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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難得的he
啞巴男主,不是故意不長嘴的
故事基調(diào)有一些經(jīng)濟(jì)上行的美

原刊2018年的花火
內(nèi)容標(biāo)簽: 都市 天之驕子 正劇
 
主角 視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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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簡介:。

立意:。

  總點擊數(shù): 736   總書評數(shù):3 當(dāng)前被收藏數(shù):61 文章積分:13,496,864
文章基本信息
  • 文章類型: 原創(chuàng)-言情-近代現(xiàn)代-愛情
  • 作品視角: 女主
  • 所屬系列: 早年短篇
  • 文章進(jìn)度:完結(jié)
  • 全文字?jǐn)?shù):8913字
  • 版權(quán)轉(zhuǎn)化: 尚未出版(聯(lián)系出版
  • 簽約狀態(tài): 已簽約
  • 作品榮譽: 尚無任何作品簡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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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早味雜志短篇-千面無聲

作者:北風(fēng)三百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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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1 章


      【今時·一】
      翰城大學(xué),金秋十月。
      明天就是翰大傳說中“百團(tuán)大戰(zhàn)”的日子。食堂前立起三排棚架,每個社團(tuán)競選不同大小的席位用來展示自己的社團(tuán)文化。不出所料,cosplay社又申請到了最大的那間展示席,輪滑社甚至辟出一條花滑長廊,而一貫冷清的戲曲社……
      一張課桌,中間畫了條三八線。左邊坐著戲曲社副社長裴楚,右邊則是圍棋社社長時天。同是天涯淪落人,他倆都懶得爭論三八線的劃分是否公平了。
      “社聯(lián)主席找你談話沒有?”裴楚手撐著臉,五官都被擠到了左邊。
      “談了,”時天懨懨應(yīng)答,“怎么?你們也要被取消了?”
      “是啊。他說戲曲社今年再招不夠五個人,就讓我們自動解散。”
      “世風(fēng)日下,”時天推了推眼鏡,狠狠一拍桌子,“現(xiàn)在的年輕人都怎么了?電競社團(tuán)人滿為患,圍棋社連個打比賽的隊伍都……”
      面前忽的立了道陰影。并坐的兩人抬頭一看,忽然出現(xiàn)的明弋洋便把盒飯扔到時天面前。還沒等當(dāng)事人表態(tài),坐在一旁的裴楚眼睛先亮起來。
      明弋洋,時天的舍友,裴楚的高中同學(xué)兼暗戀對象,翰大數(shù)學(xué)系四大怪人之首。
      他指指桌子,又指指別處。時天領(lǐng)會了他的意思,不禁苦笑一聲:“沒有意義!
      第二天就是社團(tuán)招新了。別的席位被各社裝飾的五彩斑斕,他們這對兒冷門社團(tuán)卻只在桌前擺了社聯(lián)統(tǒng)一發(fā)的標(biāo)牌?闯雒媲斑@兩個人的心灰意冷,明弋洋挑了挑眉,轉(zhuǎn)身就要離開。
      誰知他剛邁開步子,身后卻忽的伸出一只手。
      戲曲社正牌社長蘇月盈不知從哪冒了出來,右手舉著攝像機,左手死死捏住他的肩膀。
      “明大神,留步!”
      裴楚嚇懵了。她和明弋洋相識五年,這人的性格之怪她比誰都了解。不出所料,明弋洋皺起眉,毫無紳士風(fēng)度的拍掉蘇月盈扒在他肩上的手。
      她訕訕一笑,十分狗腿的湊了過去。
      “明大神,我聽裴楚說,你會勾臉譜?”
