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1：我是個好人喔~

　　你第一次見他是在和狐朋狗友逛街鬼混的時候。

　　夕陽西下，一群穿著運動服的少年走過，身高矚目，小姐妹們都在看，原本你沒有什么興趣的。

　　但是突然聽到一道聲音。

　　像是碎冰揉進夏日傍晚的熱風里，那清泉一樣的聲音降了溫度，夏天也沒那么令人抓狂了。

　　你抬眼朝著那群國中生隊伍最前方的外側——聲音的主人望去。

　　那是一個側臉很漂亮的人，眼神像他的聲音一樣溫柔。

　　察覺到你的視線，那人看過來。

　　帶著他未收起的笑容。

　　你抓住了旁邊一個朋友的頭發(fā)，朋友叫了一聲去拍你的手：“我的發(fā)型！真是的突然干什么啊！”

　　“啊，對不起。”

　　你放開手，懸空的腳踩到地上，拎著長裙子飛奔過去那個人的面前。

　　……你可以拿得出手的優(yōu)點就是跑步很厲害。

　　赤司征十郎有一瞬間的愕然。

　　雖然只是瞬間，但收緊的唇角和微顫的肩膀還是暴露了他為數(shù)不多的失態(tài)。

　　直到少女的溫熱呼吸掃過眼睫。

　　他的身體反射后退一大步，撞到后面的紫原敦。

　　“啊，好痛，小赤怎么啦~~”紫原敦護緊了手中的零食袋，頗有些抱怨。

　　國中生們停下了腳步，綠間真太郎拽著紫原敦往后退，后面的人也非常自覺地留出不小的空間。

　　這個國家的女性大多追求“可愛”，嬌小的身材也是“可愛”的普遍標準之一。

　　而你的身高完全跟“可愛”沾不上邊。

　　面前的紅發(fā)國中生只到你的下巴，你來得氣勢洶洶，頭發(fā)燙了亂七八糟的卷，臉上的化妝品厚厚一層……總之像來找麻煩的。

　　你稍微彎下腰，看向他的眼睛。

　　“你是帝光的吧，你叫什么名字，國幾了？有沒有聯(lián)系方式？沒有就告訴我你家的地址，不要想著拒絕，沒有用的，我們不良最多的就是時間哦�！�

　　“……赤司君他，雖然隱約知道他招女孩子喜歡，但是這種類型的還是第一次見。”

　　太高了啊。

　　綠間推開黃瀨湊近的臉，這位剛加入的新人，看來是不太了解情況，他還是好心提醒一下吧：“赤司耳朵不聾，這種議論他的話最好別說�！�

　　至少別當他的面說，綠間心里補了一句。

　　黃瀨涼太不明所以：“不是，太夸張了吧……”

　　“閉嘴，他自己會解決�！�

　　“……是是。”

　　這些小插曲你完全沒有注意，眼睛只盯著面前的人。

　　“我可能看上你了，我還沒有談過戀愛喔，親是有親過，但我還是處……”

　　“抱歉。非常感謝你的心意，但是我沒有時間想這些事情，可以的話請讓開吧，希望你能遇見也喜歡你的人�！背嗨菊魇珊芸煺一貭顟B(tài)。

　　他微微頷首，禮貌從容，仿佛剛剛的失態(tài)只是錯覺。

　　早知道他是這種反應。

　　你對他燦爛地笑了笑，就著彎腰的姿勢后退好幾步，從裙袋里掏出手機對準他。

　　“咔嚓——”O(jiān)K~紳士國中生的正面照到手一張~

　　“我說過哦，我們不良最多的就是時間啦。拜拜，貓眼少爺�！�

　　……她還真敢說啊。赤司斂了笑容。

　　“怎么了？阿哲�！闭诳闯嗨緹狒[的青峰大輝余光注意到黑子哲也好像在思考著什么。

　　對方只回應了他一句沒頭沒尾的話：“好像在哪里見過類似的。是哪里呢？”

　　“……哈？”

