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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一章
我家只是鐵西城的種田戶,沒想將軍美人跑了,要殺盡城人。
在屠城的亂馬之下,我爺爺追在馬后苦苦哀求不要踩壞新苗,最后我和爺爺死在田間。
等到我重生之時,我竟成了將軍的美人,我發(fā)誓我絕不會跑。
直到有一天我拿菜刀砍向將軍,太子擒住我的刀笑道,「有什么事值得你親自動手?」
01
漆黑之中,唯有門邊小口泄進的一方光照亮我手中的信。
我都不識字,怎么會收到信。
一只快箭從門邊小□□進來,信脫手,被箭牢牢釘在柱子上。
我的雙手被箭的尾羽割傷,涌起鮮血,我捏緊雙手,正奇怪我手上干農(nóng)活的厚繭怎么沒了,門被人一腳踹開。
一瞬間亮得刺眼,我才知道身處的地方,門窗都被厚木板釘死了。
只見那人把手中的箭丟到一旁,跪在我的腳邊,捧住我的雙手貼在他臉上,仰望著我,哀求著,「那是他給你的信,你是不是要走了,求求你不要走……」
他一抬頭,滿臉鮮血,我想起了他因美人跑了,騙圣上鐵西城造反,進而屠城的那天,也是滿臉鮮血,是我爺爺?shù)难?br>
當時我爺爺也是跪在稻田里苦苦求他,「不要踩老漢的新苗,這是要命的呀……」
他只是帶著士兵在田間肆意踐踏,濺得爺爺滿臉滿口的泥,喃喃自語,「她不會回來了,你們都得陪葬……」
手起刀落,地里多了兩顆人頭,我爺爺?shù)念^和我的頭。
我的雙手很想重重地打在他臉上,但是我忍住了,只是咬著牙莞爾一笑,「我會永遠在你身邊。」
他難以置信地看著我的臉。
02
滿桌的珍品,我這輩子都沒見過這么好的飯菜。
他就坐在我身邊,給我舀了一碗?yún)㈦u湯,放到我面前,「三天滴米未進,先喝點兒湯。」
我現(xiàn)在是鐵西城城主的獨女左錚,一個讓所有人仰望的無雙才女,也是一個囚犯。
只因鐵西城城內有大量鐵礦,城內有重鐵兵器,朝廷忌憚,于是左錚訣別心上人,被賜婚給戰(zhàn)神李將軍李延,成了京城最光鮮的囚犯。
要是以前的左錚,定是不愿吃李延送的半點飯,可現(xiàn)在左錚是我,我要永遠留在李延身邊。
「你喂我。」我盡可能學著村里新婦向丈夫的撒嬌樣。
李延愣了一愣,滿眼都是欣喜,將一碗湯都喂給我喝。
李延總是會為左錚準備一桌子珍饈,左錚也總是不領情,而今天我忍不住要把所有情都領了。
農(nóng)忙的時候,我一個人可以吃五海碗米飯,今天十個大漢都吃不完的飯菜,我一人全吃了。
李延見我全吃了,手背貼上我的額頭,擔憂道,「也沒發(fā)燒,我給你叫大夫!
