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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祭
一
空冷冷地看著這只蝶妖。四肢與翅膀都被瑩藍色的光鏈釘在墻上。一道道光箭無情地刺穿她的翅膀,那紫色透明的翅膀上已是千瘡百孔,很難想象它在空中扇動著的樣子。
翅膀上傳來陣陣揪心的痛,蝶妖緊咬著嘴唇,強忍著不發(fā)出一絲呻吟。額頭上已是密密的排滿了汗珠,幾縷紫色的頭發(fā)無力地垂在額前,遮住了眼。
翅膀,嘴角一滴一滴流下的血液,在地上形成一片濃烈的紫。
“停!
光箭停了下來,隨著空的命令。
“王,她依舊不肯說!
空擺擺手,示意他退下,徑直走到了蝶妖的面前。
“為什么去赤城?”淡淡的一句,卻透著無限的威嚴(yán)。
蝶妖緩緩地抬頭,一雙紫色的眼睛直直地盯著眼前的王。那雙眼殘忍地悲戚著。空看著這只微不足道的只有百年修行的小妖,在他面前柔弱得沒有任何反抗能力。他凌厲的目光軟下來。他伸出右手,一道藍光從食指間射出,光的范圍擴散到足以把蝶妖整個包圍在里面。
奇跡在藍光內(nèi)發(fā)生。鎖住蝶妖的光鏈無形地消失了。蝶妖懸浮在空中,翅膀不停地扇動著,身上的傷口慢慢愈合,漸漸消失得不留一絲痕跡。
藍光消失,蝶妖緩緩地降在地上。白皙水嫩的皮膚下,隱約流動著紫色的光澤。現(xiàn)在才看清,她美得足以讓卡藍城所有的幽蘭花都羞澀地低下頭。稚嫩的臉上帶著炫紫色的妖冶,不可思議的結(jié)合。
空依舊面無表情,看著面前的蝶妖。
“現(xiàn)在可以說了,為什么去赤城?”
蝶妖靜靜地盯著空清澈的眼睛,藍色的,突然就跪在了地上,一臉哀傷地仰頭看著空。
“王,卡藍城所有生靈敬重的王,請您停戰(zhàn)吧。不要再用生命的代價去換來您想讓幽蘭開遍大地的愿望了!
二
卡藍城里到處可見妖艷欲滴的幽蘭?諝饫锒汲錆M了幽蘭那淡淡的芬芳?ㄋ{城里的生靈們就這樣幸?鞓返厣钪。
對于異族赤城,雖沒有往來,但一直都相安無事,邊界上的精靈們甚至都與赤城的精靈產(chǎn)生了友誼。生活就這樣平平靜靜地過了幾十年?纱蠹倚睦锒挤浅C靼,兩城的王結(jié)了幾千年的仇怨,戰(zhàn)爭之所以沒有爆發(fā),也許是由于兩城實力不相上下,也有可能是別的什么原因,大家不得而知。
一個月前,赤城的王赤炎在邊界設(shè)下了結(jié)界,從結(jié)界內(nèi)不斷地飛出閃著紅光的小蟲,這些小蟲鉆進精靈的身體后,他們便不能使用法術(shù),也不能飛了。對于精靈來說,失去了法術(shù),就變得手無縛雞之力了,失去了飛的能力,意味著連逃跑的機會都沒有了,只能等著別人來屠殺。
空用結(jié)界擋著這些不知名的小蟲,但不知為什么,結(jié)界設(shè)下沒多久就會消失。大量的蟲子涌入卡藍城。飛在空中的精靈們成批成批地從天空墜落。全城上下掀起了騷動。大家都擔(dān)心著失去法術(shù)與飛的能力后,接下來是不是意味著——死亡。
在這時,空下令把所有精靈都集中到了卡藍城的中心,并在城中心周圍布下了三道結(jié)界,暫時抵抗蟲子的侵入。
“卡藍城的生靈們,我以卡藍王的名義宣布!笨照驹诳ㄋ{城中心最高的智星塔的塔頂莊嚴(yán)地說,“我不會讓我的臣民消失在枷美大陸上!