　　從那以后，赤司征十郎的生活中多了很多麻煩。

　　他不僅是籃球隊隊長，還是學生會會長，私人時間并不多，所以不是每次都和紫原他們回家，大多數(shù)是自己坐電車。

　　……麻煩就在這里，不知你從哪個渠道獲取他的動向，那天以后他獨自回家基本上都會在學校門口見到你。

　　“嗨~赤——司！”又是一天傍晚，你蹲在帝光中學的校門口，再次與赤司征十郎相見。

　　他朝你點頭，然后就馬上轉身向車站走，步履不緊不慢，沒有躲你。

　　應該說是完全不在意、無視你的意思。

　　他的習慣沒有因你的出現(xiàn)有任何改變。

　　你打算追上他，站起來的時候踉蹌了下，可能因為蹲得有點久，腿麻了。

　　不過你運動神經(jīng)很好，手腳靈活，完全不把腿麻什么的放在眼里。

　　你腿長，沒幾步就超過了他，還整個人轉過來看他，以后退的方式前進著，對他就是一頓噼里啪啦還沒什么營養(yǎng)的搭話。

　　“今天過得開心嗎？看你這副疲憊的臉色肯定沒多開心吧哈哈哈~”

　　“……”

　　“現(xiàn)在的國中生有這么累嗎，你每天都在忙什么啊�！�

　　“……”

　　“又無視我？可你明明對你學校里的那些小女生很溫柔喔？我怎么說也是女生對吧�！�

　　“……看后面�！背嗨菊魇商嵝涯�。

　　“啊不好，紅燈啦~”你光明正大地擠到他身邊，胳膊碰到他的肩膀，明顯超過社交安全距離了。

　　以路人的視角看的話，你們這對組合可以說“奇怪”了。

　　說是姐弟但你們長得完全不像，看制服又不可能是一個學校的，女生還一副不良的打扮……男生看起來就是好學生。

　　看你們的樣子不像不認識，畢竟剛剛還說話了。

　　種種怪異讓人不禁猜測你們的關系。

　　你和赤司能察覺到周邊時不時傳來打量的視線。

　　你沒什么所謂，赤司也不是沒承受過這種目光。

　　綠燈很快亮起，你和他并肩走到了對面。

　　等到周圍沒什么人時，赤司征十郎開口了：“抱歉，你這樣我會困擾�！�

　　他離你稍微遠了些，你看著他沒什么表情的臉，笑出聲：“不愧是少爺，涵養(yǎng)真好�！碧氐厝痰�?jīng)]人的時候再說這句話，是為了照顧你的面子嗎？

　　不管是不是，你都覺得自己的眼光很好。

　　“好好，那我以后不離你這么近，別看我是個不良，但我實際是個很好的人喔~~”

