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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章
推開門的那一瞬間,她覺得自己被美,震懾了。那深深淺淺的燈光是一片純凈的藍,搖曳在空氣里,像一個平靜美好的夢境。
掃視了室內(nèi)一圈,發(fā)現(xiàn)壁燈前掛著一串藍色的云母片,記憶中的那個少年,也有過同樣的愛好。她在吧臺邊坐下,扣起食指一下一下敲著大理石臺面,白皙的手指在泛著冰冷光澤的桌面上有種透明的質(zhì)感。
酒保靜靜地擦著杯子,專心致志。
這酒吧里竟然一個客人也沒有,讓她嘆息,可惜了這么美的燈光。
和酒保幾句不咸不淡的對話,天氣很好,風有點大,對方微微笑著,問她要點什么。
她說:“那就來一杯遺忘吧!
“好的。”他略一欠身開始在身后琳瑯滿目的酒柜中挑選材料,把那些她叫不上來名字的酒混合在一起,不同的顏色互相碰撞著,融合著。季千秋有些興奮,那名字也不過是隨口說出,沒想到真的有這種酒。
她一邊看著他利落的動作一邊說:“季千秋,你呢?”
“蘇許。”專心于調(diào)酒的蘇許眼也不太低說,臉色很嚴肅,讓她又想起了許清遠,那個優(yōu)秀的男孩,一貫正確的嚴肅模樣。想到他,季千秋忙猛掐了掐指尖,才緩解了心口一點疼痛。
“好了。”他遞過酒,在透明的高腳杯中,酒竟然是如他的發(fā)一般的黑色,如一塊奪目的黑水晶,在燈光下熠熠閃爍著妖冶的光芒。
“遺忘是黑色的!碧K許溫柔地解釋:“當太多形形色|色的回憶混亂在腦海里,越是在乎就越是混亂,時間久了,就沉淀成一片黑色!
季千秋喃喃道:“如何解脫?”
“喝掉它。”
季千秋驚訝地看著他,隨即笑了,是啊,對于過去的傷痛回憶除了接受,別無他法。她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在一片暈眩中,她仿佛聽到了蘇許低沉的聲音:“季千秋,你有很美麗的憂郁,可惜我要親手除掉它呢,唉,誰讓你是那人心心念念……”接下來她陷入了長長的昏睡之中。
季千秋和許清遠,是當年A大有名的灰姑娘與白馬王子的故事,卻沒能有一個完美得令人嘆息的好結(jié)局。
當年的季千秋雖然還是一個青澀無知的小丫頭,卻有著無與倫比的耐心和熱情,她出現(xiàn)在每一個許清遠會出現(xiàn)的地方,圖書館,食堂,林蔭道。她在每個地方大聲叫著許清遠的名字,即使他轉(zhuǎn)過臉假裝看不見。
有一天因為統(tǒng)計學(xué)生會的一些數(shù)據(jù),他熬到很晚,在出門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下雨了,而且很大。這個時候在一棵樹下看見努力撐著傘抱著件大衣卻被風刮得晃來晃去的季千秋,她嬌小的身軀在肆虐的風中像一株柔弱的小草。
許清遠感覺心里很不舒服,快步走上前皺著眉問她:“你在這里干什么?”她身上還在不停往下滴著水,顯然是等了很久了。
她看見許清遠眼睛一亮,可是他不耐的樣子讓她吶吶地說:“下雨了,我怕你冷!甭曇粼絹碓叫,遞上前的衣服又怯怯地收回。
他心里涌出一種奇怪的感覺,許清遠討厭這種感覺,這種莫名其妙的感覺讓他覺得是自己無法控制的,正如同他無法控制他的手拿著手帕伸向季千秋,將她濕濕的頭發(fā)一點點拭干。季千秋傻傻地看著他,明亮的笑顏一寸寸展開,在茫茫的大雨中,格外耀眼。
許清遠嘆了口氣,問她:“你究竟想怎樣?”
季千秋睜大了一雙眼,咬著下唇想了一會兒,清清楚楚地說:“我喜歡你,我想做你的女朋友。”
許清遠很干脆地呆滯了,估計是沒見過這么直白的女孩子,也不知道扭捏一下……這讓他怎么回答呢……除了接受。
于是以后A大的人們常常可以看見這一幕:高大的許清遠在前面快步走著,嬌小的季千秋連跑帶顛地跟在后面 ;圖書館里許清遠氣憤地敲著她的頭,黑著一張臉罵她笨;在她約會遲到時不耐煩地轉(zhuǎn)圈,等她氣喘吁吁地來了的時候一言不發(fā)狠狠瞪著她。
年少的愛呀,焦慮又矜持,錯過了許多。
比如許清遠的溫柔,比如季千秋的失落。
她給自己打打氣,一次次問許清遠:“你喜歡我嗎?”
