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我沒有姣好的容貌，普普通通的五官，算不上能吸引人。自信其實和容貌成正比。所以我一個人在面對面試官的時候，緊張得手心都出汗，反復(fù)摩挲著衣角，試圖讓自己的微笑看起來有一種自信的力量在里面。

　　“請先自我介紹下吧�！弊谥虚g的面試官不茍言笑，嚴(yán)謹?shù)米屓宋放隆?br>
　　老套路�？煽偸亲屛野盐詹缓谩�

　　我像背書似的，不帶感情地說：“我叫洛央，畢業(yè)于X大的中文系。在學(xué)校期間曾擔(dān)任過宣傳委員以及策劃員。喜歡音樂，不可否認，我的確是抱著想和光良能有更近的距離的念頭才來應(yīng)征這份助理工作的。我不是三分鐘熱度，因為喜歡，所以我會努力把它做好！”

　　一字一句，鏗鏘有力。不知道哪來的勇氣，就這么一股腦地說了出來。心里稍稍吐出一口氣，微微有些放松開來，臉上繼續(xù)不變的微笑。

　　面試官繼續(xù)考問：“你覺得學(xué)中文系的你可以勝任這份與專業(yè)毫無關(guān)系的工作嗎？”

　　“我相信我能！”這種時候你能說不能嘛。不是逞強，而是要表現(xiàn)自己。

　　面試官在紙上沙沙地寫著，整個室內(nèi)非常安靜，甚至說話都能聽到回聲。我聽到自己的心臟一下一下地跳動著，鼻翼間噴出的熱熱的氣息將我困在里面，簡直是如坐針氈。

　　“你對助理這種職業(yè)是怎樣理解的？”

　　“顧名思義，助理就是一份協(xié)助工作。沒有什么是不該做的，它是為了促進工作有更好的效率而存在的�！蔽业男睦镌诹髌俨己梗頌橹形南档奈以趺礊榱私忉屢环N職業(yè)就詞窮了呢？

　　“你期冀的薪水是多少？”

　　我微笑：“薪水不重要。畢竟我是第一次面臨工作，最主要的是能讓我成長起來，不斷積累經(jīng)驗，不斷充實更豐富的知識就行。”

　　面試官點點頭，又在紙上沙沙地寫著。最后抬起頭，官方式的微笑展開：“可以了，一周內(nèi)我們會電話通知你結(jié)果的�！�

　　我含笑起身，微鞠躬。從頭到尾都在壓抑著排解不了的緊張與自卑，我沒有讓自己失禮，一直都在努力微笑。

　　我沒有讓自己出現(xiàn)失態(tài)的行為。走出公司大樓，轉(zhuǎn)身望了望那29層的高度，離太陽那么近。一抬頭，便被刺得直想掉淚。那是一座被耀眼光環(huán)包圍的城堡，里面住著王子公主，聽起來是多么地遙不可及。

　　你就離我那么遠么？我攤開手心，陽光漏進我的指縫里。夢想和時間是一樣的，都是虛無的，抓不住�？墒侵灰Γ蜁玫�。我沒有足夠的自信，但卻牢記唯有相信，才有可能。一無所有的自己，就只剩堅持了啊。

　　——一周內(nèi)我們會電話通知你結(jié)果的。我自嘲地摸摸鼻子，告訴自己還是不要太有所期待的好。這種很多人都想爭取去做的事又怎會輪到一個沒有什么社會經(jīng)驗的自己身上呢。希望太大，失望就越大。我去應(yīng)征的理由只是因為喜歡光良，想接近光良啊。這樣的目的不純，他們是不會錄用的吧。

　　我不過是一個光良的FANS而已。就那么簡單。

　　二

　　心里開始胡思亂想起來，腳步也變得無意識的。不知不覺我已經(jīng)來到了一個人煙稀少的海邊。我是喜歡海的，它無限寧靜，帶著潮濕的咸味撲上我的腳踝。天空似乎離海面很近，太陽便在那地平線之上，浮起沉下。