　　赤司：“……”算了，要趕不上電車了。

　　part2：只是你被【徹底】迷住了。

　　日本全國初中籃球聯(lián)賽進行到最后一場。

　　帝光險勝。

　　即便如此，掌聲依然熱烈。

　　你吸著珍珠奶茶，在觀眾臺上翹著腿，把手機對準球場中穿著藍白球服的紅發(fā)少年，連按了幾下快門。

　　他和彩虹色頭發(fā)的隊友圍在一起，看起來很開心。

　　雖然很想沖下去給他擦汗遞水好好慰問努力的小隊長，但你還是乖乖坐在位置上沒動。

　　認識他的這幾個月，你對他的事上心得很，打聽得非常詳盡。

　　所以知道籃球對他的意義。

　　畢竟你可是很好的人呢，怎么會去做破壞氣氛這種煞風景的事？

　　只能用像素一般的手機相機記錄了。

　　散場后，你在出口等著，時不時抓起領口扇風，額頭隨手一抹就是汗。

　　沒辦法，夏天太熱了，連你剛從便利店冰柜拿出來的水都很快變成常溫。

　　嘴里咬著吃剩下的冰棍木棍，你小幅度地磨著牙齒，讓木棍一上一下晃動，像在玩迷你蹺蹺板。

　　其實守在出口的不只有你，還有一堆籃球雜志的記者，他們舉著相機，對著出口嚴陣以待。

　　一個高大的身影率先出來，那是臉上寫著“想吃東西”、“想睡覺”的紫原敦。

　　他直接越過記者，完全不理會各種提問，就這么走了。

　　其他人也跟紫原敦的做法差不多，除了某個人。

　　赤司征十郎走在隊伍最后面，他早已習慣面對這些，甚至不用提前準備什么，完美的營業(yè)笑容誰看了都覺得內(nèi)心無比妥帖。

　　你再次舉起手機，不過對準的是天空，而不是心上人。

　　蒼色無邊，明凈無云的晴天，更適合剛剛球場里的他。

　　現(xiàn)在的國中生怎么這么早熟？

　　完美無瑕的表情才是最大的瑕疵。

　　在你第三次抹掉額頭的汗之后，煩人的記者終于沒什么可問的了，放過了赤司。

　　你馬上擠到他身邊。雖說是“擠”，但你幾乎沒有超過正常的社交距離。

　　你把紙巾和水塞他懷里，也不管他到底缺不缺這些東西，就算不缺，你也要硬塞他包里。

　　赤司征十郎禮貌地道了聲謝，也沒推辭。

　　他不是沒推辭過，反而是推辭了很多次，但你絕不妥協(xié)，只要是給他的東西，總會有各種千奇百怪的辦法送到他面前。

　　赤司征十郎不喜歡做浪費時間的、無意義的事。

　　他沒有再浪費精力想要怎么委婉又理由充分地拒絕你的“小禮物”。

　　從某種意義上，可以說赤司征十郎妥協(xié)了。

　　不過這其中也有“小禮物”就僅是小禮物的原因，大多是你在亂逛的時候發(fā)現(xiàn)的覺得有意思的小東西。

　　相識的這幾個月里，你一開始會對他做一些失禮的舉動，會對他窮追猛打，完全不考慮對方只是個“稚嫩”的國中男生，同時也失去了高中生對初中生應該具有的威信……但從某一天后，你對他的態(tài)度發(fā)生了一種微妙的變化。

　　你開始考慮他的感受，會站在他的角度思考，把“他會不喜歡”分為各種級別，那些他真的會厭惡的、讓他感到難過的事你是不會做的。

　　早期就像是見到路邊的花，覺得喜歡就會摘下來，摁在手心，也不在意它會不會因此枯萎。

　　如今就是再喜歡，也只是每天過來看看它，給它澆水松土，偶爾會碰碰它的葉子和花瓣。

　　這一點赤司征十郎也隱約察覺了。

　　他不是沒被小心翼翼地對待過，反之，身邊大多數(shù)人都是這么跟他相處的。

　　但是他從你身上感受到了“不同”。

　　以至于他不再反感與你見面。

　　你就這么誤打誤撞地，通過了赤司征十郎的考卷。

　　而你毫無知覺。

　　烈日當空，你還是噼里啪啦對他廢話輸出，其中涉及你最近的日常和干架對象的窩囊。

　　“哈哈哈就是說，那個女生喔，帶了她男朋友過來要給我顏色看，結果那個男的見到我旁邊的朋友就當場變心，后來還被我那朋友打了一頓……”

　　“……高中的課業(yè)不繁忙嗎？”

　　“我成績還可以的啦，別看我這樣其實我頭腦不笨喔~啊最近珍珠奶茶出新口味了！我一天能喝三杯，想著要給你也嘗嘗看，但是冰化了就不好喝了�！�

　　你抱怨著天氣，四處張望，看有沒有可以納涼的地方，結果就……看到了熟人。

　　你把嘴閉上，低下頭，眼神避開他們。

　　平時倒是不必躲著，但是今天身邊有貓眼少爺啊，怎么能讓他因為你惹上麻煩。

　　但你的身高太惹眼了，他們很輕易就發(fā)現(xiàn)了你。

　　……是剛剛提到的那個變心男。

　　顧不上那么多，你拉起赤司就跑，對方也看到赤司了，不一起跑肯定會被抓著問事的。

　　赤司在你閉上嘴的時候就知道發(fā)生了狀況，所以他沒有意外你的舉動，也沒有多問什么，很快就跟上你的速度。

　　你們跑得很快，彎彎繞繞甩了他們好幾條街，跑到一處巷子，才停下來歇息。

　　“真是不巧。”偏偏在這種時候遇到倒胃口的人。

　　“……”赤司動了動被你拽著的手腕。

　　你馬上放開了他：“事出有因，你不會計較吧？”

