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dāng)時間只留下了碎片，當(dāng)過去的一切都成了云煙；當(dāng)一切重新開始，當(dāng)所有曾經(jīng)珍惜和付出的都被掩埋……
　　有沒有后悔過，既然過去只是過去，那么當(dāng)初的付出又是否值得？

　　“你們知道么？那天我遇見他的時候，他一身黑乎乎的全是泥，一張臉好像花貓，只有那口牙――他咧嘴一笑，那牙就白森森的，特別怕人。可沒想到，他剛露了那牙，我就，我就�！倍贪l(fā)女孩沒有再說下去，卻用手背掩著口咯咯笑起來，白皙的臉上緋紅一片。

　　“你就，你就怎么了？”她左邊歪躺著的一個尖尖下巴的女孩把玩著沙發(fā)靠墊上的穗子，取笑著開口：“于是你就被那口白牙嚇得小心肝兒撲通撲通……了？”話音未落，原先說話的女孩跳起來笑罵著撲了過去，伸手就朝對方的腮幫子上擰。

　　“下手別太重，你知道小林可是林妹妹的轉(zhuǎn)世�！鄙嘲l(fā)另一側(cè)盤膝坐著的一個紅發(fā)女孩啪的合上攝像機的蓋子，抬頭問，“所以小樂，你同你家那位初次見面的印象就是一身從球場上帶下來的泥巴還有……天天用高露潔留下的一嘴好牙？早知道牙齒是你的致命傷――我們就高價出售這個情報給那些愛慕者了……對不對，蔓?”她抬抬下巴，問趴坐在硬木靠背椅上，一頭不黑不黃的披肩發(fā)遮住整張臉的女孩。

　　“我？大概，或許吧�！币伪成系念^輕微的動了動，幾縷發(fā)絲滑下來落在耳邊。好半天，她才又懶洋洋得開口說：“紅發(fā)的安啊，如果你愿意，能不能把沙發(fā)上的位置讓給我？這椅子坐得怪不舒服的……”

　　“豬�！�

　　“好吧，現(xiàn)在輪到林咯，來來來，林你往沙發(fā)中間靠靠。”安把攝像機放在桌上，打開蓋子，將鏡頭對準(zhǔn)了纖細的林――

　　“我，我沒有什么可說的呀�！绷植蛔栽诘膭e過臉去，碎發(fā)遮住了她那雙上揚的眼瞼。

　　“說啦說啦，我們每個人都得說的，算是慶祝成年，緬懷過去，繼往開來�！卑蔡迹肿煨χ�。

　　“你胡說些什么安，我還流芳百世遺臭萬年呢�！毙纺樕系募t暈終于消了下去，她用手指梳梳頭發(fā)，笑著，“就你主意最多，說什么要在21歲前留下對過去感情的總結(jié)……對了，不知道我們以后會變成什么樣子？”

　　“不是對感情的總結(jié)。我是說要在這成年的前夕，對過去的所有做一個總結(jié)，所有所有，不只是感情。只不過從感情開始罷了。”安擠擠眼，“愛情是永恒的話題么�！�

　　畫面定格，倒帶，重播。

　　“愛情是永恒的話題么�！�
　　“愛情是永恒的話題么。”
　　“愛情是永恒的……”

