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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深夜,夜色暗沉。暗沉的燈光在風(fēng)中搖曳,竟隱隱生出決然的味道。
深厚的大門掩住了空氣中的滯怠,昏黃的燭火靜靜的燃燒,不時迸出“噼啪”的火花聲。
凌易坐在案前,疲憊地用手按住額頭。
“皇上,這都二更天了,您還是歇息吧!蹦赀~的王公公終是覺得不妥,輕聲勸慰道。
凌易閉著眼:“這都二更天了......還是沒有消息?”
王公公的頭低的深了:“回皇上,還沒有。”
還沒有嗎?......阿白,你到底怎么樣了......
“皇上,您還是.....”王公公再次勸慰道。
“不,不行,”凌易狠狠的按住額頭,壓下那一派恐慌,“朕要等著。這消息,也快到了......”
時間一點點的流逝,空氣中的凝滯感愈加強(qiáng)烈了。
凌易更加不安了,他不知道為何心底的恐慌徘徊不去,為何心臟竟會如此揪痛;蛟S,是他不敢想......答案呼之欲出,他不相信,不敢相信。
阿白,我決不放棄,直到,消息歸來。阿白,你一定,一定,要平安......
見皇上不愿歇息,王公公只好安靜的守在一旁。他已經(jīng)在宮里呆了30多年,已經(jīng)是老人了。
“......王公公,你說阿白他會不會,出什么事?”凌易喃喃道,聲音輕的幾乎就要飄散在空氣里。
王公公怔了下,頭埋的更深了:“皇上,您要相信大將軍啊!
凌易口中的“阿白”,既是“天下第一大將軍”凌白,也是當(dāng)今皇上的親弟弟。
三個月前西北蠻夷冒犯邊疆,來勢洶洶。為了充分打壓蠻夷的囂張氣焰,大將軍凌白主動請纓前往戰(zhàn)場。凌白領(lǐng)兵五載,百次征戰(zhàn),在沙場練就一身的煞氣。他冷靜沉穩(wěn),下手狠辣,對待敵軍絕不留情,是以在周邊小國中頗有威力,敵軍可謂是聞風(fēng)喪膽。
這次蠻夷來侵,不僅兵力充足,更是出動了傾盡全國之力訓(xùn)練的三百鐵騎和四十死士。但在凌易眼里,這三百鐵騎顯然不算什么,他更為擔(dān)心的,是那四十死士。早些年蠻夷流傳一種訓(xùn)練死士的方法,可使受訓(xùn)之人在不失去智力的同時受主人控制。死士修習(xí)的武功并不是尋常套路,而是極近陰邪詭異,以殺人為最終目的。當(dāng)然,這種修習(xí)方法極為傷害身體,訓(xùn)練方式也很是艱難,是以很少有人能成功,不久就絕跡了。
然而相隔這么多年,絕跡的死士有重新出現(xiàn),凌易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慌。更加上三天前從軍營傳來的加急件:將軍失蹤。這是凌白身邊的隱衛(wèi)傳回來的。
阿白,我知道你是第一大將軍,我也知道你武藝極高,所以所以,你一定要好好的。
風(fēng)從檐角擠出,帶出嗚嗚的呼嘯聲。
屋內(nèi)依然是一片沉寂。夜色愈發(fā)濃重,有種黎明前的黑暗之感。
“王公公......”不久凌易再次出聲,他不敢沉默,不敢任由心里的不安擴(kuò)大。
王公公急忙上前:“皇上,老奴在!
“王公公你說,我和阿白......還有機(jī)會么。”他沒有稱“朕”。
“皇上......”王公公簡直不知該說什么好。作為這宮里30多年的老人,很多事他都一清二楚,其中便有凌易凌白這對親生兄弟的不倫之戀。他從這對兄弟兒時起便在凌易身邊,換句話說,這兩人自小便是他帶大的。這其中隱情又能如何不清楚?從發(fā)生到抑制到糾結(jié)到痛苦到掙扎,到如今的苦苦掛念。一對深情人,卻是天公弄人。
凌易壓根不在意王公公的回答,只是一個人喃喃自語:“我以前做了很多錯事,傷害了阿白好多次?墒俏抑皇窍胱屗谖疑磉叄抑皇窍胍......這個天下就是為他奪的啊。我不求別的了,現(xiàn)在我不求別的了,只要能找到他只要他活著,不在我身邊也......沒有什么。只要他回來,我什么都不求,我什么都可以不要......”
