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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瑜又一次相親失敗了。
　　回到住處時，夏母的來電適時響起，夏瑜盯著手機屏幕里不停閃動的“討債者”幾字，接了電話。電話里是熟悉的女聲，意料中的噼里啪啦的一堆控訴，夏瑜點開通話公放按鍵，將音量調(diào)至最高后，隨手把手機丟在沙發(fā)上，人走進衛(wèi)生間，開始卸妝。
　　嘩啦啦的水聲，自動屏蔽了那些不想聽見的聲音。
　　等到夏瑜走出衛(wèi)生間，空寂的客廳里，只聞得夏母氣急敗壞地“喂”了幾聲后，丟下一句“顧家那小子回來了”，啪嗒掛斷了電話。
　　夏瑜涂抹護膚品的動作一滯，整個人被施了定身術(shù)般，動彈不得。
　　哦，顧長寧回來了啊。他離開得太久，久到夏瑜快要忘記，她的青春時期里，曾經(jīng)出現(xiàn)過一個穿著白色襯衫，剪著細碎短發(fā)，笑起來很好看的少年。
　　雖然夏母的預(yù)防針提前打下，但重逢那一刻的到來，仍舊讓人猝不及防。
　　夏瑜今年二十五歲，大學(xué)畢業(yè)那年恰逢家鄉(xiāng)的一所職業(yè)學(xué)校招聘輔導(dǎo)員，她憑著“頭懸梁錐刺股”的那股勁兒，成功擠掉無數(shù)競爭者，實現(xiàn)了自己的教師夢。一周前，她帶的一個班級的一名學(xué)生晚間躲過宿舍管理員的查寢，外出在網(wǎng)吧通宵游戲時與人起爭執(zhí)，受傷進了醫(yī)院。學(xué)校高度重視這件事，在追究夏瑜失職的同時，督促她盡快妥善處理此事。
　　受傷的學(xué)生叫沈巖，是夏瑜家鄰居的孩子，沈巖有一個姐姐叫沈藝，與夏瑜從小學(xué)到高中是同班同學(xué)。
　　四年前，深愛著顧長寧的沈藝，追隨著顧長寧一起去了大洋彼岸的美國。
　　命運有時很調(diào)皮，故意讓不該再見的人們再相遇。
　　醫(yī)院里，夏瑜和沈藝神色怔仲，對突然到來的不期而遇都有些意外，一時都忘記打招呼。最后是病床上的沈巖打破沉默，喊了一聲“夏姐姐”。
　　夏瑜回過神，不動聲色地調(diào)整一番自己的臉部表情，提著水果和保溫盒走進了病房。
　　“小藝，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夏瑜。”“夏小瑜”三字在沈藝的喉嚨里來回滾動許多，終是沒有說出口。
　　只要兩人之間還橫亙著顧長寧，夏瑜就不會是夏小瑜。但夏瑜對此似并不在意，她把水果放在一旁，從厚實的布袋子里拿出保溫盒，開始給沈巖布菜，他受傷住院的這幾日，都是夏瑜給他送飯。沈巖的父親在他三歲時過世，姐弟兩由打零工的沈母拉扯大，沈母多年來積勞成疾，身體一年不如一年，去年被診斷出患有結(jié)腸癌，這次沈巖住院，整個沈家瞬間沒了主心骨。
　　所以，遠在美國的沈藝此時趕回來了。
　　四年后，顧長寧追隨著沈藝從美國回來了。果然是，金誠所至金石為開啊。
　　沈藝看著夏瑜動作熟稔地給自己的弟弟添飯，窗外的暖陽透過玻璃打在她皎潔的側(cè)臉上，給她鍍上一層光暈，令她看上去安靜而乖巧。她想，夏小瑜還是一如既往地善良。沈藝有許多話要對夏瑜說，也有許多話要問，她全程盯著夏瑜，臉上露出欲言又止的神情。
　　等沈巖吃完飯開始休息時，沈藝把夏瑜叫了出去。
　　已經(jīng)是深秋，醫(yī)院里的紅楓，紅得讓人心醉，紅色枝葉間灑下金色陽光，為周遭添了一份溫甜的氣息。女生的清靈的聲音穿過重重疊疊的火紅樹葉，飄散在空氣里。
　　“我知道你想問的事情，為了滿足你的好奇心，所以我來告訴你答案�！彼f著，輕輕的笑起來。時間悄悄爬走，模糊了許多人的記憶，沈藝猛然發(fā)現(xiàn)，眼前這個眉眼溫柔、氣質(zhì)卓然的女子，再無法與曾經(jīng)總喜歡低著頭、臉上總掛著小心翼翼的女孩重合起來。
