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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陳國的老皇帝駕崩了,是在鳥語花香的季節(jié),鮮花沿路盛開蝴蝶自來,好像都在告別這個老皇帝,太子如愿繼位了,新帝上位的第一件事不是穩(wěn)定朝局,竟是將魔爪伸向了柳國。
天下分為五國,于國,安國、柳國、常國,以及實力最為雄厚的陳國。
丞相怎么勸都不行,新帝就像一頭蠻牛一樣,橫沖直撞,怎么都拉不回來。
陳國實力增強,柳國被打的節(jié)節(jié)敗退。
*
柳國。
“皇上,何軍攻破城池,我軍被打的……”那侍衛(wèi)聲音顫抖個不行。
皇帝聽到消息,拍著龍椅憤怒道:“朕要親自上陣,殺陳軍!贝蟪紓冞B忙阻止他,二皇子上前抱拳道:“兒臣懇請父皇,派兒臣出戰(zhàn)!
皇帝愣了會兒,一位大臣道:“國不能一日無君啊,陛下!
他頹廢的倒在龍椅上,揮了揮手同意了二皇子的請求。
柳國的嫡長公主柳昭清本想請求皇帝將他從于國那里得來的新鮮玩意贈與她,誰知卻聽到了這些。
長公主一時無神,跌跌撞撞地跑回了宮內。
二皇子戰(zhàn)死沙場,柳國皇帝也不愿做亡國君,自刎在朝堂上。不出兩個月,柳國滅亡了,長公主的母親兄弟姐妹全被殺,只有她因名揚天下的美貌被送到了陳國。
柳國滅亡了,各國皇帝心里開始隱隱不安,又是給陳國送公主,又是各種各樣的討好新帝。
新帝叫陳詔墨,詔書的詔,文墨書生的墨。
傳聞新帝喜書法,寫的一手好字,可力透紙背,又喜射箭,幼時曾在南鵬大將軍的教導下吃透了技巧,箭不虛發(fā),十發(fā)十中。
生下來就是要當皇帝的,他也繼承了帝王的冷漠無情,陳國的后位空缺,后宮的妃子更是稀少。
這位新帝自小遠離皇宮,游走許多國家,讀了萬卷書也走了萬里路,丞相看不透這位新帝的喜惡,也不敢多嘴。
陳詔墨從小便在老皇帝得安排下,離開了皇宮,遠離了官場上的爾虞我詐,勾心斗角,為了保護他的安全,老皇帝組織了暗衛(wèi),在他游走各個國家時能夠平安無事。
五歲便在安國居住了下來,七歲去了常國,十歲搬去了柳國,十二歲便返回了陳國,在老皇帝的精心培育下,他有著超出同齡人的能力,做事殺伐果斷,在政務上也幫老皇帝提出來不少建議和解決方法。
*
柳昭清迷迷糊糊的睜開了雙眼,眼前的宮殿與柳國的并不相同,這一刻,她已經知道自己到了陳國了。
一道聲音灌入她的耳中,那聲音溫和又清亮,柳昭清睜眼,那是一副她從未見過的面孔,那人嘴角含著笑,眼睛也笑得跟彎彎的月亮一樣,他說:“昭清,路途顛簸,你此刻還累嗎?”
她還沒開口,對方又喋喋不休道:“是朕錯了,辛苦你了……”
好一副關心她的樣子。
聽到“朕”這個字,柳昭清就什么都明白了,她扯著嗓子喊,聲音都沙啞了:“出去!我不想看到你!出去!”
陳詔墨臉上的笑容不減,他的聲音依舊溫和,此時正值烈日炎炎的夏日,“你定是勞累多度了,朕命人給你送些冰盆!”
往后的那些時日,陳詔墨常來找她,一下朝便來,也常帶著梅花,他總說很適合她。他也曾在院子里陪她賞花,也為她掉過幾次眼淚,每個節(jié)日都想著送她什么好而煞費苦心,送她全天下唯一的筆硯,知道她喜歡玉,就想著把全天下最好的玉器贈與她。
柳昭清還是不改往日,對陳詔墨十分冷淡。
后宮里,她遇到了一個鮮活的人,她十分傲氣,外人都說她張揚跋扈,她頭上戴著許多配飾,無不張揚著她的身份地位。
她叫陳姊城,姊城公主。
柳昭清第一次遇到姊城是她裝病躲過中秋宴會,天下起了蒙蒙細雨,她站在橋上,青黎給她打著傘,淚水也慢慢從眼眶里涌出,她沒有家人,在這花好月圓的中秋,她怎與家人相伴。
“柳貴嬪?”柳昭清聽到有人喚她,但她沒有轉身,依舊保持不動,那人走近,柳昭清才看清她的模樣,明艷,張揚,是那種極具攻擊性的長相,美得危險。
“不愿見我皇兄,所以跑來這兒!
