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說的是一年前發(fā)生在我身上的一件事，這件事直到現(xiàn)在回想起來都好像做夢一樣，也許它真的是我曾做過的夢，只是因為場景太過真實，讓我以為它是真的，不，它就是真的，我能感覺到有某種存在注視著我，祂在注視著我……
　　那天我正準(zhǔn)備去登山，那座山離我所住的地方大概有幾百公里的距離，即使是開車都要四五個小時，一大早，我就得起來整理東西然后出發(fā)
　　我是個閑不住的人，這幾個小時的時間尤其無聊，況且那條路上幾乎沒有多少車，我能看到的只有樹木倒退的影子，最后正當(dāng)晌午，我既困又餓，恰巧在路旁看到一個小餐館，我想也不想就開車駛向那，這時候離那座山已經(jīng)很近了，我心想吃個飯再去也沒什么，剛好能補(bǔ)充個體力
　　現(xiàn)在想來也許那座餐館就已經(jīng)預(yù)示著我接下來不幸的命運(yùn)，畢竟很少人回去那座山上，就連最近的一個村莊，也在一百公里開外，這座餐館的客人又究竟是在招待誰呢？
　　可惜當(dāng)時的我并沒有意識到這點，這座餐館是用木頭做的，因為幾年不加修繕和雨季，已經(jīng)開始散發(fā)出一種潮濕，腐爛的味道，上面的紅漆已經(jīng)褪了大半，從正面看就只有一扇小窗戶，又小又破。
　　我推開門走了進(jìn)去，店里只有一個兩三張小木桌，店里那股令人不適的味道愈發(fā)明顯，我有點遲疑該不該退回車上，也許還有早上剩下的三明治，這樣的念頭一下子被出現(xiàn)的老板娘打斷了，在這樣一個小店，隨便出現(xiàn)的一個客人都能引起莫大的關(guān)注。
　　那個老板娘看起來很年輕，大概三十歲上下，她一看到我就熱情地請我坐下，然后用系在身上的抹布擦了擦我的桌子，接著便站在一旁等我點餐
　　等老板娘走開后，我隨意瀏覽了一下墻面上貼著的海報，新聞，海報是幾十年前流行的披頭士，而光看新聞上的標(biāo)題，我就知道這肯定是兩三年前的新聞，兩三年前最出名的就是富豪科拉爾的失蹤案，當(dāng)時鬧得沸沸騰騰，即使我這人對新聞毫不關(guān)注，也從公司，鄰居那知道了這件事
　　這里的菜上的異常的慢，當(dāng)我反反復(fù)復(fù)看了墻上的新聞不下四五遍后，菜才被老板娘送上來，我吃完飯，付了錢，就打算推門離開，離開之前，我莫名地回頭望了一眼，老板娘正坐在那里面無表情地望著我
　　我頓時出了一聲冷汗，那股潮濕，腐爛的氣味再次涌現(xiàn)，變得無比清晰，等我趕回到車內(nèi)，處在陽光底下，才徹底平靜下來，我一時間對于是否還要去登山感到猶豫不決，但回想了一下老板娘的樣子，又覺得實在是個普通人，沒必要如此害怕
　　思考再三，一大部分也是因為不希望這一天的時間只能浪費(fèi)在公路上，我決定按照原計劃爬山，一切果真如計劃般順暢，我成功在太陽快要落山時爬到半山腰，正當(dāng)我打算在這附近尋找一個適合駐扎的地點，我突然看到一只山羊停留在離我不遠(yuǎn)處的樹叢里，它用嘴咬住我的衣角，輕輕地拉著我走
　　由于我這該死的好奇心，我一路跟著山羊走到了一座別墅前，這時候太陽已經(jīng)下山，但這座別墅的燈光卻劃破黑暗，亮的如同白晝，我借著燈光可以清楚地看著花園里盛開的大片白薔薇，同時，我也聽到一陣歡快的樂聲從那座別墅傳來
　　“里面肯定在舉辦派對”，我嘟囔道，順手按了按門鈴，在剛按下去的一秒，這扇大門就緩緩打開，我正打算做的自我介紹瞬間被噎回去，然后我環(huán)顧四周，卻發(fā)現(xiàn)山羊早已不見蹤影
