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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休之門
作為一個腿殘的戰(zhàn)地記者,我曾經(jīng)祈禱過這個世界的和平。在硝煙彌漫的沙場上,憑著良心來說,我確實沒有見到過感人的事跡——事實上,我的通訊總是通過及其枯竭的想象力才誕生的。
但是我發(fā)誓,在我一生所有的通訊中,只有一個是發(fā)自內(nèi)心的,當時它刊登在世界頂尖雜志《慢節(jié)奏》中,引起了不小的轟動,那個通訊的名字叫《無休之門》,我至今還記得我用羽毛筆蘸著墨水碾在紙上的情景,噴薄的情感一直讓我寫下了平生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文不加點的真實事情。那個叫世川京子的外國人就是我這篇通訊的女主角。
我記得那時候我還年輕,腿還健全——我的腿是在阿尼兩國的戰(zhàn)場上被炸傷的,那時我30歲,依然是飽含著為國家盡忠的熱血。那是我寫了將近五年的通訊卻幾乎沒有見過一個善良的面孔,利益就是戰(zhàn)爭的主題,伴隨著資源【貝雷斯】的逐漸枯竭,碩大的資源國【貝塔】成為了世界上大國的覬覦目標。
我就是在貝塔和阿爾法兩國的戰(zhàn)場交界處——一個叫瑪亞的小城鎮(zhèn)遇到她的。
那時候太陽初升,我在瑪亞被爆彈的轟擊聲驚醒。我給格列捏上校的信依然沒有得到回應(yīng),早晨被寄宿的梅根?怂固行眩疽馕亿s快離開,戰(zhàn)火已經(jīng)燒到了瑪亞。當時的場景很混亂,人們打翻了瓶瓶罐罐急匆匆地想離開這個不幸的地方,在這種混亂的情況下,就很容易有小孩子被撞倒,一個穿著連衣裙的女孩扶起了小孩子,微笑著替他們拍掉這身上臟兮兮的泥土。
在戰(zhàn)爭中,幾乎很少有人能笑得這么開朗,也許我們可以笑,但那是勉強的,這個女孩的笑容給人一種溫暖的感覺,她的相貌倒像是東方人,也許是伽馬國的,溫和的金色眼睛仿佛與陽光融合在了一起。
她撫摸著小孩子們的頭:“大家,要活下來啊,這個世界還是很光明的。”戰(zhàn)爭持續(xù)了五年了,沒有人信任這種說法,就算是曾經(jīng)的樂觀主義者也對和平產(chǎn)生過質(zhì)疑。
本來我對這種層面上的鼓勵看得很多了,也不甚在意。夜半的露營也沒有想象中的歡快,瑪亞的人民懷著哀慟的心情看著遠處幾乎映紅了半邊天的火光,老老少少哭作一團。我盯著眼前的火焰分發(fā)著火星,眼睛干澀了。
這時候,那個女孩坐在了我的對面,我在火光中終于看清了她的長相,是一個很可愛的女孩。
“我叫世川京子,是日本人!彼Σ[瞇地自我介紹,“你叫什么呢?”
“布魯忒斯。”我回答,“日本,真是個奇怪的國家名字!
她露出了陽光的笑容,柔和的聲音宛如天籟:“布魯忒斯先生當然不知道,只是一個小國家而已!彼难劬锪髀冻鼋醣瘋那楦,“也許再也回不去了呢!
因為戰(zhàn)爭而顛沛流離的人嗎?我安慰她:“等戰(zhàn)爭結(jié)束了,說不定還會有機會。”
她搖搖頭,眼眸在火光的照耀下好像有水流在緩緩流淌:“但是,我想待在這里,看著戰(zhàn)爭的結(jié)束,看著那些孩子能過上正常人的生活!
她雙手合十,好像在祈禱。我靜靜地看著,今晚沒有星空,我想我那剛結(jié)婚的妻子也許還在家里等著我的平安歸來吧。
“日本是一個和平的國家!彼f,像想起來什么開心的事情一樣,咯咯地笑起來,“我和朋友們從來都沒有想象過戰(zhàn)爭的殘酷,當時的生活真好啊。但是這些孩子、這些孩子是不幸的。”
我點頭默認:“那能說說你以前的生活嗎?”和平的年代在我們這些奧陸特大陸的人看來就是一個奢侈的幻想。
她笑瞇瞇地“恩”了一聲,偏頭好像在認真地想,她的眼睛里流露出懷念又溫暖的感情,笑容寬厚而隱約:“我記得,我在13歲的時候和一個叫沢田綱吉的人同班了,他真的很了不起,總是能做些常人所不能做的事!币苍S是很開心,她眼睛已經(jīng)彎成了月牙。
“For example……”我煞有趣味地問道。
“比如說只穿著一條內(nèi)褲在街上跑,但是,阿綱卻很樂觀呢!”字里行間流露出來的懷念和淡淡的喜歡。所以,能接受一個只穿一條內(nèi)褲在街上跑的人吧……稱呼很親昵,他們之間,或許已經(jīng)是戀人關(guān)系了。
“不過后來被卷入了很多奇怪的事件,可是阿綱他,一直都不希望我們能夠涉入,他曾經(jīng)說過呢‘危險只要我一個人就夠了,我不能讓無辜的人卷進來’。”
我靜靜地聽著:“可是你還是卷進去了!
她輕輕地點頭,金色的眼睛透出一份覺悟:“可是我從來沒有后悔過,既然互相關(guān)心的話,就應(yīng)該共同承擔,而不是把所有的負擔都推到一個人的身上。”我敢說這個女孩經(jīng)歷過很多,從她的從容中就可以看得出來。那是一個對她來說很溫暖的回憶,盡管我沒有知道細節(jié)。
“你們相愛了嗎?”我問,也許這個問題有點突兀。
她愣了一下,笑著說:“也許吧!
“分開不傷心嗎?難道不想回去看他嗎?”我盡量把語氣變得柔和,免得刺到這個女孩的傷心處。
她望向遠方:“我想,如果是阿綱在這里的話肯定也會這么做的吧。但是無論怎樣,我都想留在這里,看著他們過上好生活,然后,我會思念、祝福著阿綱,阿綱肯定也會在日本祝福著我。”
她聳肩,長長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陰翳。
思念是一個很抽象的名詞,她愿意用這一生換來永久的美好的思念。我揉揉太陽穴,不知道為何想要寫下這個故事,也許它在你們看來是一件很無聊甚至說是一件不知所云的事,但是,你能從中體會到那淡淡的溫暖嗎?
后來,每當看到她的新聞報道,我都會想到那個寧靜的夜晚,她在低聲絮語著和那個叫阿綱的少年在一起的美好回憶,這種回憶,或者說是兩個人互相牽掛的信念一直支撐著她出現(xiàn)在各個戰(zhàn)場上去幫助別人。
戰(zhàn)爭無休,思念無休。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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