　　我有時會想，大海究竟有多寬廣，才能包容那么多的情懷。

　　身后好像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響，我好奇地回過頭向著聲音來源處張望。是一個男人，正在慌慌張張地給自己戴上鴨舌帽和墨鏡，他好像在害怕什么。我承認我當(dāng)時有種想捉弄下他的念頭，嘴角邪邪地勾起一抹笑，朝他走去。

　　我在他面前蹲下，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摘去了他的墨鏡，果然一張再熟悉不過的干凈溫和的臉龐出現(xiàn)在我眼前。

　　“光良，好巧啊�！�

　　對方明顯怔愣了下，很快便垂下頭，無奈地說：“被發(fā)現(xiàn)了啊�！�

　　“嘿嘿，早就看到是你了啦�！�

　　“你不是記者吧？”光良小心翼翼地詢問。

　　我搖搖頭，臉上的笑容從看見他的那刻就沒停止過。“你有見過什么都不帶的記者嗎？”

　　“呃。”光良抓抓腦袋。“說得也是。”

　　“我叫洛央，是你的粉絲�！鄙揭詠淼谝淮伪憩F(xiàn)出那么主動，不知道從哪來的勇氣，對上你的眼，晴空都變得透亮起來。

　　心臟仍在加快頻率地跳動著。笑容在我嘴邊逐漸擴大，擴大……

　　我做夢也不會想到有一天我會在某個地方和自己喜歡的人不期而遇。是命運中的一場奇跡還是上天安排好的緣分，都讓我感到此刻的幸福到達了最上限。尤其還發(fā)展成了兩人肩并肩坐在一起看著海水起伏，聊著天南地北。

　　“我是無意識走到這里的。這里其實不錯，人少，安靜，適合思考。”我曲著腿，下巴抵著膝蓋說。

　　“對啊，我的一些創(chuàng)作靈感就是在這里產(chǎn)生的�！惫饬嫉穆暰�干凈透明，像純純的牛奶，耐人回味。

　　“……看來我要增加來這里的頻率了�！�

　　“為什么？”

　　“制造經(jīng)常見到你的機會啊，哈哈�！蓖耆推綍r的個性截然相反，這個時候我怎么表現(xiàn)得那么直白？

　　光良調(diào)皮地眨眨眼�！耙院笪业幕顒佣既⒓泳秃美��！�

　　“呃，盡力而為啦。你要跑南極，我可沒那么條件跟著去啊�！�

　　“南極就算我有條件去，也不適應(yīng)啊�！惫饬甲煲话T，一副無奈的樣子。

　　對于從小生活在熱帶的馬來西亞的他來說，還是會很難適應(yīng)冬天的零下溫度的。

　　“光良�！蓖蝗缓孟虢兴拿�。但是視線卻對著一望無際的大海，聲音變成了低低的喃語。

　　“嗯？”

　　“……對我說聲加油好么？”盡管在人生的道路上有多坎坷、有多無法排解的痛苦，只要能聽到你用清透的聲音對我說一句鼓勵的話，那么那些荊棘不再是難題。信心也會充滿百倍的。

　　光良轉(zhuǎn)過頭，用了幾秒的時間看了看我。最后堅定有力量的聲音繞在我的耳畔�！凹佑�，洛央�！�

　　“嗯，謝謝！”我回以他一個大大的微笑，比任何時候的心情都要愉悅。

　　三

　　離面試過后的第五天，我正在津津有味地吃著媽媽親手做的炸醬面時，接到了一個令人驚喜的電話。電話那頭的聲音依舊很官方、很嚴(yán)謹。不疾不徐地說著：“洛央，你已經(jīng)被我們聘用了，請在明天早上八點來該公司報道�！�

　　我差點沒舉著手機歡呼，雙手緊緊地握著，分明還有些顫抖。連語言都充滿了幾個顫音�！罢嬲嬲娴膯幔恐x謝謝謝，我會努力做好的！”有點難以置信。興奮過頭了，往往言辭之間的表達會很拙劣。