圍在塔周圍無數(shù)的精靈們開始議論紛紛。
“聽著,我并不是在安慰你們,我現(xiàn)在就讓你們看到卡藍神的力量!”
說完,眾人便看見自己的王身體內(nèi)發(fā)出強烈的藍光,緩緩地向上升起,從背后漸漸舒展開一對藍色的羽翼,如水晶般透明的色澤,那是……精靈們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了,,那是只有神才擁有的,神之翼。
隨著神之翼的光芒照射到卡藍大地,不計其數(shù)的幽蘭花脫離了枝干的束縛,升向上空,附著在空設(shè)下的結(jié)界上。人們抬頭,看不見天,只有無邊無際的幽蘭花。這時,大量的蟲子已沖破外面兩層的結(jié)界,那些不斷涌向最后一層結(jié)界的蟲子在接觸到結(jié)界的同時,化為灰燼。瞬間,所有的幽藍花化為藍色的雨從天而降,精靈們重新張開了翅膀,飛在了空中。頓時,卡藍城上下一片歡呼,高呼:“空,我們的王!卡藍的神!神佑卡藍!”
三
空看著跪在面前的蝶妖,藍色的眼睛深不見底,讓人望而生畏。
蝶妖用哀求的眼神望著空,一臉的悲傷。
“為什么去赤城?”
“王,求您……”
“為什么去赤城?”空無情地打斷了她。
蝶妖軟弱坐在了地上,低下了頭。
“為了……為了救赤城的人!
“你是赤城的人?”
“不,我只是覺得……”蝶妖重新抬起了頭,眼神里透著無畏與堅決,“他們,不該死!”
見王沒有出聲,蝶妖頓了頓,說:“除了赤炎,赤城所有的生靈們都是無辜的,他們從來沒有傷害過卡藍。你們的仇恨,不應(yīng)由他們來承擔(dān)。我沒有拯救萬物的力量,但我不會眼睜睜看著他們死在我的面前。王,消滅了那些蟲后您便開始帶領(lǐng)大家反擊。赤城眼見著一步步走向滅亡?僧(dāng)著那些脆弱的生命消失在眼前時,聽著他們呻吟,看著他們悲鳴的眼神,您就沒有不忍嗎?王,可以改變這一切的,就是您!王……”
空湛藍色的眼睛里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光亮。
“你叫什么名字?”
蝶妖一時詫異,楞了一會兒小聲地說:“……紫晰。”
空隨即轉(zhuǎn)身離開,衣袂飛揚。只留下一句話回蕩在蝶妖的耳邊。
“名字不難聽……所以,你走吧!
四
空懸浮在卡藍城與赤城的邊界上空。他設(shè)在邊界上的攻擊性武器正不斷地向赤城投射魔法光球。赤城的精靈們在空中亂成了一片,四處逃竄。無數(shù)精靈躺在血泊中,面目猙獰。
眼見一個魔法光球直沖向兩個緊抱在一起的精靈,似一對母子。母親緊緊地樓著孩子,用整個身體護住他,蜷縮在地上。魔法光球即將攻擊到他們。空的食指尖凝出了一點藍,正當(dāng)要出手相救時,一個紫色的身影出現(xiàn)在眼前,正是紫晰。
她伸展開雙翅,整個護住了這母子,擋在了光球前,與光球接觸的瞬間,從她身體里射出一道強烈的紫色的光芒。魔法光球瞬間消失。
空俯瞰著這一切,眼睛里閃過一絲殺機,湛藍色的眼睛里透著可怕的寒光。但一下子又湮滅了,恢復(fù)了清澈。
空長袖一揮,那些魔法光球都停止了攻擊?障蛑喑欠较蚝暗溃骸俺嘌,出來!”
