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夜半時(shí)分，燭光照亮了腳下的空明之地。
　　雨后的清冷漸漸浸入心脾，四下靜謐無人，徒留水聲不絕于耳。遠(yuǎn)望去圓月當(dāng)空，又是一年，又是一年隱居于此，無人問津。
　　人未走，孑然而立，不知有幾多夢(mèng)中人。

　　[二]

　　那年我站在長安街頭，望著這繁華世界，怯生生的。我記得，你將這長安形容為亂世牡丹，色美香濃，愛之恨之卻又無法舍之。我不懂牡丹是什么，亦是不懂愛恨情仇。
　　我懂你有明媚的笑容，我懂那放眼望去便是無際的稻田，風(fēng)一吹便是一道道麥浪，靜悄悄的。
　　之后問你牡丹有什么好，你總是不答。
　　舊歲，最終成為了記憶的載體。太多無法預(yù)知的危機(jī)，太多難熬的深夜，太多令人垂涎的功名利祿，這些都只是月下一杯清酒——喝過了便是忘卻。
　　而我心中所念，卻是那也許無法觸及的圓月。
　　如今我從繁華之地走出，回首之時(shí)，竟無任何眷戀。
　　一切在見到你之后又化為殘念。
　　我想上前去問你，這些年來你是否安好�？吹侥阋琅f恬淡的笑容，我知道是沒有這必要了。
　　你在茶樓奏了一曲悲歌，曲畢后滿座寂然，只有一人走上前去，聽到你喚著的“官人”，我手中酒杯霎時(shí)落地。
　　狼狽地?fù)屘映隽瞬铇�，七載將領(lǐng)風(fēng)范至此破碎不堪。

　　[三]

　　后來，我去了很多地方。
　　記得在那片紅楓林，我們共賞一次日落；而那楓林卻已破敗不堪，只有那條山溪仍是生生不息，仿佛是你銀鈴笑聲伴著我。
　　記得那間竹屋，我躲了你三天三夜，在那竹林之中不斷揮刀，只為慶賀你生辰；而我卻再也找不到那里，山間古道都藏了行跡，似是永不存在。
　　在山頂，你叫我不要喝酒；在鄉(xiāng)鄰中，你讓我不要太在意他人眼光；那次，你在門外為我彈琵琶，直到我走出房門，你的手指早是被那琴弦劃得鮮血滿滿，你卻從未流露一分痛苦之色。
　　這些我都記得，可是你是否還記得……
　　我。
　　——罷罷罷！舊地重游，總是故人不留。

　　[四]

　　辭官前，程咬金將軍向我宴請(qǐng)三次，同樣被我婉言謝絕了三次。我知道，他并不希望我走。坐在院中獨(dú)自喝酒，迷惘中聽到了他的嘆息，那一刻心中只有歡喜，終于可以再見到你。
　　當(dāng)年你叫我出去闖闖，我應(yīng)了；當(dāng)年你叫我不要忘記你，我是做到了。闖了七年，我仍是不知這長安如何嬌艷，如何令人愛之恨之。
　　到了長安沒多久，就被派去了前線。聽說你曾寫信給我，可我每次回到長安，那信鴿早已不在了。想到初唐政權(quán)不穩(wěn)，突厥人挑起的戰(zhàn)亂不斷，倒是因此耽擱了兒女私情。
　　大概正是這樣，才讓你等了又等，終是成了空。
　　琴幽幽，人幽幽，我獨(dú)留。只記當(dāng)年而忘眼前。

　　[五]

　　夢(mèng)中不知身是客，一晌貪歡。
　　隱居的日子，一壺清酒作伴，就常常想起少時(shí)的歡笑，那時(shí)的風(fēng)光。
　　只是唯獨(dú)少了你，依舊迷惑于這一生究竟在執(zhí)著些什么。
　　而浮生若夢(mèng)，為歡幾何。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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