　　掛了電話，還剩一半的炸醬面已經(jīng)沒有胃口繼續(xù)吃下去了。我喜上眉梢，樂得圍著餐桌打轉(zhuǎn)，嘴里還不住念叨著，“成功了成功了。我被錄用了�！�

　　媽媽從廚房里探出頭來，看我的眼神就像看一個神經(jīng)錯亂的瘋子。“怎么了？誰打來的電話？”

　　“啊，媽媽，是唱片公司打來的，我被錄用啦！明天讓我去報道呢�！蔽冶嫩Q到媽媽身邊，挽著她的手臂開心地說著。

　　“那你去準(zhǔn)備準(zhǔn)備吧，明天該穿什么樣的衣服�！眿寢屨f完，又返回廚房去做事了。

　　我打開衣櫥，里面清一色的是簡單休閑的衣服。我皺眉，突然考慮是不是以后要添幾套相關(guān)職業(yè)的套裝。

　　我拎起一件白色T恤看了看，上面只簡單點綴了一些小花，很是素雅。在做了很多次的衣服比較后，我還是決定明天穿白色T恤配牛仔褲，大方實在。一如我在海邊碰巧遇見光良那時的打扮。那意味著幸運和奇跡。

　　光良用干凈柔和的聲線穿透淡藍天空，仿佛他的周身被暖暖的光圈所包圍，美好地帶有一絲感染：“洛央，加油。”

　　他明亮清晰的話語至今仍回蕩在我耳邊。

　　再次站在唱片公司大樓前，心境完全是不同的。難以抑制的雀躍，只要一想到我以后就要在這所高樓里工作，可以更距離地了解光良，就覺得很不可思議。狠狠掐自己一把，有痛覺，確定我不是在做夢。我居然心情舒暢到哼起了歌。

　　按照之前的電話聯(lián)系，我很快找到了人事處辦公室。輕輕叩了下門板，門吱嘎一聲被拉開了一個半弧度。出現(xiàn)在我面前的人，差點沒讓我一口氣緩過來。

　　“是洛央吧。”這次換作光良先開口說話。

　　我努力平復(fù)自己的呼吸，頭垂地低低的�！班牛沂莵韴蟮赖�。”

　　“進來吧。”說著，便一把把我拉了進去，關(guān)上了門。

　　目測下室內(nèi)的人大概有七八個，都是中年男性。我怎么有種掉入狼窩的錯覺。輕輕地在心里為自己打氣，重新將微笑掛在嘴邊，對在座的人微微鞠了一躬。

　　室內(nèi)突然安靜下來，其中一名男子拉著一張撲克臉朝我點點頭，用官方腔對我說：“從今天開始，你就正式上班了。像你這樣的新人助理，是為了協(xié)助好經(jīng)紀(jì)人的工作。沒有什么該做和不該做的，在這里你什么都要去嘗試。試用期是三個月，表現(xiàn)優(yōu)異的話就可以簽合同成為正式工。懂嗎？”

　　“嗯，我明白。”我充滿信心地昂首對著他的目光。

　　撲克臉男子好像很滿意我的態(tài)度和回答，表情也稍微柔和了點。“OK，讓Linda小姐帶你去領(lǐng)工作服和一些證件。領(lǐng)完后，穿戴整齊地再回來這里開會。”

　　“是�！�

　　Linda小姐是一個即將跨入30歲的女人，她化著淡淡的妝，看上去很隨和親切。我跟著她準(zhǔn)備走出去的時候，卻被一個清透溫和的嗓音喊住。

　　我回過頭，是光良。嘴角的笑容又在不由自主地擴大。

　　光良輕輕一笑，朝我握緊了他的拳頭，說：“洛央，隨時都要加油哦。”

