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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曉薛】護惡
忽有烏云閉月,漆黑的柳梢上刮過陣陣陰冷的風(fēng)。
分明是初夏,今晚的夜卻格外冷。
樹影輕晃間,一道黑色身影迅速竄過,本該是詭譎的黑,可那抹遺落在夜色里的金卻是格外惹眼。
“記得蒙好臉,別叫人看見,讓我難辦……”
昔日蘭陵街頭,金光瑤怒其不爭的話語依稀回蕩在耳邊,可如今叫薛洋細細去想,卻只覺那人音容恍若隔世。
應(yīng)當(dāng)是隔了世的。
上輩子薛洋至死都沒等來曉星塵,可是不知怎的,上天像給他開了個天大的玩笑,叫他這種罪惡滔天的惡魔也得了一次重來的機會。
薛洋重生了。重生在計劃滅常氏滿門的那天。
惡魔手執(zhí)弒殺長劍,嘴角噙著一抹嗜血的冷笑與金光瑤告別。
長發(fā)高束,于身后隨風(fēng)而動。
少年本該恣意,金光瑤駐立在金麟臺,望著薛洋遠去的背影,卻覺得那少年身上多了些經(jīng)年沉淪的晦暗。
他養(yǎng)的狼崽他最是了解,只要不是危及性命,哪怕利刃將薛洋捅個對穿,薛洋這人也不會喊一個痛字,叫一聲屈。他只會捂著傷口繼續(xù)和你談笑風(fēng)生,然后用最快的劍一舉將賊人斃命。
只是不知幾何,這只狼崽好似突然有了心,生了心事。一張可掬的笑顏下,藏著的是無邊的孤寂與晦暗。
瓦礫墻頭,少年執(zhí)劍高駐。一雙陰冷的眸子如毒蛇般盯著常氏滿門生息不斷,陰沉而又狠戾的神色盡是對螻蟻的睥睨和厭惡。
惡魔有心嗎?當(dāng)然不。
他薛洋生來無心,生來便是要取常氏滿門的狗命。
四指殘掌從腰間掏出世人諸多覬覦的陰虎符。常言道,虎符出,天下亂。薛洋輕嗤一聲,赤紅色的血陣便將整個常氏府邸籠罩。
剎那間,邪靈肆虐,鬼祟狂歡。
不多時,整個常氏便傳來一道道凄厲嘈雜的慘叫,與方才一片祥和的夜,相比,簡直如同人間煉獄。
憐憫嗎?不。
惡魔不會憐憫任何人,薛洋更不會放過一個姓常的。
人人都說他薛洋陰狠毒辣,睚眥必報,連曉星塵也是這樣認為。可是年少時五指盡斷的痛有誰能與他感同身受?又有誰能知曉他的恨。
憑什么常慈安做了壞事依舊可以高高在上不染因果,而他薛洋不過報個斷指之仇就要被曉星塵喊打喊殺。
薛洋不服。
無論重來多少次,常氏,必死。
尚存稚氣的面容上,一對鋒利怨毒的招子死死盯著亂做一團的常氏仙府。百年仙府毀于一旦,森森鬼火叢生,無盡的哀嚎哭泣,訴說著驚恐與冤屈。
“薛洋,收手吧。”
一道熟悉卻又讓薛洋極致瘋狂的聲音從耳后傳來,獵獵寒風(fēng)中,曉星塵一襲雪白道袍踏月而來,像是仙人,又像是專來索他性命的修羅。
從前,薛洋觸及過繁星皎月,他貪心地想要將這輪明月?lián)䴙榧河,卻不想憑他的身份、地位又如何能與曉星塵這樣干凈的人兒并肩而行。
霜華冰冷的劍鋒搭在薛洋脖頸,只差一毫,就能貼近白皙的肌膚,飲出鮮血。
薛洋幾乎瞬時身子一僵,一動不動地釘在了黑夜里。
是曉星塵。
細細數(shù)來,他已有十?dāng)?shù)年沒聽到過這般溫潤的聲音了。這還是重生以來,他第一次見到曉星塵。
他想過與曉星塵再次相見時的無數(shù)場景,他覺得自己會像個瘋子一樣大聲斥罵曉星塵,也想過自己或許可以向曉星塵稍稍私下弱,讓這個心軟的道士能稍微動一點點惻隱之心。
他或許會大笑曉星塵一事無成,也或許會揪著曉星塵的領(lǐng)子逼迫他不許再尋死……
他幻想過無數(shù)種再次相見的場面,可真等再見,他的心竟是無以言表的平靜與解脫。
薛洋這一生所求不多,可是求來求去卻是一無所有。
他總是記著上一世遇到曉星塵的時間、地點,他小心翼翼,不敢再在街頭作惡,他費盡心機,躲掉了一切可能與曉星塵見面的機會。
他總覺得,這一世就這樣了吧。
等一個人太累,他已經(jīng)沒有耐心和勇氣等下去了。
義城的夜又長又黑,義城的鬼又兇又惡。上一世,他把命賠給了曉星塵,重來一遭,他真的不想再在這個人身上折掉一條命。
他就是一個貪生怕死的混蛋,他惜命的緊,他想活著。義莊的夜太黑太冷,漫無目的希望和等待逼的他快要瘋掉了。
他不敢再去招惹曉星塵了。
“為什么要我收手?”
“曉星塵,你非要來多管閑事?”