　　“無妨�！�

　　因為忙著喘氣，你那喋喋不休的嘴巴難得安靜。

　　但視線無可避免落在他身上。

　　觀察代替了無營養(yǎng)的話。

　　赤司也沒主動說話，他靠在墻邊，眼睛盯著外面，呼吸平穩(wěn)規(guī)律。

　　……他好像一點體力也沒消耗的樣子。

　　臉部輪廓也分明了起來，身量也好似拔高了一些，唯獨氣質(zhì)未變。

　　明明你在這幾個月里見他的次數(shù)也不少，之前怎么就沒發(fā)現(xiàn)他的變化？

　　可能是青春期的男生長得實在是太快了吧。

　　“赤司，你長高了一些啊。”

　　你下意識感嘆，直起腰，用手比了比，現(xiàn)在他的身高已經(jīng)到你的鼻子了。

　　“正常的身體變化�！�

　　“嘛，我倒是不在意這個，你怎么樣我都喜歡啦。”

　　他把眼睛轉回來，你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但還是硬著頭皮說下去：“我不知道怎么就，看上你了。可能是你吸引人的地方太多了吧�！�

　　“……”

　　“那些拒絕的話你也不必說了，我說了我最多的就是時間，我會一直纏著你的。”

　　“我不可能只甘愿做你的朋友，赤司，我不會便宜別人的。你別想拿‘朋友’搪塞我�！�

　　隨著持續(xù)的言語輸出，你好似找回了氣場，從原本的莫名底氣不足變成無比自信，鼻子都要翹到頭頂了。

　　“戀人和仇人，最后的我和你只能是這兩種關系。”

　　“……”

　　對方?jīng)]有說話，只是一直看著你。

　　其實你猜得很對。

　　赤司有想過和你當個點頭之交，甚至更進一步——變成朋友，這樣也未嘗不可。

　　他松動了態(tài)度，雖然只是一點點，但這無疑是非常罕見的了。

　　如今你說出這種話，讓他下意識認真審視你……不過是以“有什么值得仇恨”為前提。

　　你似乎不覺得說了什么了不得的話，大大方方讓他看。

　　……氣氛還是怪異起來。

　　“你為什么認為，自己有讓別人覺得可恨的地方？”

　　他站得放松了些，明明是在仰視你，卻讓你覺得是自己才是被俯視那個。

　　真讓人不爽啊，這種偶爾流露的大少爺姿態(tài)。

　　你朝他的方向邁了兩步，巷子不寬，你們本來也離得不遠，所以很輕易就縮短了距離。

　　你的雙手不輕不重拍到他肩膀旁邊的墻上，把他圈在你與墻構成的狹窄空間。

　　他沒有躲，也沒有什么防備的動作，好像是非常篤定你不會做什么出格的事。

　　你稍微壓了壓脖頸，你幾乎是直視他那雙漂亮的、同時也頗具危險的眼睛：“這就直接敲定是仇人關系了嗎？怎么讓別人討厭我不知道，但是要讓你討厭我，有太多辦法了。比如，我現(xiàn)在就可以不顧你的意愿親你、碰你，在你專注做什么事的時候總是煩你，把什么捏造的我和你的桃色新聞到處散布……赤司，你能溫柔到，對這些事都視而不見？就算視而不見，你能不產(chǎn)生一點點的厭惡？”

　　說完這一大段唬人的話之后，你馬上又燦爛地笑了：“很差勁對不對？我就是有這種缺點哦~想和一個人成為仇人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嗎？至少是比成為戀人要簡單太多了�！�

　　赤司征十郎好似有一瞬間笑了，但是因為他及時低頭，所以你沒捕捉到。

　　他聲音很淡：“你倒是什么也不掩飾，不怕我知道了你糟糕的個性，馬上就會討厭你嗎？甚至都不用你特地做出那些荒唐事�！�

　　“我看你是誤會了什么，”你加深笑意：“你不會覺得，我在追你，所以主動權在你手上吧？你再討厭我，但是如果我沒有討厭你，那么我就會繼續(xù)追你，直到我也厭倦你了，我們才會成為老死不相往來的‘仇人’�！�

　　“看來你的高中課業(yè)實在是太輕松了，才讓你那么空閑。”

　　“……臭小鬼，太得意忘形的話我就親你了哦？！”