許清遠從來不回答。
有人對季千秋說:“你們看起來根本就不像一對情侶,你難道沒有這種自覺嗎?為什么他會選擇和你在一起?也許他只是需要有個人陪,而那個人是誰并不重要!
季千秋漲紅了臉大聲回駁:“沒有!他才沒有不喜歡我!他只是……只是……不會說罷了!
“連這種理由你也能想得出來,恭喜你千秋,你自欺欺人的功力又變厲害了。”
“不要你管!”
很不幸,雖然她這么說著,可自己也很在意,所以她不停地問,直到他說:“夠了吧,喜歡不喜歡有那么重要嗎?我們在一起合適不就不行了,你管別人說什么!”
正是下課時,教室里一片嘈雜,許多人磨蹭地收拾東西好奇地望著這兩個人。
“別人怎么說我當然不管,可是我想知道!”
說說看,說你喜歡我,只要你說,我就相信。
許清遠看著她,眉皺得很緊,一言不發(fā)。
季千秋直直地看著他,沒有像以前那樣看到他生氣就放棄追問。
空氣好象凝固了,同學(xué)們都屏住了氣,瞪大眼睛看這個場面,氣氛好象僵硬得一觸即發(fā)。而許清遠,卻只是看著她,嘴唇微微顫抖,又始終不說話。
季千秋眼中的火苗漸漸熄滅,卻不肯放棄最后一點希望,那晶瑩的淚水在眼里轉(zhuǎn)啊轉(zhuǎn),那么倔強地含著不愿掉下。
終于,許清遠開口了,語調(diào)很平穩(wěn),甚至有一些淡漠:“走吧!
季千秋猛地閉上了眼,這一刻仿佛什么也聽不到,什么也看不到,眼前白茫茫一片,耳邊嗡嗡地響著。大顆大顆的淚珠順著睫毛的顫動,無聲無息地爬滿了臉。
許清遠很不解,也很不耐煩,他討厭在大庭廣眾之下表演狗血劇情,他想拽走季千秋,她卻先一步離開了,衣袖擦過他的指尖,冰涼的意料驚得他手指一顫。
是不是當愛來得太容易,就再也想不到要去珍惜呢?局外人如此感嘆。
當季千秋走掉時,許清遠沒有去追,他本就不是習慣追尋的人。他想,也許她明天就會回來,我可以答應(yīng)她去說了很久的動物園,雖然那里味道很難聞,他皺皺眉,翻開插著書簽的那一頁繼續(xù)看書。
這之后,過了很長很長的一段時間。
長到雖然他還記得在雨中一寸寸展開的溫暖笑顏,卻已經(jīng)改掉了回頭去找一個人的習慣。
昔日同學(xué)塞給他的季千秋的電話,他順手塞進兜里,時不時拿出來看一眼,當終于打過去的時候,已是空號。
他掛掉電話,茫然地在路邊停下了車,把頭埋在方向盤里,眼睜得大大的,腦子里一片空白。
車窗外,紛紛揚揚地下起雪,店員們已經(jīng)開始在門口纏起絲帶,樹上的彩燈早就掛好了,圣誕節(jié)將至。
“圣誕節(jié)去哪兒?”女孩子開心地問男友,伸著手接著飄飛的雪花,從車旁走過。
“有你在,去哪兒都很好!蹦泻⒈蛔反,說他口甜舌滑沒真心。
他癱在車里一點兒勁兒都沒有,慢慢偏過頭,拿出手機按按按,可是從A按到Z,也沒有一個讓他想打過去的號碼。
他想和某人一起過圣誕節(jié)。
可你在哪兒呢。
擋風玻璃前方走過一個又一個的人,長長的靴子,顫巍巍的高跟鞋,短短的裙子,厚厚的褲子,笑盈盈的,苦大仇深的,面無表情的。
他下意識地摸摸胸口,覺得里面很空。
季千秋不會知道這些,她已經(jīng)走出來了,先轉(zhuǎn)身的人有資格忘得干干凈凈,雖然她還是留住了一點美好的回憶。
她畢業(yè)了,她上班了,她升職了,她辭職了,她換了工作換了地址換了電話,生活沉甸甸的,時間長又遠。
許清遠原本是扎在她心里的一根刺,又痛又歡喜,可是當她經(jīng)歷得越來越多,就越忍不住對當初的自己,當初的許清遠抱有一種溫柔的懷念。
為何愛,為何爭吵,為何分手,為何倔強地一路走遠,那記憶都已模糊了。
也許再見面還能做朋友呢,她輕輕笑著想。
次日凌晨,季千秋揉著漲疼的腦袋在自家床上醒來,她一面疑惑自己如何回來的一面懊悔自己一杯就倒的酒量還學(xué)人家一飲而盡。
匆匆把自己收拾得油光水滑,準備出去買早餐,一拉開門就看見一個陌生的男人拎著兩個塑料袋正費力地想按門鈴,看見她開門松了一口氣:“讓讓,我要進去!奔厩锎舸舻刈岄_了,看著他脫鞋,擺早點,動作流暢而自然。
于是,季千秋更自然地站出門看了看門牌號,506,沒錯,這是自己家。
坐在沙發(fā)上的男人一句話打消了她的疑惑:“昨天蘇許讓我送你回家!