張揚的少年斂盡眸子里的晦暗,他坦然轉(zhuǎn)身,與曉星塵四目相對。輕快的語調(diào)里藏著的是小心翼翼的顫抖。
薛洋還如同上世曉星塵初見他時那般意氣風(fēng)華,可那含著笑意的眉眼在夜色里卻平白生出幾分沉重的枷鎖。
只消一眼,曉星塵便知,薛洋也有著前世記憶。
怎么會沒有呢?明明這人兒就是他弄回來的。
他不明白為什么在自己死后,薛洋還要費盡心思地救他回來。疑問壓在心底,曉星塵總歸是要來問問的。
他記得初醒時,趴在棺沿渾身血色的尸體,也記得那失神潰散的眸子里滿映著的都是繾綣等待的情意。
曉星塵復(fù)生的那段時間不由地捫心自問,他是否對薛洋真的太過無情。
“人命在前,由不得你胡作非為!
道士眉宇間神色凜然,薛洋恨極了他這幅樣子。
不偏不倚,總想著大義和天下。
為什么這雙好看的眼睛里不能裝下自己呢?
“那你就親眼看著他們一個個去死好了。曉星塵,常氏滿門我連一條狗都不會放過。不管重來多少次,都會是一樣的結(jié)果!
刀刃架在脖頸,薛洋沒有一絲膽怯。殘缺的手掌把玩著陰虎符,將一府的人命當(dāng)做談資。
曉星塵眼底閃過一絲痛,他反手收了霜華,將長劍負在后背,便又上前走了兩步,與薛洋拉進距離。
“分明記得從前,為何一直躲著我?”
曉星塵抓住薛洋的左手,將陰虎符扣下。薛洋當(dāng)即便要去搶,卻被曉星塵的另一只手攔住。
聽那道子所言,薛洋也猜出曉星塵已然重生。只是他沒想到,曉星塵竟然會這么堂而皇之地將重生一事擺在明面,打的他措手不及。
“老子跟著斂芳尊錦衣玉食不愁吃喝,簡直腦子有病,才會跟著你去過三天餓九頓的苦日子!
薛洋臉上閃過一絲促狹,但很快被他精湛的演技壓下。
“把東西給我!
薛洋噙著笑咬牙威脅,但無奈雙手被曉星塵桎梏,掙脫不開。
一條金色的繩子從曉星塵袖腕鉆出,將正在掙扎的少年牢牢困住。
“薛洋,其他人是無辜的!
霜華結(jié)印,只片刻便破了薛洋的殺陣。霜花從高墻蔓延,迅速凍結(jié)整座府邸。
怨靈邪念被霜華的劍氣逐個擊破,薛洋臉色愈發(fā)難看。
曉星塵試圖講道理,叫薛洋放下殺念。
薛洋被死死桎梏住,動彈不得,被逼急了的流氓一口便咬在了曉星塵手腕,“要你管!你算個什么東西!
薛洋罵人是很難聽的,只是對曉星塵,他如何也狠不起來。
他總覺得像曉星塵這般皎月君子,若是被那種市井鄉(xiāng)儈里的腌臜詞污了耳根,那才是罪過。
曉星塵吃痛卻也不甩開他,他將陰虎符收于腰間的乾坤袋,便微微傾身,將薛洋抱在懷里。
“我總覺得,你我二人不該至此。薛洋,我有話問你,和我走一趟罷!
道士溫?zé)岬谋窍⒖M繞在薛洋耳根,叫他平白生出幾分慌亂。
不該至此嗎?
薛洋身子一顫,躲開曉星塵無意間的撩撥。
他們二人倘若不至此,上一世也不會鬧的這么不可開交。
“我們……”
“沒什么好談的!
薛洋咬牙,不想叫曉星塵抱他。
他只怕這道士半路起了壞心,將他從屋頂扔下。
“由不得你。”
曉星塵擁著人從高墻飛旋而落,一路奔襲,來到櫟陽的一家客棧。
“客棧都定好了?曉星塵道長莫不是特意在此處等著捉拿我歸案?”薛洋嗤笑一聲,大爺似地倚靠在榻上。
曉星塵沒理會佯作猖狂的薛洋,只沉著臉,一步步逼近。
要說薛洋,他這輩子見慣了世道冷暖,又跟在金光瑤身邊學(xué)了一手揣摩人心的好本事,便是說一句他通曉天地都不為過。
可偏偏他永遠看不懂曉星塵。
就像現(xiàn)在這般,曉星塵只不過沉下了笑,薛洋便猜不出他在想什么了。
一顆心惴惴不安,跳的讓人心煩。
但金光瑤養(yǎng)出來的狼崽也不是什么善茬,當(dāng)即露出獠牙去威脅恐嚇。
“你也有怕的時候?”曉星塵微微側(cè)了下腦袋,傾身將薛洋籠罩進懷里,半抱著他替他解開縛仙索的桎梏。
“你不會念咒嗎?什么縛仙索,還值得曉道長親手去解!毖ρ笞灾獊G了臉面,卻不肯承認。
“抱歉。忘記了!睍孕菈m笑著道歉,盈盈星河似的眸子里分明沒有半分尋求原諒的自覺。
知自己被曉星塵揶揄,薛洋本想發(fā)難,卻又覺得沒什么意思,便身子一歪,往床上倒去。
只要常家還在這兒,薛洋就有機會搞死他們。正所謂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他薛洋坦坦然一小人,自然是更不急于這一時。
薛洋呈一個大字橫癱在床上,擺明不想跟曉星塵一起睡。曉星塵上前推了推他,把他推到床里側(cè),然后自己也爬上床,與薛洋并肩躺在一起。
“你是要殺我嗎?”