　　“如果時間倒流，我的選擇不變�！�
　　她的語氣淡淡，卻像一枚細針不著痕跡戳破沈藝昭然可見的小心思。她渾然不在意的表情，仿佛在提醒著沈藝：顧長寧你拿去吧，夏瑜不要。她的脊背挺直，將她整個人襯得如巨人一般高大堅毅。
　　沈藝落荒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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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瑜在校長辦公室見到了顧長寧。他比學(xué)生時代更好看，也更加成熟了，剪裁得體的黑色西裝穿在身上，自帶一股冷冽而清貴的氣質(zhì)。
　　再不是那個會在寒冷的冬夜里乞求對方回應(yīng)自己情感的少年了。
　　兩人視線相撞，都極有默契地避開。
　　夏瑜跟校長打了一聲招呼，在顧長寧旁邊坐下。她有些不自在，總覺得旁邊人是一座火山，熊熊烈火快要將她燒灼熔化。
　　“顧律師，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夏老師，沈巖是她班里的學(xué)生�！闭f完，又轉(zhuǎn)頭為夏瑜介紹道，“這位是顧長寧律師，他作為沈巖健康權(quán)糾紛案件的代理律師，參與我們學(xué)校協(xié)商案件的調(diào)解工作�！�
　　兩人又默契的互相點了點頭，算作打招呼。熟悉的陌生人，形容的大概就是他們這樣。
　　校長沒注意兩人異樣，繼續(xù)說道，“夏老師你是沈巖的輔導(dǎo)員，又是政法大學(xué)的法學(xué)畢業(yè)生，溝通協(xié)商的工作就交給你來處理。”
　　夏瑜自知任務(wù)無法推辭，答了一聲“是”。她想過，她和顧長寧這兩條曲線某一天里會相交，只是沒想到以這種對立的方式開始。兩人又客套地互相留了聯(lián)系方式，在接過顧長寧遞過來的鑲金名片時，夏瑜眼尖得注意到他骨節(jié)分明的中指上，戴著一枚鉑金戒指。
　　她差點沒捏住薄薄的名片。
　　離開校長辦公室兩人在校園一角起了爭執(zhí)。沈巖在網(wǎng)吧里和他人動手，源于對方罵了一句有娘生沒爹教，讓少年心性的沈巖憤然而起，朝對方臉上打了一拳。夏瑜事后向沈巖了解事情的經(jīng)過，思忖像他這樣先出手打人的情況，必然要自己承擔一部分責(zé)任。另外，沈巖今年已經(jīng)十七歲，年齡和精神上可以算作是成年人，違反校規(guī)私自外出過夜與人打架受傷，夏瑜認為，要學(xué)校為此承擔管理失職責(zé)任的可能性不大。她把自己的看法陳述了一遍。顧長寧淡淡地覷了她一眼，不緊不慢開口。
　　“小巖之所以夜出不歸，主要是出事的當天，任課老師讓上課遲到他在走廊上罰站，當著全班同學(xué)的面說他‘不學(xué)無術(shù)’、‘注定是個廢人’，他自尊心受挫，因此做錯事，與學(xué)校管理疏忽，老師錯誤教導(dǎo)脫不了干系�！鳖欓L寧娓娓道來，并且，他針對夏瑜的話指出錯誤之處，“沈巖未滿十八，不能稱之為成年人�！边@樣理智又冷清，夏瑜覺得陌生。她盯著他墨黑的瞳孔，里面的波濤洶涌，似再與她無關(guān)。自見面始，他的冷漠也一直在提醒著她，一切過往皆如云煙散。
　　“空口無憑，顧律師最好拿出有力證據(jù)�！毕蔫さ�。
　　“如果調(diào)解不成，在法庭上，夏老師自然會看到我方證據(jù)�！�
　　兩人的談話就此不歡而散。
　　顧長寧邁著他的大長腿消失在校園里，夏瑜站在蜿蜒的鵝暖石小道上，夕陽將她清瘦的背影拉得老長，黑色的陰影滯留在起伏不平的地面，為著蕭索的深秋平添幾分寂寥。
