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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故事開始于二十年前的夏,結束于這一年的冬天,二十七歲的常楓在懷孕嗜睡的妻子入眠之后,打開了朋友圈,來自蘇然的動態(tài)在兩分鐘之前就已經靜靜地躺在那里,冬夜并不寒冷,可他還是止不住地讓涼意從指尖向整幅靈魂蔓延開來,那條短短兩句話里,仿佛每個字,都象征著那位新婚男人的心碎與凜然。

【我的愛麗絲終于還是回到了她的仙境之野。
是誰帶走了她?】

二十一世紀二十年代的第一個冬天,葛云薔去世的消息由她的新婚丈夫公布,她死于用藥過量,沒有人懷疑她不是自殺,常楓起身望向窗外,雪花已經不知不覺湮沒了整個夜色,襯得這個城市里散漫的燈光猶如一點點撲朔的螢火,雪越下越大,跟他們最后一次相逢的日子也越來越像,常楓拉開抽屜,包裝廉價的玉米糖以及云薔最后出版的那本書一同塵封在那里,他感到自己的胸口涌上一陣說不出的凄然——她死了,他們真的不會再見面了
內容標簽: 時代奇緣 幻想空間 虐文 天作之合 悲劇
 
主角 視角
常楓
葛云薔
配角
其他人

其它:你好,人生

一句話簡介:少女的一生

立意:關于溫柔、善良以及成長必經之路上的救贖

  總點擊數: 259   總書評數:1 當前被收藏數:2 文章積分:133,696
文章基本信息
  • 文章類型: 原創(chuàng)-言情-近代現(xiàn)代-愛情
  • 作品視角: 男主
  • 所屬系列: 無從屬系列
  • 文章進度:完結
  • 全文字數:9174字
  • 版權轉化: 尚未出版(聯(lián)系出版
  • 簽約狀態(tài): 未簽約
  • 作品榮譽: 尚無任何作品簡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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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小無猜(短篇2020)

作者:妮妮學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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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1 章


      《兩小無猜》

      故事開始于二十年前的夏,結束于這一年的冬天,二十七歲的常楓在懷孕嗜睡的妻子入眠之后,打開了朋友圈,來自蘇然的動態(tài)在兩分鐘之前就已經靜靜地躺在那里,冬夜并不寒冷,可他還是止不住地讓涼意從指尖向整幅靈魂蔓延開來,那條短短兩句話里,仿佛每個字,都象征著那位新婚男人的心碎與凜然。

      【我的愛麗絲終于還是回到了她的仙境之野。
      是誰帶走了她?】

      二十一世紀二十年代的第一個冬天,葛云薔去世的消息由她的新婚丈夫公布,她死于用藥過量,沒有人懷疑她不是自殺,常楓起身望向窗外,雪花已經不知不覺湮沒了整個夜色,襯得這個城市里散漫的燈光猶如一點點撲朔的螢火,雪越下越大,跟他們最后一次相逢的日子也越來越像,常楓拉開抽屜,包裝廉價的玉米糖以及云薔最后出版的那本書一同塵封在那里,他感到自己的胸口涌上一陣說不出的凄然——她死了,他們真的不會再見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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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ㄒ唬

      云薔和常楓相遇在二十年前的夏天。

      那時的南城還如同一具吱呀的老舊水車,遠遠沒有電子信息時代的紛紛擾擾,小胡同里搬進常楓一家人的時候云薔悄悄地從院子里探出頭來,南城的夏天很熱,那個小姑娘只有五歲,兩根羊角辮扎得左支右絀,小臉兒卻嫩得如同老池子里新開的荷,常楓的媽媽看著這么個瓷娃娃心生歡喜,不顧舟車辛苦,硬是趕著自家方才七歲的小子,去給小姑娘送點兒零食討討交往,小云薔把手指含進嘴巴里,烏溜溜的眼睛盯著男孩手里的果凍出了神,常楓嘿嘿笑了兩聲,嘴角邊露出兩個圓圓的酒窩來,幼年人的友誼來得自是極快極快,幾分鐘后兩個孩子已經可以坐在門檻上黏黏糊糊地分享餅干,云薔短短的小手指了指常楓的嘴巴,“你好像少了一顆牙,是被蟲子吃了嗎”

