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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開了個大系列,但是坑太大了先放一篇小番外出來,短小甜美
內(nèi)容標(biāo)簽: 宮廷侯爵 豪門世家 正劇 治愈
 
主角 視角
逢寧
裴慎
配角
高澄


一句話簡介:生在亂世之中,你我何須言歡?

立意:生逢亂世而仍堅貞不屈的各個女性群像

  總點(diǎn)擊數(shù): 236   總書評數(shù):0 當(dāng)前被收藏數(shù):1 文章積分:123,971
文章基本信息
  • 文章類型: 原創(chuàng)-言情-架空歷史-愛情
  • 作品視角: 女主
  • 所屬系列: 亂世歌
    之 南越
  • 文章進(jìn)度:完結(jié)
  • 全文字?jǐn)?shù):11010字
  • 版權(quán)轉(zhuǎn)化: 尚未出版(聯(lián)系出版
  • 簽約狀態(tài): 未簽約
  • 作品榮譽(yù): 尚無任何作品簡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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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越往事

作者:花琬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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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短篇



      我路過御書房,正聽見裴太傅擲地有聲的聲音:“……宜城大長公主手握重權(quán),于禮不合,長此以往必養(yǎng)成大患,還請皇上三思。”
      我心里“噗嗤”一聲笑出來:我那一歲多的小侄子,只會茫然地瞪著一雙葡萄似的眼珠找奶娘抱,他會三思什么。
      皇嫂的聲音傳出來,笑吟吟地:“哀家知道裴大人忠心為國,但寧兒她做事一向有分寸,太傅莫再說這樣的話,傷了我們姑嫂的情分!
      我心里不禁高呼,好皇嫂。
      里頭的人要出來,我開腳就溜。衣角還沒隱過,聽見他連名帶姓地喊我:“逢寧!”
      真是生怕闔宮上下不知道我偷聽皇上的墻角。這般腦子,是怎么當(dāng)上太傅,成為皇兄托孤重臣的。
      真是令人感慨萬千。
      “三,二,一”,我在心里默數(shù),果然振振腳步從身后迫近,修長白皙的手捏上了我的肩頭,我轉(zhuǎn)身笑意盎然地行禮:“太傅大人!
      真的是,到底誰才是朝中手握重權(quán)那一個。明明是宮闈禁地,我這幾個宮女竟然連一個敢喊出“放肆,不得對殿下無禮”的都沒有,一個個垂著頭像無氣息的布偶。
      太傅大人面沉如水,瞧著我有些無奈:“我說的沒錯,女子本就不適合干政!
      我道:“太傅斗不過我就來找太后告黑狀,也絕非君子所為!
      翌日朝堂,裴太傅奏請大赦天下以表新帝仁厚,宜城大長公主奏請重核大理寺積案以表新帝公正。兩人劍拔弩張,小皇帝茫然不知事,坐在龍椅上“哇”地一聲哭出來,哭得越來越慘烈,只好匆忙退朝。
      我心滿意足。
      回府后聽手下報,今日裴太傅下朝后果然又聚集了他那一幫近臣,商議了半日。
      我隨即也奔赴書房,給我的老丞相和幾位尚書大人寫信。信中橫豎看來,只有悲悲切切的六個字:
      裴慎不安好心。
      我們南越原本就不如邦鄰,乃是個小國,朝中上下一心尚能偏安,可裴慎總不大安分,常以帝師與托孤之臣的名義發(fā)布詔令,前些日子借故換掉了大理寺卿,近日又與安國侯走得頗近。
      若不是皇兄遺詔命我協(xié)管六部,裴慎怕早就大權(quán)獨(dú)攬,我們逢家天下,遲早也要改姓裴。
      如今局面,我一方面感慨皇兄英明,還知道留下我來牽制裴慎;另一面卻總想皇兄在的時候我就什么都不用管,只管開開心心地做宜城長公主。
      侍女為我穿上宮中新賜的五色裙,編了復(fù)雜的辮子,精致裝扮,高興道:“我們殿下真像天上的仙子下凡!
      我提著一盞精巧的荷花燈,今天是京城中熱鬧的七夕燈會。
      我來到小河邊,想起往年七夕,皇兄總會帶著我出宮玩,彼時談笑風(fēng)生,無憂無慮。時過境遷,如今只剩下我一個人。
      我小心地把荷花燈放在河面上,河面上有許多燈錯落有致,載著人們美好的許愿,都輕巧搖晃,飄向遠(yuǎn)處。侍女拉一拉我的衣襟,興奮地說:“殿下快看那盞燈!
      我抬頭一看,河上飄來一盞華麗異常的琉璃燈,大得格格不入。
      往上游看去,隔著對岸,只見安國侯家的小女兒,簇?fù)碓谝蝗喝酥虚g,抓著裴慎的衣袖得意道:“裴哥哥,我為你放的,好不好看?”
