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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念
戚顧短篇
[秋念] by:鏡錯想
一切都結(jié)束了。
白剌剌刺目的日光,鮮血染紅的溫?zé)岬膭,眾人急促的呼吸。顧惜朝破碎的腳步聲混雜在這些事物中間,交織著,仿佛宣告一切的終結(jié)。
戚少商狠狠地盯著那人離去的背影。盡管那身影已狼狽到教人不忍去看,他卻一瞬不瞬地惡狠狠地盯著,仿佛不這么做就會立時死去。但即便
這份情緒還未平息,戚少商還是在心里下了定論。
一切都結(jié)束了。
每件事情都會有個終結(jié),就像?菔癄,斗轉(zhuǎn)星移。何況千里追殺這樣的事情,多拖一分也是不好的。從踏上那條逃亡之路開始,戚少商便知
道,這件事終有一天要完,而且,一定會以他心中所想的那個結(jié)局畫上句號。如今,這件事真的完了,而這件事的結(jié)果,也似乎真的如戚少商曾
經(jīng)篤定的那樣。
雖然傅晚晴手里的逆水寒還架在諸葛神侯的脖子上,但他并不擔(dān)心。那個女子的心從來是柔軟的,寧肯傷害自己,也不肯傷害別人。
他猜對了。
手起,刀落,本不過是一瞬間的事。
當(dāng)奄奄一息的傅晚晴倒在鐵手懷里,說著最后奄奄一息的話時,戚少商想。殺人是件多么困難的事情,這個女子怎么能如此決絕地殺死自己。
想必,她是愛極了顧惜朝的吧。所以才這么不顧一切,直到把自己的命也搭上了。
戚少商是個大俠,這個大俠還曾經(jīng)受過這個女子的恩惠。所以當(dāng)這個女子為了一個十惡不赦的人而送命的時候,就算沒有同情,他也該為她感
到惋惜。
對,顧惜朝是個十惡不赦的人。
但奇怪的是,此刻他一點也沒有這樣的想法。他沒有為傅晚晴不值,甚至覺得顧惜朝也不是那么十惡不赦的。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么這樣想。大概,是因為這兩個人,都已經(jīng)一無所有,不論是半死不活的,還是已經(jīng)死了的。
顧惜朝無疑是值得一個女人去愛的。他有令人傾慕的相貌,世間少有的才華。甚至他的自負(fù),他的驕傲,他倔到死不服輸?shù)哪枪勺訒鈿猓?br>
都可以很吸引人。況且,他還很重感情。雖然這一點,顧惜朝可能并沒有意識到。
戚少商想,或許是他的深情導(dǎo)致了他今天的慘敗。如果他沒有那么濃烈的情感--無論是對他的妻子,還是對他的敵人--他都不會輸?shù)倪@么慘。
事實上,像顧惜朝這樣能力的人,當(dāng)真發(fā)起狠來,想輸都很難。
這么想,或許遇上了傅晚晴,其實是他顧惜朝的不幸。
那遇上他戚少商呢。
戚少商心里瞬間有了許多許多種如果,但既然是如果,也沒有什么深究下去的意義。
戚少商靜靜地?fù)炱鸬厣系哪嫠,抹去了臉上顧惜朝殘留的血跡。
血液干澀,而且冰涼。
他深深地注視著這把劍,注視著這把劍在陽光下寒氣森森的樣子。
那么多事情都過去了,只有寶劍依然如故。
戚少商用他最后剩下的力氣,把劍扔了出去,好像在發(fā)泄他全部的過往。
當(dāng)天夜里,戚少商被請到了神侯府。當(dāng)六扇門的人來找他的時候,他正好打開了一壇酒的封泥,打算喝很多很多。酒水濃烈的味道彌漫開來,
可以順著淚腺流到人的心窩子里。
接待戚少商的是諸葛神侯和他四大名捕中的三個。
室內(nèi)很充盈。
戚少商第一眼看到追命的時候,以為時光倒流。他從不知道,南方總捕追命,居然有著一張酷似顧惜朝的臉。這張臉上洋溢著的笑容,讓戚少
商想起了他和顧惜朝初遇的時候。那時,一切還未開始,他眼中,還只有那人穿越了大漠黃沙依然深刻的笑容。
但追命畢竟不是顧惜朝。戚少商看著追命的眼睛,悲哀地想,顧惜朝的笑容永遠(yuǎn)都不會這么干凈。
戚少商沒有看見鐵手。諸葛神侯告訴他,“鐵手,在為晚晴姑娘布置靈堂!