　　安無意識的將畫面重播數(shù)遍，這才扭頭看向來者――

　　“那個，就是我。沒錯，我就是紅發(fā)的安。什么？天生的。不，當(dāng)然不是，我父母都是中國人，正統(tǒng)的很，我怎么可能有紅色的頭發(fā)？那是染的，銅紅，最適合亞洲人皮膚的顏色。其實我原本看中的是銀綠色――可是你知道，那次是我媽陪我一塊去染的發(fā)，結(jié)果當(dāng)我指向那銀綠色的樣本時，她的眼珠子差點沒掉下來――識時務(wù)者為俊杰么，掏錢的最大，于是就改染成紅色咯。嗯，為什么我母親會陪我去？不為什么啊，她想多陪陪我吧，畢竟再過幾天我就要去上學(xué)了。大學(xué)？沒錯。剛?cè)雽W(xué)？怎么可能，我那時都21歲了，我中途轉(zhuǎn)學(xué)了。去哪？我說南非你信不信？哈哈，別這么瞠目結(jié)舌的樣子。我通常喜歡胡說八道的，蔓總是這么說我――說話不經(jīng)過腦子，就算經(jīng)過腦子還是亂七八糟。沒錯，就是蔓，那個懶洋洋似乎總在睡覺的人。怎么，你沒有看清楚？不早說，我倒給你看。吶，看見沒有，那個頭發(fā)遮住臉的，要我把座位讓給她的那個。什么？她也染發(fā)？沒有，她是天生的，不知道是不是營養(yǎng)不良，她頭發(fā)有一半都是黃的。不是混血哦。我見過她父母，都和咱們一樣。更不是白化病，我知道你要問，別說不是――她啊，估計就是營養(yǎng)不良――啊，我知道了，她沒準(zhǔn)是用腦過度。她啊，就喜歡想，想，想，從眼睛一睜開就在想，想到夢里頭。不和你說了，我要去打工咯。嗯？她們都在哪？我怎么知道，哈哈，這年紀(jì)，速度快點的估計都結(jié)婚了吧，說不準(zhǔn)，也有人死了，誰知道呢。我？別問別問，搞不好我今天出門就被撞死，或者一低頭就揀著張彩票下午兌獎發(fā)現(xiàn)中了500萬一開心就笑死了，喂喂，別這樣啊，我開玩笑而已……”

　　一時間屋內(nèi)毫無聲息，安兀自收拾著出門用的東西，順手拉開了抽屜，將遙控器丟了進去。她見客人順著她的動作看過來，趕忙用力合上抽屜，并啪得落了鎖。

　　“你好像并沒有問我是誰，來這兒有沒有什么特別的目的……甚至沒有任何防備就放我進來了？”客人識趣得別開頭，閑閑開口。

　　“這很重要么？”

　　“似乎普遍意義上，并不應(yīng)被忽略�！�

　　“那么我似乎應(yīng)該將你拒之門外？那要不要再來一次？你現(xiàn)在敲門，我堅決會如你所愿�！卑埠眯Φ恼f，頓了頓，她聳聳肩，“好吧好吧，我收回，我只是開玩笑而已。其實我知道你是誰你來干什么……我看見了。我還感覺到了�！彼咨献笫质痔�，用牙齒將之拉到位，一邊含糊著道：
　　“你沒有攻擊性，當(dāng)然如果你想攻擊的話你當(dāng)然會有。但問題是，你整個人看起來就向剛從地獄走了一遭，充滿了絕望和悲傷�！彼砷_口，她開始套另外一只，“是不是太文藝了？和蔓說話有幾分相似是不是？別驚訝，每次畫面中有她出現(xiàn)的時候你都會繃緊身子，而且，別說你忘記了，你曾經(jīng)打電話來說想要尋找她，這不是你的目的嗎？你好像弄丟了你的――愛人？”

　　客人站起了身子，也開始作離開的準(zhǔn)備――“我想，我真的是忘記了�！�

　　“無妨，哪天不死人？”安又一次聳聳肩，順手將一根棒球棒丟到一邊。迎著客人有些訝異的眼光，她笑笑，“我不是笨蛋，只是愛開玩笑罷了。祝你能早日找到她，再見。”

　　年代久遠的關(guān)系罷，帶子在運轉(zhuǎn)時放出沙沙的聲音，客廳里陽光透過紗簾，碎片一般落在這個典型的美式中產(chǎn)階級的家中。

　　“他，還好吧。我第一次見到他是個落雨的日子。那雨，纏纏綿綿。我記得，我打了把白色的傘，上面印著一只蝴蝶，小小的，是粉色。然后我就沿著江邊那條小路慢慢走，看見臺階就上去，走到盡頭再下來。然后……”林閉上眼，捧著腮，似乎在回味著那天那江南特有的細雨，她的聲音一點點低了下去，幽幽縈繞在另外三個女孩的耳邊。

　　“然后，我記得，起風(fēng)了……風(fēng)把我手上的傘吹得搖擺不定，我用力得想要握住它，卻不能，風(fēng)真的好大……”

　　女孩們似乎沉醉在了林的描述中，她們腦海里不由的浮現(xiàn)出那樣的場景――古運河邊，綠樹層層遮掩下隱約露出的一條小徑，一個宛如從古畫中走下來的清秀女子撐著一把白色的，印著著一只粉色的小小的蝴蝶的傘，沿著江堤拾階而上。忽然，一陣不識趣的風(fēng)兒吹開了傘，女子有些驚惶，特別是，當(dāng)她發(fā)現(xiàn)傘停留在了，他的腳下……