      裴慎抬起頭,與我遙遙四目相接。
      “殿下,風(fēng)涼。”侍女為我披上披風(fēng),我輕聲道:“聽聞安國侯有意將女兒嫁給裴慎,看來傳言不虛啊,可惜。”
      可惜裴慎心不在此。
      彼時我剛剛十五歲及笄,皇兄興沖沖地拉著裴慎來宮里看我,一邊看一邊贊道:“朕的妹妹果然初長成了!
      又問:“裴卿,朕把寧兒許給你可好?”
      我霍然抬頭望著裴慎,裴慎呆了一瞬,卻跪了下去:“陛下恕罪,微臣心里只有南越,無心兒女私情,只怕委屈了長公主!
      皇兄凝眉不悅,又極失望,揮手讓他退下,對我說:“不過一個裴慎,你不要難過,朕會選天下最好的男子給朕的妹妹!
      我那時一點(diǎn)兒也不想要天下最好的男子,我只想要裴慎。想要那個入宮為太子殿下伴讀第一天就被我淘氣涂黑了書卷,卻不氣不惱,還摸摸我的頭,教我識字的裴慎。
      但我卻說:“那寧兒等著皇兄,為我尋天下最好的男子回來!
      還沒等到,皇兄就突發(fā)急病去了,裴慎獨(dú)攬大權(quán),與我抗衡,隱隱有權(quán)臣之相。
      我常常夢到那午后的陽光照著我們?nèi)齻人的御書房,卻再也回不去了。
      太后又傳我進(jìn)宮。
      皇兄不在以后,我這個從前與我客氣的皇嫂,突然與我親密了許多,常常要我進(jìn)宮陪她。這回倒有些不一樣,宮里除了她,還有一個拘謹(jǐn)?shù)哪凶樱瑩?jù)介紹是太后的堂弟。太后熱情地拉我們說了一些廢話,就借故去看陛下,留下我們在這里。
      我突然明白了。
      那男子唯唯諾諾,完整話都說不全,說來說去都是幾句無聊的吉祥話,我有些厭煩,就帶人離開了。
      誰知回到府中,卻見裴慎光明正大地登堂入室,這幾日他忙著和東齊使者往來,我已多日不見他。
      此時他卻悠然地在我府中正廳喝茶,還反客為主地問我:“公主回來了,那胡成延可好?”
      我壓根記不清這人叫什么,他倒是手眼遮天,一清二楚。
      我想了想:“沒什么好不好的,我不像太傅,沒有那么,嗯,慎重。”
      他面色果然一緊。
      那年我不甘心,還偷偷追去問他,娶了我有什么不好。白雪茫茫之下,他在御花園認(rèn)真同我說,婚約之事須得慎重,裴某此生只愿同心上人成親。我瞧著落在他發(fā)絲上的雪花只想哭,好一個百折不屈的純臣。
      他一向無心兒女私情。而此刻,裴慎也不是真的來關(guān)心我相親成果的,他同東齊談妥了合盟的事,邀請我一起去東齊赴齊帝的壽宴。我略想了想,他大約是怕自己不在,我在朝中動什么手腳。
      我自然是不肯遂他的愿,但是裴慎不愧是裴慎,他說:“聽聞東齊五皇子一表人才,驍勇善戰(zhàn),尚未娶親,殿下難道不想親自看看?”
      我承認(rèn)我有些心動了。
      裴慎操手在一旁,冷眼地看著我糾結(jié)到面上風(fēng)云變幻,最終撂下一句下個月出發(fā)便走了。
      我裹著狐裘,抱著暖手爐,靠在車壁上打盹,秋意蕭索,東齊真的又濕又冷。
      抬眸看看車?yán)锪硪欢说呐嵘鳎律绬伪s端坐,眉頭緊鎖看著文書,當(dāng)真日理萬機(jī)。
      馬車一頓,外面?zhèn)鱽砗训穆曇簦搅恕?br>  裴慎忙下車,我也磨磨唧唧地?fù)碇贸鋈ィа垡豢,是個令人移不開眼的年輕男子,有些爽朗熱忱。
      他同裴慎說話,看了我兩次,忽然行禮道:“在下東齊高淮,見過公主!
      我亦微微屈身:“五皇子!
      裴慎沒有騙我,五皇子果然生的好看,我跟著他的腳步,他帶我們進(jìn)了盛京,一路熟門熟路地?zé)崆榻榻B,給我們安排了最好的洗塵宴,又把我們送到驛館。
      稍作歇息,裴慎邀請五皇子帶自己拜會諸皇子,而我則被東齊皇后邀請入宮。
      東齊皇后是個面目威嚴(yán)的婦人,她講話不多,主要讓幾個公主陪我聊天。幾個小女孩嘰嘰喳喳,倒是個拉近距離的好辦法,只是我終有些不忿:相比裴慎,我和白來東齊沒什么兩樣。
      于是我提議看看東齊皇宮,幾名公主也很樂意不要待在這個威嚴(yán)皇后的宮里,主動要帶我去轉(zhuǎn)轉(zhuǎn)。
      東齊皇宮比南越皇宮要大得多,亭臺樓閣間煙波浩渺,住著許多東齊皇帝養(yǎng)的美人兒。在我們南越,這種人定要被唾棄為荒淫無道,然而東齊皇帝卻是少有的雄才大略,真是世道有別。
      一個小公主踮腳指給我看:“晚上會在那里設(shè)歌舞,我們在這邊宴飲,隔著池子方顯宛若仙境。若不是貴客,父皇定不肯費(fèi)此周章的!