      看他臉色不好,蘇月盈一口氣把剩下的話說完:“我知道你不喜歡拋頭露面,可我們戲曲社這次真要被逼上梁山了。裴楚說你畫臉譜拿過市里的獎,幫我們拍個宣傳片吧,能引過來一個是一個——哎,哎你別走啊——”
      “明弋洋,”身后突然傳來個極其微弱的聲音,“你幫幫我們吧。”
      他腳步一頓。
      回過頭,裴楚看向他的眼神格外忐忑。蘇月盈的想法她聽過,然而明弋洋那張撲克臉讓她即刻否決了這一方案。只是如今社團(tuán)都要被取締了,她走投無路,也就壯起膽子多問了一句。
      不過她膽子也就到此為止了。明弋洋一回頭,裴楚馬上老臉一紅。她撓撓頭,小心翼翼的說:“你要是不愿意,就算了。戲曲社,沒就沒吧……”
      還沒等蘇月盈“重色輕友”的怒吼傳及耳畔,明弋洋便已抬手把那攝像機接了過去。
      這算是……答應(yīng)了?
      時天端起盒飯屁顛顛的跟到了自己舍友身后,離開前還朝裴楚豎起了大拇指。蘇月盈長吁短嘆半晌,拉著裴楚感嘆:“你們家明弋洋,果然怪的名副其實!
      “他才不怪呢,”裴楚反駁,“他可好了,你們都不知道而已!
      “得了吧,單就不啞還從不說話這點,他就夠得上數(shù)學(xué)系四大怪人之首的稱呼了!
      “他是有原因的,”裴楚把桌子上的東西收起來,拉著蘇月盈往宿舍的方向走,“我以前不想給你講而已。”

      【往日·一】
      翰大附中理科實驗班,學(xué)生質(zhì)量高到班訓(xùn)是“不好好學(xué)習(xí)只能上隔壁”。
      裴楚當(dāng)年分班的時候千辛萬苦考進(jìn)實驗班,前桌就是明弋洋。這也是個神人,語文英語爛的一塌糊涂,純靠理科拉高平均分。最怪的是,他不說話。
      有人聽過他說話嗎?有。校長,年級主任,班主任。聽完了個個一臉諱莫如深,從來不主動讓他開口。你和他借紙筆課本他都不拒絕,就是不理人。有人想和他套近乎,半筐話說出去得不到一個字的回音,也就放棄了。
      裴楚不是個熱絡(luò)的性格,對明弋洋多少有點怕。高中生,不是長得好看就受人歡迎了。年級里成績好長得帥待人溫和的男生一大把,誰愿意為這么個冷面怪人春心萌動?
      拉幫結(jié)伙的年齡,明弋洋卻孑然一身。
      互不相干的升到了高二,班里新?lián)Q了個化學(xué)老師。這位老師,易怒,刻薄,咄咄逼人,對明弋洋的情況也一無所知。有機化學(xué)講到第三節(jié)的時候,她把低頭做題的明弋洋叫起來回答問題。
      明弋洋準(zhǔn)備競賽的時候大學(xué)課本都學(xué)完了,更何況這么個低級的有機易錯點?可問題再簡單,也耐不住他不出聲。
      氣氛逐漸尷尬,兩人仍在僵持。理科實驗班人情冷漠,一時間竟沒人愿意幫明弋洋解釋一句。
      裴楚坐在他后座,眼看著明弋洋手指收攏,拳頭捏緊,骨節(jié)發(fā)白,卻硬是不說一個字。她著急的踢了一腳他的椅子,壓低聲音說:“明弋洋,你就說一句吧!
      少年身子一僵,微微搖頭。
      她毫無來由的急起來。化學(xué)老師的諷刺聲停了半秒,她見縫插針的往起一站。
      “老師,我會,我來答吧!
      裴楚的化學(xué)常年六十三分,剛學(xué)有機就現(xiàn)場答題純粹趕鴨子上架。老師好不容易找到個臺階,卻看到她的學(xué)生指著黑板斬釘截鐵的說:“甲烷與□□反應(yīng),最后一共四種產(chǎn)物!
      班里同學(xué)倒抽冷氣,老師的臉賽過黑板。她抬起教鞭指著門外說:“你倆,都給我出去站著!
      那是個秋天。樓道里窗戶大開,涼氣浸透他們薄薄的校服襯衫。明弋洋掃了一眼冷得發(fā)抖的裴楚,長腿一邁,關(guān)上了正對面那扇窗。
      裴楚抽了抽鼻子,靠在墻上問他:“明弋洋,難道不是四種嗎?”
