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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黑暗中,火舌一閃,漫天彈雨,撲面而來——
只覺得烈焰焚身,他仰面朝天重重摔倒在地上。
他想和平時訓(xùn)練一樣,鯉魚打挺挑起來,笑嘻嘻地勾勾手指:“筱桐妹妹,再來!”
然而,他失敗了。
他費力地?fù)纹鹕恚瑓s驚異地發(fā)現(xiàn),他的腿躺在他夠不到的地方。
“嘩啦”一聲,不知什么掉下來,濺起腥稠的泥點。他低頭一看,身下迅速擴(kuò)大的黑紅色中,一團(tuán)不明物體正在抽動。
“!”
柳三變打掉了這個機(jī)槍點,擋在他身前,不敢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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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早春,新兵基礎(chǔ)科目集訓(xùn)。潔白的沙灘,男女各占一邊。
一上午的徒手泅渡后,只有三十分鐘的午休時間。新兵們抓緊時間或躺或靠鼾聲四起。
一個頭皮青青的小戰(zhàn)士,躡手躡腳地溜到女兵這邊,在一棵椰子樹前蹲下,輕輕拍了一下酣睡的女兵。
“嗨,你叫吳筱桐是嗎?聽你口音像是合浦人啊。”對方驚醒,一臉錯愕。
他小心看看周圍動靜,又低聲說:“我也是,三中的、就是門口有張記牛腩粉那個,還記得不?”
吳筱桐睜大眼睛:“你……要干嘛?”
“沒別的,你看這么多人就咱們兩個老鄉(xiāng)……”
他自顧自地呱啦著,引得被吵醒的女兵怒目相對,遠(yuǎn)處的男兵竊笑不已。他一臉誠懇:“要不、干脆我認(rèn)你當(dāng)妹妹吧!”
她的表情仿佛看見了一只綠豆蠅嗡嗡飛。
“你怎么不認(rèn)我當(dāng)大哥啊?!”
一個低沉哀怨的聲音冷不丁在耳邊響起。
于躍嚇得一哆嗦,回頭只見一雙月牙兒狀的深黑眼睛,緊盯著他,笑瞇瞇地開口:“合浦人?水性好吧?別人都累趴下了就你還有精神搭訕哈?”
他憤憤地看著眼前這個從地里冒出來的上尉——長眉鳳眼,有點像流川楓,就是女孩子通常喜歡的那種長相,但又有點無法形容的氣質(zhì),是什么呢?
“于躍!
……到底是什么呢?
“于躍!夢夢哪?!”
“?”
上尉白了他一眼,:“認(rèn)老鄉(xiāng)是吧?你看看人家,都能幫助戰(zhàn)友學(xué)游泳了。你看看你,毛還沒長齊呢就知道騷擾女同志,你好意思嗎你?”揚揚下巴:
“去,一個來回。”
遠(yuǎn)處,是四號浮標(biāo)上插的小紅旗,距離海岸正好1公里。
“給大家表演一下——你總不能不如人家小吳吧?”
“沒有沒有我累了我午睡哈!
上尉不再多言,一腳踹在他挺翹的屁股上,“快滾!”
于躍踉蹌地?fù)溥M(jìn)海里,回頭狠狠地一瞪:
靠!哪兒來的多管閑事?
老子記住你了!
筱桐,那人你認(rèn)識?
吳筱桐盯著他背影,慢慢吐出一句話:“原來是他啊!
誰?一雙雙眼睛閃閃發(fā)亮。
“我們鎮(zhèn)上有名的小混混、成績倒數(shù)。聽說是全家男人出動才把他綁上征兵車的!
當(dāng)天訓(xùn)練結(jié)束后,海灘上只剩下趴窩哼哼的于躍和他的排長。因為他在訓(xùn)練時企圖投機(jī)取巧,而被翻倍加餐。留下來專門監(jiān)督他的少尉,一邊拍打他的小腿肚子一邊嘮叨:這下長教訓(xùn)了吧?你才來幾天就攀老鄉(xiāng)。況且女隊的人少招惹。人家女兵能來這里當(dāng)這個兵,個個心氣高著呢。你還小菜鳥呢一副地方上小流氓的架勢不怪人家不拿正眼瞅你……
“姜排!”他氣憤地扭過頭來:“那小子誰呀?管得這么寬?”