      另一名公主說:“聽母妃說,公主此來是要與我們五皇兄議親,公主見過我們五皇兄了么,五皇兄可是許多盛京女子的心上人呢!
      大家竊竊私語,捂嘴笑起來。
      我的心咚地一聲沉到湖底,刺骨寒涼,反倒同她們玩笑說:“笑什么?”
      “上個月京里有幾個姑娘為他害相思病,父皇還讓他去看人家呢!
      小姑娘們圍著我說說笑笑地往前走,我卻心里禁不住直冷顫,裴慎賣我,當(dāng)真是毫不留情。
      晚上齊帝又為我們擺宴,我和裴慎也一起為齊帝奉上南越厚禮。我們座位相鄰,我卻不肯搭理他,他也始終不曾說話。
      五皇子坐在對面,頻頻看我,我目光掃過去的時候,他就沖我笑笑。齊帝也總饒有興致地往我們這邊看。
      令人如坐針氈。
      等待齊帝正式大壽的日子里,五皇子高淮經(jīng)常奉命帶我們游京。裴慎大多時候不在,去和東齊官員談合盟的細(xì)節(jié),
      經(jīng)常是我收拾好了出門,高淮等在使館大堂里,看見我嘿嘿一笑:“公主,今天又是只有我們兩個!
      裴慎在聊邊境貿(mào)易,我在和高淮逛園子。
      裴慎在聊互派使團(tuán),我和高淮在城樓上俯瞰盛京。
      裴慎在聊共御西秦,高淮在大街上給我買特色燒餅。
      裴慎看見我們一愣,我們看見裴慎也一愣。高淮招呼說:“裴大人用膳了嗎,沒用的話和我們?nèi)ビ^風(fēng)樓簡單吃點(diǎn)?”
      高淮心情頗好。
      裴慎按一按額角,神色如常:“殿下先請!
      我們在觀風(fēng)樓,恰巧遇見東齊四皇子高閔帶西秦使團(tuán),大家擦肩而過彼此招呼示意。我看向裴慎,他又在低著頭想事,無意識地按著額角。
      我喚來小二,耳語幾句,小二點(diǎn)點(diǎn)頭一溜煙跑走,很快回來往裴慎跟前放一瓶藥膏:“大人,慶安坊的白玉膏,對頭痛最有效的!
      裴慎看了我一眼,又看了高淮一眼,將藥膏推到我跟前,拱手道:“謝殿下掛念微臣這老毛病,微臣無礙,尚且用不著!
      我咬著唇,強(qiáng)笑一聲:“無礙就好,是我多心!
      高淮靜靜看了我下,忽然笑著把藥膏掂了掂,輕松揣進(jìn)懷里:“裴大人不識,這我們東齊極好的東西,我常用這個,今次借個便宜收下了!
      吃飯的時候高淮很照顧我,同我低語那個里面有辣椒你不要吃這個是鱘魚筋難得你多嘗嘗。
      安靜的暖閣里,裴慎把筷子輕輕一擱,發(fā)出鐘磐之聲:“時候差不多了,微臣午后還要同禮部議事,請容微臣先行告退!
      一時又剩我和高淮兩個人,高淮夾菜的筷子傻兮兮停在半空:“怎么,你不吃啦?”
      我走到窗邊,怔怔地伸出手去:“飄雪花了?”
      高淮走到我身邊:“東齊比南越冬的早些!彼钗豢跉猓瑖@道:“涼涼的,真爽快。”
      晚上我睡不著,起身在驛館院內(nèi)散步。裴慎竟然也在。
      我看見他轉(zhuǎn)身便要走,他忽然喊住我:“阿寧!彼芫脹]這么喊過我。他說:“高淮,你覺得他好么?”
      我點(diǎn)點(diǎn)頭,卻不肯回身看他:“你已經(jīng)把我賣了,還需要問我這個?”
      “不是賣…你怎么會這么想?”他說的有些失神:“我答應(yīng)過先帝,要為你尋到天底下最好的男子!
      我懵了一下,眼淚忽然就漫上來。
      回身看他,只見淡淡的一層薄雪積在地上亮晶晶的,一向身姿清雋的他卻垂著頭。
      我出聲道:“多謝太傅好意,只是我決不可能答應(yīng)嫁到東齊,你不要再枉然費(fèi)心了!