　　看似隨和的人，偏偏就是對愛慕者不留情面。

　　這一點真不可愛。

　　“啊可惡，這次又要補習了……”

　　“我覺得我這次的成績會讓媽媽答應給我買新出的游戲卡帶誒！”

　　“好冷……��！好想快點回家�！�

　　“喂，這次春假去哪里唱k呀？”

　　剛結束期末考試的課室非常吵嚷。

　　你在座位上百無聊賴地擺弄自己的手機，抬手對著熱鬧的課室隨意拍了一張照片，然后把這張照片發(fā)上了推特。

　　照片很快得到十幾個點贊，一個與你互關的賬號發(fā)了個評論：[今年又只有你不會被罵！]

　　手機對面的鏡很快收到你的回復：[對，只有我~]。

　　這種每學期都會有的事情本來也見怪不怪了。

　　但鏡還是忍不住嘀嘀咕咕：“至今為止你真是我見過最規(guī)矩的不良了�！�

　　最近你感覺很無聊。

　　就算現(xiàn)在期末考試終于過去，寒假即將來臨，你的line被私聊邀約的消息塞滿，你也提不起什么跟朋友出去鬼混的興趣。

　　你不知道自己最近怎么了。

　　心情說不上壞，但也不算好。

　　鏡在你從寒假起就閉門不出一星期之后終于忍無可忍，直接沖到你家把你從被爐里揪起來：“你以前可是個大現(xiàn)充��！周末讓你在家蹲兩天你都覺得是酷刑，周六的上午就開始拉著人出去閑逛，現(xiàn)在你是怎么回事？七天了！要不是你還在回消息我們都覺得你死在家里了，貞花和月衣已經(jīng)在來你家的路上了，問你你又說沒什么，但是你現(xiàn)在這種無欲無求馬上可以拋棄這個世界離去的表情讓人怎么相信你？！我們很擔心�。　�

　　她越說越激動，帶著哭腔抱住你。

　　你有些不知所措，只能憑借本能回抱，笨拙地摸她的頭發(fā)安撫她：“我真的沒事啦，只是心里覺得有些……煩亂，有點打不起精神而已，不至于到要拋棄世界離開的地步……”

　　“心亂？難道是因為那個國中生嗎？”鏡又問。

　　“……應該是吧。好啦我真的沒——”

　　“啊原來是這樣，你又是犯相思病了�！�

　　鏡從你的懷里起來，窩到了被爐里，舒適的溫度讓她感嘆：“被爐真是最偉大的發(fā)明啊�！�

　　這時你才反應過來：被她套了。

　　……算了，這也沒什么好瞞著的，不過。

　　“什么是相思病？”

　　“就是你徹底被他迷住了的病喔~非常危險的病呢~”

　　【你徹底被他迷住了】。

　　明明最近，你已經(jīng)很少去找赤司征十郎了。

　　鏡為什么會得出這樣的結論？

　　“因為你太好懂了啊。”

　　她是這么回答的。

　　你看起來好似比誰都大膽不顧及后果，但這份“膽量”里，也是帶有一副標尺的。

　　衡量態(tài)度的標尺。

　　所以一直沒正經(jīng)談過戀愛初吻卻沒了對你來說也不是一件多反常的事。

　　“這樣的你我見了也不少了，但這次你的情況好像意外的嚴重啊�！辩R翻了個身，換了一個更舒服的姿勢躺著。

　　你有時候會聽不懂鏡這個謎語人的話，比如現(xiàn)在。

　　“從剛剛開始你都在說些什么啊？”

　　“……這樣吧，這次我就冒風險多管閑事，給你一個建議，實不實行看你自己的選擇�！�

　　“什么？”