少尉停下手:“領(lǐng)導(dǎo)講話時你都干什么聽呢?有點等級觀念!他就是女隊的柳指導(dǎo)員,‘門神’、護(hù)犢子,訓(xùn)練可有一手。現(xiàn)在兼任集訓(xùn)隊教官。女隊名聲在外,就是他和萬隊長一起帶出來的!
“切!我說怎么看他不順眼?原來是個女人堆里晃悠的人妖娘娘腔!”
姜清急得捂他的嘴,“找死啊你!我勸你別打歪主意。這里是什么地方?”他抖抖于躍的迷彩T恤,“不服、你就回回拿個第一來。”想一下,又泄氣了:“柳營長很厲害,就憑你剛才那兩下子嘛——”
他實事求是地告訴于躍:
“沒戲!
于躍惱羞成怒,有什么了不起?你們等著瞧!
從此,爭先恐后——尤其是在女隊或者柳營長在場的情況下——成了于躍生活的重要目標(biā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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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兵宿舍里,夜間八卦頻道——
聽說他不服批評,發(fā)誓要比過咱們指導(dǎo)員。
比什么啊?
不知道,大概各方面吧。
想得美啦,指導(dǎo)員又帥又善良又體貼,大哥哥一樣。
他第一點就不合格。
眾女兵一致吐槽。
女兵口中“又帥又善良又體貼”的柳指導(dǎo)員,此刻正在辦公室里,給他操勞一天的搭檔揉肩捏背,順手給脖子上曬出的紅印涂藥。
左。
這?
嗯。
萬勝梅半閉著眼趴在桌上,享受著位置精準(zhǔn)力道正好的按摩,手指輕輕敲著當(dāng)天的訓(xùn)練記錄。
空氣中彌漫著藥油奇妙的味道。
“柳三,這一批有好苗子,你注意到?jīng)]有?”
“嗯。比如吳筱桐。體育特長生,大部分人才剛會撲騰,她就能輕松幫著老兵教人游泳了。平時不愛說話!
“和上一批的秦月一樣,素質(zhì)好、能吃苦,打磨一下,會是塊好料子。說不定——”
她突然睜開眼,定定地瞅著某個方向,無意識地?fù)狭讼伦烂妗?br>柳三莞爾一笑,“那就辛苦隊長您了!
少來了。
“上午一營那個新兵過來惹事,你一共罰了多少?”
“不多,才兩個來回。”柳三變淡淡地回答。
她側(cè)過頭,挑起眉毛。
“他自稱是吳筱桐老鄉(xiāng),嬉皮笑臉地跑過來要認(rèn)什么老鄉(xiāng)、干妹妹。”柳三變拉開椅子坐下來:“我就說,你也合浦的?那肯定也特能游了?那‘不如給大家表演一下——你總不能不如人家小吳吧?’”他頓了一下,“沒想到這小子耍滑頭,撲騰兩下就裝浮尸被沖上來,把本來就怕水的新兵嚇得要哭。所以我讓醬仔盯著他,今天訓(xùn)練定額之外,再加兩個來回不打折,計時!
萬勝梅坐直身體,打開訓(xùn)練記錄,一看“于躍”姓名后面特別標(biāo)注的成績,翹起嘴角。
“……有意思啊!
她拿文件夾的直角尖戳戳他胸口,笑問:“三變,你肚腸子到底有幾個拐彎?”
他羞澀地低下頭:
“不管拐幾下彎,你知道,我心只有一顆。”
死狗般被拖上床的于躍,睡夢中咬牙切齒地pk著“柳娘娘”。
左一拳、右一腳、乒乒乓乓——
柳娘娘翻白肚了!
于躍激動踹床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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歡呼勝利的方式有很多種——
俄國人舉起伏特加:“Ура!”
美國人深情濕吻:“Success!”
老輩人揮舞紅旗高喊:“萬歲!”
年輕人伸出剪刀手:“耶!”
喀蘇尼亞午夜的槍聲煙火中,于躍劇痛噬骨,十指深深扣進(jìn)身下的血泥,想問擋在他前面的高大背影:
營長,
我們,
贏了嗎?
(End)
Ps+1:
“筱桐、筱桐,哭出來、哭出來就好了。”
“隊長”,她哽咽著:“其實我已經(jīng)不討厭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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