　　沈藝與夏瑜是隔壁鄰居，顧長寧與夏瑜卻是上下樓的鄰居，三人一塊長大，讀同一所小學(xué)、初中、高中，三人成績屬夏瑜最差，所以顧長寧和沈藝考上國內(nèi)頂尖的985大學(xué)，夏瑜的分數(shù)只夠讀與顧長寧同一座城市的211政法大學(xué)。顧長寧從小模樣就好看，喜歡他的人不少，但最有機會成功，就屬沈藝和夏瑜，古話里說近水樓臺先得月不是沒有道理，最終夏瑜拿下顧長寧就是有力證據(jù)。但諷刺的是，夏瑜先得到了顧長寧，與顧長寧長相廝守的人卻是沈藝。
　　夏瑜的太陽穴開始突突地疼，回憶攪弄著頭腦，意識又開始混沌起來，記憶里那些讓人肝腸寸斷，如同狂風(fēng)暴雨突降心頭，一寸一寸地快要將她撕裂。

　　（三）
　　夏瑜一開始并不喜歡顧長寧。夏瑜的父母自她出生不久就離異，她被重男輕女的父親丟給母親，改母姓夏，夏母為了養(yǎng)活她，把她寄養(yǎng)在農(nóng)村的外婆家后就去大城市打工，直到夏瑜五歲時，夏母嫁給城里的一個會計，把夏瑜接到城里住，夏瑜與顧長寧成為鄰居。從小寄人籬下的經(jīng)歷，將她變成一個敏感怯弱的人，對人對事都會小心翼翼，生怕會出錯。顧長寧這樣優(yōu)秀的人，她無論如何都不敢自不量力追求。
　　但沈藝不一樣，雖然她從小沒有父親，但堅強的沈母給了她雙倍的母愛，讓她勇敢樂觀又自信地成長，沈藝喜歡顧長寧，從不知掩藏，夏瑜經(jīng)常被她忽悠著幫她遞情書送零食。雖然顧長寧大部分時候冷著臉拒絕夏瑜遞過來的情書和零食，但有時候，他也會在她多次完不成沈藝交待的任務(wù)而焦灼苦惱時，木著臉勉強收下禮物。還記得有一段時間，一向主張追求顧長寧要“溫水煮青蛙”的沈藝突然某根筋搭錯，開始對顧長寧窮追猛打，夏瑜被沈藝“威脅”天天往顧長寧跟前獻殷勤，受了不少他的冷眼，甚至有一次顧長寧用刻薄的言語驅(qū)逐夏瑜被夏母當場撞見，夏瑜默默低著頭不敢說話的模樣讓夏母當場崩潰，逮著顧長寧狠狠訓(xùn)斥了一頓。事后，顧長寧對待夏瑜溫和了不少。悶性子的夏瑜就此拿捏住了高高在上的顧長寧的弱點，怕家長嘛。那真是一段快樂的日子。
　　變故開始于高一，夏瑜發(fā)現(xiàn)了顧長寧的秘密。那會兒，三人升入本市最好的高中，開始多姿多彩的高中生活，新生入學(xué)的時候，學(xué)校的各大社團開始招新，夏瑜被沈藝領(lǐng)著游走在各個社團招聘會之間，好看的學(xué)長學(xué)姐們會沖著她微笑，期冀她的加入，夏瑜的灰色小世界在那一刻被打開一道裂口，灑進一道亮光。
　　所以，在沈藝將她遺失在漫漫人海時，她誠惶誠恐，內(nèi)心又蠢蠢欲動。
　　夏瑜想，她這一輩子都不會忘記初秋的早晨，那一聲清澈悅耳的男聲在她心間久久徘徊，他說，“嗨，小學(xué)妹，要不要加入我們幫扶社？”
　　她回頭時，撞進一汪澄凈的琥珀色瞳孔中，琥珀色瞳孔的主人，正眉眼彎彎，對著她微笑，那笑容干凈極了，以致于她腦袋沉沉，糊里糊涂就填了入團申請表。最后好看的小哥哥還不忘遞給她帶有聯(lián)系方式的宣傳冊，并要了她的電話號碼，還不忘反復(fù)叮囑她一定要參加兩天后在教學(xué)一號樓的社團面試會，生怕她會臨陣脫逃一般。
　　夏瑜的心里，從此住了一個名叫陳琦的人。她的世界太過單調(diào)，需要更多的彩色。
　　兩天后的面試會，面試現(xiàn)場十分冷清，包括社團工作人員在內(nèi)只有零星幾人。陳琦遠遠看見她，就沖她使勁招手，小跑過來迎接她，待湊近她，他又偷偷遞給她一張紙，告訴她這是今天面試的題目和答案，一定要認真看。夏瑜還是第一次被人如此熱情對待與示好，受寵若驚之余不免自慚形穢。
　　后來，夏瑜成為資深社團成員，被社長勒令必須熱情拉成員入團后，才知陳琦對她的好，不過是普遍對待蕓蕓眾生的一種方式，并無特殊。