　　我順著小徑走進(jìn)別墅，音樂聲隨著我的走進(jìn)愈發(fā)響亮，到最后我甚至能聽到模糊的人聲，等我打開門進(jìn)去，眼前的景象霎時震撼了我，面前有十幾個男女在舞池中跳的難舍難分，旁邊擺著一排排餐桌，上面擺放著精美的食物，一些人在某些地方忘我的親吻，女人的脂粉香，食物的香氣，還有潛藏在這種種香氣下的汗臭，和某些難言的臭味，它們混雜在一起朝我涌來，簡直讓我頭暈?zāi)垦�，緊接著我就聽到了一個聲音
　　“你好”一道低沉的男聲在我旁邊響起
　　我順著聲音尋去，發(fā)現(xiàn)是一個文質(zhì)彬彬的男人，他的眉毛是八字眉，眼睛是一雙標(biāo)準(zhǔn)的桃花眼，眼角有幾道細(xì)紋，年齡大約三十多歲，整張臉最引人注意的是他大的夸張的鼻子，鼻子下面又是薄的可憐的嘴唇，整張臉有種奇異的憂郁感，這張臉并不大眾，可我卻覺得眼熟
　　“你好”，我與他握了握手，說道：“您就是這幢別墅的主人吧，我叫尼特·W·約拿斯，很高興見到你”
　　“湯姆·科拉爾”，他向我微微一笑
　　這名字一下讓我想到了中午看到的報紙，這不就是失蹤的那位富豪嗎，我下意識地脫口而出：“失蹤的富豪科拉爾！”
　　“看來我在外界非常有名，不過這也不是失蹤”，他一邊說著，一邊示意我跟在他身后，我跟著他穿過了尋歡作樂的人群，就在我們要走上扶梯不久，人群一下子爆發(fā)出巨大的歡呼聲，他停下腳步，含笑望向他們
　　我順著他的視線望去，一些人正舉著一個女人把她丟入后院的泳池中，那女人爬起來，衣服已緊緊地貼在她身上顯出玲瓏的曲線，隨后她直接把上衣脫掉，歡呼聲更大了，一個接著一個的人跳進(jìn)這個泳池，脫掉自己的衣服，放肆地發(fā)泄自己的欲望，樂聲也越來越歡快響亮，快要突破云霄
　　科拉爾拿了兩杯酒，將一杯酒遞給我后，說道：“這個泳池里面的放的都是酒，再過一會兒，也許他們都要醉了”，果然已經(jīng)有人趴在地上呼呼大睡起來，還有的人趁著酒勁，干脆就這么跟人交姌起來，一切都混亂至極，恍惚之間，我似乎又聞到了那股潮濕，腐爛的味道，我只看了泳池一眼就收回視線，轉(zhuǎn)而盯住我的酒杯
　　科拉爾輕笑一聲，轉(zhuǎn)過身繼續(xù)走著
　　“他們都是我的山羊選中的客人，你也許看過我的那頭小山羊，它很可愛不是嗎”他不疾不徐地走著，再也沒有看向大廳
　　反倒是我被這從沒見過的場景吸引了，時不時回頭望一眼，但同時，我對這位富豪的好奇心更大了，“科拉爾先生”，我不由問道：“您究竟為什么要假裝失蹤，寧可來到這種深山，也不愿在世人的目光下生活”
　　我們已經(jīng)上了二樓，正經(jīng)過一條掛著各種名畫的長廊，我相信科拉爾一定聽到了我的問題，但他并不作答，只是帶我欣賞他從世界各地收集來的奇珍異寶，從他的神態(tài)中我可以推斷出他對自己的藏品一定相當(dāng)自豪，這是他財力的表現(xiàn)，更是家族底蘊(yùn)的一種象征。
　　最后我們來到一個房間，整個房間里就只放著一樣?xùn)|西，這是個王宮生活的雕塑，每個小人，甚至地板無一不是由寶石做成，我曾偶然在雜志上看過一眼這東西的介紹，據(jù)說是從十八世紀(jì)某個王室花費(fèi)了幾近全部的財力命令工匠做成的，可那時恰逢戰(zhàn)亂，王室很快破產(chǎn)，這樣的杰作也只完成了一半
　　可我看著眼前的寶石雕塑，這比我在雜志上看到的圖片更精致，更完整，這也許是科拉爾在得到它之后，繼續(xù)完善它，我看著它嘖嘖稱奇，不無尊敬地開口道：“這一定是您最寶貴的財產(chǎn)吧？”
