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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的煩 惱
艾爾扎克不喜歡悶在屋子里,他總覺得屋子里關(guān)著好多煩惱。
他盡可能地呆在屋外,賣力地練功,砸著冰壁踢著冰山,冰碎塊渣子成噸成噸往下掉。
殘破的冰壁上粘上了絲絲縷縷的血痕,艾爾扎克這才注意到自己手背破了皮,紅色液體流了滿手滴滴答答還在往下淌。
所有人看到他都會稱贊他是個勤奮刻苦的學(xué)生,連那個三天兩頭跑來蹭吃蹭喝,對著卡妙老師的冷面孔搖尾巴的藍發(fā)青年,也對艾爾扎克很是欣賞,認(rèn)定他是凍之斗技的首席繼承人。
少年同樣清楚藍發(fā)青年對卡妙的另一個金發(fā)弟子極為討厭,每次看到他時候的那眼神簡直跟護著肉骨頭的京巴狗狗一個調(diào)調(diào)。
少年知道那叫做嫉妒,是情敵之間腦電波心電波灰色警告沖擊波的最初交鋒。少年低頭看了下自己受傷的手,五根手指長短不一,指縫間的緋紅映出了那愛哭鬼的表情,好煩好煩的感覺,握拳用勁向前揮去,可憐某只在前方100米的白熊不幸撞彩,沿著北極圈舞蹈了兩圈半。
少年曾經(jīng)很喜歡呆在冰原的小屋,直到那個晚上為止。
那是愛哭鬼剛來一星期后的深夜,天性警覺的他從夢中驚醒,有誰在冰原上燃起了強烈的小宇宙。少年披上衣服出去看個究竟,留下那個金發(fā)小鬼繼續(xù)在熱被窩里孵他淌著口水的美夢。
少年一早便辨識出那高傲美麗,黃金冰霜般騰起的小宇宙發(fā)自于恩師體內(nèi)。冰原的綠發(fā)男子似乎在尋覓什么,他的心迷失在西伯利亞寒夜的暴風(fēng)雪中,居然沒有注意到自己的愛徒在不遠處注視著自個的全部舉動。
從那夜起,少年對溫暖的小屋不再眷戀,少年開始異樣地反感溫暖,處于溫暖的地段容易發(fā)呆,發(fā)呆時候總會想起些有的沒的,想起那些的時候便會心浮氣燥。為了讓自己心緒平靜,少年有時竟然會拿自己的顏面砸向地表冰壁,若是那冰層薄了些,通常會被他敲出個大坑,冰冷的海水飛濺出來澆得他全身濕透,寒風(fēng)中稍稍吹干便蒙了一身冰霧霜花,遠看就像用藍灰水粉顏料草草涂出的模糊影子。
少年很喜歡映在破碎冰片上自己這湯湯水水的狼狽模樣,他覺得抹上死灰蒼藍色的自己跟恩師那晚的樣子有些想象。少年印象中那晚他的老師真的很好看,從小未受什么正規(guī)教育,懂事起便在卡妙身邊接受其理工科目教導(dǎo),沒幾滴墨水的少年找不到什么風(fēng)雅詞調(diào)來贊美老師,他只能一再地在心里重復(fù)著那句話:你真好看你真好看。
這種長期自虐性的鍛煉,使得少年的小宇宙進步飛速,三年后一個同樣嚴(yán)寒的夜晚,少年從小屋悄悄溜出來,于記憶中同一地點,艾爾扎克打穿了厚十多米的永久冰層。
少年對那金發(fā)愛哭鬼初來時候的印象很模糊,只記得他的大眼睛他的眼淚他的鼻涕他的媽媽他的笨手笨腳。少年明白自己是師兄自己應(yīng)該照顧好小師弟,這是卡妙希望的,少年把這些責(zé)任盡的很到位,只要是卡妙希望的,少年都會盡力做到最好。
少年早知道藍發(fā)青年和老師的關(guān)系曖昧甜膩不尋常,奇怪的是,米羅從未對艾爾扎克發(fā)出過PH<7的沖擊波,即便卡妙為了培養(yǎng)白鳥座傳人,被圣域差遣到這離天蝎宮十萬八千里遠的荒涼地方,一年難得能回去幾次和他相聚敘舊談情說愛。即使這樣米羅對少年還是有著異樣的歡喜;少年對藍發(fā)青年也有著微妙的親近感,盡管心里明白這個男人企圖獨占恩師的溫情。
金發(fā)的愛哭鬼又懦弱又怕受傷,跟個女生似的,不過他的模樣蠻清秀,尤其是水藍色的大眼睛里泛濫著汪洋時,簡直就像少女漫畫里的銀河星星眼,想必他日夜思慕的亡母,也是個絕色美人。
少年帶著這堆沒頭緒的混亂思維躍進了冰海,小心避開深海漩渦,游近傳說中的海底沉船,他挨個推開一扇扇破爛房門,在第三間客艙里找見了那個人,那個長眠冰海的美麗女人。