昏暗燭火照在墻上,影影綽綽,將薛洋眼尾映出緋色。薛洋把被子蒙在頭上,擋住曉星塵看他的視線。
曉星塵覺得好笑,這人慣是口是心非。分明心里委屈的很,面上卻還是一副凜然赴死的樣子。
“薛洋,你千辛萬苦救我回來,就是想讓我殺你嗎?”曉星塵側(cè)過身,把蒙在薛洋頭上的被子剝開,露出薛洋悶的發(fā)紅的臉。
薛洋瞳孔顫了顫,張了張嘴,半天才嘴硬道,“誰救你了,少自作多情。我也是死后才重生的。你活不活跟我沒關(guān)系!
少年目光落寞,眼睫低垂,蓋住眼底復(fù)雜的情緒。
“莫要騙我了。我都知道!
曉星塵將手輕輕撫在薛洋臉頰,溫溫柔地訴說從前,“薛洋,你知道么?如果你再多等一刻,就能見到我了!
曉星塵微微俯下身,將唇印在薛洋唇上。
薛洋大驚,一臉凝重地看著眼前恍若被人奪了舍的臭道士。
“你干嘛?瘋子!
薛洋使勁擦著嘴,單薄的唇就這樣被他蹂躪成血色。
“曉星塵道長,認清你的身份,和我這樣的惡人糾纏,你一定會死的很慘很慘!毖ρ蟛[著眼威脅。
曉星塵靜靜聽著薛洋講話,將不停折騰的人扣在懷里安寢。
“我明日帶你回金麟臺,有些事想要與斂芳尊商量。”等薛洋真正平靜下來,曉星塵揉捻著薛洋軟軟的耳垂輕聲說道。
薛洋冷笑一聲,被曉星塵撩撥地?zé)┰,干脆掙脫開曉星塵的桎梏,從床上坐起身。
“你有病吧,還帶我回金麟臺?這里又沒外人,問罪就問罪,至于說的這么委婉?”
薛洋罵罵咧咧。
有時候他真搞不懂曉星塵腦子里都在想些什么。他難道不知道金麟臺都是他薛洋的人,把他送回金麟臺那不等于放虎歸山。
曉星塵簡直腦子有病。
肯定是上輩子魂碎的太厲害,這輩子才傻啦吧唧的。
“我想帶你走!睍孕菈m也坐起身,與薛洋說明目的。
薛洋腦子宕機,過了片刻想起了前兩天在金光瑤書房看到的話本。
話本里講述了一個千金小姐為了追尋愛情,毅然與父母斷絕關(guān)系,和乞丐夫君在寒窯過著如閑云野鶴般的愛情生活。
那位千金每天以挖野菜為樂,并樂此不疲。
薛洋猛地搖搖頭,忙道,“我才不要和你挖野菜!
曉星塵:?
曉星塵一臉茫然,不知道薛洋腦袋里山路十八轉(zhuǎn)轉(zhuǎn)到了哪里。
“什么挖野菜?”曉星塵此刻非常關(guān)心薛洋的精神狀態(tài)。
心事被戳穿,薛洋一怒之下怒了一下,“要你管?”
“阿洋,和我一起走吧。斂芳尊非良人,你跟在他身邊做事,日后若事情敗露,你也不會有什么好結(jié)果!睍孕菈m循循道。
風(fēng)從窗外走過,窗紙里傳來沙沙聲。
漆黑的夜不知何時透出了明月,月亮當(dāng)空高懸,潔白如玉,照亮整片天幕。
薛洋側(cè)過身子,只給曉星塵留下一個背影。
他不說話。
除了金麟臺,他無處可去。
“讓我和你一起走?曉星塵道長,你是要監(jiān)禁我嗎?”薛洋眉眼含著笑,“我今日殺了常氏的人,你必不會善罷甘休,但你怕把我放回金麟臺放虎歸山,所以才出了這么個主意吧!
“是。今日常氏無人殞命。阿洋,你愿意跟我走嗎?”曉星塵忐忑詢問。
“愿意,怎么不愿意!
“道長,你真的會帶我一起走嗎?”
薛洋側(cè)轉(zhuǎn)過身,眼眶微微泛紅,眸子卻極亮。
虎牙隨著笑若隱若現(xiàn),給這張乖巧漂亮的皮相平白增添幾分俏皮。
曉星塵摟住薛洋的腰,將人困進懷里。
“會,從今往后,我都陪著你。”
從今往后的承諾太久遠,薛洋從來不信這些?磿孕菈m這樣虔誠地發(fā)誓,薛洋只覺好笑。
“如果……”
薛洋欲言又止。
曉星塵靜靜等著他說話,溫柔的眸子果真盛著薛洋的影子,叫薛洋一時看失了神。
“如果我今日殺了常氏的人,你會怎樣待我?”
薛洋沉著心問。
他知道答案。
如果今日真的有人因他而死,曉星塵決計不會放過他。
“不會的。我一直在此處等你。”
曉星塵將薛洋又擁近三分。
陰影下,薛洋唇角勾出一抹嗜血的冷笑。
曉星塵還是一如既往地單純。他都說了,他要殺常氏一家,那就一定是一家,連條狗都不會放過。所以,又哪里會只有讓姓常的一家受點風(fēng)吹草動的驚嚇就完事的道理?
夜很快靜了下來。
耳邊傳來勻稱的呼吸,薛洋從乾坤袖掏出一支香點在香爐,自己則輕車熟路從曉星塵身上搜出陰虎符和降災(zāi)
很快,櫟陽常氏再次陰靈密布。
薛洋拖著劍一步步走到常慈安面前,如同索命修羅。常氏府邸血流成河,砰砰的撞門聲不絕于耳,卻沒有一人能夠逃出去。
常慈安嚇破了膽,跪在地上磕頭求饒,求爺爺告奶奶,痛哭流涕地懺悔著一件件根本不是薛洋樂意聽的丑事。
薛洋噙著笑,提劍一寸寸割斷常慈安的雙臂,又將他的舌頭拔掉。最后,在常慈安驚恐的求饒中,薛洋將他的肉一刀刀割下來。
就在這時,外出辦事的常萍悠悠然回府。
“常公子,正所謂來的早不如來的巧呢!