原來是這樣,季千秋心虛地吐吐舌頭。關(guān)上門也坐下來,吃飯間她耐不住太過安靜的氣氛沒話找話:“先生你叫什么名字?”又覺得這樣問不大禮貌,補上一句:“我叫季千秋,叫我千秋就好。”
坐在對面的男人抬起頭看了她一眼,神情有些異樣,可他只是低了頭淡漠地說:“我叫許清遠,你可以叫我阿遠。”
許清遠!乍聽到這個名字季千秋的心像被狠狠地撞了一下,很多影象在腦海中閃過,仔細去想時卻是一片空白。
她疑惑的樣子自然落到了許清遠眼中,他什么也沒說只是埋頭吃東西,他悶悶地想:原來蘇許說的是真的,這個女人,真的忘得干干凈凈了。
他不記得昨晚蘇許一個電話像失火一樣把他急招到酒吧,一進門就看見這個笨女人醉倒在吧臺邊。
他呆愣地站在那里,看著她在心底默念著:季千秋,季千秋。那個從十九歲時便銘刻在心口的名字,那個人,像夢一樣出現(xiàn)在眼前。
忍不住伸出手輕輕觸碰她的臉……不是夢啊。
蘇許笑:“怎么樣,我說過會實現(xiàn)你的一個愿望吧!
許清遠手一震,快速抽回來,他苦笑:“謝謝,只是等她醒來后,一切又會恢復(fù)原狀!
也許這樣就已經(jīng)滿足了吧,他勸慰自己。
而蘇許卻笑得越發(fā)得意:“放心吧,我一定會送佛上西天的!
許清遠無力,卻隱隱有些期待。
蘇許說“遺忘”沒有解藥也沒有時限,唯一的破解方法就是……
想到這里許清遠滿臉黑線,因為那個將近一米九的男人在說到這里時竟然向他拋了個媚眼:“什么都說出來不就不好玩了嘛!”
季千秋小心地問:“帥哥,你什么時候走?”
她就這么急著想擺脫自己嗎?許清遠一陣氣悶。脫口而出:“我不走了,就住你這!
?!季千秋眼睛瞪得大大的:“雖然我是個美貌與智慧并重的迷人女子,可是先生你這么做也是會讓我這個二八年華的大好青年感到困擾的。
你……三八都有了吧……
“姑姑。”門口是她16歲的侄女尹黎黎。
他好奇地打量著這個女生,短短的頭發(fā)刺刺地豎著,黑亮的眼睛淡漠而桀驁,修長的體形,臟兮兮樣式奇異的迷彩服和手上破舊的護腕,乍一看像個男孩子,五官清秀精致,卻隱隱透著肅殺之氣。
“黎黎你今天怎么有時間來?吃過早飯沒,一起吃吧!奔厩镖s忙招呼她近來。
尹黎黎梨一邊換鞋一邊說:“不了,借你的洗手間和藥箱用一下!鞭D(zhuǎn)頭看見了許清遠,淡漠的眼里有了一絲調(diào)皮的笑意,調(diào)侃季千秋:“要知道,打擾情侶可是很大的罪名啊。”
季千秋眉頭一皺,并不理會她的調(diào)侃,望向許清遠,說:“許先生,抱歉我有些家事要處理,你可以先離開一下嗎?”