03
我喝了三天調理腸胃的湯藥,上吐下瀉,我只能虛弱無力地躺在床上。
我有了左錚的記憶,記得那個大夫,他是李延側室沈紅月帶來李府的人。
在李府,沈紅月因為李延喜愛左錚,沒少給左錚使絆子,用的盡是些陰險的招式,可又讓人抓不住把柄。
即使左錚心里跟明鏡似的,她也從不會找沈紅月麻煩,她不會在沒有證據(jù)的情況下冤枉任何人。
也正因為沈紅月了解左錚,每一次都變本加厲,滴水不漏。
這一次大夫下藥,我依舊抓不住把柄。
看著門外的光亮,自從我答應李延留在他身邊后,他命人取下門上的木板,可窗戶上的木板還釘?shù)盟浪赖,他還是不信任我。
我得想個辦法,讓他明白我有多離不開他。
04
四個丫鬟都攔不住我,我一恢復了氣力便提溜著裙子向沈紅月的別院跑去。
一見到沈紅月便指著她質問:「你是不是給我下藥了!」
沈紅月呆愣了一陣,搖搖頭,又作出一副無辜的可憐模樣,「妹妹說的是什么話?」
「你給我下藥了!」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說這樣的話可是要講證據(jù)的。」
「那大夫就是你的人。證據(jù),證據(jù),我才不管什么證據(jù)。」
「你……無理取鬧……」沈紅月又輕輕一咳,「姐姐最近偶感風寒,不知是不是妹妹下的藥呢?」
「放屁!」
「粗……粗俗……」沈紅月聽到我說這句粗話,惡心得捂住胸口直想吐。
我掀起裙子一下子撲到她身上扯住她頭發(fā),嚇得她花容失色。
「救命……救命……」她在我身下驚慌地吐出求救的話,我脫下鞋,用鞋底甩在她臉上。
在以前,這樣的廝打對我來說就是家常便飯。
為什么人總要欺負善良可憐的人,為了守住我的東西,我只能變得野蠻。
小時候為了奪回我的烤土豆,我能和五六個男孩打在一塊。
長大了,鄰居總會暗暗移動我和他家的田界,少一寸田得少多少糧食,待我一人打贏鄰居一家十口后,鄰居老娘只能哭著埋怨丈夫,「你惹她這個混世魔王做什么?」
在無數(shù)場戰(zhàn)斗后,我的牛脾氣和我一身的牛脾氣便在整個村里出了名,再也沒人敢罵我爺爺是沒有兒子的人,沒人敢奪走我家的東西。
05
李延來了。
他來的時候我正騎在沈紅月身上,她滿頭亂發(fā),而我是一副勝利者模樣。
「你做了什么?」
我回頭望去,只見李延不是對我說的,他只是看著躺在地上的沈紅月。
沈紅月只是哭著從我□□爬到李延腳邊,「將軍,妹妹瘋了……」
李延只是一腳踢開沈紅月,快步走到我身邊,講我扶了起來,柔聲問道,「有沒有受傷?」
我只是看著趴在地上的沈紅月,搖了搖頭。
「你這個毒婦,做了什么讓錚兒如此生氣?」
聽到這句話,沈紅月哭著哭著便笑了。
「我也是爹娘疼的女兒……為什么……憑什么被你如此輕賤……」
我看著李延,嬌嗔道,「是你惹我生氣了!
聽到這句話,李延就這樣直直地看著我,一副不明白的樣子。
「你為什么要到她院里去?」我鼓著腮幫子質問。
「我?guī)讜r來這院了?」李延的眼里似有幾分歡喜。
「看我病的大夫,不就是她院里的嗎?」我伸手抱住李延的胳膊,「你不準再來,聽到?jīng)]?你只能是我的!
李延按住我的手輕輕笑了幾聲。
在以前,左錚從不會管李延每晚去了哪兒,更不會爭風吃醋,而今天的我,為了李延大打出手,這難道不是愛嗎?
沈紅月再也不哭了,由跪坐站了起來,整理自己的亂發(fā),露出滿臉的青紫紅腫。
李延看到沈紅月的臉,心一驚,又把手心放到我的額頭上試我有沒有發(fā)燒,什么話也說不出來。
06
房間大亮,窗戶上的木板終于缷了。
而李延來我院子的次數(shù)越來越少了。
我每天要喝很多藥,這都是李延吩咐的,說是補身體的。
丫鬟通報沈紅月來了,這是她第一次踏進我的院子,難不成是報仇來了。
我連忙下床,將桌上的茶壺砸碎,撿了一塊最鋒利的瓷片捏在手中。
沒想到沈紅月帶來的不是打手,而是成堆送禮的人。
房內堆滿蓋紅布的禮品。
「這是我送給妹妹的謝禮,不知妹妹使了什么手段,將軍來我院中的次數(shù)也勤了。」
沈紅月說完便坐在桌旁,「今日第一次來此院中,想與妹妹飲茶!