女人死去的時候很平靜很安詳,仿佛對人世不帶一絲留戀。她的嘴唇在冷色調(diào)中微微向上劃了個弧度,優(yōu)雅高貴的遺容。少年揪緊了胸口的衣襟,難受得喘不過氣來。心臟劇烈跳動不斷重復(fù)著一句話:你真好看你真好看你真好看……
她是個比任何人都更冷酷的女人,還未確定唯一的孩子是否能獲救,竟然就能從容優(yōu)雅地奔赴冥國,邊聽著愛哭鬼撕心裂肺喊啞了的嗓音,邊考慮著如何至始至終保持職業(yè)三分笑。少年想起三年前的凌晨,卡妙在冰海中停留數(shù)個小時候,險些無力爬上冰層,綠發(fā)男子渾身結(jié)著咸味的冰凌,跪在地上大口喘息,紫藍色的冰削嘴唇帶著同樣詭異的笑意。
那一晚少年直覺感到,卡妙很可能會愛上那個女人,而現(xiàn)在他更加確信自己的想法,冰河的母親是個比卡妙更加深諳冷酷真髓的女人,而自己也已被這絕對的冰冷征服。
那之后的兩年過得飛快,少年依舊在煩惱中自尋煩惱,不過明白了這煩惱根源,艾爾扎克開始不怎么計較恩師感情天平方面的傾斜度,他對冰河更加關(guān)照,不僅是學(xué)習(xí)訓(xùn)練方面,偶爾還會和他聊些家常,愛哭鬼受寵若驚,靦腆到說話結(jié)結(jié)巴巴。少年壞笑著看他泛紅的臉蛋,性別初分化的他依然美如少女。艾爾扎克也覺得他很好看,不過他更喜歡冰河母親的冰封面容,愛慕跟卡妙老師色調(diào)很接近的那個美人。
少年漸漸長大漸漸明白,消除煩惱最好的法子就是藐視煩惱無視煩惱,那年他成了海斗士,瞎了右眼還拖了一身重傷。艾爾扎克在海底神殿療養(yǎng)許久,由于;实膵缮鷳T養(yǎng),在海底裝滿了空調(diào)四季如春,少年住得很協(xié)意也很習(xí)慣,他不討厭這種大眾化的溫度,冰原上的溫暖太少才會那么計較。少年就這么吃吃睡睡拿工資混鏹水頂崗位,接著那一天,傳來黃金圣斗士卡妙戰(zhàn)亡的消息。
艾爾扎克記得卡妙的笑容,冰山雪蓮般難得一見的美景,卡妙給自己的笑容通常是贊賞,在冰河面前則是憐愛。少年明白自己的出色自己的優(yōu)秀自己是老師的驕傲,可是為什么,隱隱中會希翼卡妙也給自己那種表情。當(dāng)然少年并非想被憐憫,他只是不想比愛哭鬼少點什么或者缺點什么。
而后;拾l(fā)起洪水世界陷入混亂恐慌,艾爾扎克返回圣域,趁著夜色,他從慰靈地里挖出卡妙的尸身,雙重絕對零度沖擊下的□□尚未解凍。一如多年前從冰海底返回時的容顏,藍紫色的唇上掛著最后的笑。少年有力的雙臂扣緊了他沒有溫度的身體,他把頭埋在他身上,從脖頸啃到胸口,咬牙切齒,幾乎嚼下肉來。
少年帶著卡妙的遺體想回西伯利亞,藍發(fā)青年出手阻止了他。米羅在圣域內(nèi)戰(zhàn)結(jié)束后幾乎每天酗酒,整瓶整瓶往下灌,喝漲了就在慰靈地里小解,看誰的墓碑不順眼就往誰的墓地上澆灌,真醉了就隨便找個墓碑摟著睡,他不肯靠近卡妙的墓地,但也不愿離得太遠。他剛睡醒時發(fā)現(xiàn)了艾爾扎克攔下了他,少年沒有違逆黃金蝎子的要求,他了解米羅失去的東西也許比自己更多,他也不堅持再奪走他所剩無多的東西。米羅接過卡妙的身子,他的手臂在接觸瞬間顫抖了下,幾乎沒接穩(wěn),他急急蹲下身去抱緊他。
少年看到眼前藍色發(fā)絲摻雜進灰綠色長發(fā)間,對這美景幾分憐憫幾多厭倦,轉(zhuǎn)身離去,再也未回望一眼。
海底主神殿前朱利安慷慨激昂做著戰(zhàn)前總動員報告,臺下蝦兵蟹將們歡聲雷動,艾爾扎克無聊地坐在海將軍vip席位上,喝著自制的冰飲料。右眼舊傷忽然間抽痛起來,少年壓住傷痕心中涌起無限快意,給自己留下傷痕的愛哭鬼就在不遠處,終于到了解脫煩惱的最終時刻。
少年飲盡杯中水酒,冰涼液體在唇際結(jié)下一抹霜冰,他相信自己死亡時,嘴角也會凝固下那永恒的詭異笑容,他至死都認(rèn)為那樣的笑容真的很好看。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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