      男生無奈的看了她一眼,掏出一支筆,把她的手拉到自己面前。筆尖游動,在她手背上勾出一組化學(xué)方程式。
      行云流水寫下來,他在最末處寫道:
      “考點!”
      裴楚“撲哧”一笑,看了看手背,往他身邊站了站。
      “明弋洋,我以后有不會的題問你行不行?”
      他遲疑片刻,竟點了點頭。
      遠(yuǎn)處有風(fēng)緩緩吹來。裴楚側(cè)過臉,聞到明弋洋身上傳來一陣清淺的草木香。

      【今時·二】
      裴楚是被蘇月盈的尖叫吵醒的。
      兩個人是對鋪的舍友。她蓬著頭拉開遮光簾,對捧著手機傻笑的蘇月盈很是不滿:“月盈,你大早上干什么?”
      對面的女孩指指手機又指指自己,興奮的語無倫次。
      “你快看朋友圈,還有微博,還有校友群——戲曲社火啦!”
      她昏昏沉沉的摸出手機,最先映入眼簾的便是班群里刷屏的聊天記錄。劃到最上面,引起討論的竟是個短視頻的鏈接。
      這剪輯手法她熟,濾鏡和配樂明顯是蘇月盈的風(fēng)格。她昨晚剛把戲曲社的宣傳片剪好上傳,誰知今天一醒就被自己的作品刷屏。
      裴楚打開了視頻鏈接。
      一段戲腔做開場,五彩斑斕的戲服摞進(jìn)了光影。配樂里有老唱片才有的雜音,恍恍然就把人帶進(jìn)了梨園行。畫面淡出,映入眼簾的竟是個著了妝的花旦。裴楚定睛一看,不是明弋洋還能是誰!
      蘇月盈把明弋洋畫臉譜的視頻倒放又快進(jìn),畫面里的花旦妝容飛速的剝落。卸凈最后一絲妝,明弋洋用折扇遮了下臉,再打開,又是一副俊美小生的扮相。短短一分鐘,他從花旦到小生,又從小生到青衣,扮什么像什么。最后折扇一甩,戲妝盡卸,畫面里的年輕男孩往椅背上懶散一靠,露出背后翰大男生宿舍的床鋪書桌。
      翰大沸騰了。
      視頻被翰大的官微轉(zhuǎn)發(fā),底下評論一上午破了千。有人在熱門里問:
      “這是哪個學(xué)院的小哥哥?怎么以前從來沒見過?”
      緊接著就是一條評論:“送我上去!這不是數(shù)學(xué)系的明弋洋嗎?基本不來上課,期末全系第二就是他了!他人超低調(diào)的,我也就在食堂見過一次!
      “他是戲曲社的嗎?啊啊我要參加戲曲社!”
      “我也要!帶我一個!”
      “百團(tuán)大戰(zhàn)”中午十一點開始,裴楚抱著報名表去的時候只見眼前人山人海。圍棋社被擠到角落里,時天一看到她就大喊:“那就是戲曲社的副社長!你們快去堵她!”
      片刻之后,裴楚便被淹沒在人民的汪洋大海之中。
      午飯點還沒過,報名表便發(fā)完了。裴楚讓蘇月盈先抵擋一陣,拿著U盤趕去了打印店。票友老板對她們戲曲社的慘淡早有耳聞,點開文件里的報名表問:“打幾份?”
      裴楚得意洋洋:“再來二百張。”
      誰知抱著報名表回到戲曲社席位時,裴楚卻看見明弋洋面無表情的站在人群里,被無數(shù)手機對著一頓狂拍。
      夭壽了!
      她大踏步?jīng)_過去,拽著蘇月盈的衣服問:“怎么回事?你攔著點他們。 
      “干嘛攔著?他們本來就是沖著明弋洋來的啊,”蘇月盈不以為意,“戲曲社都要關(guān)了,他救咱們一命,我會請他吃飯的!