“應(yīng)該的!彼搿
神侯又道:“不過......用不了多久,就真的見不到他了!
戚少商沒有搭腔。
神侯道:“我已決定讓他暫時卸任東方總捕。因為他已做不到心如止水!
諸葛神侯看著戚少商,目光深邃。
從神侯府出來的時候,戚少商已經(jīng)是六扇門的神龍捕頭。平亂玦冷沉沉地躺在他的口袋里。他抬頭望著滿天寂寥的月色,聽著寒鴉在樹枝間撲
棱翅膀的聲音,任深秋的氣息覆蓋自己。
一切都結(jié)束了。
又好像沒有。
鐵手預(yù)備將傅晚晴停靈七日后下葬。
第一天,鐵手一個人坐在靈堂里,好像在等什么人。戚少商來過,又走了。第二天,鐵手和戚少商都坐在靈堂里,跟來的息紅淚,覺得他們好
像在等什么人。
第三天,顧惜朝來了。
“你來了。”鐵手說。
戚少商把自己埋沒在陰影里,看著那人撫上女子冰涼的面頰。聽著那人對女子說著千百種話語,他忽然想就這么把自己藏起來,不要打破這片
寧靜。
可惜事與愿違。
穆鳩平提著槍沖出去的時候,戚少商突然想,好像自打他們相遇,就沒有什么他對顧惜朝想的事情是成了的,他想他好的時候是,就連他如今
想放了他,也是。
但他已來不及想得更多。
明晃晃的槍頭,瞬間刺進(jìn)了那人稱不上寬厚的胸膛。
顧惜朝笑了。
那一瞬間,戚少商突然想起了追命的笑。他這才醒悟,其實顧惜朝的笑從來都是干凈的。哪怕是他在算計時,嘴角的一絲譏誚,面對他戚少商
時,唇邊的一絲嘲諷。
他是個純粹的人。好的,壞的,都一樣。
顧惜朝和追命的笑不同的,其實是藏在純凈笑容背后的一些東西。
顧惜朝的笑,自始至終,絕望而又寂寞。
就像現(xiàn)在,他臉上的笑容,帶著半透明的質(zhì)地,燦爛著心痛的呼吸。
戚少商的心猛地一滯。
“老八,放他走!”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有點焦急。他急急地試圖攔住穆鳩平,也試圖攔住自己快要決堤的心情。
可他沒能攔住穆鳩平,那個人已經(jīng)抽出刀子,招呼上了顧惜朝的后背。
于是他也沒能攔住自己。
記憶中,戚少商不知道傷了顧惜朝多少次。甚至,現(xiàn)在顧惜朝身上最重的傷,都是戚少商給他的?赡菚r他沒有覺得有什么不對。所以他還不
知道,看他傷在別人的手上,是會心痛的。
“如果你還當(dāng)我是大當(dāng)家,你就放他走!”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么生氣,就好像他不知道自己為什么焦急一樣。
鮮血染上了那人青色的衣裳。
好像已經(jīng)不會反抗。
這樣的顧惜朝,是他從沒見過的。
他見過的顧惜朝,是夕陽下拾階而上一表人才的書生,是旗亭酒肆融合進(jìn)月光的一抹青影,是意氣風(fēng)發(fā)的他,郁結(jié)憤懣的他,陰險狡詐的他,
心狠手辣的他。
都是充滿生氣的他。
戚少商突然發(fā)覺,顧惜朝,快要垮了。
眾人跟著他到了門口,看著顧惜朝踉踉蹌蹌地走遠(yuǎn)。
他的笑聲叫人心悸。
息紅淚握起戚少商的手,道:“他終于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了!