“我很害怕,你知道么王公公,我很害怕。我怕阿白他回不來了,害怕他丟下我一個人......為什么還沒有消息,為什么還沒有消息!”凌易的情緒突然暴怒起來,加劇的不安幾乎讓他控制不住自己。他狠狠的砸著桌子,桌子承受不了他這一重?fù),碎成裂片?br> “皇上,皇上!”王公公急忙抓住凌易的衣袍,“皇上!”這個君臨天下的人,這個威嚴(yán)高貴的人,這個深沉穩(wěn)重的人,只有在遇到自己胞弟時,才有常人的情緒。
“皇上,皇上,您切莫焦急,很快就會有消息的!蓖豕苁菗(dān)憂,這次的事他也隱隱覺得不妥。如果大將軍出了什么事,那皇上......他簡直不敢想。
突然夜風(fēng)中劃過一道犀利,直沖凌易的窗戶。凌易飛身過去打開窗戶,一只黑色的蒼鷹直沖內(nèi)。蒼鷹停在凌易的胳膊上,腿腳上綁著一個小竹筒。這是隱衛(wèi)用來傳遞消息的工具。
緩緩的解下竹筒,拿出紙條。凌易顫抖著手不敢展開。阿白,阿白,求你千萬不要有事......
“皇上!蓖豕f道。
“嗯。”該來的還是得來,逃避又能解決什么事?凌易抑制著顫抖,一點點的展開紙條。
“皇上。!”王公公急沖上去,接住軟倒了的人,滿面凄然。
一口鮮血噴出喉嚨,凌易劇烈喘息著,雙眼暴睜:“阿白!阿白!!”
紙條輕輕的飄落,一行字清晰入骨:大將軍,逝。
夢雜亂的厲害,凌易被嚇得驚醒,已是汗?jié)裰厣。窗外微光透進(jìn),在屋內(nèi)打下晦暗不明的陰影。
王公公一直守在床邊,見凌易醒來便急忙探身上前。
“王公公,朕剛剛夢見密報傳來說阿白他......死了......嚇?biāo)离蘖?.....”
王公公沒出聲,只是凄然的看著他。
“王公公你怎么......”凌易神智漸漸回歸,黎明前的一幕涌進(jìn)腦海,“阿白!阿白!阿白。。 彼偷刈鄙碜訝钊舣偪,只想沖下床。
“皇上!皇上!”王公公落淚,死命的攔住凌易。這一攔竟是出了全力,拼了幾十年的武功修為才算是攔得住。
“你放開!我要去找阿白!他們把我的阿白弄丟了!他們把他弄丟了!我要去找他,我要去找他!”
“皇上,大將軍就要回都了!他們已在回程路上!”
凌易殺人似的目光定在王公公臉上。
王公公低頭輕聲道:“皇上昏迷后又有一道消息傳來,奴才恐有急事斗膽拆閱,上面說......他們運用大將軍的遺體,就快要入城了......”
“遺體”二字如晴天霹靂,凌易霎時臉色死白,倒退三步,又是一口血涌出。指甲刺進(jìn)肉里,血順著掌心流下。凌易覺得自己要瘋了,耳邊嗡嗡的響個不停,五臟六腑疼得像是移了位。氣在經(jīng)脈里亂竄,全身僵硬不可動彈。他只知喃喃自語著:“阿白......阿白......”
凈了臉漱了口換下昨夜的衣服,凌易坐在椅上,如同木偶人。早朝沒上,大臣們也識相的退了下去。此刻這皇帝寢宮里除了凌易,便只有王公公了。
“阿白......我的阿白......”凌易喃喃著,眼疼的厲害卻一滴淚也留不出。
王公公泣不成聲,這兩個主子是他一手伺候大的,什么時候見他們這么難受過?如今陰陽兩隔,對皇上來說那種痛簡直無法忍受。
皇上......