　　面試主審官是一個清秀的女生，看起來很柔弱，但她問出來的話，卻張弛有度，邏輯清晰，似脫離面試題目卻又時時環(huán)繞面試問題在進行，如果不是陳琦提前為她準備了面試答案，夏瑜只怕要狼狽下場。
　　面試成績當場出來，女生友好地向她伸出手，“夏瑜同學(xué)，歡迎入會�！甭曇粢蝗缂韧販厝帷！白晕医榻B一下，我叫胡靈，是幫扶社的社長�！�
　　“社長好�！彼斐鲭p手，握住那一片溫暖。
　　陳琦對她比出大拇指。這一刻簡直像做夢一樣。多年后，夏瑜還會時不時回憶這段暖心的時光，想起陳琦明亮的笑臉，想起胡靈溫柔的眼神，想起其他社團成員給與她的關(guān)心與愛護，并從心底深處感謝這些曾經(jīng)給與她滿分友善度的人兒。
　　進入社團后，夏瑜才斷斷續(xù)續(xù)了解到，他們社團在學(xué)校里排名墊底，吸納社團成員基本上靠社長胡靈和副社長陳琦的人格魅力，并且這種靠人格魅力吸納成員的方式無時無刻都在進行著。于是，入社后的第二個星期，胡靈又招進來一個人。
　　那個人，叫顧長寧。夏瑜很長的時間里將胡靈視為偶像，不為其他，能將顧長寧吸納入社就是干了一件特別了不得的事。
　　在幫扶社的兩年零三個月里，夏瑜看見了一個與平時截然不同的顧長寧。不再是不茍言笑、冷心冷清，相反，他的笑容讓所有人如沐春風(fē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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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瑜一開始并沒有發(fā)現(xiàn)顧長寧隱藏的感情。社長胡靈是他們的學(xué)姐，正就讀學(xué)校的高二實驗班，課業(yè)相較他們更繁重，所以幫扶社組織活動并不如其他社團頻繁，社員之間日常接觸也不多，一般在周末的一天才會有一次志愿者活動。但令夏瑜意外的是，平日任沈藝使盡渾身解數(shù)都約不出來顧長寧，周末的每一次社團活動，他都參加了。夏瑜那會兒的心思放在陳琦身上，一開始沒有發(fā)現(xiàn)顧長寧這種異樣，以及他在對待胡靈時一反常態(tài)的關(guān)注與關(guān)心，至于沈藝，她自從參加主持人學(xué)社之后，社團大大小小的主持活動令她忙得暈頭轉(zhuǎn)向，粘乎顧長寧的時間少了，就沒了以前發(fā)現(xiàn)情敵的高敏銳度。
　　那是入社不久后的一個周日，幫扶社組織全社成員協(xié)助民政部門收集全市各個社區(qū)的愛心捐助箱的捐獻物資，在給每個人分配具體社區(qū)的時候，胡靈將她和顧長寧分到一組，她自己與陳琦一組，沒有與陳琦分到一組，夏瑜除了有一絲遺憾之外，并不敢提出異議。等到確定每個社區(qū)的具體人員，準備出發(fā)的時候，一直沉默的顧長寧忽然出聲。
　　“社長，能不能調(diào)一下分組？”他雙手環(huán)胸，冷冷淡淡地提議道。
　　夏瑜吃驚地望著顧長寧。
　　“怎么了？你不是跟夏瑜比較熟嗎？”胡靈問出了夏瑜心中的疑惑。她以為，像顧長寧這樣生人勿近的性格，應(yīng)該最不排斥與她同組才對。
　　顧長寧沒有回答。
　　“那你想跟誰換？”胡靈又問道。
　　“陳琦�！�
　　胡靈意外地看著他，沒想到顧長寧想跟她一組。不等胡靈回復(fù)，陳琦怒了，跳出來反對，“不行，我不同意�！�
　　看著陳琦的模樣，夏瑜忽然感到有點受傷，原來他這么排斥與自己組隊。
　　顧長寧瞥了陳琦一眼，那不屑的眼神仿佛在說：我又沒有問你，你的意見誰在乎。那一眼之后，顧長寧又道，“胡靈，我跟夏瑜都是社團新社員，對具體工作還不熟悉，理應(yīng)每人分配一個前輩來帶�！闭f著，朝夏瑜努了努嘴，“你說，對不對？”