沈紅月說完才看到腳下的碎茶壺,又抬眼看到我藏在身后的手,半句話也不敢說,倉皇逃出去了。
我管不了那么多,我只是想著,到底是哪里出了問題,如何才能讓李延回心轉意。
07
近幾日我院子的守兵越來越多了,可能要打仗了。
李延攔截到鐵西城城主集結重兵的消息,鐵西城難免有一場大戰(zhàn)。
我爺爺還在鐵西城,他怎么辦?
皇上一定會派李延攻打鐵西城,我又想到爺爺人頭落地的那一刻,這件事絕不能發(fā)生第二次。
我一定要想辦法讓李延重新愛上我。
08
西郊圍獵。
皇上會在此宣布派誰去處理鐵西城的事情,我絕食了三天,李延終于答應帶我去。
號聲一響,數(shù)百匹良馬四散林中,捕獵最多的人當然會成為今晚篝火會的焦點。
我要也要替李延捕獲獵物,讓他成為獵物最多的人,今晚的贏家。
我坐在馬上,死死箍住馬脖子,雙腿狠狠夾緊馬肚子。
我能感覺到馬兒不舒服,可是沒辦法,我并不會騎馬,這是有錢的王孫公子會的玩意兒,我這么做只是為了不掉下馬,不在他們面前露餡。
馬兒一躥到林中,離了眾人的視線,我便松手摔在草叢中,找到一塊尖銳的木棍。
我只是個種田的,并不會用弓箭,要是我想捕獲獵物,我會用陷阱,我會用長矛,石頭。
像一塊石頭一般藏在草中,在山鹿仰天長鳴之際,我手中甩出的長矛扎進它的咽喉。
在它還沒來得及倒下的時刻,一只長箭刺瞎它一堆雙眼。
我走過去拔下長矛和箭。
當時我還沒注意到林中有一雙眼睛默默注視著這一切。
09
「你搶了我的獵物!
緊接著聽到拉弓的緊繃聲,一只滿弓的箭正對著我的眼睛。
「你眼睛瞎了,明明是我的長矛先要了它的命!
我不顧滿弓的箭,從背后拿出自己的箭,重新插到鹿的眼睛上,標記這是我的獵物。
坐在馬上的少年斜睨著眼看著我的箭筐上李家的標記,「原來是李將軍的夫人!
他的箭還是沒有放下,直直對著我的眼睛。
「恭喜李將軍就要高升了,殺了舊城主,他便成了新城主!
我把死鹿拖曳到我的馬匹上,并沒有理會他的話。
明明知道鐵西城城主是我爹,還說風涼話,像他這樣的人越搭理他,他便越來勁。
不知什么時候,他的箭放下了,「只可惜鐵西城人要遭殃咯!
他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實在讓人難受,我忍不住問道,「你知不知道會死多少人?」
「所以說不該讓一個征戰(zhàn)殺伐的將軍去鐵西城!顾纳裆袷峭蝗荒×耍B我也不免震懾到了。
「皇上要派他去,又有什么法子?」
「所以說皇上是個愚蠢的可憐蟲,他想天下太平,百姓和樂,但他沒有腦子,他做不成好皇帝!