　　“這倒是件杰作，可還稱不上最為寶貴”，科拉爾說道
　　“那究竟什么是您最寶貴的”，我一半好奇一半急切地問道
　　可這時候科拉爾又閉口不談，只是向我說道：“先生，你該去加入他們了，而我，我也要去尋找我的快樂了”
　　說完，他便督促著我的離開，等我走到長廊的盡頭，回頭望了一眼，卻發(fā)現(xiàn)科拉爾仍站在那個房間的門前望著我，似乎在確認(rèn)我是否已徹底離開
　　我走下扶梯，大廳的場景越發(fā)不堪入目，所有人都加入進(jìn)這場狂歡，高昂的樂聲伴隨著糜爛的交合聲刺激著我的大腦，我雖然并不想加入進(jìn)去，但也忍不住放下心防，狠狠痛飲幾杯
　　直到酒精麻痹我的大腦，我磕磕絆絆地上了樓，也許是為了再看幾眼房間的珍寶，也許是因為自己該死的好奇，我逐漸向走廊的深處走去，緊接著我聽到了女人嬌媚的喘聲，我順著聲音尋去來到一個房間門前，門沒有完全關(guān)緊，我透過門縫向里看了一眼，只是一眼，我便挪不動腳了
　　那個女人就是科拉爾的珍寶，就是他‘失蹤’的原因，我肯定地想到
　　我看到了她朝我這個方向露出的笑容，她的話語就好像在我耳邊吐露，我的心臟狂跳不止，我、天吶，我不知道自己究竟發(fā)的什么瘋，等我意識到的時候，科拉爾已經(jīng)被我打暈丟在一旁，而我面對這樣一個美人，竟然直接親了上去，我知道這樣做不對，可我好像著魔一樣，之后我把她帶走，帶她穿過大廳，來到外頭，天色已經(jīng)大亮，陽光刺的我瞇起了眼睛
　　在我適應(yīng)這強(qiáng)烈的光線準(zhǔn)備去拉起她的手的時候，卻只摸到冰冷的骨頭，我下意識地回頭望去，只看到一個骷髏站在我的身旁，而那座別墅竟變成了一個廢墟！
　　我嚇得魂飛魄散，拔腿就跑，經(jīng)過花園的時候，哪里還有什么白薔薇，只有紅的像鮮血似的彼岸花，而那股味道，那股潮濕，腐爛的味道又包圍了我
　　在這種極端的害怕下，我花了半天的時間才爬上的山，竟然才短短一個小時讓我連滾帶爬的到達(dá)山腳
　　隨后我開著車，只想離這越遠(yuǎn)越好，等我回到家，我無論如何都不想自己一個人呆著，于是我打電話給我的好朋友吉姆，約他在我們常去的一家飯店見面
　　那時我嚇得不輕，來到餐廳與許多人待在一起才覺得好了一點，等到吉姆來后，我喝著咖啡向他描述了我的經(jīng)歷
　　直到我說遇見富豪科拉爾的時候，他驚訝道：“你在說什么啊，尼特，科拉爾的尸體不是在幾天前就被發(fā)現(xiàn)了嗎”
　　“他死了”我叫了起來，“是誰殺的他”
　　他向我簡述了報紙上的報道，說是被他的情婦所殺，我讓吉姆在餐廳等我去買那份報紙，除非是親眼見到那份報紙，否則我絕不相信
　　等我買到報紙，看到那個情婦的樣子，背后瞬間冒了一層冷汗，這不就是那家小餐館的老板娘嗎
　　不知不覺間，那股熟悉的腐爛的味道又涌向了我，我向四周望去，卻發(fā)現(xiàn)周圍人都消失了，只有那張長椅上還做著一個人，那個人抬頭盯住我，臉從科拉爾變換成那個美人，最后定格在一張英俊而黝黑的面孔，他正朝我微微笑著
　　“奈亞拉托提普”我顫抖地想喊出這個名字，卻只聽到雜亂的嘶吼，我低下頭卻發(fā)現(xiàn)原本的身體已經(jīng)變成一團(tuán)團(tuán)肉塊和觸手
　　啊，啊，我想起來了，在幾年前我逃出那幢別墅，從餐廳中離開后，我就已經(jīng)變成了這樣，這是我片刻清明的神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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