      裴楚急的直跺腳。報名表丟到看戲的時天懷里,她奮力擠進(jìn)人群抓住了明弋洋的袖子。
      手指觸到他的手腕,裴楚這才感覺到他出了一身薄汗。
      “走!彼f,拉著他跑出了人群。
      十月的天藍(lán)的輕薄。他們穿過喧嘩沸騰社團(tuán)席位,穿過熙熙攘攘的人群,穿過翰大參天的古樹與滄桑的建筑,終于走到了后山寂靜的角落里。
      裴楚跑不動了,轉(zhuǎn)過身,上氣不接下氣的向明弋洋道歉:“明弋洋,我真的沒想到會鬧成這樣。”
      明弋洋也跑出一層汗。皮膚微微發(fā)紅,五官總算有了些生氣。他遞給裴楚一瓶礦泉水,淡淡搖了搖頭。
      “你是為了給我送水才去席位的?”裴楚越發(fā)愧疚起來,“都怪我,你又討厭人群,又討厭被拍,現(xiàn)在可怎么辦……”
      她絮絮叨叨沒完沒了,明弋洋靜靜的看了一會,突然開口問:“戲曲社是不是不會被取消了?”
      裴楚胡亂點頭,又念叨了兩句才反應(yīng)過來。
      明弋洋說話了?
      她怔怔的看向他。男生被圍了那么久也不見生氣的樣子,樹影投在他微微泛紅的臉上,有光從他的眉眼跳到肩頭。
      他離她越發(fā)的近了,近的可以看到臉上細(xì)軟的絨毛。裴楚呼吸慢慢停滯,腦子里一片空白后,竟只剩下一個問題:
      她上一次聽到明弋洋說話,是什么時候?

      【往日·二】
      明弋洋說話算話,真的成了她的私人家教。碰見不會的題,圈出來,遞過去。不出三分鐘,他便會在草稿紙上寫出詳細(xì)步驟傳回來。
      他寫得一手好字,起筆轉(zhuǎn)折有柳體的影子。分明是硬筆書法,卻寫出了碑文硬瘦的蕭索感。別的同學(xué)看見了,壯著膽子也去問,明弋洋來者不拒。
      慢慢的,班里同學(xué)竟都認(rèn)可了“明弋洋不說話”這一默契,遇見新來的老師還會幫他解釋。他還是沉默,只是這沉默中帶了些溫和,不似最初的拒人于千里之外。
      運動會很快到了。
      像理實這種班,運動會這種活動向來是不大熱衷的。通知丟在角落里無人問津,臨到彩排前兩天才有人看到今年的活動彩蛋。
      “裴楚裴楚!”看到的同學(xué)驚慌失措的過來找她,“學(xué)校說今年運動會完了是風(fēng)箏節(jié),每班要畫一架風(fēng)箏去主席臺下放。還得是……是傳統(tǒng)文化主題的……”
      宣傳委員裴楚同學(xué)坐在十幾張卷子里哀嚎:“。课抑苣┳鳂I(yè)還沒寫呢!”
      前桌的明弋洋直了直身子,又傳來一張試卷。裴楚哭喪著臉接過來,發(fā)現(xiàn)上面還有一張字條:
      我?guī)湍惝嫛?br>  她簡直想沖過去親明弋洋兩口了。無奈男女授受不親,她只是伸出手瘋狂揉著明弋洋的頭發(fā)。男生歪了下脖子,紅著臉回頭瞪她一眼。
      翰城中心是片老城區(qū),不少建筑都是民國的時候留下來的。明弋洋帶著裴楚沿著老街走進(jìn)去,竟拐進(jìn)了翰城戲院。
      墻上的浮雕已經(jīng)被歲月磨礪的模糊不堪了,破敗的戲臺仿佛很久沒人來過。戲臺后面是家屬樓,住著戲院里僅剩不多的演員和職工。明弋洋家在二樓,石刻欄桿木門窗,屋子里打掃的干干凈凈的。也沒人,只是墻上掛滿了畫著臉譜的紙片,五色斑斕,如夢似幻。
      裴楚把從教務(wù)處領(lǐng)來的素面風(fēng)箏遞給他,男生很快用鉛筆勾好了輪廓。不是要傳統(tǒng)文化嗎?他畫戲曲臉譜上去,怎么都不算跑題吧。
      屋子里的時間仿佛過得很快。裴楚寫了會兒卷子就困了,趴在沙發(fā)上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再醒來的時候,天色已經(jīng)變得昏黃。
      夕陽照進(jìn)老城區(qū),窗外的余暉把明弋洋的五官勾勒的格外溫柔。最后一幅臉譜收尾,他把風(fēng)箏遞到在一旁看到愣怔的裴楚手里。
      她看得太專注,直到對方皺起眉才反應(yīng)過來自己的模樣有多癡漢。樓下傳來做飯的鍋碗瓢盆響,裴楚臉一紅,拿過風(fēng)箏道了謝,急急跑出他的家門。
      心亂如麻之際,卻被一只手拉了過去。
      一樓的老奶奶左手拿著碗,右手拉著她,一臉欣慰的問:“你是小洋的同學(xué)嗎?”