　　“于是，他拾起了傘，還給我�！绷终f到這兒，忽然住了口，抿嘴笑了起來。

　　“后來呢？后來呢？”安猴急地連聲追問。

　　“唉，安你別這么破壞氛圍好不好。后來，后來就無聲勝有聲了唄，是不是林？”像是杠上了安一般，小樂說。

　　“�。渴裁蠢�，真是不過癮，我還要聽么，蔓也要聽的是不是？是不是，蔓？”

　　“嗯？也許吧。林，你能不能把沙發(fā)墊給我？坐著怪累的。”

　　“真是豬�！�

　　“嗯？這卷帶子……很久以前的東西了啊……呵，那時候我還特別的追求浪漫。你看看，看到我沒有，那個尖下巴的就是我，唉，那時候多好，哪像現(xiàn)在，三層下巴，怎么都遮不住。沒錯，我結(jié)婚了，連孩子都有了，兩個，龍鳳胎，在美國出生的。我結(jié)婚早，好像大學(xué)沒畢業(yè)就嫁人了。為什么？……不知道，可能是為了出國吧。我母親很希望我能出國，而當(dāng)時我有一個表哥，剛移民，于是，我就這么嫁給他了。呵呵，你問我這表哥是不是他，當(dāng)然不是……人，總不能老活在夢里頭吧。啊，不說這個了，你看到那兩個人沒有，對對，就是坐在我對面的，紅頭發(fā)那個叫安，大二的時候不知道為什么，跑去南非了。這個人，總是雷厲風(fēng)行，還有些癲狂似的，想到什么就說什么，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她現(xiàn)在？不知道，好像前年回中國了，聽說現(xiàn)在還是單身一人，過典型的光棍生活，一人吃飽全家不餓。你別說，我還真有些羨慕她……那是蔓，臉被頭發(fā)遮住，向我要墊子的那個。她啊，比我還能活在夢里頭，成日似乎都睡不醒，迷迷瞪瞪的。那是小樂，和安斗嘴的那個，就是她就是她。她現(xiàn)在可是能人了，好像自己開了公司。我有時也會羨慕她，不過想想，各人有各人的活法，或許她們也會羨慕我身邊這雙兒女吧，他們可是我的寶貝。哦？她們現(xiàn)在都在哪兒，不知道啊，好久沒聯(lián)絡(luò)了。對了，我記得我結(jié)婚那天她們都來了，還送了份大禮。什么禮？哼，由安那假小子準(zhǔn)備的還能是什么，一大盒避孕套，還做成喜字，當(dāng)時窘得我……那，這是結(jié)婚照，你看吧……”胖胖的林遞過一張照片，上面如花一般的四個女孩正沖著鏡頭散發(fā)出青春的魅力。似乎又回到了那天……

　　大紅的喜字高高掛著，林穿著潔白的紗裙站在飯店門口，迎送著來往賓客。她臉上并沒有新娘子該有的燦爛笑容，抑或是因為過濃的妝扮掩蓋住了她的表情？
　　三個正值青春的女孩擁了上來，團團圍住了林，一時間唧唧喳喳小女生的聒噪聲蓋過其他一切聲音。

　　“你真的結(jié)婚了，我簡直不敢相信。我的天吶，你真漂亮。我特別喜歡你的裙子。聽說你還要換至少三套禮服，是不是？里頭有沒有旗袍？你氣質(zhì)忒古典，穿起來一定艷驚全席。哇，真漂亮，是不是穿婚紗的女人都特別美？”安一氣說下來，也不等對方回答，又自顧自彎腰玩弄起林衣服上的飾品。

　　“像你這么大大咧咧的，穿上婚紗也不像新娘子，你說是不是林？”照例頂針了一句，小樂看向沉默的女主角，“林，你怎么了？在看什么？”

　　順著她的目光看去，什么也沒有只有大片的黑暗搖晃在燈光外。

　　“他不來了，只祝你一切都好�！迸赃叺穆蝗婚_口，聲音不大，剛剛可以讓林捕捉住。

　　“是么？”勉強吐出兩個字來，林的眼睛亮得有些怪異，似乎有什么要從中滴落�！拔抑溃抑�，都是我的錯……”