　　嗯，你知道么，只要你的一句溫暖鼓勵，我便覺得這個世界仍存在童話般的結(jié)局。不管在哪一個時刻，我的自信心又卷土重來。

　　只因為你。

　　四

　　助理的工作并沒有想象中的輕松。整天都被人呼來喚去的跑，誰叫我是一個新手助理呢。雖說名義上是協(xié)助光良經(jīng)紀(jì)人的工作，可是大大小小的事件都被我包了。外賣咖啡、印刷資料、給一些大牌的明星跑腿打雜……忙得我團團轉(zhuǎn)，在深夜甚至凌晨回家是經(jīng)常發(fā)生的事。

　　這一天，沉寂一年的光良終于要發(fā)新單曲了，對于喜歡他的歌迷來說無疑是興奮和值得期待的。從最初的晚上六點多鐘一直錄到現(xiàn)在的凌晨十二點多，錄音室的氣氛不斷升高，光良的嗓子再唱下去恐怕要沙啞吧。

　　而我，以這個微不足道的身份，呆站在某個角落里看著他錄歌的樣子。其間也會被人打斷叫我去買咖啡或飲料。我感到自己并不是一個助理，而是一位打雜的。

　　暫時告一段落，一向追求完美的光良，最后還是沒能順利完成錄制。當(dāng)年的《童話》紅遍大江南北，光良的心里不是沒有壓力的。想要超越更好的，真的很困難。一次次的NG，一次次的演唱，總覺得哪里少了一些溫潤的美好。

　　不知道是誰提議去吃宵夜，大家一同疲憊地歡呼著。我捏了捏鼻梁，忍住困意，打算收拾一下就回家睡覺。

　　“洛央也一起去吧�！笔荓inda小姐親切的聲音。呼，終于有人注意到了默默的我。

　　我回過頭對她淡淡一笑，透著疲累�！安涣耍业没丶宜X了�！�

　　“啊，那我就不勉強你了。”

　　我朝她點點頭，用手捂住嘴巴打了個哈欠。光良這時卻突然在我面前冒了出來，我小小地呆了下。

　　“我送你回家。”

　　“誒誒誒？”這下帶給我不小的沖擊。

　　光良摸了下我的頭頂，然后笑開來：“女孩子一個人回家不安全�！�

　　“那他們……你不和他們一起去吃宵夜么？”這樣怕是會生出緋聞來啊。

　　“管他們呢，又不是豬，吃什么宵夜啊。”

　　“哈？”這，這算什么理論啊。

　　錄音室的其余人面面相覷，全都欲言又止。我就這樣被光良拉著手走出了大家的視線范圍。

　　日子每天忙得天昏地暗，只要藝人一有活動通告，我就得背著大包小包地跟在他們后面跑。早出晚歸的生活不知不覺持續(xù)了近兩個多月，只要再努力一點，再堅持一下，就能成為正式員工了。

　　光良的新單曲依舊還在錄制，進度很不順利。這個追求完美的處女座男生讓其他工作人員都耗盡了耐性，精神壓力頗大。我看著他的臉龐都瘦了一大圈，莫名的心疼。

　　錄音室里除了光良，其他人都去外面用餐了�？帐幨幍模幌伦影察o了下來，光良疲軟地倒在沙發(fā)上。我推開門走進去，看了看他幾秒鐘后，嘆氣。

　　“不要給自己壓力�！蔽艺f。

　　“老是唱不好，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很煩躁�！币琅f維持著仰躺的姿勢，說話口氣也帶著明顯的急躁。

　　“放輕松才能唱好歌�！�

　　“可是我無法放松……”

　　我沉默了幾分鐘，咬咬唇，像終于下定決心似的走到他身邊。伸出右手的時候有點猶豫，可最后還是那么做了。手伸過去拉住他，使力地多拉了幾次。

　　“起來，起來，帶你去個地方�！�

　　光良慵懶地說：“我現(xiàn)在哪里也不想去。”