      她點點頭。
      老奶奶長嘆一口氣:“哎,這么多年了,總算有個同學(xué)來找他。我還以為他一個朋友都沒有,在外面上學(xué)受欺負(fù)呢……”
      “怎么會?雖然他從來不說話,但是他人很好啊!
      “對,這孩子心眼好的很,好幾次幫我拎東西打掃家。只是可惜,可惜……哎,自打那事以后,就再也不開口說話了!
      裴楚一愣。
      “你知道,我們戲院以前住在城南那棟木樓里。老樓房,電線漏電,有人沒留神火星,一下燒著了小洋他們住的那棟樓。三更半夜的一共也沒跑出來幾個,這孩子父母全沒了!
      怪不得……怪不得她剛才覺得怪怪的。屋子里懸掛的臉譜帶來一種虛假的熱鬧,讓她忽略了稀薄的人氣。原來那么大的房間,這么多年,只有明弋洋一個人在住。
      “那……和他說話有什么關(guān)系?”
      老太太搖搖頭:“他是被救出來了,可是嗓子被煙熏傷了。我聽他說過一次話,哎,那聲音,別提了……”
      老人顫巍巍的走開,一邊走一邊念:“他爸爸以前臉譜畫的絕妙。你看那些花旦青衣,都是他媽媽唱過的角色。以前他爸爸給他媽勾臉,現(xiàn)在他在紙上勾……
      夕陽西沉,裴楚抱緊風(fēng)箏,只覺得懷中紙鳶千斤重。

      風(fēng)箏畫的太好,被學(xué)校推薦到了市里,評了全市第二。又過了沒多久,期末考試結(jié)束,班里同學(xué)組織了一場聚會。
      聚會地點在翰城鄉(xiāng)下一處農(nóng)家樂里。盛夏時節(jié),山里草木茂盛,林間還有鳥獸穿行。一群人玩到深夜,忽的有人提議辦個篝火晚會。
      裴楚和幾個女生擠在一起說八卦,沒注意到明弋洋臉色變得格外難看。他悄悄往臥室的方向走,卻被幾個男生一把撈回來。
      “干什么去?好不容易出來,你放松一點嘛。”
      老板知道這幫年輕人的秉性,早就給他們準(zhǔn)備好了木柴和燃料;鸸馓S著,點亮了一張張年輕而興奮的臉。明弋洋刻意站的遠(yuǎn)了些,卻還是被煙味嗆得皺起眉。
      有幾個男生把摘的野果扔進(jìn)了篝火里,起哄說要嘗嘗燒烤野果的味道。學(xué)生們打打鬧鬧,一顆果子挾著火滾到了明弋洋腳邊。
      誰也沒想到他反應(yīng)那么大。
      他幾乎是下意識的踢了一腳,野果就狠狠砸進(jìn)篝火堆里,濺起的火苗驚到了一群人。有個男生的衣服被撩著了,脫掉外套在地上踩了兩腳才把火撲滅。
      “明弋洋,你瘋了吧?”他抬起頭大吼,“不就一顆果子嗎,至于嚇成這樣嗎?”
      要是有人道個歉也就算了,偏偏趕上明弋洋是個打死不開口的主兒。那男生越想越氣,沖上去揪著明弋洋的領(lǐng)子質(zhì)問:“明弋洋,你一天到晚擺臉色給誰看?今天不給我道歉,這事沒完!”