從早至晚,凌易只是坐在椅子上喃喃自語,竟是滴水未進(jìn)。
“皇上,您用點膳食吧!”王公公急的厲害,這般不吃不喝可如何是好?
“阿白,阿白,阿白......”凌易充耳不聞。
門外傳來低語聲,王公公走上前去看個究竟。不多時便回轉(zhuǎn)過來,對凌易說:“皇上,太后身邊來了人,問這一天不吃不喝的是怎么回事?”
凌易突然停住了自語,臉上現(xiàn)出死灰般的絕望。良久,他凄慘的綻出一抹笑,說道:“回太后說,兒臣恭請?zhí)笠岂{碧宇宮!
“是!蓖豕罉觽髁钊チ,凌易整整衣服跨進(jìn)碧宇宮。
不多時太后的輦駕便停在碧宇宮門前,太后急急走進(jìn)去。
“兒臣給母后請安!绷枰坠Я斯,問了聲安。
太后迎了一聲“不用多禮”后便一直盯著凌易,想要從他臉上看出什么。
凌易回坐到椅子上,一言不發(fā),臉色依然白的厲害。眉梢眼角都凝著一股愴然,看的太后心驚膽戰(zhàn)。
良久,太后終是忍不住這凝滯的氣氛,遲疑著問道:“皇兒,究竟是發(fā)生了什么事?是不是比弟弟他......”
凌易的臉色又是一白,眼里滿是猩紅,竟是從未有過的恐怖。太后看的心驚,重重跌回椅子上,捏著帕子的手止不住的顫抖:“這么說......你弟弟他......”
“死了,我弟弟他死了!绷枰状藭r竟是平靜的近乎詭異。
太后的臉霎時白了,那是她的親兒子!
“再過不久,阿白的遺體就該運到了。母后暫時呆在這兒吧,和兒臣一起......等待阿白咳咳咳!咳咳!”話沒說完便覺得咽下去的血又涌向喉嚨,劇烈的咳嗽后地毯上一片艷麗的血花。
“皇兒你!”太后驚恐站起,三兩步走到凌易身邊,忙用手里的帕子擦嘴角的血。
咳了半天終于好了些,凌易抬起一張慘白的臉,昔日英俊逼人的面孔如今只有一面死灰。他看向太后:“母后,你要原諒孩兒呀。”
太后的手驀然僵住了,她死死盯著凌易,動也不動。
凌易站起身扶著太后坐到椅子上,跪在她腳邊,抬頭看著她。
“皇......皇兒,你為何要這么說?”
“母后,您是知道我的,弟弟不在了我是怎么也不會一人獨活的。只是這江山,還要麻煩母后多做主了!
“皇兒!”太后急了,不顧禮儀與尊貴,緊緊抓住凌易的手不放。
“母后,我有多愛阿白,你是知道的......”
太后狠狠閉上眼,她知道她就知道!只要失去一個,另一個就必然一同失去。怎么可能不知道?自己的兒子,都是自己生養(yǎng)的兒子。√煲馀,弄人!這不倫之戀竟是如此一場災(zāi)難!
淚流了滿臉:“皇兒,能不能為了母后留下來?”
凌易不做聲,滴滴血從喉嚨溢出。良久他低語道:”不,母后。我不要再為任何人委屈自己了,再也不要了......阿白還在等著我,他還在等著我,他已經(jīng)等了我這么多年,我再也不要,再也不要丟下他了......”