“好!痹S清遠對于季千秋的疏遠不是不難過,只是這么多年,關(guān)于她的生活,已有了太多的空白,這些生活他不曾參與,以后更要加倍地補償,但是凡事總要一步一步來。
她拉起尹黎黎的袖子,胳膊上面有長長的一道血痕,血肉外翻看上去頗嚇人,只是被深色的衣服掩住了。
季千秋輕輕吁出一口氣:“還好,只是皮外傷!彪m然這么說著,依然是輕手輕腳地洗凈傷口,上藥。
尹黎黎笑得很開心:“訓(xùn)練快結(jié)束了,保持這樣的成績我很快就會得到繼承人的位置了!
季千秋心里一酸,抱住了尹黎黎,粗糙的作訓(xùn)服在手心摩挲出些許的痛,她悶悶地說:“尹黎黎,我都在擔心當初幫你是不是個錯誤,沒能讓你看過所有的選擇之后再下決定……”
尹黎黎只是笑:“既然當初沒機會,現(xiàn)在也沒必要后悔了!
千秋也笑,放開她,認真打量著這個孩子,也許……她已經(jīng)不是個孩子了。
而許清遠并未就此消失,他的“加倍補償”才正要開始。
可季千秋很頭疼,不是每個女人都會幻想有個帥氣又黏人的小尾巴。而且,她一直覺得這場景有些熟悉,可是仔細去想的時候總是什么也想不起來。
他們常常去蘇許的酒吧,有一次還帶上了尹黎黎,見面,呆滯,轉(zhuǎn)身,逃跑。
全部的過程。
蘇許靜靜垂了眼瞼:“可以告訴我她的事嗎?”
黎黎是在14歲時跟母親姓的,她母親叫尹素,父親叫季今詞,是個出色的商人,在一次很重要公司策劃中被人泄露了企劃案的內(nèi)容所以破產(chǎn),并且被人誣陷貪污了公款。百口莫辯的季今詞于是病了,在尹黎黎14歲時去世了。季千秋只告訴了蘇許這些,在他疑惑的目光下緘口不言。
其實季家很有錢,只是因為季今詞不肯接受家里的企業(yè)連帶的像傀儡一樣的合同書,和掌權(quán)者,尹黎黎的爺爺翻臉,一氣之下離開了。季今詞表面很好說話,其實年輕時的不羈個性從未改變過,直至病死也不曾向本家開過口。
尹黎黎今年16歲,已經(jīng)大二了,半工半讀著讀金融大學(xué),每個月回被家參加三天的繼承人訓(xùn)練,那些堂兄弟,資質(zhì)都不如她,于是常常在背后使絆子,她的傷,也是那時留下來的。
她曾問尹黎黎:“你難道愿意成為傀儡?”
尹黎黎笑:“我會讓他們成為我的傀儡!
她相信,也難過。一個普通女孩子的幸福,不是她更愿意侄女選擇這種平淡的生活,而是,她連選擇的機會,都不曾有。
“真是倔強的一家人!倍K許的發(fā)言卻表示他知道的比她說的更多。
季千秋斂了情感,直直地看著他在腦子里搜索蘇許這個名字,卻無果,好半晌才垂下眼瞼慢慢地說:“倔強?那些一系列的事件幕后主使是誰,你沒有想過么?”
他瞪大了眼睛,喃喃地說:“不會的……他們是家人啊!
她的眼神越發(fā)古怪,這個人,知道的很多,腦子卻很簡單,或者說很幼稚。
許清遠將手掌覆蓋在她微微顫抖的手上,大概是以為她在憤怒,那突如其來的溫暖讓她有些驚詫,但很快地抽了出來。
很溫暖,但她在以前就知道,沒有人是可以一直依靠的,一旦習慣了他人給予的溫暖,那么,獨立生存會更艱難。
許清遠眼神黯了一下,慢慢攤開了手掌又猛地握住,其余的兩人各自想著心事,倒是誰也沒有注意。
“我一開始是被她的倔強吸引,她當時在一個便利店里裝燈管,梯子有問題,下面的人扶著還是有些搖晃,她在下來的時候摔到了,卻還是把地上的東西都收拾干凈了才走。她表情很平靜,每個人都以為沒什么。應(yīng)該還是很疼吧,我看見她在冒汗。我就在想,怎么會有這么倔強的女孩子。她都不會痛的嗎?我追出去近乎責備地問她,而她卻說,習慣了。這樣的一句話,讓我楞在原處,我不敢去想,她的過去,連猜測都不敢。”他停了一下:“我用了差不多半年的時間才做了她的朋友,但當我向她說,我可以幫助她,請她信任我時,她就像剛才一樣,跑得無影無蹤!