      裴楚這才反應(yīng)過來,急忙沖上去攔著他:“哎呀哎呀,我給你道歉行不行?”
      “我們男生之間的事女生少摻和!蹦悄猩跉忸^上,狠狠推了一把裴楚。誰知用的勁太大,把無辜的裴楚推了個大跟頭。
      他還沒反應(yīng)過來,明弋洋就又把他按倒了。
      好一陣兵荒馬亂。
      等一切塵埃落定,已經(jīng)到了后半夜。裴楚一邊應(yīng)付著同屋女孩“明弋洋性格怎么這么怪”的抱怨,一邊潦草的洗漱妥當(dāng)。
      她放心不下。
      于是,林間別墅的二樓走廊里,出現(xiàn)了一個穿著睡裙飄飄蕩蕩的身影。裴楚一路飄上天臺,果然看到明弋洋抱著腿坐在星空下。
      她輕咳一聲,坐到了男生身邊。
      他只穿了件襯衣,在夜風(fēng)里很有節(jié)奏的發(fā)著抖。裴楚碰了碰他青紫一片的嘴角,啞然失笑。
      “真搞不懂你們這些男生。”
      頓了頓,她又說:“明弋洋,我知道你在害怕什么!
      夜風(fēng)微涼,遠(yuǎn)處是連綿的山野。黑暗里有悉悉索索的蟲鳴聲,裴楚的聲音溫暖而富有力量。
      “可是人總不能活在過去吧!
      “明弋洋,我陪著你呢。”
      他手指撥弄著自己的鞋帶,轉(zhuǎn)過臉看向她。眼睛紅了紅,他說:“裴楚,我是不是個很糟糕的人?”
      她終于聽到他說話了。
      是和他的面容完全掛不上鉤的聲音。沙啞,粗糙,好像被地獄的火焰炙烤過一般,是噩夢里才會有的那種聲音。
      可是裴楚一點都不覺得害怕,她的心忽然柔軟的一塌糊涂。
      她說:“不是,你是個很好很好的人,全世界最好的人!

      【今時·三】
      裴楚心亂如麻的回到宿舍的時候,蘇月盈忙得頭發(fā)都揉成了雞窩?吹阶约腋鄙玳L回來,她沖上去抱住她哀嚎:“裴楚,我錯了!你原諒我吧!”
      她翻了個白眼:“說吧,又要我?guī)湍闶裁??br>  原來這次招新,戲曲社收回來了三百多份報名表。蘇月盈給所有報名者發(fā)送了一條內(nèi)含戲曲問題的短信,可就這么簡單的題目,回復(fù)卻答得亂七八糟。她看得精疲力竭,只能求助裴楚幫她看完剩下一百人。
      正確答案寥寥無幾,錯的倒是千姿百態(tài)。兩個人看到日落西山,總算篩選出十二個靠譜回答。不過無論如何,她們戲曲社今年總算免遭取締厄運。
      好不容易能歇一會,裴楚的手機卻震動了起來。她按下接通鍵,時天的聲音格外慌亂的響起:
      “裴楚,明弋洋家里好像出事了。”

      裴楚覺得自己這兩天就沒閑下來過。事情一件挨著一件,她脆弱的小神經(jīng)幾乎瀕臨崩潰。還好蘇月盈永遠(yuǎn)精力旺盛,拉著她和時天便朝翰城戲院的方向趕了過去。
      出租車卻在巷子外停住了。
      鳴笛聲讓人神經(jīng)越發(fā)焦躁。前面堵著的貨車司機走下來朝他們擺手:“這邊搬家呢,挪不開,換條路吧!
      搬家?這是戲院,搬到哪里去?裴楚急忙跳下車沖進(jìn)巷子里。老式家具排了一長列,墻上還靠著一扇古樸的屏風(fēng)。忙碌的都是六七十歲的白發(fā)老人,面容蕭條的和他們身后的戲院別無二致。
      她一眼看見了那位和她說過話的老奶奶。
      “奶奶,你們這是干什么呀?”
      “還能干什么呀?”老人苦笑著搖頭,“戲院解散啦,我們這些老東西,也該各回各家了!