是么?
戚少商只是怔著。
在這個格外冷的秋天,這已是他第二次看著顧惜朝離開。
戚少商默默地跟在顧惜朝后面。地上的血斑斑點點連成線,戚少商小心地繞開。
他不知道這個瘋子還有多少血可以流。但他明白,如果他的傷再不治療,他恐怕就再沒有血可以流了。
西北風(fēng)已經(jīng)刮起來,掃在臉上刀割似得疼。
當(dāng)胡亂飛起的鬢發(fā)快要遮住他的視線的時候,戚少商嘆了口氣,把昏倒在地上的顧惜朝抱了起來。
等顧惜朝醒來,已經(jīng)過去三天。
他一醒來就看到戚少商蹙緊的眉頭和晶亮亮的雙眼。這讓神智還有些混沌的他,有了一種本該如此的錯覺。
他還記得,在他們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舉杯共醉后的第二天,他也是這樣醒來,在尚昏暗的光線中,迎上對方的眼睛。
等他終于反映過來這個人是誰,顧惜朝胸中騰起一股如發(fā)瘋般的怒火。
“你醒了!
戚少商的聲音很沉,很靜。
竟奇異般地把顧惜朝的怒氣壓了下去。對著這樣一個人,他發(fā)不起火來。何況現(xiàn)在,他只覺得很累。
他閉上眼,不再看他。
“這里是惜晴小居!保萆偕痰。
睜開眼,顧惜朝緩緩開口。
“晚晴在哪里?”
他不問是誰救了他,為什么救他。顧惜朝不喜歡問多余的問題。
“葬在后院!
顧惜朝“騰”地從床上挺起來,雙眼圓瞪。
“是,是你干的?”
顧惜朝這一挺,身上的傷口便有幾處裂了,血跡透過衣服滲出來。
戚少商只想趕快讓他躺好,伸出手去按他。
“人死了,總該入土為安。”
“那也輪不到你!”顧惜朝猛地掙開,伸出一只手,顫抖地指著戚少商,竟比當(dāng)日在金鑾殿上還要狠些。
“戚少商,你總是和我作對!我只有晚晴,只有晚晴,你居然還要和我做對!你,你......!”
他已氣得說不出話來。
戚少商也知道自己這么做,是越俎代庖了。但長痛不如短痛,戚少商便替顧惜朝做了這個決定。
“你想不想見見她?”
“你為什么要救我?我不需要你來救!”他已開始問多余的問題,“我寧肯和晚晴一起死了!”
“你想不想見見她?”
顧惜朝喘著氣,眼神掙扎了掙扎。戚少商看著他從憤怒到哀傷,再不說一句話。等到顧惜朝再開口的時候,他的眼睛里只剩下了如深秋的潭水
一樣的死寂。
嗓音有些沙啞,“帶我去看看她!