惡魔笑臉迎人,常萍幾乎下意識便要逃跑,不料卻被一只女鬼纏住身子,拖拽到薛洋跟前。
這一夜,常氏府邸血流成河。
那支迷香足夠曉星塵睡上五六個時辰,等曉星塵醒來,哪里還有薛洋的影子。
常氏被滅門的消息不脛而走,一日內(nèi)便被傳的沸沸揚揚。
得知消息的曉星塵握著霜華劍的手不停顫抖,曉星塵不明白薛洋為什么非要殺了常慈安一家。
明明昨晚他們二人都說好了,薛洋要與他一起走。
曉星塵來到金麟臺,斂芳尊托辭身體有恙,拒不見客。
曉星塵無奈,只好現(xiàn)在城內(nèi)安置下來。
金麟臺上,金光瑤擰眉處理著公務(wù)。薛洋坐在他跟旁,悠哉游哉地啃著果子。
等下人回稟曉星塵已經(jīng)離開后,金光瑤啪地一聲合上折子,露出一張笑的很虛偽地臉。
“薛公子,我是不是和你說過,干壞事的時候,不要穿金星雪浪袍,蒙好你的臉。這下人都追金麟臺了,你可真讓我難辦!
素來情緒穩(wěn)定的斂芳尊此時說話也多了幾分咬牙切齒的味道。
薛洋的畫本子還沒翻完,聽到金光瑤在說話,銜著果子抬起頭。
“金公子,要不你找人把他打發(fā)掉?你手段這么多,對付一個臭道士應(yīng)該綽綽有余吧!
薛洋笑嘻嘻道。
“知道是你殺了常氏的除了曉星塵還有旁人嗎?”金光瑤看自家狼崽一副看熱鬧不嫌事大事大的樣子,頓時腦子嗡鳴,頭疼的厲害。
“不知道,應(yīng)該沒了吧!
“你可真會給我找事做。我早和你說過,曉星塵是君子,讓你離他遠些,你非不聽,還偏要去招惹人家!
金光瑤嘆了口氣。
“哦。那你天天招惹你的好二哥我說什么了?小心哪天被你好二哥從身后把你捅個對穿!
薛洋笑嘻嘻撇撇嘴,把話本往金光瑤桌前一撂,大搖大擺就要出去。
“哎……”
“回來。你個小兔崽子。”
金光瑤也沒管薛洋說了些什么,抬手叫住那人。
“你和曉星塵不對勁兒?我怎么總覺得你在躲著他。還有,依曉星塵的品性,既然他知道你是殺常氏滅門的人,為什么不直接來我金麟臺要人,反而私下拜見?”
“成美,老實交代,你都干了什么!
金光瑤仔細打量著薛洋。
“他可能有病。”
薛洋瞇眼笑笑,轉(zhuǎn)身便要走。
“既然如此,我派暗衛(wèi)殺了他薛公子沒有意見吧?”金光瑤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似笑非笑。
“過兩日清談會你好二哥就來了,金公子與其想這些有的沒的,不如好好想想怎么與他交待你在金家做的這些好事!
金光瑤聞言,臉差點沒掛住,“薛公子慢走不送。”
這些天,金光善那匹老種馬讓他繼續(xù)暗中召尋鬼修,不僅如此,還拿怨氣侵染鐵器,試圖制出鍛造陰虎符的材料——陰鐵。
金家雖然行事隱蔽,但滋事體大,還是惹了不少世家的注意。
曉星塵在蘭陵城等不到人,無奈之下,只好趁著夜色偷偷潛入金麟臺。
前世他來過金麟臺幾次,但都是在迎賓廳這樣的外廳,對金麟臺的布局并不是很熟悉,因此,找起薛洋來就更費勁。
薛洋被曉星塵堵在金麟臺上,不敢青天白日里去街頭集市鬧事,只好整天窩在金麟臺閑的發(fā)慌。
趁著夜,他溜去膳房端了碟糕點倚在廊下的長凳上吃,結(jié)果被巴巴路過去尋小叔叔的金凌撞見。
金凌年紀(jì)小,方才兩三歲的年紀(jì),走起路來搖搖晃晃,一個不留神就摔到了薛洋腿邊。
小團子正要哭,便看到薛洋舉著盤子把糕點護的老遠。
小團子眨眨眼,盯著薛洋的動作不明所以。
“薛叔叔,我摔倒了!”
小金凌兩只短小的胳膊支撐起身子,趴在地上望著薛洋。
他是偷跑出來的,身邊沒有下人跟隨。
薛洋斜睨他一眼,淡定地“哦”了一聲。
小金凌摸摸腦袋,“那你為什么不扶我起來呀?”
“我又不是你小叔叔!
薛洋消滅掉最后一塊糕點,站起身拍拍手,準(zhǔn)備瀟灑離開。
小金凌巴巴望著薛洋離開的背影,然后麻溜從地上爬起來跟在薛洋身后。
“但是……你是我薛叔叔呀!
薛洋聞言嗤笑一聲,頗為愉悅地提溜起,“小崽子,我和你非親非故,算哪門子的叔……”
話還沒說完,腦門便被金光瑤砸了個栗子,“多大人了,還欺負阿凌!
薛洋:?
“小矮子你放屁!