　　被點名的夏瑜一怔，愣愣地望著顧長寧說不出來話，她想和陳琦一組，但陳琦投射過來目光灼灼讓她膽怯，仿佛夏瑜點頭，她和陳琦就此再不是朋友一般。一件分組小事，被鬧得劍拔弩張，夏瑜還是第一次經(jīng)歷這樣被萬眾矚目的感覺，她片刻的猶豫換來陳琦滿眼失望，她的心一點點沉底，“我覺得，顧長寧說的有道理。”
　　然后，再不敢對視那雙清澈的琥珀色眼睛。
　　顧長寧對她投來贊許的目光，寬厚的手掌落在她的發(fā)頂，揉了揉她的頭發(fā)，暖暖的�！白龅煤茫男¤�。”夏瑜側(cè)過臉，瞧見顧長寧對著她笑，如三月春風(fēng)溫柔。
　　胡靈征詢了其他社員的意見后，將顧長寧和陳琦做了對調(diào)。
　　夏瑜常常想，如果那天她沒有心存私心就好了，那么就算胡靈受傷，她也可以問心無愧，不必再后來的許多年里承受陳琦的冰冷而嫌惡的眼神。
　　陳琦因為不滿夏瑜，在社區(qū)里敷衍地干了一會兒后就甩手離開，夏瑜目送他漸漸遠去，雙手由顫抖到麻木，花了整整八個小時才整理完一旁堆積如山舊衣物。
　　夏瑜第二天得知胡靈受傷的消息，聽說是在整理捐獻物資的時候，高高的物資坍倒，砸在胡靈身上，她在扒開身上堆積的舊物時，右手手掌被劃破五厘米長的傷口。傷口不深，只是這樣的傷情讓她無法參加一周后年級的期中考試，更重要的是，胡靈是年級的尖子生，她平時的考試成績單是升大學(xué)時沖擊頂尖名校的面試牌。
　　“這都怪你！要不是你，我就不會跟胡靈分開，我就可以保護她，不讓她受傷！”陳琦沖她憤怒地大吼，從前好看的眉眼，一點一點地在她眼前碎裂，慢慢變成了陌生的猙獰的模樣。
　　夏瑜想，她不知道胡靈會意外受傷啊，她也不想她受傷，她那么柔弱的一個人，被劃破手掌，會痛吧。夏瑜想為自己辯解，卻怎么也開不了口，她想起那晚顧長寧好看的眉眼，想起他等在昏暗的樓梯間，望著遭遇陳琦冷落而傷心的她，眼神溫和，他說，夏小瑜，這不是你的錯。夏瑜拽緊了衣裳的一角，終于緩緩抬頭直視著陳琦，大聲喊道，“我沒錯！”語氣清晰又堅定。
　　后來，胡靈專門與夏瑜聊天，告訴她這不是她的錯，讓她不要自責(zé)。那時，夏瑜望著眼前善良的女生，終于明白陳琦的憤怒所在。
　　陳琦喜歡胡靈啊。所以他才會不分青紅皂白地將自己對胡靈的心疼轉(zhuǎn)換為怒氣，發(fā)泄在夏瑜身上。那些曾經(jīng)他給予他的友善，似乎都能在面前那個溫柔似水的女子身上找到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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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情上遲鈍了近一年的沈藝，終于意識到顧長寧心有所屬。她找來夏瑜徹夜長談，話里話外不停試探顧長寧心中的那個人是不是她夏瑜。
　　夏瑜嚇得趕緊搖頭否認。
　　“那你說是誰，你跟顧長寧是一個社團，平時總一起活動，你肯定知道那個女生是誰。”沈藝言辭鑿鑿，留給夏瑜兩個選擇，要么承認和顧長寧有一腿，要么供出顧長寧對象的名字。
　　詞窮的夏瑜不知如何回答，只能打馬虎眼道，“顧長寧不是沒有女朋友嗎，你是不是想多了�！�
　　沈藝是誰啊，是跟夏瑜從小一起長大的人精啊，怎么會看不出來夏瑜在撒謊�！澳呛冒桑悴豢细嬖V我，我只好自己去調(diào)查，先從你的幫扶社開始吧，我明天就遞交申請加入你們社團。”
　　夏瑜一聽嚇壞了，趕緊阻止她。
　　沈藝看夏瑜驚慌失色，立刻就明白顧長寧的確有了喜歡的人，那個喜歡的人還是幫扶社的，“我決定了，明天一定入社�！�
　　意識到危機所在的高智商美女，解決問題從來都雷厲風(fēng)行，或者說，自沈藝面試幫扶社時對陣胡靈，女人的第六感已告訴她情敵所在。