離空不遠(yuǎn)處的上空,一道紅光炸現(xiàn)。紅光隱去,出現(xiàn)了一個人的身影。他與空竟有一模一樣的容貌,只是臉上帶著那邪魅般的笑,與空的冷若冰霜截然不同。還有那雙……似血般的瞳。
“赤炎,決斗吧!
“呵呵。”赤炎奸笑,“憑什么?”
“我們的事總有一天要解決的,如果你愿意單獨解決,我可以放過赤城那些微不足道的生命!
赤炎回頭看了看赤城里的精靈們,如此渺小,如此脆弱。
“既然你也會說他們微不足道,我又何需在乎。有本事你就把他們都?xì)⒘,然后再來找我!?br> 空眼里透著憤怒,冷冷地道:“你我一戰(zhàn),勢在必行!”
五
空站在邊界上,雙手的拇指、食指、小指合十,掌心漸漸凝成一個藍色的球。藍光四射,撲向赤城——這是死亡之光,終極的毀滅。所到之處,一切生命都消聲匿跡。
藍光在擴大,被包圍在藍光里的精靈,還來不及呻吟,瞬間化為灰燼。
一道紫色的光突然阻止了藍光的擴大。空知道,那是紫晰。但她不該有這般力量,除非……
空的目光銳利,加強了死亡之光的力量。倏然間,藍光與紫光同時大盛,然后就消失了。在空的前面,紫晰躺在地上,手腕上汩汩地向外流著紫色的血液。是她用血的禁忌阻止了死亡之光。
空蹲在紫晰的身旁,左手環(huán)著她的肩,讓她靠在自己的身上。右手的食指點在她的眉心,一股藍色的力量流入紫色的身體。她因失血而蒼白的臉上漸漸回復(fù)了紅潤?諈s由于力量的流逝,嘴唇發(fā)白。
紫晰緊閉的雙眼緩緩睜開?涨迩鍝荛_紫晰垂在額前的頭發(fā)。
“對不起!弊衔乜粗,“王,我不想再看到流血了。平靜了幾千年,為什么不能一直這樣下去呢?”
晶瑩的淚水在紫晰的眼里打著轉(zhuǎn)。
“這場戰(zhàn)爭不可避免,幾千年了,仇恨卻沒有隨著時間而淡下去。一經(jīng)爆發(fā),毀滅是必然的結(jié)果。”空清澈的眼里如蒙上了一層淡淡的白霧,失去了往日的犀利,只有數(shù)不盡的無奈與悲傷。
紫晰看著這至高無上的王,在自己面前顯出的無奈與悲傷,忽然就覺得,眼前這擁有神一樣力量的人才更需要自己的保護。
空,卡藍城的王,并不是如義父說的那么壞。
六
千年前,作為神的繼承人的空與赤炎,是兩兄弟。他們都是由一朵花孕育而成的。兩人擁有著相同的容貌,藍色的瞳,銀色的頭發(fā),但性格卻相反。
空,水一般的靜謐,溫和而文雅,清澈的眼睛,笑容溫暖得可以融化一切冰封的心。
赤炎,火一般的熾熱,張揚而好強,永遠(yuǎn)帶著邪邪的笑,讓人摸不透心里的想法。
兩人從小一起長大,感情很好。但隨著力量的不斷增加,有一點成了赤炎永遠(yuǎn)的恨——空,從來都比自己強大。
赤炎很努力地學(xué)習(xí),單無論如何都超不過空。
“空,為什么我用的時間比你長,花的精力比你多,卻始終無法超越你?”
