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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eter從巷子里出來的時候，剛好看到鐘立文在他的車子前面抄牌。
　　他走過去交疊起手臂同那名年輕軍裝say hello：“阿sir，抄牌嗎？”
　　鐘立文攤手，遞過空白罰單：“先生你返來得好及時，我還來不及落筆。你不知道這里不能停車嗎？”
　　Peter看起來像一名大學生，冷冷的，講話慢條斯理：“不清楚。你可以多寫一點金額，我還要去對面的便利店買點東西�！�
　　鐘立文撕下罰單夾在雨刷器上：“不介意一起吧，剛好我交班�！�

　　“怎么稱呼？”
　　“鐘立文�！�
　　“那么是鐘sir了？”
　　“叫我阿文好了。”
　　“還是叫鐘sir吧。”
　　Peter從貨架上取一盒香煙，與鐘立文擦身走過。
　　極近距離之內(nèi)，鐘立文能聞到他身上微微辛辣的煙草味道。很詭異很妖嬈。與他優(yōu)等生形象有種奇異違和感。

　　走出便利店，Peter發(fā)現(xiàn)鐘立文并沒有意思要退散。對方的熱絡做得太明顯，反倒令人無從拆穿。
　　“你做什么工作？”
　　“公司職員�！�
　　“哦？哪一間公司？”
　　Peter站下，作勢要掏證件：“要不要查我身份證啊鐘sir�！�
　　他笑。還是冷冷的，不動聲色。那么好看，像某種花。
　　鐘立文望住他，神情無辜：“……喂，我真的已經(jīng)不當更�！�
　　Peter把手從口袋里掏出來，連同一張名片。
　　鐘立文接過來：“一品糖？咦？這么奇怪的名字�！�
　　“做甜食，所以取這個名。中意糖果嗎？”
　　他又去掏口袋。鐘立文未等他掏出，泉叔已聯(lián)系他速速返來。
　　鐘立文抱歉地說改日見，然后匆匆離去。
　　Peter立在車子旁邊，望著那名軍裝的背影，從口袋里掏出一只小小口袋。口袋透明，里面是粉紅色丸仔。
　　他含一粒在嘴里。
　　粉紅嘴唇，粉紅舌尖，粉紅藥丸。
　　阿文……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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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尸體是在那邊那個垃圾堆放處發(fā)現(xiàn)的，第一個發(fā)現(xiàn)尸體的是一名收買佬，同僚已經(jīng)在問話。”
　　鐘立文同泉叔一道過去。
　　“阿sir啊，我經(jīng)常在這邊收買舊貨的，你知現(xiàn)在不景氣，收不到數(shù)便只有食白果，所以我也會到垃圾處理場去撿拾可以用的東西嘛。結(jié)果今天剛走到這里就看到這個男人被套住頭丟在這邊啦。我就報警了嘛。……”
　　鐘立文戴上手套去揭開死者頭上罩住的布袋。揭開的一瞬間聞得到淡淡的辛辣氣味。
　　死者年逾五十，身材短小，死相沉實，面有戾氣。粗黑眉毛十分醒目。
　　“是龍四。聽聞出事之前已經(jīng)失蹤一段時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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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個下午難得有半天清閑，在邦少的漫畫店里嘆足冷氣，快要天黑鐘立文才從店里出來。
　　站在電梯口等電梯的時候鐘立文心里盤算，回到家也是冷鍋冷灶，不如去路邊攤解決一下溫飽。少個人在身邊不知多寂寞。

　　叮。
　　電梯門緩緩打開。
　　“咦？”
　　“鐘sir，這么巧�！�
　　鐘立文想，啊今天不會寂寞了。

　　“你經(jīng)常到這間漫畫店來嗎？”
　　“第一次�！盤eter把住方向盤，目不斜視。
　　“這么有緣，不如給我個機會請你喝東西？”
　　——他又像那樣笑了，眼底冷漠如混合碎冰的湖底水溫。
　　“鐘sir……我不知差人做事這么冇技巧，我做了乜事讓你要一直靠近過來？”
　　鐘立文就真的靠近過來，面孔幾乎要埋進Peter衣服里面。
　　他深深吸一口：“啊，點解你身上這么香？”
　　Peter微笑，空出一只手輕輕推開鐘sir那顆大頭：“我今天去過工廠，他們在用一種新的香料制作點心。好聞嗎？”
　　“說不清，有點怪怪的�！�
　　“回去洗一洗就好。你不知工廠工人多苦，身上沾染了氣味，終生水洗不去。”
　　他腔調(diào)懶懶的，好像對什么都不在意，但對什么都不會放松警惕，叫接近過來的人不得不退避三舍。
　　但——鐘sir是什么人？怎會讓你輕易甩掉？
　　“我在什么地方放你下去？”
　　“不要這么冷漠嘛，你有急事？”
　　Peter挑一挑形狀姣好的眉毛：“沒事難道就要載你回我家？”
　　鐘立文大聲說：“我現(xiàn)在有理由懷疑你家中藏匿大量槍支，違禁藥品，還有一百五十名極度危險的通緝犯，你不讓我進去看個究竟我抓你回去扣留48小時哦。”
　　Peter一愣，忽然停下車子用手掩住面孔。
　　笑得肩膀發(fā)抖。
　　“鐘sir，你真是……”