　　“從這個寒假開始，你像以前一樣，繼續(xù)纏著那位赤發(fā)的國中生，也許這次帶來的會是不一樣的結果喔�！�

　　這是鏡第二次干涉別人的情感問題，對你說出這個建議，已經(jīng)是現(xiàn)在的她能拿出的最大勇氣了。

　　part3：陪伴最久之處。

　　新的一年很快來了。

　　這天你一大早就被媽媽叫醒，不情不愿地跟他們一起去參拜神社。

　　各大神社在新年第一天都是人滿為患。

　　人多到，好像全東京的熟人都出現(xiàn)在這里也不奇怪。

　　此時你的眼前不就出現(xiàn)了一個嗎。

　　赤司征十郎站在臺階上，與臺階下的你對視了一秒。

　　今天你帶著口罩和帽子，除了眼睛，臉上其他部位都被擋得嚴嚴實實，穿得也很厚，幾乎看不出身形。

　　你覺得他肯定認不出你，本打算也裝作不認識他的樣子路過他身邊，然后再湊到他面前嚇他一跳的。

　　出乎你意料的是，他對你點了點頭。

　　……。

　　難道他的眼睛和記憶力都很好嗎？

　　惡作劇計劃還沒實行就已經(jīng)失敗了。

　　他走下階梯，與你擦肩。

　　你的身體下意識轉了方向，跟著他一起走。

　　只是這次你沒像之前那樣馬上跟上甚至超過他的步伐，而是放慢步子，與他的背影維持一段距離，沉默地跟在他身后。

　　目光倒沒什么變化，打量他的時候仍是毫不避諱。

　　嗯，他好像又長高了一點？原來他穿和服是這種感覺啊……跟幻想的差不多。脖子好澀。散發(fā)出這種氣質(zhì)的人居然只是個國三生嗎……怪不得最初會見色起意，很正常。

　　“你的父母還在那邊吧？”

　　“��？是啊�！�

　　赤司停下了，你自然也不再向前。

　　兩人的距離不遠不近。

　　“……不回去沒關系嗎？”他沒有轉身，只是稍微側了側臉。

　　你沉默幾秒，放在外套口袋里的雙手逐漸握成拳頭。

　　你說出口的不是回答，而是另一個問題：“你是一個人來的嗎？”

　　“不是，有人在附近等我。”

　　握成拳的手最終還是松開了。

　　“這樣啊。對對，剛剛你提醒我了，我的父母還在那邊呢，先回去了。”

　　這句話在赤司征十郎的意料之外。

　　或者說，今天你的一切舉動都在他的意料之外。

　　本就是許久不見……今天的再見面甚至不是你蹲好點的，只是單純偶遇。

　　他原本已經(jīng)做好今天被你糾纏一天的準備了。

　　不知是出于什么心理，赤司多問了一句：“最近發(fā)生什么事了嗎？”

　　“沒有哦�！蹦阆袷窍肫饋硎裁�，補充道：“新年快樂，赤司�！�

　　“新年快樂�！�

　　“赤司君是在看什么呢？”黑子哲也順著赤司征十郎的目光看去，只能看見參道上熙熙攘攘的人群。

　　令黑子沒想到的是，赤司并沒察覺到他的接近，他突然出現(xiàn)的聲音……嚇到了赤司。

　　雖然赤司的驚訝反應很短暫。

　　“……是你啊。剛剛遇到了——”赤司頓了一下，他只知道你的外號，這半年你在與他相處時沒有提過真實的姓氏和名字，只說了外號，而他自己也不會刻意去打聽關于你的事情……所以：“一個認識的人�！�

　　在別人面前用那樣……“親密”的外號稱呼你，當然是不合適的吧。

　　黑子：“赤司君很少被我嚇到呢，剛剛在看的是什么特殊的人嗎？朋友之類的？”

　　沒等赤司回答，就有另外幾道聲音出現(xiàn)了。

　　“誒——什么什么，赤仔的朋友？在哪里�。俊�

　　“紫原，在神社里吃零食，是對神明的不敬吧�！�

　　“可是總得吃早飯啊~綠仔管太多了~”