空氣靜了一陣。
「你跟我說這些干什么?」我還沒聽人這樣罵皇上,慌亂地轉過身去,想離這個危險的少年遠點兒。
「我看出來,你不會說出去的!顾脑捓镉惺值淖孕。
背后的馬蹄聲,越開越遠,少年不知所蹤。
10
篝火晚宴已開,李家捕獲的獵物最多。
李延本該是眾人的焦點,可總有些目光瞟到我身上。
我也不過是用石頭砸了四只野兔,拿長矛獵了兩頭鹿,使陷阱困了五只野雞而已,誰讓你們一群大男人那么不中用。
直到宴會上人坐滿了,我才知道林中遇到的危險少年是誰,他是坐在皇上右順第一位的太子賀永安。
兒子罵老子,這也是有意思。
不過還真讓他給猜中了,我真懶得把林中的事情說給別人聽,現(xiàn)在我唯一想做的就是讓李延回心轉意。
不知怎地,我打了許多獵物,李延并沒有那么高興。
既然貼上去不行,我就要把自己當成原來的左錚。
原來的左錚不吃多少東西,原來的左錚沒有多少氣力,原來的左錚對李延愛答不理。
整個晚上我都壓著我的胃口,小口小口地吃東西,假意柔弱不勝酒力,跟李延也沒說兩句話。
見我有了變化,李延竟然主動幫我切肉,我心中不免暗嘆男人都是賤骨頭。
宴會結束,剩了滿桌的肉都拿去喂狗,我只覺得心疼。
在我們村子,只有一兩富戶過節(jié)時敢這么吃肉,但沒一人拿這么多肉喂狗。他們都是嘗過饑荒的人。
到晚宴最后節(jié)點,皇上終于要宣布了派誰去鐵西城。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著李延,李延也扯好衣擺準備站起來謝恩。
「就讓太子去吧!
皇上的這句話讓所有的人眼神一怔。
本該太子上前謝恩的時候,李延卻拿起一杯酒跪在皇帝面前,而后起身將酒水灑向遠方的大山。
「李家三代忠良,多少男兒戰(zhàn)死沙場,李家祠堂墓地空有衣冠不見尸首,還請皇上讓臣前往鐵西城。」
一個臣子是無法改變皇上的意愿的。
11
晚宴過后,我因為肚子餓了,翻來覆去沒睡著。
尋著肉香,出了營帳,見篝火旁還有一只烤得正香的烤雞,拿過來直塞進嘴里。
因為燙口,又拿起桌旁一壇剩冷酒,咕嚕咕嚕直灌嗓子。
吃完雞后,肚里還是覺得空空,轉身一看,篝火旁又多了一只烤得只冒油的鹿腿,我又就著冷酒下肉,吞下一整只鹿腿。
再看火邊,又多了一壇極香的溫酒,我走過去拿來溫酒,只見溫酒旁還坐著一人也在吃肉。
「這只鹿是你打來的,晚宴上怎么不吃?」
「有人只喜歡吃的少的娘兒們。」我也悶悶不樂地坐在一邊,從賀永安旁邊抓來一把肉塞進嘴里。
在我們村子,人人都喜歡我這樣的好胃口,看我吃得多,他們就高興,在這兒,吃得多怎么就不讓人喜歡,可我就喜歡吃得飽飽的。
「我可喜歡吃得開心的!
「哼,你喜歡有什么用!
看著賀永安,我突然記起此次去鐵西城的人是他,忙問道,「你……你會亂殺人嗎?」
他只是答了句,「不知道!