　　鐘立文第一次發(fā)現(xiàn)他冷冰冰的面具之下崩壞了一角。

　　**
　　“哇，不是吧？沒有紅酒也就算了，點可以連啤酒也冇啊？”
　　Peter帶著一身濕漉漉的水汽在離開鐘立文一個身位的地方坐下。不親近，也不疏遠。
　　“只有蘇打水，將就一下吧。”

　　鐘立文邊喝邊打量這個房間。
　　足足五百多尺的單位，對一個單身男性來說太寬敞了一些。色調(diào)冷淡，布局……幾乎談不上布局，家具很少，不似有人間煙火。
　　“你這里……真的藏百多人也不成問題�！辩娏⑽恼ι�。
　　“看過了？沒有通緝犯？”
　　Peter用手指撥一撥剛洗過的頭發(fā)，洗發(fā)精的味道彌散在空氣當中。

　　他身上總帶著不同的氣味。而他自己……
　　鐘立文瞇起眼睛。
　　這是個沒有氣味的男人。

　　“喝完還不走？不是想留宿吧？”
　　屋主立在燈下，好似在下逐客令。但鐘立文不能確認。因為他的語氣實在親昵，與之前有些不同。
　　他美麗的面孔更白，幾乎透明。鐘立文想摸摸看他是不是真實的。
　　……
　　但今天就到這里吧。

　　“再見�！�

　　**
　　“再見”是在一次酒吧臨檢。
　　鐘立文招呼酒保開燈，所有人拿出身份證一字排開。然后就看到Peter坐在某個不起眼的角落里，似笑非笑看著他。
　　角落不起眼，他可醒目得很。簡直會發(fā)光。
　　工作場合面對面真尷尬。鐘立文這樣想著，接過他遞來的身份證。
　　搜身的時候，Peter忽然握住他手腕湊到他耳邊。
　　——離他好近。
　　“紅酒還是啤酒？我家里都準備好了�！�
　　鐘立文的瞳孔急速收縮了一下，然后轉(zhuǎn)身向同事走去。
　　“泉叔，有無問題？……”

　　Peter的嘴角吊起一個不顯眼的弧度。從衣服口袋里掏出裝了丸仔的小袋，含一粒粉紅藥丸在嘴里。

　　**
　　“就是這個人，Peter仔，線人講他是龍四的義子，據(jù)說龍四死了之后社團就是他話事�！�
　　“咦？年紀這么輕做話事人可以服眾？”
　　“起初當然沒人服，他跟隨龍四廿多年，乜都沒做過，那幫叔父和幾個巨頭聯(lián)合起來反對他上位�！�
　　“后來怎樣？”
　　“后來？一個一個都死掉啦，就再沒人發(fā)出反對聲音�！�
　　“嘖嘖，真看不出來，長著同‘那個人’一樣的面孔，行事居然這么狠辣�！�
　　“大佬死了以后社團一度沒有秩序，不過現(xiàn)在已經(jīng)復活，從外面Disco里賣藥丸的小混混數(shù)量增多這一點可以看得出，工廠也已經(jīng)步上正軌了�！�
　　“呵！破制毒工廠，阿文強項嘛！只是不知對著‘那個人’的臉，會不會徇私……”
　　“你們幾個。閑的沒事做要到傳同僚閑話的程度？”
　　“胡、胡sir，阿文�！�

　　“阿文，有什么情況？”
　　“胡sir，我懷疑龍四死前失蹤的數(shù)日時間是遭人囚禁在了元朗一間倉庫里。”
　　“乜人做的？”
　　“是Peter。”

　　**
　　Peter被逮捕，罪名是參與有組織罪案，進行制毒販毒和洗黑錢活動，并卷入四宗謀殺案。證據(jù)確鑿。
　　上銬后他行經(jīng)IP66336鐘立文面前。
　　鐘立文便衣，面孔沉靜，一雙眼直直望住他。沒有絲毫迷惑。

　　“他叫什么？”
　　“……李柏翹�！�
　　“我很似他？”
　　“……一點也不�！�
　　卸下那一貫冷冷的面具，Peter白皙面上有笑。
　　“謝謝你，阿文�！�

　　**
　　浩園。

　　“柏翹，我又要去做你不喜歡我做的事情了，胡sir總是喜歡讓我去接近那些家伙。我有跟他講我不會再做那種事了，但是他告訴我，阿文，你非去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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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文，不必急著決定去不去。先看過Peter的照片好嗎？”
　　“……我去�！�
　　“OK，從即刻起，你做返PC66336�！�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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