“成美,你且住口。”
金光瑤唇角含笑滿面春風(fēng)地把小金凌從薛洋的魔爪中解救下來。
薛洋當(dāng)即拉下臉,頭也不回地走了。
“你小心點,曉星塵道長為了你可是偷偷潛上了金麟臺呢!
金光瑤意有所指,薛洋腳步一頓,蹙眉轉(zhuǎn)身,“你怎么不攔?”
薛洋臉色不好,金光瑤看熱鬧喜聞樂見,“我覺得你有事瞞著我,而且是和曉星塵道長有關(guān)的、特別重要的事。”
“哦。所以這就是你讓他上金麟臺弄死我的理由?”薛洋陰沉著臉。
“那倒也不是。主要是我發(fā)現(xiàn)他對你沒有動手的打算,但你又老躲著人家。說不定讓你倆見見面,你能給我金麟臺招來一個君子當(dāng)客卿呢!
面若冠玉的臉上笑意盈盈,叫薛洋看上一眼都覺得假。
“把你臉上的笑收收,惡心人!
薛洋沒再理會金光瑤,長廊拐角處,少年一個閃身消失在夜幕里。
人走后,金光瑤斂下笑意,抱著金凌回房。
金凌搖搖小叔叔的手臂,乖巧地眨著眼睛,“小叔叔,你送我的狗狗什么時候到呀?”
金光瑤揉揉金凌的腦袋,溫柔地笑了笑,“過兩日就到了,阿凌莫急!
聞言,小金凌開心地滾到床上,抱著被子睡覺。
——
瀛洲有一法,可將死人逆生,光陰回溯。這是金光瑤在姑蘇藏書閣密室里發(fā)現(xiàn)的。
據(jù)說,被此法復(fù)生的人,每至圓月之際,用混了人血的朱砂點至眉間,即可看到那人生前的過往。
金光瑤回到自己的密室,將那本與回溯之術(shù)相關(guān)的卷軸拿出來細細觀摩。
薛洋實在不對勁,曉星塵也不對勁。這兩日金光瑤叫門生去查,可查出的結(jié)果卻都是薛洋和曉星塵只有過那次在蘭陵街頭的一面之緣,除此之外再無交集。
但薛洋分明很怕曉星塵,而且兩人之間的淵源絕對不止一面之緣這么簡單。
他家狼崽子什么性格金光瑤最是了解,整日里艸天日地就沒他怕的東西。不可能一個道士就能讓薛洋敬而遠之。
回想起白日里薛洋說的那句話“小心哪天你的好二從身后把你捅個對穿”,金光瑤的心緒越來越亂。
混亂的記憶碎片在腦海里不停閃現(xiàn),藍曦臣決絕的一劍似乎真的從他心口一貫而過。
此時若有鏡子,金光瑤一定可以看到他眉心的朱砂正一閃一閃泛著紅光。
頭痛欲裂,金光瑤渾身發(fā)著冷汗。過了好久,才從那場雜亂無序的幻像中脫身而出。
“二哥?”
金光瑤茫然地扶著頭。
看來成美果真有事瞞我。
金光瑤從密室出來,透過窗仰頭望月。
—
“曉星塵!
薛洋從影影綽綽的樹影里閃身而出,少年身上沾染著夜里的寒氣,甫一靠近,便有一股牡丹冷冽的花香。
“你要來殺我?”
薛洋開門見山。
曉星塵轉(zhuǎn)過身,一步步走向薛洋。
握著霜華的指骨被捏的泛白。
“為什么又騙我?為什么不肯跟我走?”
曉星塵冷靜地去問。
“我何時騙你了?我早和你說過,我要殺姓常的,那就連一條狗都不會放過!
曉星塵啞言,薛洋確實從未答應(yīng)過他要對常氏停手。
“曉星塵,你就非要和我過不去,非要斬我一條命才肯罷休嗎?”
薛洋以同樣冷靜的姿態(tài)與曉星塵對峙。
“我……未曾想過殺你!
曉星塵欲言又止。
“那就放我走!”
“不行!”
“你究竟想怎樣?”薛洋不耐煩道。
金星雪浪袍穿在少年身上,無端把少年襯得貴氣逼人。束腰的腰封將薛洋精瘦的腰肢束起,夜色里似乎盈盈可握。
“和我一起走。你殺了這么多人,該贖罪的!睍孕菈m天真道。
薛洋聞言噗呲一聲笑了出來,“搞笑呢?讓魔頭贖罪。曉星塵,我敢贖,你去問問地府里的那幫砸碎,他們敢收嗎?”
“你!”
曉星塵被堵的啞口無言,氣急指著薛洋。
“我尋仇我報怨,我何罪之有?”
“還是曉星塵道長認為我就該受欺受辱,挨打了就該受著,手指斷了胳膊殘了就應(yīng)該樂知天命!
“常慈安當(dāng)年斷我一根手指,我是不是還要感恩戴德給他三跪九叩感謝他的不殺之恩?那要不要我現(xiàn)在做幅錦旗給他燒過去?”
薛洋笑嘻嘻道。
“曉星塵道長品性高潔,非要跟那幫砸碎申冤,那怎么就不知替我申申冤呢?我斷指斷掌的時候曉星塵道長在哪里?我要死的時候曉星塵道長又在哪里?”
“憑什么別人有個小災(zāi)小難你就跳出來要替天行道,我去報我的斷指之仇就是罔顧人倫罪不可赦!
“曉星塵,你們道士不都講究眾生平等?還是說在你眼里我薛洋根本就不算個人?”
“薛洋,你簡直強詞奪理!