「鐵西城清明河村有個種田的林爹爹,你會殺他嗎?」我慌張地問了出來。
「一個種田的老漢,我殺他做什么?」
我只是無神地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一個種田的,只是想活著吃口飯,殺他做什么……」
我回了營帳,迎面而來的是李延的一張冷臉。
冷風一刺激,肚子里突然翻涌出一股惡心,我扶著營門,將剛才的肉全吐了出來。
我看著滿地的肉,十分可惜。
李延卻默不作聲走出營帳。
那晚,他再也沒有回來。
12
李府上下都說我中了邪,李延請了大師為我驅邪。
我的房間的門窗又被木板封死,又只剩下門邊的一個小口。
小口不斷有蠟燭紙錢香灰漫進來,悶熱得直嗆人,大師口中念念的咒語似魔咒一般磨人,讓人腦瓜子嗡嗡作響。
我都快懷疑自己是否中了邪。
門外傳來一串銅錢落地的響脆聲,把人嚇得心一驚,「妖孽,速速將夫人還回來!」
大師念完,李延又跟著念了一句,「妖孽,速速將夫人還回來!」
聽到這句話,我忍不住拍門道,「我不是妖孽,我是左錚。」
「大膽,妖孽還不肯伏法!」大師說完,門邊小口閃過一團火,屋內窗簾也跟著起火,火勢一發(fā)不可收拾。
「將軍要讓妖道燒死我嗎?」
「你不是錚兒,你讓人惡心。錚兒不會吃那么多肉,錚兒也不會吐出來,錚兒更不會一臉可惜地看著吐出來的那堆肉。」
「我就那樣,你憑什么說我惡心!」
濃煙嗆得我氣息越來越微弱,我扒住小口,用盡全身力氣喊了一句,「我死了,誰也別想找到她!」
在我閉眼的一瞬間,我看到門開了。
13
李延將我關進地牢,在這里,我已經(jīng)待了十天。
長時間的饑渴,讓我連說話的氣力也沒有。
他是要逼我說出真正左錚的下落,可我如何知道她去了哪兒。
我只知道,我若說出左錚下落,我的命怕是沒了。
「你還是不說?」
「她可能已經(jīng)死了吧。」我只是冷笑著說出這句話。
我的衣領一下子被李延提起來,我看到他一副因憤怒而猙獰的臉,只是覺得很開心。
「你有本事把我關在這兒一輩子,哈哈哈哈……」我笑得如此張狂。
李延呆愣住了,「你告訴我,她在哪兒,我放你走……」
天知道我有多想回到鐵西城,回到清明河村。
我只是咬著牙,搖了搖頭,緊盯著李延的眼睛,「我不信你!
「君子一言既出,駟馬難追」,李延把我放下,直接舉手發(fā)誓,「我李延對天發(fā)誓,若此人告知錚兒下落,我定放她安全離開,如若違背誓言,李家……李家無顏!
要是他人拿家族顏面發(fā)誓,我可能不信,但是李延竟然能拿李家的烈士發(fā)誓,我不得不信。
「她……她可能在鐵西城……清明河村林爹爹家……」如果我進入左錚的身體,那么左錚很有可能去我的身體。
「什么叫可能!」李延有一種被我戲弄的感覺。
「我哪兒知道,如果她不在鐵西城,那她就是死了!
聽到我說這樣的話,李延也無措起來。
「鐵西城如今大亂,你叫我如何去找她?」
「這是你的事!
14
自從我說出左錚的下落,沒人再來看我。
李延也只是饑一頓飽一頓地把我關在地牢里,他要懲罰我。
隨著一陣牢門鎖鏈聲音響起,我耳邊響起一句話。
「李將軍啊李將軍,如今鐵西城局勢緊張,鐵西城城主獨女竟然被關在這兒?」
我感覺我的臉上的亂發(fā)被人撥開,迷蒙著眼看過去時,只看到身旁賀永安的眼睛。
「竟然成了這樣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
賀永安的眼睛在嘲笑我。
「呸!
我朝他啐了一口。
而后我的臉上馬上狠狠挨了一巴掌,是李延打過來的。
「不許對太子無禮!估钛哟蛲暌话驼坪,又恭敬地退到一邊。
「把人帶走。」賀永安站起身來,背過我。
「李延,別忘了你發(fā)的誓。」我嘴里含血,瞪著眼看著李延。
誰知道他只是冷冷答了句,「我已經(jīng)遵守了誓言,我現(xiàn)在不是放你走嗎?」
李延說完,又低頭向賀永安道,「如今我將賤內交給太子,太子別忘了……」
「知道,知道,不就是去了鐵西城幫你找那個清明河鄉(xiāng)的什么林爹爹……」賀永安漫不經(jīng)心地道。
李延直直地看著我,狠狠道,「殺了他,殺光清明河鄉(xiāng)的賤民!」
他這句話是故意說給我聽的。
李延就是個濫殺的瘋子,我一時間什么話說不出來。
「你都把夫人交給我了,這些都是小事!