      “不是的,”常楓小大人似的搖了搖頭,“我媽媽說了,小朋友都會掉牙。你會也掉,掉了還會長出來。”

      云薔眨了眨眼睛,“騙人吧,我在電視上看到,一個小孩的手斷了,他媽媽怕他哭,就騙他還會長出來,哎,我們都不是三歲小孩子了,你怎么還信呢?”

      事情的結果是,常楓一邊哭一邊回去找老媽討個說法,小云薔那晚上倒是因為揭穿了所謂謊言而睡得格外香甜,自此兩個人的交集漸漸拉開了神秘的幕布,相差兩歲的兩個孩子因為云薔的單親媽媽付不起幼兒園的學費,而在一年級成了同窗,在以后的許多年,兩人考進了同一所初中、高中,也依舊保持著碰上面就一起回家的習慣,然而天公不作美,升入高一的云薔不光徹底擺脫了小不點時代的身高,還在成績上碾壓了常楓整整五百個年級排名,自此每次期末考家長會以后,但凡常楓媽媽碰見云薔媽媽,必定要急匆匆地繞著走。

      然而這并不代表云薔比常楓好過。

     。ǘ

      南城的高中時代枯燥得如同翻不完的牛津詞典。

      十四歲的葛云薔是一個盡管整天被書卷打擊得灰頭土臉,卻依舊亭亭玉立的姑娘,而十六歲的常楓卻成了班級里背景板一樣不起眼的存在,短促的課間開啟之后,云薔把一塊玉米糖扔在了常楓的課桌上,他拿過,目光卻不由自主劃過她纖瘦紙白的脖頸,他為此感到羞恥,卻裝作若無其事地剝開糖紙放進嘴巴里,這是她從小就愛的零食,這么多年來一直沒改掉上學帶糖的習慣,云薔抽起常楓剛完成的數學試卷,只掃過幾眼,“咿!老哥,第三題老師都吼過你一遍了,你還錯!怪不得班主任也非要你去補習,哎,不過老師也喊話我留下了誒,你說這個補習到底交不交錢?我怕我一回家,我媽又要嘶吼,罵我學習退步又費錢!

      “別鬧著玩了!背髀柭柤,“你數學那么好,你留什么堂?別是為了留下看你男神,可惜,人家程城不懂。”

      “你快閉嘴吧!”云薔的臉紅了一下,癟著嘴巴又回到了座位上,常楓眼看著她如同雨中新荷般清瘦的背影,又看了看程城那張揚肆意的側顏,心里突然空了一下。

      晚上八點,留堂補習的學生陸陸續(xù)續(xù)離開,程城走得時候云薔抬頭偷偷瞅了幾眼,學生里只剩下奮筆疾書的她和整理書本的常楓,教數學的中年男老師臉上一直飛著兩片紅云,像是晚餐又多喝了酒,八點一刻,曹老師敲了敲常楓的書桌,“怎么還不走?”

      “我—”常楓硬生生地把“等著云薔一起回家”又憋了回去,學校里對男女同學不當關系的嚴打到了極端的地步,常楓看了一眼黑壓壓的天,“老師,我等你們都走了之后留下來打掃值日!

      “哦?”曹老師鏡片后的小眼睛轉了轉,“常楓,說真的,你跟葛云薔你倆是正常的男女同學關系吧?之前還聽班主任提起過撞見幾次你倆一起上學放學,小伙子,你別覺得這是兒戲,咱們的校規(guī)校紀怎么寫得你也看在眼里——葛云薔同學我又給她加了三個發(fā)散性的題,你等她一起走也可以,不過我希望你們是真清白,記得自己的前程,也記得咱們班的量化分數!”