顧惜朝站在一座新起的墳前,要把自己站成雕塑。
落葉枯黃,林中的鳥鳴喑啞。所有的事物都隨著溫度失去了水分,脆生生的容易凋折?諝獗涠捝
揀盡寒枝不肯棲,寂寞沙洲冷。
戚少商站在很遠(yuǎn)的地方,靠上一株破敗的楊樹,默默地看著他。
戚少商已在顧惜朝身前守了三天,這三天沒有人知道他在哪里。他一個人為他包扎傷口,一個人打掃已經(jīng)落上灰塵的惜晴小居,一個人做他能
想到的所有的事情。當(dāng)他一個人把這些事做完之后,就靜靜地坐在顧惜朝的床邊,細(xì)細(xì)地觀察他的這個敵人。
除了在旗亭酒肆,他們之間還沒有這樣寧靜的時候。
他回想起他們之間的很多事,并隨之發(fā)現(xiàn),雖然他們之間有著滔天的血債,那個人欠下的人命數(shù)也數(shù)不清,但是顧惜朝留在戚少商心中最深刻
的印象,依舊是一年前旗亭酒肆里青衫磊落的模樣。
戚少商皺起眉,看著木葉蕭蕭,在顧惜朝的身畔飄落。
為什么要救他呢。
當(dāng)一些事情塵埃落定之后,另一些原本看不清的事物便會浮上水面。戚少商有一種越來越強烈的預(yù)感,隨著這場千里追殺的結(jié)束,要有什么一
直隱藏著的事情水落石出。
朱雀門外,荒草萋萋。
“少商,你終于出現(xiàn)了!
戚少商注視著息紅淚平靜無波的雙眼,突然明白,這便是要水落石出的事情之一了。
他在金鑾殿前放開了息紅淚握過來的手,也徹底放開了他們之間最后的一點情緣。
從此,江湖第一美女依然是江湖第一美女,卻不會再為他九現(xiàn)神龍駐守一座毀諾的城。
“我來送你!
于是,他只能這么說。
就在息紅淚的身影獨自消失在古道盡頭時,顧惜朝正撐起虛弱的身體,搖搖晃晃地站到惜晴小居的門口。
干凈的小院,籬笆上新鮮木頭的氣息還沒散去。
房檐下掛了一串鮮紅的辣椒,顧惜朝直覺得自己的雙眼已被燒灼到。
他抬頭看了看瓦藍(lán)瓦藍(lán)的天空,是秋日特有的天高云淡。
京城的天。大漠的天。
都是藍(lán)的。
“好困!
顧惜朝打了個哈欠,又搖搖晃晃地進(jìn)屋了。
那天晚上,顧惜朝從小窖里挖出了兩壇酒。
他們就著月光在院子里坐下。
戚少商拂去酒壇上的塵土。
“今天,我送走了紅淚!
“哦?”
“在魚池子里,你曾說‘君失紅淚,我失晚晴。’,當(dāng)真一語成讖!
“你是在說我烏鴉嘴?”
“你又多心了!
戚少商拍開封泥,一股濃烈的味道撲面而來。
“炮打燈?”
戚少商愣了愣,又搖搖頭。
能說什么呢。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顧惜朝看著戚少商臉上變化過的神采,有些事情他突然不明白起來。
戚少商舉起酒壇,沖進(jìn)喉嚨的,依舊是煙霞烈火的味道。
顧惜朝嘆息,亦開了一壇,倒酒入杯。
“你喝酒還是這么小氣。”
顧惜朝一笑,“自然比不上大當(dāng)家英雄氣概!
戚少商手停了一停,又猛地灌了一口。
炮打燈是種烈酒。
很烈很烈。
他們像沒有仇一樣,喝了很多酒,說了很多話,那些話不著邊際,到后來甚至有一搭沒一搭。
但他們誰也沒有停下的意思。
月光下的顧惜朝有著月光一樣的顏色,握著酒杯的手指骨節(jié)分明,指尖泛白。
他的臉上卻升起紅暈,好像黎明的第一縷日光。
卷發(fā)曲纏,消失在青色的衣領(lǐng)里。
戚少商發(fā)現(xiàn),其實顧惜朝還是那個顧惜朝,還是那個看他舞劍聽他撫琴的的知音。
于是戚少商想,也不是所有他想顧惜朝成的事,都沒能成的。
至少,還有這一件。
他想他是他的知音,而他也真的成了他的知音,哪怕他們之間隔了滔天的血債,這一點也從沒變過。
而如果是這樣的話,戚少商覺得,有些事沒有達(dá)成,也沒有關(guān)系。
“大當(dāng)家的,”另一邊,那人仿佛下了什么決心一般:“惜朝......謝謝你。”
這樣的口氣,會讓戚少商誤以為他耗費這一整晚,只是為了說這一句話。
顧惜朝笑了一下,終于醉倒在桌上。
戚少商看著顧惜朝,暗暗的想,他在旗亭酒肆見到的顧惜朝的笑,好像一點也不寂寞。
這么想著,就連他自己也笑了。
第二天清早,顧惜朝取出打好的包袱,戚少商開門進(jìn)來。
“你要走?”