“就算常慈安真的天理難容,那你殺他一人好了,為什么要殺常氏上下五十多條人命?你的仇憑什么要讓這么多無辜的人來填!
“飛來橫禍罷了,曉星塵道長怎么還當(dāng)真了呢!
“你讓我認命,也該學(xué)會叫別人認命!
曉星塵深吸一口氣,閉了閉眼睛,才道,“阿洋,你知道的,我并不是這個意思,我沒有讓你認命!
天上辰星閃爍,清冷的月光漸漸變成血色。
曉星塵手腕帶著的一條吊墜與圓月一同染成紅色,灼燒的痛感從手腕處蔓延,才叫曉星塵記起今晚過了子時便是月圓之夜。
借回溯之術(shù)復(fù)生的人神魂不穩(wěn),最易遭受月圓之夜的陰氣侵襲。薛洋受術(shù)法影響,心智漸漸開始不穩(wěn),偏生腰間的陰虎符借機作亂,黑起從乾坤袋漸漸滲漏,把薛洋整個人包裹起來。
曉星塵見狀,一個刀手劈在薛洋脖頸,將人打暈護在懷里,隨后下了薛洋腰間掛著的陰虎符,往上面貼了一張凈靈符壓制邪氣。
夢里,薛洋陷入往昔的孤寂與不安。
向來口是心非的人眼角濕潤,掛起淚水。
曉星塵將人帶回蘭陵城的客棧,溫?zé)岬闹父固嫠寥パ蹨I。
曉星塵刺破指尖,將血滴入薛洋眉心做法,為他穩(wěn)固神魂。
第二日一早,薛洋醒的時候只覺四肢受限,他睜開眼,就見曉星塵溫柔的眸子正和煦地盯著他。
“你,看我干嘛?”
薛洋卡了一下。
曉星塵微微動了下身子,把吻落下薛洋眉心,“好看!
薛洋抿了抿唇,要去推曉星塵,不想?yún)s被曉星塵擁的更緊。
“以后我都看著你,你做什么事我都管你,所以,阿洋和我一起走好嗎?我不想阿洋給斂芳尊做事。我怕阿洋會受傷,會死!
曉星塵認真說著話。
薛洋眼底閃過一絲迷茫,“你為什么要管我?你不追究常氏的事了嗎?我殺了這么多人,你不殺我?”
曉星塵把額頭抵在薛洋眉心,“我……”
“我下不去手!
薛洋琥珀色的眸子靜靜盯著曉星塵的臉龐,不肯放過他臉上的任何一絲表情。
少年慕艾,難得一次的動情卻賠進去了一生。他不敢再愛,也不敢再信。
從前那個恨透了他恨不得他去死的人,現(xiàn)如今擁著他明晃晃地說,他不舍得殺他。這要薛洋如何去信?
薛洋沉默不語,靜靜等著曉星塵的下文。
曉星塵知薛洋不信,嘆了口氣,攬在薛洋腰窩的手緊了緊,輕聲道,“阿洋,我舍不得你死!
上一世薛洋死時的樣子至今叫曉星塵刻骨銘心。年少不知畏的少年不知何時學(xué)會了蜷縮,他將自己困在義城,縮成小小的一團,守著空城做夢。
夢一個厭惡透了他的碎魂,等著一個根本不可能回來的人。
薛洋最終沒等到曉星塵,含恨而終。
可復(fù)生的曉星塵卻看的清楚,那人臉上的不甘與孤寂仿佛要將他吞沒。
“你是不是忘了,我把你的好朋友宋嵐殺了。”薛洋張張嘴,道。
曉星塵的瞳孔明顯一縮,宋嵐的死一直是他心底的痛,也是他與薛洋之間永遠無法逾越的鴻溝。
薛洋見狀從床上坐起身,撐著臉望著曉星塵,“你看,我們永遠都不能夠和解。”
“你不會忘記宋子琛是怎么死的,更不會忘記我騙你殺過的人。曉星塵,你沒有你想的那么心胸寬廣。你不是圣人,你的心裝滿了天下大義,獨獨不會有我的位置的!
薛洋垂下眸子,鼻間似乎還留有曉星塵衣上的余香,淡雅沁人的竹香,仿佛他真與曉星塵回到了從前。
可這一切不過是他的幻像罷了。
“我總要負一人的,我已經(jīng)對不起子琛了,我不想再丟下我的阿洋!
曉星塵坐起身子,重新把薛洋攏進懷里。溫?zé)岬拇礁采涎ρ笪龅拇,輕輕碾磨,兩人氣息交融在一起,薛洋驚愕地瞪大雙眼。
過了一會兒,薛洋實在喘不過氣來,曉星塵才依依不舍地把人松開。
“明白我的心意了嗎?”曉星塵附在薛洋耳邊。
薛洋耳垂紅的滴血,從來沒人和他做過這種事,他與曉星塵最荒唐的那三年也不過是他不要臉地和曉星塵擠在一張床上睡覺。
薛洋擦了擦唇,把唇揉的艷紅,但是偏偏裝作一副沒有聽到曉星塵話的樣子。
曉星塵知道薛洋還不信他。
“你真的舍得丟下我嗎?阿洋。你等了我那么久,我好不容易回來了,你真的要這么狠心趕我走嗎?”
曉星塵眸色黯然,神情凄慘。
薛洋動了動唇,半晌才道,“我累了!
喜歡一個人太累了,薛洋覺得他不會再有勇氣喜歡一次曉星塵了。
“沒關(guān)系,阿洋累的話可以先停下休息。從今往后有我喜歡阿洋。我會一直陪著阿洋,再也不會留阿洋一個人!