      常楓愣了幾秒。

      一分鐘后,他前腳踏出教室門時下意識回頭看了一眼,卻發(fā)現(xiàn)云薔也在看他,書山題海的映襯下只剩一個女孩子的教室顯得格外寂靜,云薔咬了咬下唇,眉間似乎皺在了一起,常楓卻回過頭去,越來越快地逃了出去。

      “不能讓老師誤會!彼奶摰叵,“云薔那么驕傲,估計也不愿意跟我傳出什么不好聽的事情吧。”

     。ㄈ

      第二天云薔沒有和常楓一起上學。

      常楓走進教室的時候,云薔正埋頭奮筆疾書,教室里喧囂得如同昨日,常楓慢慢經過她身旁,云薔沒有抬頭,他想了想,云薔是因為自己先走而真的生氣了么?

      可是云薔沒有黑臉,也沒有不理他,大課間的時候還是一如既往地向常楓分享玉米糖,生物課上老師慷慨激昂地講起了夢想,云薔還舉手,說她從小就相當一名生命科學家。

      那個時候,常楓沒有想到,那是他眼睜睜地看著她一步步陷入泥沼的開始,小云薔是倔強的,她從不會讓人看到她示弱的表情,直到高一寒假之前,一個在學校里突然出現(xiàn)的帖子打亂了整個高壓下的寧靜,照片上接吻的主角一個是那個油膩膩的中年數學老師曹彬,一個是發(fā)絲凌亂的葛云薔。

      半個南城都似乎因此炸開了鍋。

      最后驚動了警察,事情才調查清楚,程城承認是自己因為曹彬老師的陰陽怪氣以及偏向,實在是心中不滿,才偷偷翻看了他遺留在辦公室的相機,可笑的是,這個俊朗的少年卻從來沒有想到過這個莽撞的行為在報復了曹彬之后,會給葛云薔帶來什么,不過程城表示,他上網查過師生戀的后果,上面明明白白寫著,“活該被開除”。

      “你跟曹彬,真的是戀人關系?”班主任推了推眼鏡,“葛云薔,你是漂亮,你是優(yōu)秀,但是你也別太恃寵而驕,你以為你們這樣鬼鬼祟祟你能得到什么?傻孩子!你什么都得不到,你會后悔的!”

      云薔臉上掛著昨晚被老媽抽出來的巴掌印,似乎這一切一切對她來說都不以為意,她聳了聳肩膀,“我以后不這樣了,老師,我錯了!

      事情的處理結果是曹彬被辭退,程城轉學,而葛云薔只是被記了一次大過處分,總有好事的人在背后說是因為她成績好而被網開一面,常楓看著那個女孩臉上越來越木然的表情,心里突然就有些疼。

      “不可能吧!彼,“她那么驕傲,怎么會甘心跟一個有家室的老男人搞在一起呢?”

     。ㄋ模

      葛云薔就像是一只壓根就不把任何流言蜚語放在眼里的打不死的小強。

      不過她已經成為了全校的話題點,每個人都能拿出一整套形容詞來盡情地發(fā)散,幾乎每個班里都有關于這個故事的一兩套版本,云薔的同桌喬心有一天也忍不住了,“同位,你好可憐哦。”

      “嗯?”云薔眨了眨眼睛,“我又沒缺胳膊少腿,我學習成績越來越好,我有什么可憐的?”

      喬心揉了揉劉海,“不管怎么說,要是我遇上這種事情,我應該直接就崩潰啦,這也就是我媽打死也不讓我在大學畢業(yè)以前談男朋友的原因,在她看來,一個女生清清白白的名聲沒了,風評壞了,整個人也就白活啦!

      “哦。”云薔沒接上話,自顧自地整理試卷,可是屬于她真正的平淡的日子似乎一滴也不剩了,沒過幾天,班上那個最嘴碎的男生湊了過來,“嘿,葛云薔,我們在玩真心話大冒險,我問你個事唄!