“不然以你為,我昨夜為何要請你喝酒!
“餞別酒?”
“算是。”
“那就別算是!
顧惜朝吃驚地看著戚少商,好像戚少商變成了一只包子。
他以為一夜過去,戚少商還是戚少商,顧惜朝還是顧惜朝,卻不知道有些事情發(fā)生得太早,不是一次精心準(zhǔn)備的道別就能消泯的。
昨天,顧惜朝醉了,戚少商沒有。
所以戚少商用那一夜的時間思考了一些事情,顧惜朝沒有。
戚少商明白。
像顧惜朝這樣的人很少動感情,所以這種人一旦動了感情,那便不是情,而是劫。
如果你決心做一個壞人,那你一定要管好自己的心。因為動了良心的壞人,往往比好人還要不長命。可是顧惜朝還是動了情,對傅晚晴如是,
對戚少商亦如是。如果他可以再決絕一點,再決絕一點,他現(xiàn)在早已出將入相,絕不會如此下場。
所以其實,自旗亭相識以來,他們的結(jié)果就已注定了。
他們誰也殺不了誰。
“你說什么鬼話!
顧惜朝拿起包袱就走。
戚少商也不攔,他已經(jīng)做了一個決定,顧惜朝改變不了。
一排大雁從樹枝空隙露出的方寸天空飛過。
顧惜朝忍無可忍,終于停下腳步。
“戚少商,你夠了!”
他怒目而視。
戚少商在他身后一丈遠(yuǎn),也停住。
在戚少商的視野里,顧惜朝的身影就是枯敗的天地間唯一的一點顏色?粗@唯一的一點顏色,戚少商卻覺得自己到了多雨的江南。
水珠順著烏黑的房瓦一滴滴落下來。
消失在天青色的煙雨中。
“顧惜朝。”他看著他的眼睛,只叫了他的名字。
顧惜朝看著這個人,卻不知道該怎么面對他。他覺得,戚少商這一眼要看到他的靈魂深處去,要看得他無處可逃。
其實,戚少商是什么意思,他懂。
顧惜朝別過頭,“一切都結(jié)束了。”
戚少商湊近他,用極耐心的口吻。
“一些事情結(jié)束了,也會有另一些事情開始!
他抬起手,撫過顧惜朝額前的發(fā),像哄著一個別扭的孩子。
“我們一直在騙自己,還連累了很多人。如今,我們已不需要再騙任何人!
“不......”
“債是我們的債,我們一起還。”
顧惜朝一動不動地看了戚少商很久。
秋風(fēng)從很遠(yuǎn)很遠(yuǎn)的地方吹過來的時候,聽到了顧惜朝一聲無奈的嘆息。
他還是不能避免一些真相的水落石出。
宣和三年的秋天,是個格外冷的多事之秋。
卻不一定都是壞事。
無情的小樓里,追命放下一塊新制的平亂玦,抬頭看著他的師兄。
“想不到,戚少商竟會舉薦他。”
“你不是早想見見他了嗎?”
“是啊!弊访α耍拔乙蚕肟纯矗臀业降子卸嘞!
接著他起身走到窗前,窗外是一片無邊的夜色。
秋念,正濃。
[全文終]
By:鏡錯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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