星河似的眸子里仿佛真的存在虔誠,但薛洋分辨不出來,他不知道曉星塵的話究竟有幾分真假。
他好害怕一切又都只是虛妄的夢。
兩人貼的很近,隔著衣料薛洋幾乎可以聽到曉星塵剛勁有力的心跳。而曉星塵也同樣能感受到薛洋的局促與不安。
薛洋的心很亂,遠沒有表面這么冷靜。
他的阿洋早就不再是那個天不怕地不怕的金氏小客卿了。歲月將薛洋的棱角一根根磨平,擊碎了薛洋所有的期盼與妄念。
曉星塵心疼地吻了吻薛洋的眼睛,試圖用繾綣的諾言撫平薛洋的不安。
“阿洋,和我一起走吧!睍孕菈m道。
薛洋抬眸,認真道,“那常氏怎么辦?你要罰我嗎?”
從來狡黠的眸子里盈上了水霧,薛洋的眼睛長的很漂亮,曉星塵從第一次見到它就喜歡上了。
“罰你這輩子都只能和我在一起,不許再和斂芳尊糾纏不清。”曉星塵翻身把薛洋壓到身下,繾綣的目光溫柔的似要溺出水來。
薛洋:?
“什么糾纏不清?”
“你別胡說,我沒有。”
薛洋側(cè)了側(cè)腦袋,躲開曉星塵即將落在唇上的吻。
不躲還好,躲了那吻徑直落在了他頸窩。溫?zé)岬谋窍姙⒃诿舾械募∧w上,薛洋渾身好似過了電一般。
“癢……”薛洋不舒服地推拒。
曉星塵抓住薛洋的手腕,落在頸窩的吻軟軟的涼涼的,薛洋受不了,眼尾噙出一道紅痕。
曉星塵看不得薛洋這般誘人的模樣,狠心叼住他頸窩的一塊軟肉咬在唇齒間,直到吮出一抹顯眼的紅痕才撒手。
“你是狗嗎?”
薛洋捂住被咬的地方,有點疼。
曉星塵將薛洋緊緊抱在懷里,輕聲道,“我本想著阻止你殺常氏,這樣我就可以光明正大帶你離開!
“我重生有些時日了,但你都躲著我,我想來找你,卻找不到!
“阿洋,斂芳尊的事遲早會敗露,你不要再為他謀事了,和我一起離開好嗎?”
薛洋安分地趴在曉星塵懷里,眼睛亮晶晶。他眉眼續(xù)上笑意,一對俏皮的虎牙便露了出來。
“和你一起離開挖野菜嗎?我想吃肉,不要吃野菜!
薛洋從乾坤袖掏出那個話本子,翻開給曉星塵看。
曉星塵好笑地揉了揉薛洋的腦袋,“那我賺錢養(yǎng)你,定不會叫我的阿洋餓著。”
“那好吧,既然曉星塵道長如此盛情相邀,那小爺我就勉為其難同意了。”
薛洋從曉星塵懷里探出腦袋,雙手搭在曉星塵肩上,將唇送到曉星塵唇前。
他想這樣做好久了,只是還沒等他做,曉星塵就死了。
薛洋輕輕舔了一下曉星塵的唇,旋即便眉心微皺,“不是甜的。俊
曉星塵扶著在他身上作亂的人的腰,哄騙道,“阿洋嘗嘗里面呢!
不等薛洋反應(yīng),曉星塵炙熱的吻便侵入薛洋口腔,攪的,薛洋無法呼吸,只得下意識跟著曉星塵的動作,從他那里得到點稀薄的空氣。
過了良久,薛洋覺得自己都快被曉星塵親死的時候,曉星塵終于松開了他。
“阿洋,甜不甜?”
薛洋臉頰緋紅,揪著曉星塵胸前的衣料急促地喘著氣;煦绲哪X子茫然地思考這種事曉星塵是怎么臉不紅心不跳地問出口的?他不是為人正派的君子嗎?
“不甜!
薛洋擦擦嘴,嘴唇都有些紅腫了。
“真的不甜嗎?”曉星塵低頭抵著薛洋眉心逗他。
薛洋受不了曉星塵這種炙熱的目光,把頭低下去。
從前他仗著曉星塵看不見,在曉星塵身邊作天作地,把曉星塵逗的面紅耳赤的情況也是常有。
可是如今曉星塵的眸子尚在,薛洋只消瞧上一眼,便覺得自己陷進了萬千星河,溫柔的眸子只叫他覺得溺死在里面最好,哪還有多余的心事去逗弄曉星塵。
曉星塵瞧出薛洋的心思,使壞地伸手把薛洋的臉從懷里抬起來,“阿洋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
薛洋抿抿唇,不想叫曉星塵逗他,索性環(huán)住曉星塵的背,將臉藏起來。
曉星塵的身體有些熱,隔著衣料薛洋都能感到燙人的體溫,但卻讓薛洋覺得無比安心。
至少,至少是活的。
有溫度,會呼吸。
“道長,你是甜的。很甜很甜!
是讓人吃過一次后便再也不能夠忘懷,哪怕用命相抵,也想叫人留住的甜。
薛洋不會無緣無故說這些話,曉星塵知道這人是想起了從前。他從袖中掏出一顆糖,送給薛洋。
“我的阿洋也是甜的,糖做的。”
曉星塵吻了吻薛洋眼睛,聲音溫柔的不像話。
薛洋從金麟臺消失的第三天,金光瑤收到了此生讓他最難忘的信——
小矮子,你薛爺爺不干了!