“炎,那又有什么關(guān)系?”空看著炎,一臉笑容,炎卻一臉的失落。
“不,空,我一定會超過你!”赤炎眼神堅決地看著空說,然后跑開了。留下空一人愣愣的看著炎的背影消失在自己的視線,只剩滿眼成片的幽蘭在風(fēng)中搖曳。
空以為炎只不過是一時之氣,但當(dāng)兩人嘴角流著血,躺在地上側(cè)頭看著對方時,空覺得那么的心痛,如撕心裂肺般徹底的痛。
空看著炎變紅的眼睛,似血般妖冶。那是由于炎觸動禁忌拿到雪刃的代價?赡玫窖┤械难走是沒有打敗空,空居然擁有神之翼。
兩敗俱傷,赤炎艱難地爬起來。
“空,我恨你,恨你擁有我所沒有的,我恨!恨你的強大!”
說完,赤炎便帶著雪刃離開,一手建起了赤城。
空的心痛交織在愛與恨的邊緣,昔日的兄弟就這樣成為了敵人?空多希望強大的不是他,而是炎。那樣,他們是不是可以繼續(xù)過著相依為命的日子?
七
是不是我欠他的?
空看著懷里的紫晰,想著炎離去時仇恨的眼神,也許是該把一切都還給他了。
“紫晰,帶你去一個地方吧!闭f著空把紫晰扶了起來,拉起了她的手。
他們來到了卡藍城最北邊的地方。
“哇!王,這里好美,這是什么地方?”紫晰被眼前無垠的幽蘭驚呆了。雖然卡藍城到處可見幽蘭,但這里的幽蘭似乎沒有盡頭,所能看見的地方都被這深邃的藍色淹埋了。
空望向遠(yuǎn)方,眼睛里第一次閃爍著幸福的光芒,嘴角帶著暖暖的笑容。
這里是從前空與赤炎玩耍的地方,也是……炎最后離開的地方。對空來說,這里到處都留著炎的痕跡,幸福的回憶——那時炎,擁有藍色水晶般清澈透明的眼睛。
紫晰不知道王在想什么,但看到王幸福的笑容,她也非常的快樂。她站在王的身邊,貪婪地吸著幽蘭的芬芳。安逸地享受著幽蘭花香滲入每一寸肌膚。
但紫晰卻沒有過多的時間沉浸在著幸福的感覺里,耳邊一直有一個聲音重復(fù)著,一下一下敲著紫晰的心。
不,不要!不要!紫晰在心里掙扎著。
紫晰看了看身旁的王,仍笑著看著遠(yuǎn)方。紫晰看著王精致的臉,看了好久好久……
站在了王的面前,空看著一臉怪怪的紫晰。
“怎么了?”
紫晰眼含著淚水,上前抱住了空?找踩斡勺衔拈L發(fā)貼著自己的臉。
“王,有沒有人告訴過你,你很美。”
八
離開了空的懷抱,看著空就這樣倒在了自己的面前,胸前插著一把雪白的匕首。一般的匕首自然傷不了空,但這是可以弒神的匕首——雪刃。
紫晰跪倒在空的身旁,悲涼地看著天?罩谐霈F(xiàn)了一個人的身影,銀色的長發(fā),似血的瞳。
“義父,他死了……死了……”
紫晰低下頭,眼淚順著臉頰,滴到了空的臉上。
“可……為什么那么心痛?那么心痛……”
空早知道雪刃在紫晰身上,否則,一只才百年的小妖怎可能與死亡之光對抗?若不是空自愿,紫晰怎能輕易就把雪刃插進了空的胸膛。她不知道,空死的那刻是他自炎離開以來最快樂的時候,他終于把一切都給了炎。這些紫晰都不知道,炎卻知道,他了解空,了解得那么透徹。而紫晰久遠(yuǎn)都不會知道了。這只美麗的蝴蝶,拔出了空胸前的雪刃,插進了自己的心。
剎那芳華,煙塵散盡,只留下整片幽蘭瞬間變?yōu)榱俗仙?br> 九
卡藍城里到處開滿了一種紫色的花,形如幽蘭,人們稱它——紫祭。
關(guān)于紫祭有兩種不同的傳說。傳說它是幽蘭被一只紫色的血液滲透而成。傳說它是因卡藍神赤炎的血色眼淚落到大地而初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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