      “你問!痹扑N沒有停筆。

      “我說,我說你啊,你是不是真的跟十四班那誰說的那樣,在給曹老師□□的時候讓他拍下來了?而且你知不知道,前陣子我們幾個看一片兒,我去,那個女主角跟你真是像,我們都猜那是不是你——”

      她壓根就沒怎么反應過來他在說什么。

      “陳臨!”

      一把推開他的人是常楓。

      “你他媽的別太過分了!”他擋在云薔身前,整張臉因為憤怒而充血,“你要不要臉?!云薔怎么你了就這么說她?!”

      陳臨沒想著示弱,兩人沒幾秒鐘就推搡了起來,云薔愣愣地看了幾眼,忽然就哭了。

      “太不容易了。”時隔幾個月,兩人終于再次一起回家,葛云薔的淚腺似乎是開了閘,“太不容易啦,我還以為咱們全校,都沒人愿意幫我說句話吶!

      殘陽似血,常楓只是覺得心里突突地疼,他不一樣,他不會像許許多多同學一樣發(fā)自內心地覺得云薔骯臟,可他也確實捂著那天晚上的話題遲遲不敢揭開,年少時代的孩子們不會明白“猥褻未成年人”這句話之后是怎樣的軒然大波,他們以為自己無限期地接近成熟,卻也只是被培養(yǎng)成了脆弱的羔羊,稍有不慎,就是黑暗的獵物。

     。ㄎ澹

      常楓因為那天的事情被叫了家長。

      在兩個人本來都要因為動手的事件記過處分之前,陳臨聯(lián)合十幾個玩得好的男生寫了聯(lián)名信交給了班主任,公開質疑常楓與葛云薔之間不清白的關系才是這次事件的導火索,云薔和常楓都不是善于辯駁的人,兩個人也誰也沒有把那日陳臨的原話再轉述出口,常楓的父母來到學校之后,他妥協(xié)了。

      時節(jié)已至初春,早開的櫻花點綴了整個困乏的南城,常楓站在講臺上一字字宣讀所謂的“悔過書”,云薔靜靜地抬起臉,幾米開外的那個少年臉上沒有表情,掛著的時鐘還在滴答著,周遭皆是一臉嚴肅地看笑話的人,歡歡喜喜。

      “我承諾自己與葛云薔同學之間不會再有任何超過同學關系之外的不正當交往,還請各位老師,同學一起監(jiān)督,接下來的日子里我將更加端正自己的行為,不將不正之風帶進校園!

      云薔低下頭,眼前的試卷卻漸漸模糊起來。

      第二天休課,云薔打開門,卻發(fā)現(xiàn)門外是一臉緊張正要敲門的常楓,女孩愣了愣,又環(huán)顧了下四周,常楓緊緊攥著衣角,“你…你沒事吧?”

      “我沒事!痹扑N回答道,“你還有事么?”

      “云薔,你聽我說…當時我有些話,我有些話是違心說出口的…”

      “我知道啊。”她突然笑了笑,“誰不知道什么叫人在屋檐下?誰不知道什么叫箭在弦上不得不發(fā)?你別□□心啦,我沒事,謝謝你想著我,當時要不是那么說,你沒準真要被記過,那才麻煩呢!

      她掏出一顆玉米糖自然地遞了過來,常楓伸手正要去接,胡同的另一頭卻傳來了常楓媽媽炸裂似地呼喊,“你個死小子!你又在干什么?!當時發(fā)誓又發(fā)到狗肚子里了去么?!清清白白地不好么?!整天穿破鞋趟什么渾水!就盼著被開除么?!”

      常楓一下子愣在了原地,三秒鐘后,云薔的媽媽拎著掃帚沖出了門,兩個孩子就這么怔怔地看著兩位母親扭打在了一起,半分鐘后方才如夢初醒地上前勸架,胡同里的牽;ㄩ_了,兩只小貓正在追逐著穿梭的黃蝶,天很藍,云也很靜,常楓知道,從此以后云薔會覺得連自己也不會站在她那一邊了,那她那一邊,還有誰呢?