　　關于[赤司的朋友]這個話題沒有繼續(xù)下去。

　　升上三年級之后，赤司愈發(fā)繁忙，空閑的時間非常少。

　　在他少得可憐的空閑時間里，你去找他的次數(shù)更加少。

　　就算去找他，狀態(tài)也與在神社偶遇的那次差不多。

　　你在他面前越來越安靜，要不是你看著他的眼神依舊炙熱到一種無禮的地步，他估計會認為你有什么別的目的吧。

　　除了安靜，在去找他時你不會再做一副不良少女打扮，臉上厚重的妝容被洗去，燙得亂七八糟的頭發(fā)被扎起來，繡著夸張刺繡的特攻服也換成了簡單的長袖長褲。

　　第一次以這種面貌去見赤司那天，你想著嚇他一跳，可惜沒成功，他又認出你了。

　　這天開始，你走到了赤司身旁，說的話也多了些，雖然遠遠不及最初。

　　你并沒有實行鏡的建議。

　　但最近你察覺出了赤司征十郎的一些變化。

　　不是簡單的由成長帶來的變化，而是……狀態(tài)。

　　他的狀態(tài)有時候給你一種陌生的感覺。

　　你不知道他這段時間經(jīng)歷了些什么，有些擔心他，這才再次靠近。

　　你知道自己無法為他做什么。

　　這時候為了不添亂，你應該離得更遠，而不是因為擔心而靠近。

　　只是，自己無法做到完全離開吧。

　　帝光籃球部大大小小的比賽你都不會錯過。

　　有一次你去看帝光和其他學校的練習賽，比賽快結束時鏡去了洗手間，月衣去買飲料，她們剛走比賽就結束了，毫不意外又是帝光贏，你沒見他們輸過。

　　你和貞花在出口等人。

　　“咳咳�！�

　　貞花邊發(fā)信息邊說：“感冒了為什么還要來？反正比賽結果不都一樣么。還只是練習賽�！�

　　你拉了拉口罩，聲音帶著很重的鼻音：“發(fā)你的郵件�！�

　　“還不是怕你在這里暈了沒人管�！�

　　過了一會，有人站在你面前。

　　你不抬頭看臉也知道不是鏡或者月衣。

　　帝光的運動服還是挺好認的。

　　他又認出來了嗎……不過認出來就認出來吧。

　　貞花看著路過的初中生背影，感嘆道：“現(xiàn)在的中學生身體條件真了不起……”

　　了不起的帝光籃球部眾人出去之后都陸陸續(xù)續(xù)上了回學校的巴士。

　　桃井五月看了一圈，問：“赤司君、青峰君還有哲君都不在，有人知道他們?nèi)ツ睦锪藛幔俊?br>
　　“赤仔的話，還在出口附近哦，好像是遇到了熟人�！�

　　綠間：“青峰和黑子好像也跟赤司在一塊�！�

　　桃井：“誒？赤司君的熟人，也是青峰君和哲君認識的人嗎？”

　　綠間：“誰知道，八卦會讓今天的運勢變差的。”

　　桃井：“……”

　　體育館出口附近。

　　“又見面了�！�

　　“嗯，中午好，赤司。”

　　赤司察覺到你的聲音不太正常：“……感冒了嗎？”

　　你不知為何心虛起來：“是有一點，感冒很常見吧�！�

　　“不回家休息嗎？”

　　“在等一起來的朋友�！�

　　貞花從見到赤司以后就沒停下過發(fā)信息的手，四人群聊的消息不斷刷新。

　　月衣可能是拿飲料不方便打字，她直接發(fā)了一條長語音。

　　貞花戴上耳機，播放了那條語音。

　　“○○喜歡的類型真是一直不變啊，她從小學就開始喜歡那種乖學生類型的男生，可是最后都……不過好在她很容易喜歡上別的……”

　　○○是你的外號。

　　月衣語速太快，你因為感冒腦子有點遲鈍，反應過來提醒貞花的時候那條語音都快外放完了。

　　貞花看了手機右上角，發(fā)現(xiàn)自己只顧戴，忘記連接耳機，手機還是外放狀態(tài)……真尷尬啊。

　　她看向你：“不好意思啦……��！阿鏡她們來了，我們走吧�！�

　　你被三個朋友直接拉走，連再見都沒來得及跟赤司說。

　　赤司征十郎看著你離開的方向。

　　近期，目送另一方離開的人變成了他。

　　這次他的目光與以往的平淡不太相同。

　　他好似……有些不悅。

　　桃井五月很快找來：“我們該回學校了哦。”

　　回帝光的路上，黑子哲也突然說：“啊，我終于想起來了。”

　　大家好像都睡著了，黑子的聲音也不大，沒有吵醒他們。

　　只有隔壁座位的赤司睜開眼睛，看向黑子。

　　“抱歉赤司君，我吵醒你了嗎？”

　　赤司：“沒有，我沒睡著。你要說什么？”