　　“來啊，如果你還想唱歌的話�！�

　　果然用這招激將他最有用。光良還是乖乖地被我拉了起來，妥協(xié)道：“去哪啊？我得喬裝下�！�

　　我故作神秘一笑：“去了就知道啦�！�

　　那是一個我們都回不去的快樂時光，它承載了單純美好的歲月記憶。那里充滿最天真最幸福的歡笑。

　　像個孩子樣的微笑，連陽光都染上無憂的味道。

　　五

　　我總算是見到了光良孩子氣的一面。他一開始來到游樂場還有點覺得丟臉甚至放不開的想法，但碰上幾個新奇的玩意后，便徹底地扎了進去，玩得不亦樂乎。

　　看樣子明星的生活真的是壓力重重，他們光鮮亮麗地展示在眾人面前，私下的煩惱憂愁卻急于想找到出口。于是吸毒也好，上夜店通宵也罷，他們不過是尋找一個發(fā)泄點。

　　不要無理地去要求他們做得更好，其實每一次努力都應(yīng)該報以欣喜，心懷感動地給他們掌聲。

　　最后一個項目，我們一起坐了傳說中能帶來幸福的摩天輪。

　　摩天輪緩緩轉(zhuǎn)動，從低處慢慢到高的位置，好像一伸手就能觸摸到陽光。我和光良坐在小小的空間里，聽不到外面的嘈雜。兩人之間只剩靜默，空氣都變得悶悶的。

　　想開口說點什么，低著頭，手心不斷出汗。這樣的兩人場景并不常有，周圍的一切變成了黑白的背景，只有我們兩個人的世界，心跳頻率不斷增加。

　　最終還是光良先開口：“沒有什么話和我說么？”

　　“嗯�！蔽彝蝗惶痤^，左看看右望望，指了指外面�！澳悴皇桥赂邌幔孔@個不怕么？”

　　光良坐姿有點過于緊張，難怪臉頰憋得有點紅。“嗯，我在努力克服自己�！�

　　“呃，為難你了�！蔽易プツX袋，關(guān)于他恐高我是知道的�？善褪窍Ｍ牒退蛔μ燧啠苍S潛意識里帶著某種愿望渴望我們得到幸福吧。

　　光良搖搖頭�！皼]關(guān)系，據(jù)說摩天輪轉(zhuǎn)到越高處就會越幸福。所以想試試�！�

　　“嗯�！蔽椰F(xiàn)在是無比幸福的。

　　“洛央。”

　　“嗯？”

　　遂不及防的，嘴邊像是觸碰到了如棉花糖一樣柔軟的東西。帶著清新的芬芳縈繞在心底那躲藏多年的愛戀里。

　　光良重新坐正身子，溫潤如玉的微笑，弄得我更不知所措。紅暈飛快染上臉頰，滾燙得像一只煮熟的蝦子。

　　“謝謝你。洛央�！�

　　回去之后，光良狀態(tài)很好。只試了幾次就錄制成功了。其他人都驚嘆他的轉(zhuǎn)變，從原先的頹敗到現(xiàn)在的自信滿滿活力充沛。大家都為他感到很欣慰，連戰(zhàn)了數(shù)多天的成果終于得以圓滿。如果沒有意外的話，下個月單曲就可以全球發(fā)行了。

　　可是，這個世界任何事情都存在轉(zhuǎn)機。

　　隔天早晨，我準(zhǔn)備去上班的時候接到了公司主管的電話。電話那端，主管的口氣暴躁，幾乎是用吼的。“你還在家嗎？你今天不用來上班了！想知道原因就打開電視看今天的新聞！一個小小的新手助理，居然有這么大能耐給我搞出這種緋聞來。你以為你是誰�。÷逖�，我告訴你，你試用期不合格，你被解雇了！”

　　我一頭霧水地握著手機怔愣，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我被解雇了嗎？突如其來的結(jié)果讓我有點無法接受，我像抽空了靈魂一樣的木偶晃晃悠悠地拿著遙控器打開電視。電視里吵吵鬧鬧地?zé)岵ブ粍t消息——