哦,對了,提醒你一句,別搞聶明玦,聶懷?墒且欢浜谛纳彙_有你的好二哥,小心死他手上。秦家的婚事你也別惦記了,那是你種馬老爹給你生的親妹妹。
金光瑤看完信只覺兩眼一黑。
他起身走到香爐旁邊,將信紙在爐中燃盡,目光深沉。
成美可真給他了一個大驚喜。
看來上輩子他死的很慘,不僅折在了聶懷桑手里,還被藍曦臣親手殺了。哦,最大的驚喜還是他看中的未婚妻是他的親妹妹……
阿愫溫婉賢淑,是少數(shù)不在意他身份的女子,那日在金麟臺相見,金光瑤便對她存了心思,沒想到金光善給了他一個這么大的驚喜。
他現(xiàn)在在金家根基不穩(wěn),本想用這樁婚事來為他增添助力,不過目前看來,要另擇良木了。
薛洋不懂金光瑤的哀愁,他與曉星塵一路南行,來到了江南水鄉(xiāng)。途中曉星塵還是老樣子,遇到什么麻煩事都要參一手。薛洋全憑心情,心情好了幫幫曉星塵,心情不好曉星塵愛咋玩咋玩。
到了江南,薛洋在街上尋了好幾個糕點鋪子,幾日下來倒是把所有的糕點糖果全嘗了一遍。
曉星塵的錢袋也被這只吞金獸吃空。
夜里,曉星塵壓住薛洋廝磨,揚言要在薛洋身上討點利息。
薛洋笑嘻嘻應(yīng)下了,轉(zhuǎn)頭從曉星塵腰間偷出一顆糖果塞進嘴里。
他近日吃糖有點多,曉星塵擔(dān)心他牙疼,便把糖全收了。
曉星塵無奈地笑了笑,吻住薛洋的唇,把剛吃進嘴里的糖果卷走。薛洋急了,要去搶,兩人便這樣難舍難分地糾纏到了一起。
第二日午時,薛洋才昏昏沉醒來。
窗子外陽光正好,薛洋撐起身想要下床,渾身卻像被人狠狠打了一通,動一下都疼。
薛洋張嘴去叫曉星塵,聲音也啞的不像話。
利息太重了,曉星塵再討要幾次他小命都得玩完。
等曉星塵端著粥進來,就看到薛洋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他坐在床邊,把薛洋拖進懷里,掐了掐他的臉。
“怎么了?”
薛洋連拍開曉星塵手的力氣都沒有,神色幽怨地盯著曉星塵,“我有錢,不要還你利息了。”
薛洋從乾坤袖掏出一錠金子。
他在金光瑤身邊做事,金光瑤從來沒虧待過他。薛洋的小金庫可是很充裕的。至于為什么吃湯圓掀攤子不給錢,純屬個人愛好,給小矮子找點兒事做。
曉星塵忍俊不禁,“我不要阿洋的錢,我就要從阿洋身上收利息!
曉星塵附在薛洋耳邊低聲撩撥。
薛洋耳朵泛著紅,“那我?guī)湍阗嶅X,你少收點利息……”
曉星塵親親薛洋的耳朵,將軟軟的耳垂咬在唇間撩撥。
“好,我答應(yīng)你!
又糾纏一會兒,在曉星塵快要擦槍走火前,曉星塵終于舍得放開懷里又甜又軟的人兒了。
他端起粥喂薛洋喝下,又取來藥膏給薛洋涂藥。
薛洋這只小沒良心的,被曉星塵伺候的舒服,早縮在被子里昏昏大睡。
常氏滅門案成了一樁懸案,曉星塵帶著罪魁禍?zhǔn)子伪榇蠼媳,看了無數(shù)風(fēng)景,除了無數(shù)妖邪。
薛洋還如小孩子心性,開心了抓兩只鬼,不開心了跟著鬼一起搗亂。曉星塵也都由著他了。
玩累了,曉星塵便帶著薛洋在一處深山隱居。至于為什么不回到義城,曉星塵覺得那里有很多讓人不愿回憶的事,太痛了,兩個人都太痛了。
而薛洋則是怕曉星塵想起什么,根本不敢去提任何有關(guān)當(dāng)年的字眼。
曉星塵知道薛洋的小心思,卻從來都不戳破。這是這小沒良心的心病,他總要叫薛洋自己發(fā)現(xiàn),其實他早對當(dāng)年的事放下了。
或許正如薛洋所言,他一事無成一敗涂地,他連自己都救不了。但是曉星塵想,他或許救不了世人,可有一個人他是一定能救下的。
“道長,你在寫什么呀?”
燭火下,薛洋洗完澡濕漉漉地往曉星塵身邊靠。
頭發(fā)還滴著水,曉星塵拿來毛巾給他擦頭發(fā)。
桌上擺著一張紅紙,薛洋拿起來看。
兩姓姻緣,一堂締結(jié)。
是婚書。
薛洋眸子顫了顫,把婚書擱在桌上。
“我與你的,有了這張紙,阿洋這輩子都是我的人。”
紅燭明艷,曉星塵抱著薛洋去床上。
“那下輩子呢?”
薛洋是貪心的,對他好的人他想永遠留住,尤其是曉星塵。
紅被翻浪,曉星塵廝磨著身下的人,含著笑去吻薛洋,“下輩子也是我的人!
薛洋渾身汗津津,被曉星塵弄的已經(jīng)不剩多少理智。
但曉星塵最愛薛洋這樣,這個時候的薛洋乖巧聽話的不像樣,讓他做什么都會同意。
曉星塵吻著身下的人,動情至深似乎要將薛洋揉進自己的骨血。
“好阿洋,我們成親吧。”
薛洋懵懵懂懂,眼睛掀開一條縫,茫然地望著曉星塵,乖乖應(yīng)了一聲“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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