太后捂住嘴,淚如雨下。
午夜時分,一行身影潛入皇宮深處,直抵皇帝寢宮。
寢宮依然亮著燈,凌易早已站了起來。太后也不禁站在旁邊。二人看著隱衛(wèi)抬進(jìn)來的擔(dān)架,身形俱是晃了一晃。輕輕的放下?lián),隱衛(wèi)們瞬間隱入了黑暗里。
一襲白布蓋在擔(dān)架上,凸顯出一個人的形體。凌易踉蹌?chuàng)渖锨,抓著白布卻是再也不敢扯開。
血溢出,滴落在擔(dān)架上,刺眼的紅。
太后顫顫巍巍走上前,覆住凌易的手。凌易狠狠閉眼,“刷拉”一聲扯開白布。
白布下是熟悉的面容,熟悉到每天都要想幾百個來回。凌易一下子跪倒在地,最后一點希望終是完全破碎......
凌白的面容很是平靜,仔細(xì)看的話嘴角竟還有一絲笑意。左手緊緊按在胸口,似是要護(hù)著什么東西。
凌易慢慢傾身浮在凌白身上,癡了一般看著他的面容。淚一滴一滴的滑落,延綿不絕。他喃喃的喊著:“阿白,阿白,哥哥來陪著你好不好?阿白乖,等著哥哥,哥哥就要去找你了......”他的右手輕微的動了動,一把匕首抵在喉間。溫?zé)崾菍W(xué)流下來卻不是他的,是她的。
太后死死握住匕首,流了滿手的血依然不放松。她直視著凌易的眼:“皇兒,我們要報仇!”
“報仇?”凌易慘笑,“蠻夷大軍阿白擊回北疆,對方首領(lǐng)也已身亡,死士更是被隱衛(wèi)殺個一干二凈。我還怎么報仇,還怎么報仇......”
太后哽住了喉嚨。
凌易松了匕首,慢慢的推過太后,俯在凌白身上一點點的撫摸,親吻。太后轉(zhuǎn)過頭不忍再看。
慢慢的拉出凌白的左手,手里握著的是一封信,紙張已被抓的皺了,不過依然完好。
凌易慢慢展開信紙,淚淋濕了衣襟。
“哥:
我中了死士的‘曼陀羅’,該是支撐不了幾個時辰了。好不容易逃了出來,卻是再也見不到你。
哥,我從來沒有怨恨過你,不管你做了什么。我知你作為皇,許多事身不由己。你要江山,我便用生命為你守護(hù)。你要我,我便做你做得力的大將軍。
對不起哥哥,對不起。我終于還是違背了誓言,不得不先走一步。沒辦法陪你到最后了,你不要難過。不要糟蹋自己,好好活著。
我很難過,不知道我不在了,你會怎么樣?睡覺時蓋好被子,你從小就喜歡踢被子的,這個王公公也知道,他會照顧你。用膳時別再挑來挑去了,我也不能再給你做飯了,盡量吃御膳房的吧,習(xí)慣就行了。不要再熬夜了,那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就讓右丞相忙去吧。
別想著報仇的事,該死的我都?xì)⒐饬。百姓是無罪的。至于死士,隱衛(wèi)快到了吧?
好好待母后,她一定很難過。
可是,真的舍不得,真的舍不得你,我的哥哥,我的易。說好了一直陪著你的,說好了不會丟下一個人。即使是死,我還是想見你一面啊。
哥哥,你一直怪我不會說你想聽是話,這次再不說就沒有機(jī)會了,這是最后一回了。聽好了:哥哥,我愛你,凌易,我的易,我愛你。一直一直愛著你,從未反悔,從未怨恨。
我快要不行了,再見了,我的哥哥。
白
熱淚橫流,壓抑的哭聲回蕩在室內(nèi)。凌易攥住凌白的手狠狠按在胸口。白,你等我,你等我!我去找你,你要等我,要等我......
半年后,當(dāng)今天子凌易身染暴政,不治身亡。皇上英明,竟似預(yù)知天意,做好一切安排部署,這才沒有引發(fā)慌亂。據(jù)聞皇上為表示兄弟情深,堅持死后與皇弟“天下第一大將軍”凌白合陵,自此生生世世,永不相忘。
阿白,等著我,我來了,哥哥來陪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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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終于寫完啦~~~~~靈光乍現(xiàn)的結(jié)果,粗粗糙糙的就寫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