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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生是偶然,死亦偶然
在1500多年后,會有那么一個男人。他缺少家庭的溫暖,他痛恨戰(zhàn)爭的殘酷,他只想活在自己所愛的世界,靜靜地看書。
在1500多年后,會有那么一個軍官。他用兵如神,他禮賢下士,在他指揮的大大小小的戰(zhàn)役中,沒有一次敗績。在眾人心中,他是魔術(shù)師,是奇跡,是不敗的神話。
我一直篤信,1500多年后,會有那么一個人。因為他,才讓后來的人看到這段歷史時,感受到一陣撲面而來的清香。
初聞楊威利其人,便是他的結(jié)局。即便如此,在那個時刻到來之時仍淚如泉涌。并非事發(fā)突然,亦非懷著英雄不死的天真想法。只是那情那景,實在難自抑。
世間有多少將領(lǐng),可以讓只是旁觀者的我在目睹其逝去時如此傷懷。
一地血跡,兩聲沒力氣說出口的對不起,一個無法親眼目睹的和平年代。如困極的孩子般緩緩閉上的雙眼。從此,魔術(shù)師,一去不返。
在之后的大多數(shù)時間里,即使他不像吉爾菲艾斯一般不時在劇中以虛像出現(xiàn),我依然錯誤地認為他并沒有離開。總以為打開司令官辦公室的門后,還是那個看上去懶得無可救藥,成天胡思亂想的青年提督在打瞌睡。
楊威利不是神,他沒有辦法像萊因哈特一般站在社會的最高點任人膜拜,高呼萬歲;也沒有辦法像羅嚴塔爾一樣,只要一個眼神,勝利和女人就會乖乖擁到身邊;他甚至沒有辦法像奧貝斯坦擁有絕對的信念。他只是頂著一頂軍帽,無視衣領(lǐng)上高級別的軍銜做著小國寡民的夢。
也許他根本不應(yīng)當走進軍校的大門,不應(yīng)當參加那次模擬實戰(zhàn)比賽,不應(yīng)當負責埃爾·法西爾的撤退行動,不應(yīng)當成為同盟英雄,成為不敗神話,繼而成為民主主義的救世主。他也許只應(yīng)當坐在海尼森的一小塊土地上,專心翻著手中的書。世間的紛爭,政權(quán)的更迭,與他何干。
他又何苦負起自己不愿的責任,神經(jīng)緊繃卻又從容不迫地盤腿坐在控制臺前出生入死。他又何苦將自己推向風口浪尖,每一個口令都關(guān)乎國家得失存亡。
如果把這些話慷慨激昂地當著他面說出,也許他也只會聳聳肩,露出無奈的表情。
頂多再嘆口氣。
楊威利就是這樣,并非特別高達的身軀卻生就了一顆足以包涵宇宙的心。印象中,他從沒發(fā)過脾氣,即使在面對最難以接受的局面時也依舊保持平直的聲線。就是這樣。你可以贊同,可以不屑,他卻依然這樣。
第一次看見有人說『楊威利不朽』時感到些許夸張。久而久之,自己也忍不住要寫出這樣的句子。楊威利這個形象,溫和得甚至有些散漫,卻讓人在不經(jīng)意間往其中陷。這樣的感情稱不上轟烈,卻足以在每一個該或不該的時刻想起這個名字,這個形象,和與之相關(guān)的種種種種。于是,早他千余年的我,也情不自禁地向往他所向往的世界和生活。發(fā)著和他一樣老氣橫秋卻無可奈何的牢騷。
你說,世上怎么會有這樣一個形象,從他口中竟然說出一直藏在你心中卻無法表述的想法。又怎么會有這樣一樣形象,讓你對他從里到外如此認同。
學歷史的男孩們,都懷抱著理想般的英雄主義。甚至也會在某些時刻聽到類似『為一場戰(zhàn)爭的勝利死幾百幾千個人根本沒關(guān)系』的說法。當我們的教育,我們的成王敗寇價值觀告訴我們,戰(zhàn)爭中己方的軍隊死亡叫做『犧牲』而對方卻叫做『罪有應(yīng)得』。楊威利卻一本正經(jīng)告誡道『如果戴上“國家”這副有色眼鏡看問題,視野便會有所局限』。當眾人慷慨激昂地歌頌英雄主義時,他也只是聳聳肩,甩下一句『英雄這種生物,在酒吧的醉鬼中一抓一大把,而在牙醫(yī)的手術(shù)臺上卻一個也沒有。大概就是這種程度吧』。這樣幾近消極的和平主義者,卻背負著一身無法洗清的血債,也成就了一場場為人津津樂道的經(jīng)典戰(zhàn)役。面對如此矛盾的一聲,看盡人類戲劇性歷史的他,除了嘆氣閉眼,無他。