“不要同情她,她不需要!北涞穆曇。
“我不是同情她,是想幫她。”
“真想幫她就不要說那種話。她選了這條路,注定她不會有朋友,至少在成功之前不會有,這條路,她必須自己走下去,對同行者的依賴會毀了她。你不會了解,我們是在什么樣的環(huán)境中生長的。”
“你,從未想過這個世界上還有與利益無關(guān)的情感?”他若有若無地看了一眼許清遠。
“我忘記了!
你有過的,但是我讓你失望了。許清遠的眼神更加黯然。
走出酒吧,她漫無目的地走著,第一次忘記了身后還有個人,滿腦子的疑惑,蘇許是誰,他從哪里知道這些,他對黎黎有什么企圖,這個奇怪的許清遠又是什么人?
按按脹痛的腦子,她決定暫時忘掉這些,已經(jīng)脫離那個家族很久了,除了黎黎,再沒什么和她有聯(lián)系了,如果那家伙真的不對勁兒,再解決掉他好了。這樣一想頓時心情輕快了很多,腳步一頓,恰好停在一家照相館前,櫥窗里的婚紗照放得很大,明晃晃的笑顏。
婚紗很美,怪不得那么多女人想穿,至于另一個很重要的原因被季千秋很干脆地無視了。她隔著玻璃看那些漂亮的婚紗流口水,真是好看啊。許清遠寵溺地看著她,壞笑:“那我們結(jié)婚,你不就能穿了?”
季千秋身子一僵:“你這個玩笑開得真沒水準!
許清遠握住她的手,成功地讓她正視自己的眼睛說:“我是認真的,我,許清遠,愛季千秋,我,想要跟眼前的這個女人結(jié)婚!
我愛季千秋,我愛季千秋,我愛季千秋……
像風一般,吹開了遮在眼前的重重迷霧,那些回憶剎那間紛涌而至。他在樹下站立的修長身影,含笑的眼睛,生澀的牽手,不耐卻還是按下性子講題的樣子……
說說看,說你喜歡我,只要你說,我就相信。
“走吧!
還有那些躲在暗處流的淚,一個少女舍了最為重視的顏面和矜持,換來的冷漠,這些,又如何過得去?而如今的告白,遲來得這么諷刺。愣神良久,她抽出手后退一步,嘴角劃過一個大大的笑容:“許主席,好馬是不吃回頭草的!
她曾經(jīng)想過如果再見面說不定能做朋友呢,但再見到這個人,心里滿滿的都是憤怒是好笑,原來美好的記憶,所謂的寬容,只是因為足夠遙遠的距離,只是隔著毛玻璃被模糊的影像,一旦貼近,連當日的難堪也一并記起。
憑什么過了這么多年,你還以為只要回頭,只要彎彎腰身,我就還會義無反顧地回到你身邊!許清遠!你未免太看得起你自己!
許清遠深情的眼神凝滯了。他看著面前的女孩,腦海里只有一句話反復(fù)回旋:她想起來了,可是,她不愿意。
許清遠的眼神,悲傷而溫柔,他只是靜靜地站著,像在等待她的裁決。
她看著這個男孩,不,如今已是個有寬厚肩膀,成熟穩(wěn)重的男人了,她把他和記憶里的少年影像慢慢重合,投注過的感情漸漸蘇醒,十九歲的艷陽天,初初遇見,四目相對,天崩地裂。
各種復(fù)雜的情感交織,她無法面對,只能轉(zhuǎn)身,逃離了這個像被施了魔法一樣讓人沉迷的方寸之地,在雙雙對對幸福微笑的照片下,倉皇逃離。
她沖進了蘇許的酒吧,她在臺前,一聲聲質(zhì)問,蘇許只是沉默,直到她終于勉強平靜地說:“我要解釋!
蘇許的笑依舊溫文:“你的愛情經(jīng)過一場輪回,終于等到春暖花開,你還在氣些什么?”