      (六)

      高考結束后,云薔去了北京。

      常楓的學校就在云薔隔壁,開學的那一天,常楓發(fā)現(xiàn)她更新了自己的□□簽名:愛麗絲去游仙境了,真好,鏡子后面的世界,是個嶄新的原野。

      真好,在這里幾乎沒人認識她,沒有人知道她是怎么樣狼狽又艱難地挺過了那個青澀的時代,褪去了青春的動蕩不安后,整個大學時代卻似乎被抽去了魂,似乎怎么都少了一份熱血,常楓有時候會喜歡去云薔所在的師范學校的操場上散散步,日子很慢,仿佛自從生下來后,這群孩子們才真正得到時間去從容地成長,讀大學之后的第一個圣誕節(jié),常楓帶著玉米糖和蘋果來到云薔的校園,卻發(fā)現(xiàn)她正挽著一個男生聊天。

      細細雪花一下子從天上飄落了下來。

      夜色濃稠了幾分,她小鹿一樣的眼睛含著輕松明快的笑,那個男生站在她身側顯得那樣的日月無光,常楓握緊了手機,那個號碼卻怎么沒有撥出去,校園廣播里放起了《那些年》的主題曲,有的學生步履匆匆,有的語笑嫣然。

      原來人生就是這樣漸行漸遠。

      云薔在四年大學生涯里,更換男友的速度相當頻繁,與此同時,常楓的人生開始逐步按照家人安排好的方式步入正軌,那一年考完研之后,云薔出乎意料地撥通了常楓的手機,電話那頭的他醞釀了許久才回應了一聲“我在”,她似乎喝多了酒,整個人都處于一種前言不搭后語的狀態(tài)。

      “你在學校?還是在外面?”常楓的眼眸垂了垂,“用不用我去接你?”

      “沒事!彪娫捘穷^她低聲地嘆,“我…我有個問題憋了很久,我想問問你。”

      “嗯。”

      “你說…你說當年,當年的時候,那么多人,那么多老師、同學,還有家長,是不是一個人都不知道,都不知道【猥褻未成年】以及【校園暴力】這幾個字該怎么寫?”

      他一瞬間失語。

      那塊遙遠的遮羞布就這樣被沉重地撕開,當年那個身處孤島卻從未放棄過的小姑娘,等到多年之后,遲來的成長卻終于將那片滿目瘡痍送到眼前,這場凌遲,她還是承受不住。

      “我對不起你!彼皇芸刂频亻_了口,“云薔,我…我對不起你,你是不是對我…對我挺失望的…”

     。ㄆ撸

      他終于完完整整地瞧見了葛云薔的脆弱。

      他陪她去醫(yī)院拿診斷的結果,重度抑郁、焦慮這樣的字眼單單是看著就讓人窒息無比,常楓從網上惡補了一周的心理學,終于給這么多年云薔每一次反常的行為都找到了合理的解釋,人在受到極端的心理刺激之后,往往會開啟一種自我保護的機制,這也就解釋了為了葛云薔在受到猥褻之后,能夠在兩年內、在眾目睽睽之下都表現(xiàn)出一種近乎麻木的姿態(tài),那時候誰也沒有質問過我們這一代人憑什么明明缺失了性教育,還要成為背黑鍋的受害者,等到多年以后,道理終于漸漸明晰,她似乎真的明白了,卻也真的走不出去了。

      “沒事的!彼吹乖诎参克,“能夠通過吃藥治好的病,那都不算病,你別覺得我冷血,這些年我實在不好過,只有將思維一步步退化到激素層面上才舒服一點兒,人說白了就是一堆碳水化合物,皮囊之外,空無一物,有些負面情緒就算是山呼海嘯,那也是激素反應而已!