　　夏瑜的頭疼得快炸了。沈藝入社短短幾天，就打通了社團里的人際關(guān)系網(wǎng)，不僅精準找到情敵，還發(fā)現(xiàn)夏瑜喜歡陳琦的事實。按照沈藝的計劃，由她來離間胡靈和顧長寧，夏瑜離間胡靈和陳琦，然后她倆各自抱得美人歸。
　　夏瑜立即反對。其實依沈藝的性子，是不屑于使這些手段的離間他人的，但是，在面對如此優(yōu)秀的競爭對手時，她也心生膽怯。
　　“沈藝，算了吧�！毕蔫袼�。
　　沈藝不服氣，“憑什么。”
　　“胡靈會彈古箏，會吹簫。”話外音是：情敵多才多藝啊。
　　“那有什么，我也會，不會我就報班，多學(xué)幾個�！�
　　“她學(xué)習(xí)成績很好，報送清華北大沒問題�！蹦憧矗閿硨W(xué)藝雙馨。
　　“我努力一下，也可以考上一個不錯的985大學(xué)�！边@時的沈藝，成績只是名列年級百名榜左右，頂多只能考上二本大學(xué)，反駁的時候沒那么足的底氣。
　　夏瑜的神情有些悲愴，“那你可以堅持幾年來定時定點每周參加志愿者活動，幫助弱勢群體，照顧孤寡老人和孤兒，能為了受到社會不公對待的人，四處為他們討說法，想盡辦法將事實還原，爭取大眾的支持與幫助嗎？”越深入認識胡靈，就越自卑，對方所達到的高度，遠非她們所能企及。
　　沈藝沒有說話。她知道夏瑜說的是實話，并無夸張成分，但她就是暗恨，“你為什么不早點告訴我？”告訴她，顧長寧喜歡胡靈，這樣她就可以早點預(yù)防、做準備啊。
　　夏瑜啞口無言。連夏瑜也不知道，為何在發(fā)現(xiàn)顧長寧的心思時，沒有早些告訴沈藝。
　　大概是，怕她受傷吧。像現(xiàn)在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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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瑜以十二年的友誼破碎的代價明白了一個道理：時間無法幫你真正認識某個人。受過情傷的沈藝突然沉下心來學(xué)習(xí)，她從主持社退出，杜絕一切活動邀請，并把手機主動上交沈母，斷了一切網(wǎng)絡(luò)社交，除了每日跟在顧長寧后面上學(xué)、放學(xué)，沈藝變成了一個十足的學(xué)霸。因為擔心沈藝，夏瑜每天跟著她一起學(xué)習(xí)。
　　當人專注于某件事時，時間會流逝得飛快，夏瑜看著自己的成績從年級百名外穩(wěn)定在五十名左右，內(nèi)心是激動又亢奮的，一年多前的悲春傷秋似乎已經(jīng)是很久時候的事，只在記憶中留下點點痕跡，苦坐昏黃燈光前埋頭看書不再那么煎熬，用眼過度導(dǎo)致的眼部酸脹也不再讓人困擾，夏瑜很感謝沈藝。
　　她才是聰明的女子，懂得用正確的方法追求喜歡的人。至少，在共同的優(yōu)秀的情敵面前，她們不會那么自卑了。
　　這時候，夏瑜已經(jīng)進入高中二年級下學(xué)期，胡靈和陳琦也到了高考的關(guān)鍵時刻，夏瑜曾一度認為，只要再熬過一學(xué)期，隨著胡靈和陳琦的離開，一切都會回歸原樣。因為，時間會改變一切。
　　所以，當顧長寧得知胡靈出國的事情后驟然驚慌的神色映入視線，夏瑜突然明白，一切暴風(fēng)驟雨，才剛剛開始。
　　還記得那是一個深秋，晚上八點多的時候，空曠的操場四下無人，夏瑜躲在一顆百年楓樹后，伴著細微的樹葉沙沙聲，仔細偷聽著不遠處兩人的對話。
　　“不要出國，好不好？”還是那個好聽的聲音，少了平日的冷漠，多了幾分乞求。夏瑜偏過頭，想湊近了看，顧長寧此時的俊臉上，是不是如同他沙啞的聲音，帶著幾分難舍的味道。
　　周遭靜默了一會，“你知道，出國深造是我一直以來的目標�！笔呛`的聲音。