柳昭清笑了笑,不說話。
“天下之大,我皇兄的目的是統(tǒng)一全國,他的眼里的兒女情長都在你身上了,你這般對他,實在是沒意思。”姊城把手搭在橋上,她盯著柳昭清
“哦?那我該怎么對他?該怎樣對一個殺父之人?”她的嗓子啞了,細雨淋濕了聲音,顯得她的聲音格外清晰。
“我們這個時代,戰(zhàn)火紛飛,不統(tǒng)一天下受苦的是百姓,天下統(tǒng)一乃是必要,不是你柳國亡就是我陳國亡。”姊城公主的聲音剛落下,她又看向橋下的一個身穿黃袍之人補充道:“你瞧,橋下那是誰?”
柳昭清隨聲望去,是陳詔墨,他沒有撐傘,獨自一人淋著雨抬頭望著她,身后的王公公一直勸他回去,他像是聽不見一般,呆呆的盯著柳昭清。
昭清看著陳詔墨,回復陳姊城:“我給不了他要的愛。”
“也罷。”
樹枝擋住了陳詔墨的臉,在王公公多次勸誡下,他是終于離開了。
*
“皇兄,只要不是程零,我誰也不嫁!标愭⒊翘嶂路d沖沖地走向殿內,周圍一片寂靜,往日最愛爭個面子的沈妃也不講話,今日是一年的最后一個月,后宮的所有妃嬪都來參宴,就連身體贏弱的宋常在也來了。
“你!你……”陳詔墨半會兒也說不出什么,最后只好拍著龍椅怒斥道:“回你的殿內自省!
程零是宮里的侍衛(wèi),姊城是高高在上的三公主,柳昭清最喜歡陳姊城的敢愛敢恨。宮里的人都說二人身份地位懸殊,實在是不妥。
柳昭清見過程零侍衛(wèi),是在陳詔墨召見她去圣宸宮的時候,程零侍衛(wèi)的個子很高,高高瘦瘦的,他低著頭,說了句,見過宸昭容。是的,柳昭清被封為昭容了。
*
詔墨二年,十二月底。
陳姊城不顧儀容,來到了圣宸宮,我見她兩眼紅腫,定是哭了好幾日了,“程零死了,是不是你故意的?”程零死了,被陳詔墨派去了戰(zhàn)場,攻打常國了。
柳昭清滿腦子都是常元道,他怎么樣了。
“男兒戰(zhàn)死沙場……”陳詔墨話為說完就被姊城打斷了,我見她面色慘淡,竟哈哈大笑起來,最后她向陳詔墨行了大禮,語氣溫和:“再見,我的好皇兄!
陳詔墨也發(fā)覺她的不對勁,命令下人看緊她,可是姊城那樣聰明……
半夜三更,我就聽到的殿外一陣哭啼聲,尖叫撕喊的聲音聽的柳昭清心里越發(fā)不安,她覺得出事了。
第二日,宮里人人皆知,姊城公主在新年第一天跳河了,打撈了好幾日也沒有找到她的尸身,她是去找程零了,她會幸福的。
姊城公主投河自盡了,整個陳國都為之震驚,那樣一個驕傲的人,生在叫人人仰慕的位置,也同是老皇帝最疼愛的三公主,最后的歸宿不過是落在了冰冷冷、連光都照不進的河里。
有人歡喜有人愁,有人輕笑道,知道姊城公主在那個河里自盡的嗎——櫟北河,那是整個陳國最干凈的河流,平民百姓這輩子都去不了的地方,官僚貴族才能踏進的土地。
到底是嫡出的公主,再落魄也是常人不可達的高度。
柳昭清在后宮里最后的光滅了,她整日整日的不出門,像是抑郁了。姊城死在了昭清兒時最想見的河,陳詔墨也常來看她,往她殿里恩賞許多東西,有天夜里,柳昭清看到他流下了淚水,他說:“靜禮,我是不是錯了。”
柳昭清沒有回答他,翻了個身遠離他,即使是為了救出元道,她也無法裝作親近陳詔墨。
柳昭清是什么時候改變的?是她得知常元道還活著的時候,那個她心中在一身正氣,在戰(zhàn)場上意氣風發(fā)的少年將軍。
他喜歡在腰間佩戴玉佩,那枚玉佩的質地致密細潤,潔白無瑕的玉佩和溫潤如玉的謙謙君子正配。
在戰(zhàn)場上他英勇無畏,大義凜然又足智多謀。
在昭清的身邊,他常穿一身純白的衣服,腰間的玉佩也同他本人一樣,整個人溫文爾雅。
他現(xiàn)在怎樣了呢?如果沒有陳國,他是會在多年后繼承皇位,成為高高在上的皇帝,受萬人敬仰,受萬人的跪拜;還是南征北戰(zhàn),戰(zhàn)死在了讓他拋頭顱灑熱血的戰(zhàn)場上,不會淪為地下囚奴,更不會連天光都窺見不著。
她要復仇,這是她心里唯一的念頭。
她要逃離這里,帶著元道遠走高飛,去天涯海角,永不回首。
救元道的那天還是被發(fā)現(xiàn)了。
“我為什么要接受你?憑你對我好?那我父王和母后怎么辦?我永遠都不會接受你!彼吨ぷ雍。
“娘娘,娘娘!币慌缘膶m女提醒她。柳昭清甩手,“我從來都不是你的妃子,從來都不是你大陳的貴妃!
