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古城

　　CP：沙穆
　　BGM：蟲師背景音樂《來自海境》

　　穆在帕米爾的高原上看過這個世界上最清澈而明凈的天空，他抬起頭的時候，那樣寬廣而深遠的藍色充斥著他的視線，看久了會有想要翱翔在其中——不，更像是要被天空吸納的想法。
　　亙古空寂的天空，是否終歸也想要有人為伴。
　　而沙加第一次來帕米爾時，十五歲的少年穿著黃金戰(zhàn)甲，金色流蘇般的長發(fā)勾連在圣衣堅硬的棱角上，他微笑著開口對穆說第一句話：你這里的天空好藍，藍得好像愛琴海水一般。
　　他把帕米爾的天空比作希臘的海。

　　那一次沙加是帶著教皇的諭令拜訪，他毫不介意的拿出文書給穆去看，工整而潛藏著力道的字體——彼時寫出這一手字的人多少次抓著他們的手用糖果和點心威逼利誘直至他們練出同樣工整的筆劃，現(xiàn)在他們又怎會認不出這些。沙加是明白的，更何況在穆的面前也無需隱瞞。
　　穆從第一個字看到最后一個也不過用了六十秒。然后他問，你現(xiàn)在打算怎么辦？
　　說你飽食終日就好。沙加手一揚，那張圣域專用的奢華羊皮紙就在高原凜冽的風中越飛越遠，直至融進那無邊的藍。穆看到他的唇邊蘊著一抹惡作劇般的笑意。
　　穆是熟悉那樣子的微笑的，他還有沙加都遠不像人們所想象的那樣淡定沉穩(wěn)或高高在上不食人間煙火。穆十分肯定沙加的惡作劇創(chuàng)意之新穎絕不會比米羅差，他只是不像米羅那樣熱衷，當然，在這種方面的才華自己也并不比他差多少。
　　只不過穆還是穆，沙加還是沙加，幾乎是自然的被劃歸到同一個圈子，于是有些事情，就只有彼此知道。
　　例如沙加唇角那抹惡作劇得逞般的笑。

　　穆有些無奈的撫額，我該把這叫做包庇么？
　　不，這是縱容。沙加在穆淡然的目光下糾正。怎么，八年不見，不請我喝杯茶么？
　　你喝不慣的。自己上來吧。

　　沙加提到的時候穆才想起原來已經過去了八年，原來時間是可以流逝的這樣快的�？斓乃�沒有忘記沙加和他的那些題材新穎匠心獨運的惡作劇，就過去了。

　　八年前穆決定離開圣域的晚上去找沙加，沙加坐在處女宮最深處那扇古銅色的門前冰冷的石板地上，穆看著他，說我要走了。
　　那時他七歲，決定一個人去帕米爾在山風凜冽的高原上度過不知多少年的時間�？杉热皇乱阎链耍矝]有留下的理由。
　　然而畢竟穆也只有七歲，臨走前終歸還是想找人傾訴。
　　沙加的眼睫微微顫了一下，似乎是想要睜開卻還是沒有。
　　穆的眼睛掃過沙加身后的古銅色門扉，花紋古舊而精美，沉默著千百年的冗長嘆息。穆最后轉過身一步一步離去，沙加在他的背后，穆不知道他是否睜開了眼。

　　然后便是高塔云端的八年，十五歲時沙加帶著教皇的命令來看他。那個時候穆突然想起曾經看過的沙加的眼睛，年代久遠的事情本身都已被他遺忘，可他記得沙加的眼睛明凈如帕米爾的天空一般。

　　二十歲的時候穆又看到沙加的瞳孔，帕米爾的高塔上沙加對他說，穆，我請求你不要插手。
　　我想要救他，所以穆，無論我做什么，請不要阻止我。
　　哪怕你死么？
　　是的，哪怕我死。

　　穆看著沙加的眼睛，自始至終也如帕米爾的天空般明凈，平靜而空遠。

　　其實沙加是從一開始就知道一切的吧，穆這樣想。也許早在他離開圣域前沙加就親眼看過撒加的瞳孔由浩瀚的波濤變成血海無涯，看到他在不見天日的教廷重重簾幕之后痛苦的手指骨節(jié)都一根根發(fā)白不斷拉扯在藍色中潤了夜般岑寂的黑色的長發(fā)。
　　所以沙加對他說我想要救一個人，穆，我請求你不要插手。

　　穆沉默著為他續(xù)上一杯茶，高原的風從窗口吹進來，很快就變涼了。
　　他想起撒加的眼睛，顏色廣闊而深邃，仿佛愛琴海。
　　而沙加的卻是帕米爾的天。

　　可是天空那種澄凈的顏色終歸不是海洋，穆明白，他知道沙加也明白。

　　撒加死去的那天晚上沙加問他。穆，我是不是做錯了。
　　我自以為能救得了他，可到最后誰都救不成。
　　無論是他，還是你。

　　然后他在穆的沉默中推開那扇古銅色的門。門的那一面是花海，穆看著沙加彎下腰去拈起一片葉，又把它放開，讓晚風把它吹進雅典夜晚陰暗的天空里。
　　對不起。
　　門合上的瞬間穆聽到這樣的聲音，然而那聲音太輕，在門扉轟然的撞擊聲中顯得太過脆弱。他不知道沙加這句話在說給誰，撒加還是自己。又或者，他根本就什么都沒有說，一切只是錯覺。

　　或許真的只是錯覺，從頭到尾一直都是，包括沙加在轉身前看著他的那一刻，眼神里流露出的一絲崩潰般的懊悔絕然。
　　而穆沒有推開那扇門，最終也沒有推開。

　　后來穆想如果當時真的去輕叩那扇古舊的門，就算沙加還是不會把門打開，可事情應該還是會不一樣的。
　　至少不會在撒加卡妙修羅他們與沙加在門的那一邊、而自己和其他人都被阻斷在門外時只是選擇等待。
　　沙加在門后那片花海中，把死亡的痛苦縮小到臨界點又放大到極致。絕美的刃上之舞，刺痛的不是自己，而是見證這些的人。
　　穆過去多次放棄過阻斷這種痛苦的機會——這一次他本不想的。

　　可最終他也沒有推開那扇門，那扇緊閉的門，本就是沙加在用一種堅決的語氣在對他說，請不要阻止我。
　　穆，你答應過。

　　穆把手撐在門上，石壁古老而沉重的呼吸在他的手心里緩緩流淌。閉上眼睛他突然間想起當年那兩個仍然會笑會鬧的孩子，他在處女宮的最深處看到這扇門便問沙加這扇門后面有什么，而沙加睜開了眼睛，微笑著回答他——
　　那里是我死的地方。

　　END

　　2007-5-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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