      這些日子和高淮相處,不過是他隨和好說話,我能同他多聊些東齊的事罷了。
      不過他雖敞亮,到底也是聰明人,一些事他點(diǎn)到為止就不肯說下去。比如東齊那位不世出的奇才太子被二皇子刺殺,二皇子當(dāng)場就被皇帝抓起來砍了,三皇子為二皇子求情被關(guān)了起來,四五皇子按兵不動看戲,六七皇子的媽在后宮為儲位打得你死我活。
      我若是嫁到這里,怕不是很快就要當(dāng)寡婦。
      剛死了最心愛大兒子的齊帝,猶能大辦壽宴萬使來朝,東齊合該是諸國之首。
      齊帝做壽那日,特意夸西秦和南越的禮物好,問我們要什么。我和裴慎老老實實說唯愿齊帝康健兩國和平,而西秦趁機(jī)歡天喜地地求娶了一位公主回西秦。
      我和裴慎對視一眼,這事之前真是半點(diǎn)風(fēng)聲沒有,西秦人做事風(fēng)格和東齊還真是不一樣。
      裴慎同我耳語,嫁公主到西秦,而并非娶西秦女子,說明齊帝對西秦到底是有所防備。
      我拈起酒杯,心里轉(zhuǎn)了幾轉(zhuǎn)。
      我一直在等他什么時候賣我,我好殊死抵抗,一直等到離開東齊那日也沒有動靜。一位與我私交不錯,更重要的是不喜歡她爹的東齊小公主透露,大約齊帝看出我與裴慎不和,南越難成大器,不肯折了他看重的兒子,只一心拉攏裴慎。
      果然,我們出京的時候,高淮沒有再露面。
      車駕都離開盛京幾十里了,沒能出面送我們的高淮忽然騎馬追上我們,喜滋滋地把一卷詔書遞進(jìn)車?yán)铮骸案富室业侥显接螝v學(xué)習(xí),殿下和太傅大人不會不歡迎吧?”
      來者是客,裴慎下車去騎馬,高淮邁進(jìn)車?yán)锸嫣沟乜恐,他人高腿長,車?yán)镆幌伦颖曝破饋。他笑的滿面春風(fēng):“這幾日忙壽宴,見面甚少。宜城殿下想我不想?”
      我一張老臉騰地一下紅了起來,在我們南越?jīng)]有人敢跟我這么說話,在東齊的前些日子高淮也沒有這么跟我說話。他今天怎么變了個人似的。
      見我不說話,他又說:“我在東齊對殿下盡心招待,等到了你們南越,還請殿下也帶我多了解些風(fēng)土人情。”
      等到了南越,高淮說自己住不慣驛館,要住到我府上去。裴慎堅決不肯:“公主與五皇子都尚未婚嫁,怕與二位的清名有礙!
      高淮訝然道:“你們南越誰認(rèn)得我,你們南越誰敢說她,再說我們坦坦蕩蕩,府里又有那么多人。寧寧,”他看向我:“你難道不想帶我玩么?”
      這廝在路上就執(zhí)意改了稱呼。裴慎一向嘴炮技能過人,在朝上和人吵架就沒輸過,少見地吃了癟閉嘴,我當(dāng)場樂出聲。
      不在南越的兩個月里,老丞相支撐著起來管事,我們回來,他馬上躺回去養(yǎng)病了。一切照常,就是太后哭哭啼啼地往朝里安了兩個胡家人,此事我們在東齊的時候已知曉,當(dāng)時不好駁太后面子就允了她。
      我記掛著下了朝同高淮出去玩,不再同裴慎吵架。裴慎有些意外,投桃報李,也說出“謹(jǐn)聽公主吩咐”這樣的話來。
      朝上的一干大人仿佛見了鬼。
      朝后,太后派人請我進(jìn)宮,我到了發(fā)現(xiàn)裴慎也在。太后笑吟吟地說看到我們二位彼此和睦,實乃南越之幸,勸我們務(wù)要同心。她知道事情的速度實在是快。
      臨走的時候,又要裴慎留一下有事同他說。我看一眼裴慎,他也看一眼我。我什么都看不出來。
      平心而論,我皇嫂對我是挺不錯的,宮里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會先送給我,但是在大事上聽裴慎的很多一些,總愛說“可是裴大人說…”
      對裴慎的欽慕依賴之情呼之欲出。
      第二日在朝堂上,裴慎恢復(fù)了老樣子,開始與我針鋒相對地吵架,我心里反倒松了一口氣。
      下了朝我去內(nèi)宮看望我的皇帝小侄子,今日是他兩歲的生辰,我匆忙從東齊趕回來,就是為了不錯過今天。
      小侄子的眼神和性格已經(jīng)有幾分我皇兄的意思,在地上搖搖晃晃地走堅決不肯人扶,跌倒了也沖你傻呵呵地樂。
      我皇兄一生的心愿是南越穩(wěn)定繁榮,不再被邦鄰覬覦,不知道他的兒子能不能長成他的樣子。
      太后跟在小皇帝身后,又是緊張又是呵哄,抱著他沖我不好意思一笑:“你看我這深宮婦人就只會帶孩子,前頭的事妹妹多為他費(fèi)心,我們逢家就只有他了。”
      府里管家說裴府的人送了禮過來,我一看禮單,果然是東齊帶回來的東西,送夠?qū)m里的,分夠朝臣的,剩下的都送到了我府里。高淮也探頭過來看,我奇道:“裴慎他一點(diǎn)不留嗎?”