      “你絕望過么?”鬼使神差,他突然問出了這么一句話。

      “…”云薔打著卷兒的長發(fā)被夏日的熏風微微吹起,猝不及防,她笑了。

      “都查出來病因了,有什么絕望的?”她還在笑,“不過說真的,我有過最絕望的時候,不是我突然間意識到有些東西只有靠重新投胎才能解決的時候,而是當有一次我發(fā)病得實在厲害,為了不讓眼前在強迫性地出現(xiàn)那個老男人的油頭豬臉,我開始自殘,結果沒想到我媽看到后,罵我無病呻吟!痹扑N聳了聳肩膀,“你能想到么。對于她來說,只要是不懂的東西,就是不存在。那個時候,我還以為全世界都不會理我了,因為連媽媽都不會相信我!

      明明是兩小無猜,在他缺席他們友情的這些年,云薔是怎樣頂著積毀銷骨的雪片,一步步地刮骨療毒,他無法想象這些年來她有多寂寞,他只覺得心寒。

     。ò耍

      云薔畢業(yè)之后留在了北京讀研。

      北京很大,常楓明明已經找好了工作,卻頂不住家里的壓力,保守的父母都一致認為兒子該在南城做個生活穩(wěn)定的公務員,那一次的通話里常楓沉默了許久才終于開口,“媽,我跟葛云薔在一起了!

      其實他沒有。

      電話那頭傳來兩位父母竭斯底里的咆哮,“你夠了沒有?!南城就這么小塊地方,隨便鬧點兒丑事還不是給傳得滿城風雨?!你好不容易念了個大學念出來了,還想把你爹媽的臉都丟光么?!我告訴你,除非是你把你媽氣死!否則那個葛云薔永遠別想進咱家的門!”

      常楓掛斷電話,突然間就紅了眼眶。

      “沒有用的,”他想,“沒有用的,都沒有用的。”

      離開北京的時候,云薔請他吃了頓晚飯。

      她又清瘦了很多,整個人在淡淡的妝容下像是落難的愛麗絲,這個時候她已經開始用“愛麗絲”的筆名創(chuàng)作,成立了自媒體,常楓知道,這一次告別過后,兩個人或許往后一生都不會有什么真正的交集,而他喜歡過她這個秘密,也將隨著漫長的歲月,深埋心底,那頓晚飯上云薔告訴他自己收到了一封來自陳臨的道歉信,常楓打開郵箱,發(fā)現(xiàn)一封冗長的郵件靜靜地躺在那里,署名是陳臨。

      時間過得真是快。

      有人在長大,有人在忘記,有人卻被永遠留在了原地。

     。ň牛

      南城的日子過得千篇一律。

      而常楓卻沒有停止關注過云薔。

      他會提醒她按時服藥,那個女孩的事業(yè)也如蒼松一樣繁茂地生長,彼時的葛云薔已經帶著“知名新晉作家愛麗絲”的頭銜聲名鵲起,常楓看過一篇關于云薔的訪談,視頻里的她妝容還是很淡,她笑得很從容,“我寫作,是為了宣泄。”

      還是為了逃避什么。

      2018年,常楓二十五歲,開始坦然遵從家人的意思去相親,午后的咖啡館寂寥無人,他穿著潔白的襯衫路過一群嬉笑打鬧的高中少年,咖啡館的外墻上爬滿了火紅的薔薇,一霎間滿眼繁華似錦,怎不會讓人憶起故人來。

      他走進去,那個名叫方靜的矮矮小小的樸素女生已經靜悄悄地等在了那里,常楓坐定,只是覺得滿心的荒涼,兩杯拿鐵上桌之后,他發(fā)現(xiàn),店主人居然喜歡吃玉米糖。

      與此同時手機一響,是云薔。

      “我媽好像出事了,已經報警了,我馬上趕回去,你能幫我去看看么?”

