所以都壓死了。面對著國內(nèi)一連串的摧款電話,他整個人都變得發(fā)呆了。我試著給蘭娜打電話,卻無論如何也打不通,最后只能放棄。從電視上看,被炸到的都是一些工廠和政府設(shè)施,那么蘭娜一家人應(yīng)該沒事吧?
國內(nèi)掀起了一場反美的風(fēng)暴,甚至在網(wǎng)上也到處可見“打倒美帝國主義!”“殺光美國鬼子!”之類的口號。還報道說電影院紛紛拒映美國大片,國人紛紛拒吃麥當(dāng)勞。然而我很是懷疑這樣的憤怒能維持多久,因為中國人民實在是一個容易原諒別人的民族。
冬天的時候,戰(zhàn)爭過去了。匈牙利和南斯拉夫的邊境重新開通,又開始陸續(xù)有那里的客商來市場進貨了。然而,給蘭娜的電話還是沒有播通。
一天清晨,我剛鋪開攤子,就有人在叫我:“楊!”
我回過頭去,看到那熟悉的少女身影和栗色的長發(fā)!疤m娜!”我驚喜地叫道。
“不,是我,琳達。”少女回答道。
真的是琳達,蘭娜的妹妹。
“蘭娜呢?”我焦急地問。
“蘭娜她死了!绷者_黯然回答道。
“怎么會?”我不信地搖頭,“不是說就炸死了幾百個人么?為什么會又蘭娜?”
“蘭娜不放心她的玫瑰,從防空洞偷跑出去看它們。結(jié)果被炸傷了,失去了雙腿,然后又無法得到很好的治療,就這樣……”她說不下去了。
我呆呆地站在那里,手腳冰涼,渾身發(fā)軟,再沒有任何的思想,甚至連琳達什么時候離開的都不知道。
就這么一動不動地站了半晌,我又緩緩地將鋪了一半的攤子收起來,開車出了市場。
我不知道是怎么將車子開到美國使館的。一路上都是恍恍惚惚的,眼前盡是蘭娜的笑容。
下了車,我來到院墻外,望著里面的建筑。
這是一座典型的歐洲巴洛克風(fēng)格的建筑,庭院整潔,星條旗高高的飄揚。
我為什么要來這里呢?我能做什么呢?象國內(nèi)當(dāng)時那些憤怒的群眾一樣往里面扔塊石頭么?
我望著進出的人們,他們都毫無例外的西服革履,衣著講究。當(dāng)時,身在美國,圍坐在辦公桌旁下達轟炸命令的那些人想必和他們一樣的衣冠楚楚吧。
真是難以相信,就是這樣的一些人奪去了蘭娜的雙腿,又奪去了她的生命,摧折了我們的玫瑰。
當(dāng)時,他們是懷著怎樣的心情下達了轟炸一個國家的命令呢?
這樣的心情,我想象不出,無論如何也想象不出。
我緩緩地走上前,拾起地上的一塊石頭,吃力地在院墻上刻了一朵小小的玫瑰。
我刻的很難看,可是很深,這樣不論多久,這痕跡再也不會消退。
刻好后,我又望著它站了一陣,輕輕地念出那個親切的名字:“蘭娜……”
然后離開。
日子飛快地過去。國內(nèi)的電影院又開始紛紛上映美國大片,麥當(dāng)勞重新爆滿。就象我說的,中國人實在是一個容易原諒別人的民族。
一年后的冬天,我移民到了加拿大。找房子,搬家,找工作,辦福利號和健康卡,一連串的事情忙得頭昏腦脹。最后終于安定下來,于是又開始上網(wǎng)。
網(wǎng)上多了許多的新面孔,原來的老網(wǎng)友都因為這樣和那樣的原因開始離開了。
幸好天涯還在。
“楊叛好!好久不見了。海彼娏宋腋吲d地道。
“是啊,你的博士讀的怎么樣了?”我問。
“唉,還要熬一年呢。海ā
“別灰心么,加把勁就可以衣錦還鄉(xiāng)了!蔽夜膭畹馈
“謝謝!你怎么樣?”
“我在找工作!加拿大工作真不好找:(”
“放心吧,車到山前必有路,實在不行當(dāng)乞丐也不會餓死你的。^_^”
“去你的!烏鴉嘴!”
“哈哈,對了,有件事我一直想問你……”
“什么?”
“那時,你向我要的玫瑰,它們開放了么?”
…………
“喂!楊叛說話呀!還在么?真是,不會是斷線了吧……”
我抹了一把臉上的淚水,回答道:“對不起,還在:)”
“剛才問你那些玫瑰怎么樣了?”
“那些玫瑰……”我的雙手在鍵盤上飛快地敲著,我的眼前浮現(xiàn)出那天蘭娜在河畔的樣子,沐浴在金色的夕陽中的臉龐,驚喜而天真的眼神,栗色的秀發(fā)在微風(fēng)中飄揚……,我的雙眼再一次濕潤了,“它們曾經(jīng)開放過,開出過很美麗的花朵……”
“真的?”
“是啊,它們還有一個很美麗的名字,叫做云夢之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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