　　“說起來這件事也跟赤司君有一些關聯(lián)。剛剛那個高個子女生，與去年一見鐘情赤司君的那位是同一個人吧，我和她是一個小學的，怪不得一直覺得眼熟呢�！�

　　“哲也為什么會眼熟她？你們同班嗎？”

　　黑子在認真回想，以至于沒注意到旁邊人不太對勁的左眼顏色。

　　黑子：“是的�！�

　　“是怎么認出她的呢？她今天戴著口罩�！�

　　“不是看長相認出的，是因為那個人的朋友不小心外放的那條語音，還有她的身高，讓我想起來小學的事。嗯，去年她突然跑過來跟赤司君告白的場景我也覺得熟悉，是因為我見過一些相似的�！�

　　“……相似？”

　　“嗯，相似�！�

　　黑子：“那個人一直都很顯眼呢。”

　　“……”

　　對話沒有再繼續(xù)下去了。

　　朦朦朧朧，好似有什么東西，開始崩塌。

　　赤司回到家中。

　　這座大宅或許不該被賦予“家”的稱呼。

　　唯一能給予他安歇之所的人早已逝去。

　　這里的其他人大多都溫順恭敬，說話永遠都垂著眼彎著腰，他很少能看見他們的表情，他們的眼睛。

　　而那位，處于這里最頂端的人，赤司征十郎在那個人面前也像其他人對待自己那樣。

　　溫順恭敬，說話時不會看對方，而是垂著眼睛，隱去所有情緒。

　　這里華美、講究，多年來一成不變。

　　不過是名為“赤司”的牢籠罷了。

　　他自己在這里并不是一成不變，崩壞從很早就開始了。

　　與其說是“崩壞”，不如說這是他保護自己的方式。

　　在赤司征十郎思緒混亂喘不過氣時。

　　“踏踏開！踏踏開！達咩�。∵_咩�。leep！sleep！”

　　從客廳的垃圾桶里傳來這陣機械又滑稽的聲音。

　　赤司走過去把聲源撿了出來。

　　有些臟的紅色水晶球，里面的綠色小人雙手交叉，頭部左右搖動。

　　“踏踏開！！達咩�。leep�。　�

　　水晶球不斷重復。

　　寂靜的客廳吵鬧起來。

　　他想起自己身邊不久前也有這樣一段吵鬧的日子。

　　它和把它送過來的人某種意義上很相像。

　　赤司把水晶球拿進浴室，在洗手臺仔細把它擦干凈了。

　　他想起黑子關于你的一句評價。

　　“確實顯眼過頭了�！�

　　赤司不知道它怎么會在垃圾桶里。

　　他甚至都快忘了它的存在。

　　只是如今，他鬼使神差的，把它拿進房間，擺到了自己的書桌上。

　　……陪伴他最久的地方。

　　它與這張書桌格格不入，像墨水中突兀地出現(xiàn)了一滴紅色顏料。

　　但赤司看著這幅景象，混亂的思緒居然逐漸平靜下來。

　　徹底清醒之后。

　　他摸了摸水晶球，自言自語般：“謝謝。”

　　赤司的“不利”狀態(tài)出現(xiàn)得好像越來越頻繁了。

　　你出于擔憂，去見他的次數(shù)越來越多。

　　但……和他的見面總有不巧的時候。

　　比如和鏡她們在街頭鬼混的時偶遇他。

　　人太多了，你又是不良的打扮，怕會給他帶來什么麻煩，所以打算沒看見他就這么走過去。

　　快要擦肩而過時，你別過臉假裝跟鏡說話。

　　手腕卻被人拉住了。

　　你僵了一下，低下頭，視線落在被拉住的那只手上。

　　先看到的是潔白的制服外套袖口。

　　……

　　鏡、貞花和月衣很上道地后退幾步，把空間讓了出來。

　　你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被往旁邊扯了扯，與拉住你的人一下縮短了距離。

　　……他真是又長高了，都快趕上你了。力氣好大。

　　你亂想著些有的沒的，少年清亮的聲音把你的注意力帶回了現(xiàn)實。

　　“我來找你。關于你我的最后，有些要告訴你的事。”

　　【那種狂熱到近乎無禮的眼神。

　　想到曾經(jīng)她也會用這種眼神看著別人，這讓他非常不舒服呢�！�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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