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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春草莽
。1)
2008年的春天,草長鶯飛,是一個好時節(jié)!
莫桑抱著作業(yè)本從籃球場經(jīng)過,耳邊響起驚呼聲的下一秒,她被一顆不知從哪兒飛來的球砸趴下了。
作業(yè)本散了一地,她也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同學,對不起啊,”一個聲音響起,帶著些抱歉的口吻:“要不我送你去醫(yī)務(wù)室吧?”
這是莫桑第一次見到沈長銘。
她坐在塑膠跑道上,他單膝跪在旁邊,周遭是寫著不同名字的作業(yè)本。
她定睛看著,眼前的人剛剛經(jīng)過一場激烈的籃球追逐賽,額前的碎發(fā)被汗水浸濕貼在皮膚上,他起伏的胸腔帶著身上的球衣律動。
19兩個數(shù)字烙進眼中。
“同學?”沈長銘喊了一聲。
莫桑后知后覺,想起剛才自己那冒犯的行為,有些臉紅,她掙扎著站起來,低著頭小聲地回答:“我,我…沒事。”
沈長銘見她站得穩(wěn)了,轉(zhuǎn)頭把地上那些作業(yè)本撿起來整理好放到她手里。
“同學!這會兒沒事不代表一會兒沒事,你要是不舒服記得來找他!”
“他叫沈長銘!七班的體育委員!”
球場上跟沈長銘穿著一樣隊服的男生嬉笑著喊了起來。
莫桑貓著腰,抱著作業(yè)本匆匆跑走了。
她生的白,被球這么砸留下了一個犄角,很明顯的趴在額頭一處。
徐向晚看見的時候還嚷嚷著要帶她去找人算賬,她本打算搪塞兩句便過去了,見徐向晚那么認真,她只得支支吾吾地說沈長銘道過歉了。
莫桑是學習委員,每次去老師辦公室都會經(jīng)過籃球場,每次她都從余光里找尋著19號。
那時,正值盛春草莽,一次球場相遇,便像在心里種下了一顆種子,得見了面才能瘋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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驕陽肆虐的某個下午,莫桑遲到了,她有些擔心地站在校門口的安保室,等待著班主任來接她。
不一會兒,沈長銘也進來了,他翻墻未遂被保安逮著了。
莫桑埋著頭,把自己縮到了墻角,盡量讓對面的人忽略掉她。
只是,天不遂人愿。
她像個鵪鶉一樣躲避的時候,沈長銘已經(jīng)來到了她面前。
“作業(yè)本小姑娘?”他試探著問了一句,話語里帶著些笑意。
莫桑咬著下唇,鼓起勇氣‘嗯’了一聲。
沈長銘懶洋洋地,問:“頭還疼嗎?”
“不,不疼了。”像是為了證明這句話的可信度,她還晃了晃腦袋。
“行吧,好好一小姑娘要是被我砸成了智障,那還怪可惜的!
莫桑覺得他這句話有些氣人,便沒忍住反駁了一句,“你才智障!
“喲,不結(jié)巴了?”沈長銘湊近了些。
莫桑瞪著他,沒再說話了。
班主任來接莫桑的時候,她有些擔心地看了沈長銘一眼,畢竟他是被保安逮著了,跟她這遲到比起來有些過分了,也不知道會不會被處分。
她慢吞吞地跟在班主任后面,三步一回頭地朝著身后張望。
沈長銘靠在保安室的墻體上,垂在腿一側(cè)的手向上翹起,朝她做了個拜拜的手勢。
莫桑想要回應他,但奈何走進了拐角,只得作罷。
她為自己這不怎么禮貌的行為懊惱了好長一段時間,路過籃球場偷看19號時也有些忌憚。
但每一次親眼看見沈長銘那么受女孩子歡迎,打完球有人貼心地遞上礦泉水和毛巾,她都覺得自己有些自作多情。
只是一次沒有回應他的拜拜,他怎么還會記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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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式步入高三了,莫桑在父母的耳提面命下,跑一次廁所的時間都得掐著表,更別說到操場上偷看沈長銘了。
很多時候,關(guān)于沈長銘,都是從徐向晚的嘴里聽說的。
-高一學妹被三職的人欺負了,沈長銘帶著人打回來了。
-在這次籃球聯(lián)賽中,沈長銘一個三分保住了七班蟬聯(lián)三年的第一。
-沈長銘數(shù)學考了66分,把數(shù)學老師氣住院了。
那些遺落在莫桑生活里的生動,和沈長銘有關(guān)的,都像是夏天涼風里的一縷空氣,讓莫桑因為高考緊繃的心放松不少。
她很想跟別人一樣,正大光明的看沈長銘,為他的每一次投籃歡呼,為他的每一次疲倦送上一瓶水。
但她不能。
沈長銘身邊已經(jīng)有很多人了,她們每一個都比莫桑優(yōu)秀得多,所以她不敢再那么冒冒失失了。
她唯一能想到的就是用學習來彌補她的不足,也許有一天當她被張貼到光榮榜上的時候,她才能正大光明地去看沈長銘,將那些骨子里的卑微暫時去掉。
沈長銘依舊在發(fā)著光,而他的余光也在影響著莫桑。
高三的每一次月考,莫桑都能穩(wěn)穩(wěn)地拔得頭籌,張貼的紅色光榮榜上,她的名字永遠排在第一。
她好像已經(jīng)不是過去那個謹小慎微的她了,偶爾在路上聽見別人談?wù)撟约簳r,她也能一笑而過。
適應了高壓狀態(tài)下的莫桑,在高考時仍然拿到了第一,成為了一中的理科狀元。
考完英語的那天下午,莫?匆娚蜷L銘了,他笑容滿面意氣風發(fā),就好像掙脫了囚籠的鳥兒,每一片羽毛都散發(fā)著光芒。
她跟在沈長銘身后,出了校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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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考結(jié)束的散伙飯,大家抱成一團哭了起來,那些一切拼搏的日子最終都熬過去了。
接下來,大家都要去迎接自己的新生活了。
莫桑心不在焉的,悄悄看著七班那群人,她試圖從里面把沈長銘找出來。
無果。
她鼓起勇氣,到了七班聚餐的位置,拉住了一個經(jīng)常跟沈長銘打球的男生,低聲詢問:“你好同學,請問你們班沈長銘在嗎?”
那個男生似乎認出她了,“啊,你就是上次被沈哥砸到的那個女生?”
“嗯,是我。”莫桑喝了點兒果酒,臉紅撲撲的。
“你找他有什么事嗎?”
莫桑怔愣了一下,“反,反正我找他有事!
男生爽朗的笑聲傳來,“他這會兒不在,要不你等會兒再來找他?”
“嗯,好,”莫桑點點頭,一字一句地說:“那你記得告訴他,是莫桑在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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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年,莫;氐搅艘恢。
她看著眼前這些變化的光景,仿佛回到了五年前的某一天。
那一日,也是這般,陽光斜落躍過樹梢枝葉,俏皮地在每個人臉上作畫。
籃球場突然飛出來的球砸到了她。
然后,帶來了沈長銘。
只是自此以后,無論莫桑將這條路走過多少遍,沈長銘都不會再來了。
他死在了高考結(jié)束的那個下午。
救人溺亡。
沈長銘的一生,落幕了。
那個十幾歲的少年,碑前總有一束鮮花,常開不敗。
他的位置,總是干干凈凈,沒有雜草叢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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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故事部分情節(jié)發(fā)生在現(xiàn)實生活中,僅以此記住那段日子那些人。
如有機會,會以另一種形式呈現(xià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