      高淮一把搶過禮單丟還給管家:“給裴大人送回去吧!彼麥愡^來笑的燦爛:“這些東西我們東齊多的是,你喜歡什么,我以后都尋來給你!
      管家輕咳一聲:“殿下,裴大人還遞話來,下午有事請公主過府商議。”
      高淮說:“我也去吧,我還沒去過裴慎府上呢,你們聊你們的,我自己玩!
      我其實也沒怎么去過裴慎府上,只見裴府下人來回忙碌,東西廂房各有辦事之人。這哪是裴府,幾乎是中書閣。
      裴慎帶著幾個官員出來迎我,看見高淮,眼角分明抽了一下。
      我這才知道裴府每天在議些什么,農(nóng)田水利,稅賦鹽貢,糧草馬匹。我聽得認(rèn)真,抽空遠(yuǎn)遠(yuǎn)地看一眼高淮,他坐在院中的涼亭里喝茶,什么都聽不見,就知道沖我笑。
      天色已暮,裴慎按了按額角,起身留各位大人吃飯,我和高淮也跟著入席。有高淮在,他們一群老狐貍就不再談國事,只圍著高淮聊東齊。
      高淮倒也坦蕩,聊的深了就大方說:“我不過一個閑人,平日不關(guān)心這些!
      我也忙說:“五殿下是尊貴之人,不像我們困于碌碌之事!
      有一位老臣捋須沖我直笑。
      飯罷裴慎送我們離開,我正想著他今天到底叫我過來到底議什么事,哪知他同我耳語:“明日朝堂之上,你要繼續(xù)反對我!
      我有些明白了。
      有人見不得我和裴慎和睦。
      有人害怕我和裴慎合謀。
      太后急匆匆地下了一道懿旨,召安國侯的幼子入宮為皇帝伴讀。
      太傅再去給小皇帝上課的時候,安國侯的小女兒也精心裝扮,羞澀得扶著太后過來“探望”。
      我的好皇嫂總是干一些昏了頭的事,裴慎掌朝務(wù),安國侯掌兵,他們兩個在一起能有我們什么好果子吃。
      我不過是一個能搬出先帝的名號,督促朝政按舊例運(yùn)轉(zhuǎn)的閑人,然而不知道是不是自古以來的姑嫂情結(jié)困擾著她,她總覺得我才是頭號要防的人。
      安國侯的小女兒得了太后許諾,最近越發(fā)對裴慎主動。消息傳到我這兒時,我正同高淮在巡游麗都,他笑道:“寧寧,你管別人的閑事做什么?”
      說的也是。
      男大當(dāng)婚,女大當(dāng)嫁。裴慎遲早有一天要娶誰?吓阒矅畹男∨畠喝シ艧,總是有點(diǎn)東西的。
      我還是顧好我自己罷。
      晚上我就寢,高淮過來敲敲我的窗子:“寧寧,我知道你沒睡,我剛剛得了個笑話,來給你講了就走!
      公主府很大很空,夜晚院內(nèi)寂靜,微風(fēng)吹起他的衣袂。我站在窗邊,聽他講了,又問還有沒有。
      說來也奇怪,白日我按待客之禮帶他出門看南越風(fēng)俗,煩的不得了。晚上他過來同我講話,我卻高興的很。
      裴慎開始天天叫我去他府上議事,想來也是怕太后真挑撥我倆,反倒誤了南越。
      我聞弦音而知雅意,學(xué)會在上朝吵架的時候給那么一兩件于公于情我都不能反對的事放水。
      但我也偶然在裴府聽見過抱怨:“……大人,有些事不能當(dāng)著公主說的!
      裴慎說了什么,我卻沒有聽清。
      冬過春來,高淮仍然沒有要走的意思,東齊皇帝好像把這個兒子忘了,也從沒派人來傳信。
      休沐之日,我換上輕便的春裝,與高淮去街上閑逛。他看見什么都稀罕,買了一堆小玩意小零嘴,捧著兩碗乳酪問我吃不吃。
      我一向不大吃府外的東西,看他高興也忍不住嘗了一口,酸酸的普通冰酪,他卻說很甜。
      街上人多雜亂,公主府的侍衛(wèi)擠不進(jìn)集市里,高淮不自覺就一手拉著我在人群中擁擠,回頭笑的時候,我忽然覺得自己久無波瀾的心,不受控制地跳了兩下。晚上他送我至寢房,又說了很多話才放我進(jìn)去。
      我撫著亂跳的心在榻上翻來滾去,什么也想不明白。
      無論如何,和高淮在一起挺開心的,我這么想著。下午在裴府議事的時候,仍在走神,冷不防裴慎點(diǎn)我:“公主怎么看?”