　　光良和神秘女子秘密約會。

　　還配了許多很溫馨的照片。游樂園里光良孩子氣的笑容、我們舔著冰淇淋在陽光下微笑、旋轉(zhuǎn)木馬前的牽手……總之一些小動作都被曝光了出來。

　　X城的狗仔隊真是強悍。

　　最后鏡頭切換到我家樓下，那些扛著攝像機，拿著錄音筆的記者們把窄窄的樓道擠得水泄不通。我知道此刻我不能走出自家大門一步，我完全應(yīng)付不了那些記者亂七八糟的提問。我現(xiàn)在就已經(jīng)很手足無措了，第一次承受著外界施加過來的壓力，讓我有點窒息。

　　我縮在墻角，抱著身體，無助地顫抖。

　　這時身邊的手機鈴聲大作，我接起來，聲音顯得有氣無力�！拔��！�

　　“洛央，你還好嗎？你現(xiàn)在不要出去。等我把這件事澄清了再說。”話筒里傳來光良緊張又擔(dān)憂的聲音，讓我感覺好像臨時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終于有人可以讓我靠過去。

　　“嗯，對不起，害你被傳緋聞了。”我咬咬唇，努力把眼淚逼回眼眶。

　　電話那端明顯嘆了一口氣�！安皇悄愕腻e。總之我會想辦法平息。你不要自責(zé)。”

　　我揉揉眼睛，自己生出來的是非還要你來一手擺平，似乎跟在你身邊工作就盡給你帶來麻煩。

　　“單曲快發(fā)行之前，卻出了這樣的事。”

　　“沒有關(guān)系的，洛央。相信我，沒事的�！�

　　“嗯，你是最棒的。”

　　這種軟弱的時刻的確需要有人來安慰，光良的話就像一顆定心丸，讓我原本失措的心情慢慢平復(fù)下來。我沒有對他說我被解雇的事情，我相信他很快就會知道。說到底我還是不愿再增加他的煩惱，光是一件轟動的緋聞就足以給他鬧的了。

　　我想我還沒有完全成長起來，沒有一點社會人際經(jīng)驗，處理事情也學(xué)不會冷靜。只能無措地抱著自己的身體。

　　經(jīng)紀(jì)人助理——我仍沒有足夠的資歷去擔(dān)當(dāng)。我想了很久，繼續(xù)學(xué)習(xí)才是我唯一的出路。若干年后的自己一定要成長得更強大才行。

　　六

　　事情終于在光良開的一場記者見面會上澄清了一切，還原了事實。單曲也在不久之后順利發(fā)行。光良用他那干凈溫和的嗓音唱道：“……你要好好地去飛/不需要對我想念/我會默默地留下/右手邊的座位/有一天/當(dāng)你看過世界/再決定你降落的地點……”

　　光良站在落地窗前，抬頭望著淡藍的無邊際的天空。咧開嘴角最自然的一抹弧度，修長的手指在玻璃上畫著一個一個無形的心形。一架飛機驟然滑過，留下一段淺白的尾痕。

　　離登機前還有十五分鐘，光良打電話過來。他看到了今天早上我留在辦公桌上的行程安排以及辭職報告。我希望我離開的時候，也能把最后一件事做得圓滿。

　　他在電話里什么都沒說，只是唱歌，唱最新單曲《右手邊》。

　　我靜靜地聆聽，他的歌總能撩撥起我內(nèi)心最柔軟的世界。一直害怕說再見，因為那代表再也不見�？墒乾F(xiàn)在我突然想對他告別，就像他歌里所唱——說過了再見，一定會再見。

　　“光良，再見。”我們會再次相見。

　　無論我在世界的哪個角落，都會永遠支持你。

　　某一年的一天，光良無意地翻開應(yīng)征者的資料。在瞥見那抹似曾相識的笑容和名字時，修長的手指往上面一點，說：“就要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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