“昭清,你說你錯了,朕就原諒你,朕絕對不會怪你!标愒t墨看著她,變了,錯了。
“我何錯之有?”
“朕的昭清是瘋了,來人,將柳妃帶回柵戀宮,無昭不得出!
“賜死常元道,立刻!”語音剛落,他留給昭清一個冷漠的背影離開了。
他想到了和昭清第一次見面。
柳國的山脈多,天下最高,最陡的山都是在柳國。
陳詔墨在南涂的伴隨下,去了天底下最陡的山,愜意溫暖的春日,他沒有爬上去,太累了,他的雙手雙腿都在發(fā)抖,手上全是拽住野草留下青色,衣服也臟了。
“勝敗乃兵家常事!标愒t墨的身后傳來一陣聲音,那聲音像只百靈鳥的歌喉一樣靈動。他轉過頭,身后是一位和南涂一般強壯的人,他的右邊有個看起來軟糯糯的小女孩,女孩穿著紅色的華衣,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笑盈盈地盯著他,他害羞的低下頭,那個強壯的男人對著南涂抱拳道:“南兄,別來無恙,怎到了柳國?”
南涂同樣抱拳,笑著說:“陪同我家殿下游玩!
程憑看了陳詔墨幾眼,他知道這位或許就是陳國未來的皇帝。但瞧起來這般的柔弱……
一程山水,一位心上人。
柳昭清大步走到陳詔墨身邊,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盯著他看,少年的臉一下子就紅了起來,他看向南涂,眼神似是在求救一般,只見小女孩對他粲然一笑,“小書生,要不要我?guī)闳デ胺娇纯,爬不上山看看河水也未嘗不可。”
陳詔墨耳根子都紅透了,他結結巴巴地回答:“好……好。”
南涂和程憑跟在兩人身后,討論著近來常國的戰(zhàn)亂和起義,兩人想法完全相同,不謀而合。
前方的柳昭清追著蝴蝶踩著青草跑來跑去,陳詔墨坐在大樹下乘涼,目光也追隨著小姑娘。
不一會兒,小姑娘扭扭捏捏的走了過來,背對著陽光,她輕輕地說:“小書生,快醒醒,沒有蝴蝶,倒是有蒲公英……”
語音剛落,陳詔墨還沒有反應過來,小姑娘一氣呵成對著陳詔墨的臉使勁的吹散了蒲公英。
*
陳詔墨:“你叫什么名字?”
柳昭清:“本公主大名是柳昭清,旁人都尊稱我為靜禮公主!
陳詔墨:“我可以喚你靜禮嗎?”
柳昭清:“不可以!
陳詔墨:“好吧……靜禮。”
“昭清,你等我,等我長大,接你來我們陳國玩!
“真的嗎?那你可要快些長大。聽說你們陳國有全天下最美的湖泊,我想看看,可是那個湖泊的地方常人不可去的……”
“昭清,生辰快樂。”
“謝謝小書生嘍!
“昭清,我要走了,你要等我!
“……”
靈和十二年,春天。
“南涂,不去于國了,我們回家,我要快些長大,才能接昭清來玩。”
靈和十二年,夏季。
“南涂,怎么才能變的厲害,強壯?”
“回太子,太子可想練劍?”
靈和十六年,初春。
“解遠,我現(xiàn)在劍法了得,也會武功,我算不算長大了!
“太子已經是大人了。”
“那我可不可以接昭清來玩了?”