      他說了聲抱歉,就沖出了門。

      云薔的母親因為心臟疾病在2018年去世。

      那個曾經風風火火又要強的單身母親,沒有來得及留下一星半點兒的叮囑就溘然長逝,葬禮上的云薔清瘦的雙肩仿佛下一秒就要支撐不住生活強加給的苦難,常楓不顧家人反對堅決去陪著她安排母親下葬,那個曾經大大咧咧、不拘小節(jié)的女孩子,終于被人生一步步推上了越來越孤寂無人的路口,薔薇花落了滿地,云薔很快就回了北京,三個月之后,常楓和方靜訂婚了。

     。ㄊ

      2018年12月,常楓與方靜新婚后的第一個圣誕節(jié),他收到了云薔的遺書。

      這是葛云薔在患病以來第一次嘗試自殺,或許是因為不規(guī)則停藥,或許是因為母親去世打擊太大,常楓異常冷靜又迅速地報了警,準確地向北京警方提供了她的住址,三個小時后,警察告訴了他事情的經過,他們破門而入的時候吊燈上已經被纏好了繩子,云薔的手中拿著那本《房思琪的初戀樂園》,正在發(fā)呆。

      她還沒來得及實施。

      “答應我,別再這樣了…好好活下去好么?”電話那頭常楓的聲線在顫抖,他從沒有想過云薔會選擇像林奕含一樣決絕的方式去了卻此生,那封遺書他至今還是沒有看下去,他只覺得自己眼睜睜地看著那個曾經天真柔軟的愛麗絲,一步步陷入無邊黑暗的泥沼里,他不是王子也不是騎士,他無能為力。

      再次見面的時候是2019年的年初,她的身邊多了一個人,是那天第一個打破她家門的警察蘇然,他是個地道的土生土長的北京帥哥,整個人像口音一樣陽光又活力,常楓卻莫名松了一口氣,看來這多年來云薔的眼光也總算是慢慢變好,這是他唯一覺得跟她還算般配的人,他們回到南城處理母親留下來的房產,云薔的氣色好了很多,她帶著蘇然去走小時候走過的路,喂他吃剝好的玉米糖,天空中開始飄起了薄薄的雪,目送著兩人上了火車,方靜挽起常楓的手臂,“回家吧!

      “嗯。”

      19年的秋天,關于愛麗絲的報道出奇地多了起來,她和蘇然在8月份領證結婚之后,就一直致力于一套名為《致年輕的你》的普及類讀本的創(chuàng)作,常楓因為父親生病住院而缺席了云薔的婚禮,卻也在蘇然的朋友圈看到了那個女孩穿著婚紗的照片,幾天后,他收到了云薔從北京寄來的禮物——一套《致年輕的你》以及一袋古樸的玉米糖。

      方靜懷孕了,脾氣變得不好。他想了想,把書冊和禮物都一起放進了抽屜里。

     。ㄊ唬

      2020年冬天,葛云薔死于用藥過量。

      沒有人會想到,那個名為愛麗絲的她,會在盛名之下選擇了結自己的生命,而她耗費大量心血,一字一句編寫的《致年輕的你》,是包含了關于性別教育、道德教育、普法教育的青少年讀本,在國際上拿過獎項,已經被很多學校選定為專門的課外讀物,而葛云薔宣布將所有的稿費以及獎金捐出,幫助成立了愛麗絲基金會,致力于面對青少年的心理健康問題,所有人都覺得她會越來越好。

      或許是因為她在婚后第一個孩子不幸流產,使她抑郁癥發(fā)作,或許是因為這么多年來她跟惡龍纏斗已久,自身早已破敗不堪,常楓沒有想到他跟云薔再相逢時已經是對方的葬禮,黑白相框里的那個女孩笑起來一如她五歲時沁人心脾的顏,那個名為蘇然的男人終究是成了過客,他的婚戒還帶在手上,眼眶一直通紅著,北京的雪比南城更加凌冽,樸素的棺槨上堆砌著雪白的薔薇,葛云薔終于把這一生的悲歡離合走完,她靜靜地躺在那里,再無炎涼冷暖。

      此時此刻,常楓的心還在痛,卻突然想起來她那句“皮囊之外,空無一物。”突然就覺得世事茫茫,物是人非感如同女蘿一樣纏緊了他的靈魂,原來所謂人生在世一場,也就是那么一回事。

      他打開朋友圈,蘇然那條動態(tài)還在。

      【我的愛麗絲終于還是回到了她的仙境之野。
      是誰帶走了她?】

      他打開蘇然的對話框,輸入,“她曾經是我見過最開朗、聰慧的姑娘,她曾經可以擁有無限光明的一生,卻不幸遭受惡人陷害,她死于年少時期遭遇的猥褻與校園暴力所造成的抑郁癥,死于那個時代無情無心的絞殺,她是病逝。自此愛麗絲回到了仙境之野,還請節(jié)哀!