      “那……那你們?nèi)ツ陌??br>  “去哪?”身旁一個老爺爺站直了身子。他頭發(fā)花白,精神卻出奇矍鑠,打眼望過去便是個唱武生的,“大不了以天為蓋地為廬。嗨,我八歲進(jìn)戲班子,不也是跟著師父天南海北的闖蕩?”
      她還想再問,明弋洋卻從人群里走了過來。他臉色不太好,懷里抱著一個紙箱,里面裝的全是這些年畫的臉譜。他看了裴楚幾個一眼,側(cè)過臉,湊在那老奶奶耳邊低語了幾句。
      “行。你家的東西先放我兒子那,等你搬出宿舍自己租房,我再讓他給你送過去!
      他想感謝的笑笑,扯了扯嘴角,表情卻格外僵硬。回過身,戲院的家屬樓已經(jīng)成了個空殼,徒留幾盆植株在夕陽里搖晃著干癟的枝葉。
      “老伙計們,”那唱武生的爺爺忽的抖擻了精神,朝戲臺走過去,“戲院要散了,戲臺要拆了,咱們最后來段’今日痛飲慶功酒’吧!”
      想必這爺爺在戲院里是個很有威信的人。一時間,搬東西的也不搬了,哭的也不哭了,和搬家公司講價的也不講了。伴奏的家伙擺到戲臺邊,堂鼓一聲響,站在臺上的幾位老人立刻擺好架勢亮了個相。
      空蕩蕩的戲院在那一瞬間忽的鮮活了起來。古戲幾千年,你方唱罷我登場,斑斕的戲服裝點了無數(shù)破敗的日夜。老人橫刀立馬,聲貫蒼穹。
      “今日痛飲慶功酒——”
      “壯志未酬誓不休——”
      “來日方長顯身手——”
      “甘灑熱血寫春秋——”
      最后一串長笑久久無法消散,余音繞梁,仿佛要把他這一生的跌宕都笑盡。
      裴楚忽的就哭了出來。
      她覺得自己真是沒出息極了,也沒用極了?翱氨W∫粋戲曲社又有什么用呢?他們讀了那么多年圣賢書,卻連這樣一群老人都保護(hù)不了。蘇月盈不知什么時候拿出了她的攝像機,也是一邊哭一邊拍,竭力忍著不讓鏡頭搖晃的太厲害。
      明弋洋忽的伸出手把裴楚攬進(jìn)了懷里。
      她把臉埋進(jìn)他的肩窩,痛痛快快哭了一大場。她哭得哽咽,斷斷續(xù)續(xù)的說:“明弋洋,沒關(guān)系。戲院拆了,我還陪著你!
      他笑笑,下巴蹭著她纖細(xì)的脖頸,把她抱得更緊了些。

      網(wǎng)絡(luò)時代,信息的發(fā)酵總是無聲無息的。但當(dāng)數(shù)值達(dá)到一個點,便會以爆炸性的方式傳播開來。
      戲院搬家的第七天,一段視頻忽然在網(wǎng)絡(luò)上爆紅。背景是凋敝的古戲臺,站在最前的老人眼神亮若神明。一段“今日痛飲慶功酒”,震撼了屏幕前的所有觀眾。剪輯這段視頻的up主就是蘇月盈,視頻甫一出世,播放量便破了七位數(shù)。
      熱度一上來,媒體也坐不住了。幾家官媒聯(lián)合推動,這家面臨解散拆遷的戲院引起了無數(shù)人的關(guān)注。熱心人資助,商業(yè)介入,旅游部門也很快推出了審批方案。昔日老戲院改頭換面,“翰韻留香大戲臺”橫空出世。
      如果不是這段視頻,翰城的許多人都不知道,他們的地方戲竟已淪落至此。
      房屋老舊,裝修起來花了一年有余。開業(yè)剪彩的前一天,戲院迎來了一批年輕人。
      他們好像比那時長大了些,但面容還是很年輕的。幾個人打打鬧鬧走到門廊一處墻壁前,從包里拿出許許多多畫著臉譜的紙片。
      門衛(wèi)沒見過他們,急急走上來問:“你們幾個干什么?”