“太子,靜禮公主已經和常國的五皇子定親了,接靜禮公主來不合時宜。”
也是這一年,他生了一場大病,在榻上躺了數(shù)十個月,太醫(yī)說他是心病,解鈴還須系鈴人。但是他找不到系鈴人了,就算相見,也不如年少時的樣子,他想過忘記她的,在那場初雪的到來之后,陳詔墨就清楚了,他一生都忘不掉靜禮了。
細數(shù)這些年,曾經兒時的相互許諾,竟只有他一人牢記,他跟著南鵬大將軍學習箭法,手都受傷血流不止也不肯放下箭,南涂戰(zhàn)死在了沙場,尸體運回來的時候,他去瞧了,解遠捂住了他的雙眼,解遠嗚咽著說南涂將軍死的好慘,渾身都是窟窿,右腿也沒了。
從小到大一直陪伴陳詔墨的南涂就這樣離開他了,那個在他兒時帶他游山玩水,在異國他鄉(xiāng)為他生火做飯的南涂英勇的犧牲了,還能想到,他病倒在榻上時,南涂穿著一身盔甲來向他告別,說等下雪的時候他就回來了。南涂是在初雪的那天回來的,只不過不再是沖他笑著走來的南涂,是躺在木板上,蓋著白布的南涂,一動也不動。
他的身邊可以信任的人也只有解遠了。
因為南涂,陳詔墨的病越發(fā)嚴重了,日后放置他的棺材都為他制作好了。
他的病是開春的時候好起來的,那一年解遠為了讓他開心,抓了一罐子的蝴蝶,五顏六色的,他想起了曾經的故人,那個女孩的模樣在他的記憶中已經快要模糊了。
*
常元道被處刑,柳昭清每天足不出戶。
昭墨七年,他統(tǒng)一了天下,天下沒有了戰(zhàn)火,也是在那一天,他沒有了柳昭清。
大典上,滿朝文武跪拜與他,王公公說貴妃自盡了。
他跌跌撞撞的跑了過去,幸好她沒有自盡,轉眼間,只見她持劍將它架在脖子上,眼神充滿恨意,怒斥著陳詔墨“你陳軍殺我二哥,你逼得我父王自刎,滅我家國讓我成為亡國奴,害得我母妃自盡,把我心愛之人打入地牢,更將我納入你的后宮毀我清白,我恨你,永生都恨!
離的很遠的陳詔墨眼里卻充滿了恐懼,他拼命的把頭搖了又搖,在殿外邊朝我跑來邊高聲喊:“不!孤命令你!放下劍!”
那聲音響徹整個皇宮。
“我放你走!昭清!我放你走!”可是陳詔墨說的太晚了。
柳昭清索性閉上眼,將往事拋向云霄之外,劍劃過,時間好像凝住了,一瞬間她緩緩睜開眼,看見陳詔墨跌跌撞撞地跑到她的身邊。
陳詔墨抱著柳昭清的尸身,替她捂著傷口,淚如斷了線的珍珠般掉個不停,他大喊,“快,快來醫(yī)士!”
*
昭清還是離開了,在充滿生機的春天,怎么會呢,他已經統(tǒng)一天下了呀,怎么還是救不了她。
他有苦衷嗎,有,但是他分不清這個理由算不算。
他被立為太子的那年,滿朝文武皆向他表示祝賀,他像一朵被擁簇起來的花朵,但好事不成雙,那天夜里,解遠告訴他,柳國的長公主和常國的五皇子定親了,不久將成親。
半夜三更,他又迷迷糊糊地喝了幾瓶酒。坐在桃花樹下,一位身穿深藍色衣服的男子眼淚不知掉了多少,他甚至出現(xiàn)了幻覺,在桃花樹下一伸手就能觸摸到她兒時的臉龐。
后來,常國政朝動蕩,不得已之下,他們的婚約延期了。
老皇帝身體越來越差,直至躺在了榻上,常國的朝局依靠柳國的幫助穩(wěn)定了下來,他們的婚期快到了。
老皇帝駕崩了,三日后,陳詔墨下令進攻柳國,大家都說他瘋了。
沒有,沒有,在草長鶯飛的季節(jié),他只是滅一國只為得一人,得一心上人。
*
昭清下葬的那天,他沒去,一個人坐在偌大的宮里,那晚他夢到了兒時模樣的昭清,對他說了句再也不見。
一切像個笑話。
他被立為太子那天,她定親了。
他稱帝那天,她對他全是仇恨。
他統(tǒng)一天下那天,她死在了自己眼前。
故人已去幾載,無故殘年,獨獨惜年華。
昭清,我們……
九泉之下,也永不相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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