　　“林……”安直起了身子，張口想說什么卻終究沒有說。

　　再勉強笑笑，林深深吸了口氣，說：“人總不能永遠浪漫著活著，是不是？快進去吧，我把你們安排在了主桌，我們姐妹今天可要好好熱鬧熱鬧�！�

　　“我最喜歡熱鬧，告訴你，我特別幫你準(zhǔn)備了一份大禮，你一定喜歡！”安耍寶般笑笑，當(dāng)先跑進了飯店。

　　定格，倒帶，再定格。

　　“林小姐……”客人遞上了紙巾。

　　“真是抱歉，看到以前的東西真讓人有點兒……”林靦腆的笑笑，接過紙巾拭了拭淚水，秀氣斯文的動作依稀透露出以往的風(fēng)韻。

　　“沒事，只要現(xiàn)在幸福就好了�！笨腿梭w貼得轉(zhuǎn)過頭去，看向墻上的全家福，“您的孩子繼承了您的優(yōu)點。”

　　“哦，是嗎？多謝。沒有她們，我簡直不知道我該怎么……”林忽然將紙巾用力按在眼睛上，半晌才拿開，勉強笑了笑，她按了播放鍵，邊說道：“您真有興趣，連我結(jié)婚的錄像都要看�！币妼Ψ讲⒉淮鹪�，只盯著屏幕上一道身影出神――

　　“哦，這是蔓，她有雙很漂亮的眼睛不是么？不過她總愛將自己藏在陰影里。孤僻？不是，她瘋癲起來你可沒見過，有時候她撒嬌簡直就是個要人疼的小孩。怎么，您也見過？真有趣，平時總是懶懶散散的，一旦較起真來，就好像完全變了一個人一樣。對了，您還沒找到她么？說起來，您是她什么人？先生？先生？”

　　是她的什么人？我看著手中的照片，照片上的女人淺淺笑著，有一絲的嫵媚，有一絲的天真。她正立在玻璃柜前，盯著柜臺里的東西發(fā)呆。讓我想想，這回她垂涎的又是什么？美味的甜點？精致的小工藝品？還是一支枯萎的郁金香？

　　我撫上心口，不禁想起那一天她捧著一大束金黃的郁金香，迎著陽光向我跑來，她的口袋里藏著巧克力，她的嘴角有一點蛋糕的痕跡�？墒撬敛辉谝�，笑著向我跑來，直直將我壓倒在地上。

　　“你猜我剛吃了什么？”
　　“……不知道”
　　“猜么，猜��！”
　　“……除非你讓我嘗嘗……我就知道了……”

　　記憶只留下了碎片，我突然感到心口一陣抽痛，蔓，蔓，蔓……這個名字就如同藤蔓一般纏住了我。在每個白天，她如同第一縷陽光一般來臨，每個夜晚，她讓我想起兩人的瘋狂。
　　蔓，蔓，蔓……我要找到你，過去的你……

　　寬敞的辦公室，簡約的設(shè)計和占了幾乎一半空間的寫字臺昭示著此間主人的個性――簡約，干練。

　　“哦？你是蔓的朋友？”許樂狐疑的上下打量了一下眼前的男子，滿面的風(fēng)霜讓她看不出他有多大的年紀(jì)，“你已經(jīng)找過安和林了？看來你跑了不少地方么？她們都還好？”

　　“都還好，各自有各自的生活�！蹦凶拥卮�。

　　許樂又看了他一眼，突然，她站起來背手在辦公室里走了幾圈，斟酌著開口：“你，和蔓說話的語氣，真像。你見過那卷錄像帶了？安的水平并不高明，她最后剪裁的時候把每個人的剪得零零碎碎。不過，我懷疑，你能從那些帶子里看到什么？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男子突然笑笑，他斜靠在辦公桌上說：“不愧是在商場上打拼慣的，警惕性比她們?nèi)魏我粋�都強。我沒有其他目的，只是想找到蔓。”

　　“可是我恐怕你要失望了，因為至少我個人同蔓已經(jīng)有好幾年沒有聯(lián)絡(luò)了�！�

　　“不，我要找的，是過去的蔓。是時間碎片中的蔓�；蛘哒f，我只是想看看過去留下的東西吧。”