      一個女孩轉(zhuǎn)身和氣的朝他笑:“您這園子的院長說這面墻太空蕩,知道我們這邊畫了不少臉譜,讓我們來幫他裝飾一下!
      門衛(wèi)將信將疑的給院長打了個電話,還真和這姑娘說的一樣。他也是個票友,看了看他們手里的臉譜——
      嘿,還真像那么回事。
      “這是誰畫的?”
      旁邊又跳出來個小丫頭,快人快語,張嘴就說:“她男朋友!
      “他才不是呢,”先前那女孩一撇嘴,“他都沒表白過。”
      這話一出,她身旁另一個男生意味深長的嘆了一口氣:“裴楚,你就難為我明哥吧。人家現(xiàn)在在國外交換學(xué)習(xí),什么時候領(lǐng)回個金發(fā)碧眼的外國妹子你就不折騰了!
      裴楚“哼”了一聲。
      “他敢!

      【尾聲】
      明弋洋在國外做數(shù)學(xué)研究。
      這門學(xué)科有意思,也適合他。不用拋頭露面,不用高談闊論。帶他的教授是個宗師級的人物,愛才,對他格外優(yōu)待。
      老教授有天把他叫過去,斟酌了半晌語句,問他:“我認(rèn)識一個醫(yī)生,和他說了你的情況。他說這種聲帶問題,可以做手術(shù)緩解!
      看他臉色沒什么變化,那教授又說:“不過你要是不想……”
      面前的中國學(xué)生忽然抬起頭。那大約是他和這教授說的第三句話,但是一字一句,格外珍重。
      “我想,教授,”他沙啞著嗓子,“我有很重要的話,想對一個重要的人說!
      像他這種聲帶受損,大多數(shù)都是不可逆的。醫(yī)生推翻了許多方案,最終選擇了一個風(fēng)險較高的。上手術(shù)臺前要簽協(xié)議,成功便可以讓嗓音恢復(fù)一半,可一旦失敗,狀況會比現(xiàn)在更糟。
      這么個年輕男生,沒親人,沒朋友。孤零零一個人躺在手術(shù)臺上,眼神平和又堅定。
      無影燈被點亮,明弋洋在麻藥的作用下昏昏沉沉的閉上眼。他眼前忽然出現(xiàn)了很多裴楚。伸手讓他寫方程式的裴楚,天臺星空下的裴楚,被他親吻時瞪大眼的裴楚,靠在他肩上淚流滿面的裴楚。
      他倆每次視頻,都是裴楚不停的說,他坐在攝像頭前靜靜的聽。有一次她說的困了,竟趴在屏幕前睡著了。
      朦朧中,她呢喃了一句:“你都沒說過愛我,明弋洋!
      什么是愛?
      父親給母親勾臉的時候,眼神溫柔的漾出水來,是一種愛。
      戲院的老人唱戲的時候,每個唱腔中的千回百轉(zhuǎn),是一種愛。
      蘇月盈為了戲曲社奔走,用一己之力讓社團(tuán)留存,是一種愛。
      這世上的愛有許多許多種,他卻選擇了最為寂靜的那種。
      他幫她寫過錯題步驟,畫過風(fēng)箏紙面,拍過宣傳視頻。只要她開了口的事,他沒有一件舍得拒絕。
      但是他不會說出來,因為他覺得他這樣的嗓音根本不配說“愛”這樣美好的東西。
      六年前的那個午后,女生在他身邊睡著了。他放下手里的風(fēng)箏,靜靜地看了她很久。他知道她聽不到,所以他低聲說:
      “裴楚,我喜……”
      她卻醒了。
      聲音驟然停止,他握著畫筆的手指慢慢變得冰涼。
      他那時候有些絕望。他想,就算了吧。他這樣的人,連愛都說不出口的一個人,何必拖累別人的人生。
      可裴楚卻在那個涼風(fēng)習(xí)習(xí)的夜晚告訴他:
      “你是個很好很好的人,全世界最好的人!
      他忽然想明白,這世上沒有一種愛,生有原罪。
      這場手術(shù)他一定會成功。
      等手術(shù)結(jié)束,他就去找裴楚。這次,他要把他那句停在一半的話,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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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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