      “啊,”我回過神來,發(fā)現(xiàn)和滿屋子肅穆氣氛不同的是,我好像在傻笑。
      裴慎神色很不好看,我自覺心虛,賠笑道:“各位大人說的都有些道理,你們做主便是。”
      我從上首起身:“本宮今日還有些要事,明日再來!
      大家寂靜地看著我走出去,我隱隱聽到身后傳來一句:“公主這是紅鸞星動啊!
      高淮果然在裴府門口等著我,有些意外:“今天這么早?”
      “聽不進(jìn)去,”我同他翻身上馬:“走吧,我也好久沒有去百花山了!
      百花山上夏花初放,爛漫的野花鋪滿山坡。
      高淮故意逗我,我騎馬追他,從馬背上滾到柔軟的草地里。我們在山溪里撩水互戲,在山坡上跑累了就地躺下。白云悠悠地從天上飄過,微風(fēng)拂過身邊的花枝微微顫動,高淮說:
      “逢寧,我心悅你,你嫁給我好不好!
      裴太傅因病缺了朝會,這是自新帝登基以來沒有的事。
      下了朝聽見各位同僚在朝上竊竊私語,相約去探病。我們到了裴府門口卻被管家攔了下來,賠笑道:“我家大人病重需要靜養(yǎng),請各位大人莫怪。”
      大家只好回去,那裴府管家倒也會做事,我走到半路,他又親自過來悄悄地請。
      裴慎的寢屋里簡樸冰涼,桌案上整齊壘著半人多高的文書,還有一柜子竹簡和幾缸卷軸。他躺在床上面色蒼白又潮紅,床邊只放著一碗溫?zé)岬乃帯?br>  我不由地端起藥碗坐在床邊,管家低聲道:“大人這風(fēng)寒已有多日,一直硬撐著不肯休息,昨日傍晚暈倒在地,發(fā)起高熱,到現(xiàn)在也沒醒!
      我試著將一勺藥遞到他唇邊,他竟然迷蒙地睜開了眼,乖乖喝了下去。喝了幾口,又閉眼沉沉睡去。
      小時候我不肯喝藥的時候,裴慎其實也這么喂過我;市志驼驹谏砗笮Σ[瞇地看著我們,明明之前我在宮里鬧得天翻地覆,一口不肯喝,裴慎拿起那藥碗的時候,我燒得臉頰通紅,卻只怕自己不夠優(yōu)雅。
      約莫坐了半個時辰,管家送我出來,路上猶道:“公主肯來探望我家大人,我家大人一定高興極了。”
      我想,裴慎有什么會高興的,他應(yīng)當(dāng)只怕自己病里我趁機(jī)“興風(fēng)作浪”才是。正想著,看見高淮在裴府門口徘徊等我。我問他怎么過來了,他說見我遲遲未回,出來找一找。
      上了馬車我掀開簾子往裴府望去,緊閉的大門前十分冷清。
      裴慎約莫病了十幾日,我納罕一個風(fēng)寒怎能病的這樣重,日日遣太醫(yī)去為他看診。太醫(yī)遞來脈相案子,都說是思慮太甚,睡眠不足,導(dǎo)致風(fēng)寒入骨。
      只是他這一歇,有那么些事便沒人示下,一些眼頭活的大臣就拿來同我商議。多虧了前些日子我在他府上聽了一點(diǎn)課,明白他大概的意思,就自作主張?zhí)嫠昧酥饕狻V虚g有一兩處不合我心意的,我也悄悄改了過來,諒他便是知道了,也不好發(fā)作。
      而高淮呢?
      高淮掐著時辰,端著點(diǎn)心過來喂我吃兩口,又很自覺地離開書房。晚上見到我,挺大個人哀怨地晃晃我的肩膀:“你今天又不理我!
      公主府上下早拿他當(dāng)半個主子,他一來,下人們就識趣地退了出去。
      我們在月色下手拉手散步:“你要是來南越,東齊那里怎么辦?”
      他親親我的手背:“你若肯答應(yīng)我,我此生就是南越人了!
      高淮說他很討厭東齊爾虞我詐的那一套。
      高淮說他見我第一面就喜歡上了我。
      高淮說:“阿寧,我知道你在擔(dān)心什么。我們?nèi)舫捎H,南越的事我半分不會透到東齊,我只一心一意愿我們好。你能不能信我一回?”
      哪個女子不想要這些。
      我想了又想,覺得自己別無他求。高淮長得好看,為人開朗,挑不出半分不好。我心一橫,握住他的手:“那我信你一回!