　　“嗯�！�
　　“我們還是朋友，不會因為出國這件事而改變�！�
　　“可是，我想要的關(guān)系，不僅僅是朋友�！鳖欓L寧的話讓夏瑜突然緊張起來，她也在等胡靈的答案。
　　“對不起。”
　　久久無聲。后來，是有人離開的聲音。夏瑜等了許久，手腳開始冰涼，卻不見佇立原地的人走開。
　　“夏瑜，出來吧。”這是顧長寧發(fā)現(xiàn)夏瑜后，說的第一句話，也是當晚他說的最后一句話。
　　那張秀致的臉龐上，布滿的悲傷比她想象的還要多。也是那一天后，夏瑜的目光開始時常駐留在顧長寧身上。那時夏瑜不懂，她以為自己只是感同身受，同情顧長寧，卻不知道，當一個平日里優(yōu)秀得如同完人的顧長寧在她面前露出脆弱，他維持十七年的不可侵犯形象開始分崩離析，他讓她看到一個真實、有血有肉的顧長寧，這份特殊只此一份，只屬于她。
　　夏瑜不忍看到那個優(yōu)秀的人如此傷心，所以她的話不經(jīng)思考就脫口而出。
　　“大丈夫何患無妻啊，沒了這支花，還有下一根草啊，那么認死理干嘛�！闭f完夏瑜就愣住了，這是安慰人的話嗎？她雙手捂住自己的臉，再不敢看對面的人。
　　空氣突然安靜。
　　站在暗處的顧長寧靜靜的看了她一會，忽然噗嗤一聲笑出來。
　　“屬你能耐�！彼f。
　　在距離胡靈結(jié)束高中生活還有兩個月的時候，關(guān)于她的一些謠言開始在校園里肆意流竄。夏瑜一開始聽到這些話時嗤之以鼻，說胡靈當志愿者、做公益作假，她當然不信，入社近兩年，胡靈實實在在的帶著幫扶社做了不少好事，臟活累活親自上陣，毫不含糊，這謠言說出來她第一個不信。當然，陳琦是第一個站出來反駁的人。他痛斥散步謠言的人心懷不軌，眼紅胡靈申請到世界頂尖名校。
　　夏瑜心里一咯噔，竟然想到了顧長寧。胡靈不能如期出國，最大的受益人自然是顧長寧。夏瑜被自己的想法嚇到，暗罵自己心里陰暗，顧長寧是什么人啊，他根本不屑于做這種事，他的喜歡是自己的事，從來與他人無關(guān)。就像那晚之后，他又變成了讓人抬頭瞻仰的顧長寧，他的驕傲從來不讓他人冒犯。
　　只是，冒出這種想法的人卻不止夏瑜一個。謠言傳著傳著就變了樣，演變到最后，就成了顧長寧追求胡靈不成，惱羞成怒抹黑她。
　　到這時，夏瑜才恍然大悟，始作俑者的險惡用心，不是阻止胡靈出國，是斷絕胡靈與顧長寧的最后一絲情誼啊。
　　所有人都高估了自己承受輿論壓力時的堅強，低估了他人的脆弱。
　　那天學(xué)校舉行的一年一度歡送優(yōu)秀畢業(yè)生的活動，活動結(jié)束的體育場里，還有許多正在清理活動現(xiàn)場的學(xué)生，還站在臺上的胡靈忽然大聲喊了一聲“顧長寧”。
　　所有人停止手上動作，高高在上的胡靈仿佛一個落入凡間的天使，美麗又孤傲，她冷漠地看著顧長寧，質(zhì)問著，“是你做的嗎，顧長寧�！�
　　夏瑜永遠不會忘記那時顧長寧臉上的隱忍和悲戚，那是對一段不能挽留的感情產(chǎn)生的深切的絕望。
　　多年之后，夏瑜才懂，胡靈也是凡人，她也喜歡優(yōu)秀的人，她喜歡顧長寧，所以才不能忍受，喜歡的人帶給她的屈辱，在年少時代，那叫做背叛。
　　多年之后，夏瑜才懂，站在人群之外，沈藝和陳琦臉上出現(xiàn)的復(fù)雜表情是什么，那是自責(zé)中夾雜著勝利的喜悅之情。
　　沒人注意到，那晚顧長寧表白失敗，偷聽的人，遠不止夏瑜一個。

　　（七）
　　大二那年，夏瑜意識到自己喜歡上了顧長寧。那時候，他們成為男女朋友已經(jīng)快兩年。兩年前填完高考志愿后的兩天，沈藝準備了一場盛大的表白晚會，她當著所有熟悉的朋友的面，深情的說，“阿寧，我喜歡你，從我記事時就喜歡了，我們從小一起長大，再沒有人比我更加了解你了，我會一直喜歡你，一直對你好，努力變成你喜歡的樣子�！�
　　她手捧鮮花，兩頰通紅，眼睛里是滿滿的愛意，和胸有成竹。