“一直以來!彼穆曇衾淞讼聛恚骸澳愣枷褚粋神一樣似乎什么都預(yù)測到了,我也不止一次地懷疑過你的身份,”她仰起頭,看蘇許閃爍的眼神,握住他的手腕,緩緩收緊。
“但是你,可曾問過我這個當事人的感受,什么都是你一廂情愿,那杯酒,那個突然闖入我生活中的人,還有突然間恢復(fù)的記憶,蘇許,是不是只要跟你沒關(guān)系的事情你都可以像看戲一樣置之度外,不,也許用操控全局來形容更合適吧。”
“抱歉,但是,請不要……懷疑他的真心!彼沽搜鄄,迷蒙的墨綠眸子中游離著困惑。
季千秋松了手,看到蘇許手腕上泛白的印子,說:“我從未懷疑他的真心,更準確的是現(xiàn)在的我從未想過他是否真心,因為那些跟我都沒有關(guān)系了。十九歲時的季千秋,很堅持很單純可以為一個人的一句話放棄很多撞到南墻不回頭,可是,季千秋不會永遠只是十九歲。”
她轉(zhuǎn)身拉開了玻璃門,輕輕闔上了門,深深淺淺的燈光仍舊在屋子里晃動著,流轉(zhuǎn)著些許的寂寞。
寂寞啊。
既不回頭,何必不忘。
一來一往,我們之間就再沒有誰欠誰,那些眼淚,就讓我從此不再介懷。
你在經(jīng)歷了利欲的世界之后,懷念起當初單純執(zhí)著的女孩,于是回頭去找。但不是只要有人回頭,就會有人站在原地等待,你是我心口的一根刺,扎得再深也不是心的全部。
這一頁故事早已翻篇,我再也不想,從頭來過。
番外圣誕夜
喧鬧的街道,紅衣的圣誕老人和滿眼的彩燈絲帶讓人忍不住從心底想微笑。許清遠想:如果她在這里,一定會高興得拉著他到處去玩吧,念及季千秋,剛才還覺得吵鬧的聲音頓時遠去,心底空落落的。
突然,他的目光被路邊的一個人牽住,寒冷的夜風中,那人穿著單薄的衣服,向街上路出茫然的微笑。
他遞過手中的禮物,那是剛才派發(fā)禮物的圣誕老人塞來的。
“送給你!
那男子怔怔地接過來,低低著頭模糊地說:“一個愿望。”
“什么?”
“我會實現(xiàn)你一個愿望,你想要什么?”墨綠的眼認真地看著許清遠。
“我想要再看一眼她,哪怕只是看看!彼乱庾R地說了出來。
“好!
事實證明,奢求自己得不到的東西會有懲罰的,可惜,人的貪心,永遠沒有止境。
插入書簽
后記:差不多是05、06年寫的,當時在上寄宿學(xué)校,無聊至極。當時看過何以笙簫默后特別郁悶,一直念念不忘來著,就寫了這個,原本的結(jié)局是我討好同桌寫了個HE的,誰料同桌皺眉半天說不喜歡他們居然最后還在一起,噢達令吾亦然。∥冶緛砭陀X得,互相折磨過,有過糟糕回憶的人,為何一定要死纏著,這場愛情的舞臺劇,為何來來往往,總是那兩個人,這天地那么大,可在言情劇里,永遠是井上的那一小塊天。很很很不甘心,由于同桌的支持,我把原本打算爛在肚子里的BE寫出來了,并在那之后寫了N篇……BE的,那個時候我坑品很好,從來寫一篇完一篇,遠目。雖然是15歲時的爛文筆(這已經(jīng)是修過好很多的啦,原稿簡直慘不忍睹),但已經(jīng)能看出來獨身主義的冒頭和對于雞婆的和稀泥者的怨恨鳥~~
最后,請讓我大喊!我愛尹黎黎!小聲說,我蘇她……
那個蘇許喲,別看他又裝13又神秘,其實他只是個雞婆而已!
如果有看到這篇覺得很眼熟的……對,我就是在吐槽那篇文!但是不僅僅是那一篇,是所有的,因為對方的自以為是而分手的,后來又用“深情”挽回的“破鏡重圓”,一切兜兜轉(zhuǎn)轉(zhuǎn)千瘡百孔糊了膠水繼續(xù)“珍惜”的“真愛”!呸你的真命天子,這是我發(fā)自內(nèi)心的不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