      南越未必沒有爾虞我詐的事,若高淮此生只愿當(dāng)一個富貴閑人,我愿意把那些都替他擋下來,只要他日日開心。
      午睡起來剛梳妝好,只聽人報,說裴太傅來了。
      數(shù)日不見,他果然清減許多,整個人在衣衫里晃蕩,風(fēng)一吹就要倒。
      他問我有沒有空,他要帶我去一個地方。
      今日是七夕節(jié),我本來約好了高淮晚上出去玩,但是我忖度裴慎大約是有正事同我講,就干脆先跟他出門。
      他要帶我去哪兒,我想了好幾個地方,城樓?軍營?甚至想到了皇陵。
      但我萬萬沒有想到,裴慎他帶我來了酈水邊,水邊人煙稀少,想來是他遣人安排過了,我們在那里尷尬地吹了好久的風(fēng)。他又帶我去吃飯,金玉閣里珍饈滿席,只有我們兩個,他并沒什么話同我講,還是我撿著朝政幾件同他說了。他又帶我來京中河道邊上,我想著月上柳梢頭了高淮還在等著我,卻只見裴慎遞一盞荷花燈給我:“你要不要放燈?”
      我才恍然大悟,這是個約會。
      我歉疚地攏起手,我不能同他放燈。只是,只是裴慎何時對我起了這個心思……
      我瞧他在河邊蹲下身去,斟酌再三同他開口道:“說到放燈,我有件事同太傅商議,高淮向東齊遞了信,說我們聯(lián)姻一事。雖然是私事,倒也算國事,原就想著等太傅病好了同你說……”
      他手一抖,那花燈沾了水歪歪斜斜沉下去:“信走了多久了?”
      “有七八日,約莫已到東齊境內(nèi)了!
      “那你自己怎么想?”
      我有些羞澀:“我已……我已經(jīng)答應(yīng)高淮了!
      裴慎背影一顫,半晌道:“哦!彼酒饋恚骸白甙。”
      我們一路沉默回到府內(nèi),一開始緊張,后面又有些不忿,怎么好像是我做錯了什么事。
      亭中一抹彎月,我問下人五皇子呢。下人說,五皇子等了我一晚,飯也沒吃,后來聽聞我和太傅去放燈,就回房里歇下了。
      我去敲了敲高淮的門,里頭沒有動靜。實在沒法,我說:“那我闖進(jìn)去了啊!
      燈亮了,門開了,高淮身著中衣,氣嘟嘟地:“你還想得起來我啊!
      我笑瞇瞇地從背后拎出一包點(diǎn)心來:“特意給你帶的云腿酥!
      高淮把我攬在懷里,幾乎所有的重心都靠在我身上,親親我的耳畔,低聲嘆道:“寧寧,我現(xiàn)在只有你了!
      我雖只去過一次東齊,倒也聽說過從前東齊五皇子在太子手下英勇善戰(zhàn)的威名。從一個意氣風(fēng)發(fā)的皇子成為一個卑微的后院人,我就是信他愛我,也直覺蹊蹺。
      遣人去東齊打探未果,東齊小公主也不肯透露她哥哥為什么要來南越。萬般無奈之下,我只好厚著臉皮去求助裴慎。
      裴慎臉色不好,卻也答應(yīng)去查,這便沒了音信。
      而高淮越發(fā)黏著我,無論我到哪兒都跟著,早上陪我上朝,午時接我下朝。而大家已經(jīng)開始默認(rèn)大長公主未出嫁就開始公開養(yǎng)男人這件事,見了他還同他互相見禮。
      我臊得慌。
      我的侍女出趟門,眼眶都?xì)饧t了:“公主清清白白,五皇子殿下又霽月清風(fēng),外頭人竟有人說公主養(yǎng)東齊奸細(xì)!
      我心知不妙,立刻叫人備車進(jìn)宮,在宮外被人攔下,說太后身體微恙,吩咐暫時不見人。我調(diào)轉(zhuǎn)馬車去裴府,裴慎也不在。
      次日上朝,果然如我所料,禮部已經(jīng)接到了東齊的國書。
      那書上說:皇子高淮,行刺太子,證據(jù)確鑿,廢為庶人,著日從南越押送回國再行處置。
      太后親臨朝堂,勸我交出高淮,不要得罪東齊。
      我茫然地看著一切想著一切,覺得是他們都合起來騙我,我說:“高淮他不是那樣的人!
      有幾個老臣用有點(diǎn)憐憫的眼神看著我。
      我問裴慎:“你早就知道是不是?”
      他輕輕點(diǎn)了點(diǎn)頭。
      南越立國數(shù)百年,沒有哪位公主遭受過這樣的奇恥大辱,沒有哪位公主生生成為朝堂上的一個笑話。我冷靜一下,沉聲道:“即刻抓捕高淮,帶入天牢,但是未經(jīng)我的審問,任何人不得將他交給東齊!