     。ㄊ

      三年后,南城的日子還在不疾不徐地流淌,常楓的女兒小常薇已經出落成了利利索索的小姑娘,這個兩歲多的小女孩似乎有用不完的精力,在她每日咿咿呀呀的念叨里,常楓只覺得有些沉重到無法呼吸的東西,正在輕飄飄地慢慢離開自己。

      可云薔那個時候,是不是也幻想著成為母親,讓一個新的生命,重新救贖自己?

      他停下手頭的文件,開始著手整理被女兒扒亂的抽屜,卻發(fā)現(xiàn)那冊《致年輕的你》的包裝已經被小姑娘扯得稀碎,他拿起其中一個綠色封皮的冊子,卻冷不防,掉出一根銀質的鏤空的書簽來。

      那一瞬間,他的心跳猛然加速,那嶄新的圖案是雕刻出來的精致小畫,是兩個憨乎乎的小孩坐在老舊的門檻上吃糖的畫面,一側爬著茂盛的薔薇,一側是枝葉分明的楓樹,常楓的目光滑向了最下方的題字,“兩小無猜”。

      滿目山河,落花風雨,如今故人長辭,他終于淚流滿面。終于愚鈍如他,直到今日方能沖破生活的枷鎖,為這個早已長眠的女孩痛痛快快地痛徹心扉一番,可是自始至終,他又何德何能配得上這句兩小無猜,他只是一個在那個重壓時代下犧牲了成長的木訥少年,他只是一個旁觀者,一個躲在書山題海、躲在清規(guī)戒律之后的懦夫。

      “爸爸!”

      常薇一聲驚呼,他才終于回過身來,小姑娘望著父親臉上狼狽的淚水,突然壓低了聲音,“咿!爸爸真是丟臉!媽媽說只有一歲小孩才哭鼻子!我們都不是一歲小孩啦!爸爸怎么還那么幼稚呢!”

      “咦?這是什么呀!”常薇自顧自地拾起來那包玉米糖,“爸爸爸爸!快幫我打開!我要吃這個!”

      常楓緩了一口氣,剝開一塊糖紙放進了小姑娘嘴巴里,小常薇突然歡呼雀躍地摟住他,“真好吃!我明天上幼兒園也要帶著!”

      “好!背魅嗔巳嗨男∧,“多帶幾塊,你想分給誰都可以!

      小常薇又蹦蹦跳跳地跑去找自己的小書包,常楓低下頭繼續(xù)翻閱那幾頁書冊,然而還沒等他翻開第一頁,那小姑娘又“哇”一下地撲到他背上,把媽媽的沙灘草帽一下子扣在他頭上,又獨自笑彎了腰,“哈哈!瘋帽子!爸爸變成瘋帽子啦!”

      小姑娘笑夠了,伸著兩只小手去捂他的眼睛,突如其來的黑暗讓他仿佛一下子陷入了回憶的漩渦里,常薇甕聲甕氣地趴在父親耳邊,“猜猜我是誰呀~”

      她沒有注意到的地方,常楓的眼睛紅了一下。

      “你…”他聽到自己的聲音在止不住地顫,原來世事一場大夢,所謂生無所息、至死方生并不僅僅是留給未亡人的一句空口承諾,二十余年前那個小女孩再也回不來了,可是這世界上又多了個小姑娘,一樣古靈精怪、不染塵埃,一樣喜歡吃玉米糖。

      他定了定心神,柔柔地握了握她的小手。
      “你是愛麗絲嗎?”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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