最后他也只能流干體內(nèi)所有的血液表達自己的無奈和內(nèi)疚。直到最后一刻,他也沒能徹底放下這身包袱,更別提自己一心所向往的確確實實的民主時代。
這樣的人,也許并不希望自己不朽。他只想好好享受完人間的每一天,再一身輕松地回到來時的地方。
6月1日,這一個屬于純真和率直的日子,同樣也屬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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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過痛苦的靈魂
『一直以為他是死了五六道還能站起來的人,為什么這次卻真的沒有回來!
一瞬間,本屬無憂無慮的節(jié)日,卻變成兩個人的紀念日。
『小伙子,睜大你的眼睛,給你看個魔術(shù)。』
沾滿新鮮血液的戰(zhàn)斧,緩緩上行的臺階。
『這是個不錯的位置!
那樣悠然,那樣高傲。
『華爾特·馮·先寇布。37歲。我的人生不需要座右銘,只有美女的眼淚才能安撫我的靈魂。』
鮮血、火焰、玫瑰。他的一生,被這三種紅色深深浸透。
雖然與眾不同,但作為怪人集中營的伊謝爾倫,前有楊威利,后又尤里安,以至真正主動關(guān)注先寇布,則是在他厚厚一沓出征申請中劃掉卡琳名字之時。
從那時起,我即認為在他身上,也許寄托了我幼年殘存的希冀。
孩子埋怨父親家庭觀念的缺失,暗自為委屈的母親鳴不平,便自以為是地認為父母之間沒有存在愛情這一必要因素,繼而把過錯推到父親身上。不理不睬的表情,神經(jīng)過敏的大喊大叫,看似青春期的狂躁,實則孩子一廂情愿的報復(fù)。而當孩子這樣做時,也從某種程度上輕視了父母的感情。
『要擁抱一個自己不愛的人,人生豈不是太苦短?』
卡琳無言以對。不僅因為自己只是個孩子,還因為先寇布的話,句句是真。
經(jīng)歷過伴侶戰(zhàn)死,見證大量鮮血與陰謀。也許更加清醒地體會到生命的可貴,所以才更恣意享受人生。
這樣的男人,可憎可敬,又可愛。
這個世界,總有那么一些人,將苦痛和不幸化為嘴角一抹笑容。
先寇布。戰(zhàn)亂年代的革命家,槍聲炮火來當歌,茹毛飲血亦作樂。任何嚴峻的時間到了他那里則變得不值一提。在困難的任務(wù),只要身著陸戰(zhàn)服的先寇布手執(zhí)戰(zhàn)斧向前一指,就可閉上眼睛心安理得地等待捷報。
介于楊威利的魔術(shù)和波布蘭的夸口之間,先寇布有的,是無數(shù)場血戰(zhàn)換來的無比可靠的經(jīng)驗。
人可以按照不同的軌跡作不同的活法,超然如楊威利,華麗如萊因哈特,溫良如吉爾菲艾斯……先寇布選擇了真實。真實地活在世界上,感受生命賜予的各種濃郁,未嘗不失為一種良方。劍要交給勇士,美人自屬英雄,于情于理,何來非議之音。
坐在臺階的最高處俯看人間悲喜,這是符合他的姿勢。心有不甘卻昂頭邁進哈爾瓦拉。華爾特·馮·先寇布,一生戎馬,傲然獨立。
2009.06.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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