聽著這些話,我又想起了清明河鄉(xiāng)的稻田。
四月中旬農(nóng)忙時,家家戶戶都趕著插秧,在田里整天整天的彎著腰。在忙了七天,只等著秧苗長大后,一陣亂馬踏遍良田……
15
我被抓到馬車上躺著,賀永安坐在我旁邊。
只聞到一陣肉糜香,睜開眼看到一只手拿著勺子將肉湯送到我嘴邊。
我沒有張嘴,只是看著賀永安的眼睛,「你要我干什么?」
「我不過想讓鐵西城死的人少點兒而已」,賀永安的話說得很輕柔,勺子又送到我嘴邊,「張嘴……」
我聽不懂賀永安的話,「什么意思……」
還沒問出來,我的嘴里就喂進一勺肉湯。甜絲絲的肉味,讓人恢復不少氣力。
「你是鐵西城城主的獨女,也只有你才能勸住城主,這便是少死人的法子!
賀永安說完,又往我嘴里喂了一勺肉湯。
「你答應他要殺光清明河鄉(xiāng)的人!骨迕骱余l(xiāng)的事情我絕不會忘掉。
「答應了難道就不能反悔嗎?」賀永安只是笑著說出這句話。
「君子是不能騙人的!
「李延不是也騙了你,再說你看我像君子嗎?」
「這具皮囊是左錚,可我不是左錚,城主難道認不出自己的女兒?」
我不想有戰(zhàn)爭,不想有太多的人死去。
16
我和賀永安兩人喬裝進鐵西城。
我當時還不知道,我一進鐵西城就被人盯住了。
回到清明河鄉(xiāng)的時候又是四月中旬,趕著插秧的農(nóng)忙季節(jié)。
鄉(xiāng)間小道兩旁的無邊水田里印著藍天上流動的云,陣陣稻苗的清香飄過。
田間全是背朝天的人,常年久曬的背,泌出的汗水像血,是黑色的。
我只看著山坡下的一塊小田,那是我家的田,肥最少,也是離村子最遠的一塊田。
那塊田上并沒有我熟悉的身影。
難道爺爺?shù)耐饶_又開始疼了?沒人插秧,明年的收成怎么辦?爺爺會不會餓肚子?
無數(shù)的疑問催促我不停地往家的方向跑。
村子最里,往右數(shù)地第二家便是我家。黃泥混水稻梗砌成的茅草屋,干棉花枝和芝麻桿圍成的小院。
我跑進小院,門口蹲著的小黑奔過來,朝我叫了兩聲,嗅了嗅我身上的味道,便一個勁兒興奮地往我身上撲跳,小黑認出我來了。
我停住步伐,只看到門前的矮樹樁上坐著另一個我。
她長著我的臉,穿著我的衣服,可是做著我絕不會做的事——繡花。
只見她輕輕咬斷絲線,慢慢抬起頭,只微微一笑,我的心神一齊震蕩,久久不能平靜。
我從未見過這樣的女子,她本不屬于田間,可此時她卻閑適自怡得讓人難以相信。
「你回來了!
她只是笑著輕輕說了一句,這句話明顯是對我說的。
明明她看到一個人頂著她的身體,她的臉,可她卻沒有絲毫吃驚疑惑,那句話就好像在問候許久未見的老朋友。
我愣了一下,繼續(xù)往門口走,「我爺爺呢?」
她只回頭瞥了一眼,「在里間午睡!
我直接推門進屋,似乎聽見她向賀永安問候了一句,「太子殿下也來了!