      我閉門不見人三日。三日后,我到牢中見高淮,他一個曾經(jīng)霽月清風(fēng)的皇子,頹廢地靠在牢中閉目,唇枯發(fā)亂,神色卻仍安詳。
      我心里顫了顫,蹲在面前輕聲問他:“高淮,你是不是…你是不是這幾日都不曾吃東西?”
      他睜開眼,想抬起手摸摸我的臉又放下,慵懶道:“寧寧,對不起!
      我派了許多人手暗中護(hù)送高淮回國,怕他路上被人害了。就算他罪有應(yīng)得,他也該見一見他父皇、母妃再走。
      臨行前最后一句話,他同我說:“寧寧,對不起,但我是真的喜歡你。我走了,你好好照顧自己。下輩子我不再做這些事,我去找你,你等我好不好?”
      我說:“好,我等你!
      我不能否認(rèn)喜歡過和高淮在一起縱情策馬的日子,不能否認(rèn)我真的曾經(jīng)想要和他過一輩子。
      他走了,麗都留給我的又是無邊的凄清冰涼,無邊的孤寂。
      我在屋里寂坐一整天,不肯點(diǎn)燈。
      侍女說,裴太傅求見。我嘶啞說,不見。
      過了許久,有人輕輕走進(jìn)來,吹亮了手里的燈。微弱火光的跳動下,露出一張清俊深邃的男子面龐。
      裴慎說:“阿寧,是我不好!
      真是奇了怪了,是我引入東齊罪人,是我讓自己成了笑話,怎么一個兩個的都來同我道歉。
      我沒有什么要同他說的。他自言自語:“是我看錯了人。我受先帝之托,為你尋得高淮,當(dāng)時他身份人品與你相配,我以為他會是你的良人,誰知…反倒使你遭此劫難。查出他犯事的那一天,我真的很生氣,但又……但又挺高興的。”
      他湊過來,離我很近,一雙漆黑的眸子在燭火下閃爍。我自幼到大,沒見過裴慎這樣小心翼翼的樣子。
      我不生他的氣了,心平氣和地說:“是我蠢,也怨不得太傅。你從前說的很是,女子不適合干政,怕是早已看透我只是個空架子,確實沒有識人做事的本事!
      “不是這樣的,我決沒有那個意思!彼麛嗳淮驍辔遥拔摇陮,我……我,我喜歡你。
      “我甚少與女子來往,也不知道喜歡是何物,從前以為自己只是同先帝一般,把你當(dāng)妹妹,勸你放權(quán),只希望你過得輕松一些。在東齊的時候我才遲鈍地發(fā)現(xiàn),你與旁人在一起,我難以忍受。這一年他住進(jìn)你府中,我整夜輾轉(zhuǎn)難眠。從前我以為自己做的一切,是為南越好,是為自己能獨(dú)當(dāng)一面,后來想,其實也不過是希望你能過得好。你若與旁人在一起,我做的這些,也就沒什么意思了!
      “我從來無需討人歡心,所以也不知道怎么做討你喜歡。如果你喜歡,從前高淮帶你做的一切,我都可以帶你去做。如果,”
      他頓了一頓,喉結(jié)動了動:“如果你心里,還是只喜歡高淮。那就當(dāng)我今天晚上什么都沒有說過,我不會再同你說這些話,我會去幫你找一個身家清白,很像他的人。”
      屋內(nèi)一片死寂,我聽得見自己心跳的聲音。
      我坐在椅子上,一直仰頭看著他。脖子有點(diǎn)酸,連帶帶出的聲音都酸酸的。許久,我聽見自己輕聲說:“我不是從前的阿寧了。曾經(jīng)有一個阿寧,滿心滿眼都是你,可是時間久了,她不知道哪兒去了。我不知道她還愿不愿意回來,你能把她找回來嗎?”
      裴慎一向聰敏,怎么會呆這么久。
      他過來抱我,渾身都有些輕顫:“阿寧,我錯了,謝謝你。”
      麗都十里紅妝,普天同慶,熱鬧非凡。朝中最大的權(quán)臣裴慎裴太傅,要娶臭名昭著的宜城大長公主了。
      聽聞那日,朝中有人彈劾大長公主勾結(jié)奸細(xì),豢養(yǎng)面首,當(dāng)取消其協(xié)理六部之權(quán),太傅站出來說:“公主已答應(yīng)將要嫁我,胡大人這樣說,是在與本官作對?”是何等的氣焰囂張,一手遮天!
      我出閣那日,太后親自到府上為我添妝,她憂愁滿面,一邊為我梳頭,一邊道:“妹妹,倘若有一日,太傅對你不好……”
      我反握她的手,說:“我以皇兄的名義向你保證,等陛下能親理朝政,我就帶裴慎離開麗都!
      嫁給裴慎,我也自有我的打算。至少,我總能日夜看著裴慎不作出格之事,總能看著他把小皇帝培養(yǎng)成他父皇般的人。
      皇嫂不再說話,慢慢為我梳著頭,有眼淚落在我的頭發(fā)上。
      不知道她是不是想起了嫁給皇兄的那一日。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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