　　“……至少我現(xiàn)在可以肯定的是，你有一點沒有說謊，你的確和蔓生活過一段時間。這從你的口氣中聽得出來，你完全被她感染了，總是說些常人聽不懂的東西�！�

　　男子輕輕笑了笑，又聳了聳肩。

　　許樂一挑眉毛，接著說：“還有你這懶洋洋的神態(tài)。好吧，你等等，我讓秘書去我家把帶子取來�！�

　　“喏，第一個說話的就是我。那時候人真的很――天真。”許樂指著熒屏笑得前仰后合。

　　男子轉(zhuǎn)頭看樂她一眼，突然說：“我保證你很久沒有這么大聲得笑了。”

　　許樂一怔，她頓了頓，掩飾性的轉(zhuǎn)動著遙控器不答話。男子不再說話，只是專注得盯著電視，忽然他叫：“停，這里停。哦，倒一點，再一點。沒錯，就是這里�！�

　　許樂困惑得依言停住了畫面，畫面上安正和她自己爭論著什么，兩人幾乎要鼻子貼鼻子。

　　“我在安的錄像上沒有看到。不過有類似的場景，你們那時候真的很要好�！�

　　“哦，沒錯�！痹S樂弓起了背，陷入回憶中�！拔覀兛偸浅吵橙氯�，我總對她所做的一切都看不順眼，她所說的每一句話我都要反駁。呵呵，她也是。我們從課本吵到生活，為早上是不是應(yīng)該先上廁所再刷牙爭得面紅耳赤。真懷念那種生活……自從她去了南非以后，我就再也沒有她的消息了，她好像人間蒸發(fā)一樣�！�

　　“想找到一個人總有辦法。而且她就在中國�！蹦凶佑中α诵Γ八粋�人，好像還是個大孩子一樣。不過我可以感覺到，她有心事。她的抽屜里一本一本厚厚的都是病歷，但是我看不到有人來探望她的痕跡�！�

　　“她總是這樣，把自己搞得無所不能……”許樂忽然覺得手上濕濕的，她郝顏，“你看我，又哭又笑的……”

　　“不，沒什么。”男子搖搖頭，“走的時候我順便抄了她的地址，如果你有空……”

　　“謝謝。”許樂接過紙條，突然感慨道：“你說，當(dāng)你有一天早晨醒來，突然發(fā)現(xiàn)過去的那幾年就這么走了，一點痕跡也沒有。更可笑的是，你原來可以為之付出一切的東西突然在你眼中一錢不值或者說，它們消失得一干二凈。那你以前為他付出的那么多又算什么呢？”

　　“并不是消失得一干二凈。至少，它們還留下了碎片，記憶的碎片�！�

　　“哦，呵，碎片，沒錯，碎片。你看看我們，回想起以前也就只有錄像帶，相片里的一些碎片……”

　　男子欠了欠身，說道：“打擾這么久，我先告辭了�！�

　　“我讓秘書送你�！�

　　“謝謝。多一句，你的秘書看起來很沉穩(wěn)，是個不錯的男人。”

　　許樂愣了愣，露出會心一笑，“我也這么覺得，這年頭，沉穩(wěn)的人不多了�！�

　　我站在蔓家鄉(xiāng)的古運河邊。運河和她描述的不同，被綠樹遮映的小徑早已變成了方便游人觀賞的大道，河邊也立上了白色的欄桿，唯一沒變的，或許就只有腳下川流不息的河水罷。

　　我從包里掏出了一個不大的盒子，棕色，盒蓋上鑲著一張橢圓型的照片。

　　“蔓，蔓。就像你走前說的，我找不全過去的你了。但是夠了，我只要找到這些碎片，就夠了，她會陪伴我一直到我忘記你的時候。你的朋友都很好，有些沒變，有些變了。有些外貌變了，有些心變了。你一定會驚訝林的三層下巴，不過她擁有天下最美麗的一對天使，這樣即便她失去了丈夫也能堅強的活下去。你也一定會為安心痛，她在南非感染了愛滋病毒。知道么，小樂不再是那個為一口白牙傾倒的女孩了，她現(xiàn)在威風(fēng)凜凜，頗有大將風(fēng)度。蔓，蔓……我不知道如果你還在，你會是怎么樣的，不過，各人有各人的緣法，我不必想那么多是么？你曾經(jīng)說過天下沒有永遠永遠的東西，你將永遠定義成永不知道有多遠。我贊同，不過最起碼在永遠之前，你留下了什么�，F(xiàn)在，蔓，你回家了。開心么？我愛你，蔓……”

該作者現(xiàn)在暫無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