爺爺?shù)镊曔是那么大,我一進屋,他渾身一個激靈,醒了過來。
在還沒轉頭看到我的時候,便顫抖著聲音道,「丫頭……丫頭回來了……」
「怎么認出來的?」我一屁股坐到床前。
「嘿嘿……除了你這個野丫頭,還有誰推門使……使那么大的勁兒,不知道還以為野牛闖進屋了……」爺爺哆嗦著雙手往前一推,笑呵呵地做出野牛拱門的樣子。
我笑了。
真好,我不用說,小黑狗認出我來了,爺爺也認出我來了。
17
左錚答應了見鐵西城城主,勸他爹與賀永安好好談談。
我和賀永安去村外兩里酒家買下酒菜去了,待爺爺痛快喝完一盅老黃酒后,我們便帶左錚去見鐵西城城主。
等我們提著滿手酒菜回家后,我從沒想過會看到這樣的畫面。
18
一望無際的水田里滿是渾濁的污泥和踩壞的稻苗,沒有了站著的插秧人,只有躺下的尸體。
我全身忍不住顫抖,又想起我和爺爺人頭落地的那一刻,張開的嘴發(fā)出喑啞的聲音,「屠村了……屠村了……」
只感覺有人輕輕按住我的肩膀,有了這股力量,我虛浮的腿腳似乎也站住了。
「村民都跑了,死尸是鐵西城的守衛(wèi),還有……」賀永安皺眉環(huán)顧一圈,「還有一群暗衛(wèi)……」
此刻的賀永安也不知道這群暗衛(wèi)的主人是誰。
我深呼吸兩口,直向我家的小茅草屋奔去。
一群鐵西城守衛(wèi)和暗衛(wèi)把小茅草屋夾在中間。
我看到了再熟悉不過的人——李延。
這群暗衛(wèi)便是李延的人。
李延鉗住左錚的手,似乎已經(jīng)瘋魔,獰笑著,看著他對面一個容貌俊秀的少年人。
他帶領著鐵西城守衛(wèi)與李延對峙。
我認得這個少年人,在左錚的記憶里,這人便是她的心上人游行風。
爺爺趴在水井邊,手邊放著菜刀,他在地上一動也不動,身上流出的鮮血染黑了他身邊的黃土地。
暗衛(wèi)也好,守衛(wèi)兵也好,我管不了這么多,我只知道清明河村是我從小長大的村子,這個小茅草屋是我的家,這些亂七八糟的人憑什么闖進我的家亂殺人,難道沒有王法了嗎?
想到這里我心中不免冷笑。
王法自始至終都只是用來管老百姓的。
19
我是憤怒的,如同野牛一般發(fā)狂。
這種發(fā)狂能讓我的力氣更大,能讓我更加野蠻。
我直向李延沖過去,以為自己能遇神殺神,遇佛殺佛。
根本不理會賀永安說的一句話,「這件事交給我,相信我。」
我從不相信任何人,我只相信自己的拳頭。
我義無反顧地飛撲過去,我也只是成了李延的另一個人質,被他手下的暗衛(wèi)抓住。
「李將軍,長路迢迢地帶著暗衛(wèi)跟到這兒來,是要做什么?」賀永安只是氣定神閑地走向李延。
李延只是搖了搖頭,「太子的話實在不可信……」,接著又好像在自言自語,「誰的話都不可信……不跟著你們,我如何能找到錚兒……」
李延左手一使勁,左錚不由得跌靠在他身上。
「左錚可是鐵西城城主的獨女,你可別壞了我的事,到時候我會如實向父皇交代,李家滿門忠烈的名聲可就守不住了!
賀永安的每一句話都往李延的心窩里扎。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向皇上說了些什么……要不是你跟皇上告我嗜殺,鐵西城的事也輪不到你!
「嗜殺?做將軍的若不嗜殺如何能獨當一面……」
李延似乎越來越癲狂,他帶來的暗衛(wèi)似乎開始意識到他的癲狂,鉗住我手腕的力量也小了幾分。
「太子要是死了,誰還知道今天的事,鐵西城的差事還是會落到我手中」,李延又轉頭看向暗衛(wèi),「你們若不殺盡所有人,也只會是死路一條。」
「殺……」
李延嘶吼出的一個字仿佛深冬肅殺的寒風。
暗衛(wèi)與守衛(wèi)廝殺在一起。
再也沒人鉗住我的手腕。
在李延仰天長嘯之際,一把菜刀斬向他的咽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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