　　顧長寧沒有接她的花，而是淡淡地問她，“為了我，你可以付出什么？”
　　“所有。”周圍響起一片熱烈的起哄聲。
　　“那好，我讓你放棄喜歡我，并祝福我�！彼f著，一把攬過默默站在近旁的夏瑜，“還有，你錯了，除了你，另一個人也同樣很了解我，我想，我更喜歡她�！�
　　夏瑜瞬間石化掉。被顧長寧握住的臂膀像著了火，生燙生燙。
　　在場所有人都來不及反應(yīng)過來時，顧長寧已經(jīng)半抱半拖著把夏瑜帶離了現(xiàn)場。事后，她的理智回籠，人生第一次在顧長寧面前咆哮，指責(zé)他這個不義氣的舉動。但顧長寧無視了她。他填報高考志愿時，給了沈藝一個錯誤信息，騙沈藝填報了北方某高校之后，他填報了與夏瑜同一個城市的某高校。當顧長寧幫夏瑜拖著行李搭乘上去往大學(xué)的列車時，夏瑜終于相信，顧長寧沒有開玩笑，他是認真的，他要跟她談戀愛了。
　　自此之后，顧長寧果真把她當做女朋友來對待，每日會給她報備行程，會關(guān)心她的生活和學(xué)習(xí)，兩人的學(xué)校離得有一個小時的車程，但他每個周末都會過來找她，兩人一起吃飯、看電影，有時候也會在周邊的城市走一趟，最重要的是，顧長寧經(jīng)常對她笑。一開始，夏瑜十分不習(xí)慣這樣溫柔體貼的顧長寧，感覺自己像在做夢，一點兒也不踏實，所以她經(jīng)常會忽然消失，故意讓顧長寧找不著，挑戰(zhàn)他的權(quán)威和底線，但顧長寧每次都能準確把她揪出來，一頓苦口婆心地教育，這時夏瑜就開始沉默不說話，以此來表示反抗，最后顧長寧也只能嘆口氣作罷。只有一次，夏瑜為了躲避顧長寧和沈藝時，在暑假時報名了學(xué)校組織的在江浙一帶工廠做兼職的活動，她還特意將手機關(guān)機，每日除了跟夏母報備安全外，跟外界再無聯(lián)系，一周后，當顧長寧滿臉疲憊出現(xiàn)在燥熱的工廠里時，夏瑜心顫了，害怕了。
　　“夏小瑜，是誰給你的膽子�！彼淅涞脑挘q如冬日寒冰一樣刺骨。
　　夏瑜那句“是你”沒說出口。她才是那個又作又愛折騰的人，以缺乏安全感的名義，一遍一遍地傷害著他。
　　是顧長寧花了差不多兩年的時間，才讓她接受了她和他戀愛的事實。
　　一晃幾年過去。
　　“你愧疚過嗎？”沈?qū)巻査?br>　　愧疚嗎？夏瑜給沈巖掖了掖被角，開始想這個問題。她是愧疚的，最開始是不敢面對她，后來是寒暑假不敢回家，特別是當她自己意識到喜歡上顧長寧的時候，那種對不起沈藝的自責(zé)感越來越強烈。
　　“一開始愧疚過�！毕蔫ふf。
　　“你也別恨我搶了顧長寧，我這是拿回屬于自己的東西。這是你欠我的�！睂τ谏蛩噥碚f，一腔深情被無視，最好的朋友搶了最喜歡的人，是對那時的她最沉重的打擊。
　　夏瑜沉默地搖搖頭，“都過去了，我現(xiàn)在是真心希望你能夠幸福�！彼戳艘谎凵蛩囍兄干吓c顧長寧的同款情侶戒指，感覺心中還是有些難過。
　　沈藝目光所及，是夏瑜白皙的臉龐上露出的幾絲感傷，有些不忍。幾年過去，沈藝在顧長寧身上跌倒又爬起來，受過大小情傷無數(shù)，早練就一番堅固的保護殼，她的心態(tài)也在這幾年發(fā)生翻天覆地的變化，從前不能理解、不能忍受的事情，慢慢地也可以接受了，性情越發(fā)平和起來，大概老天爺看見了她的改變，終于大發(fā)善心，把顧長寧還給了她。
　　“夏小瑜，我希望你也能幸福�！彼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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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巖的事情，在沈藝的斡旋下，顧長寧和夏瑜所帶代表的學(xué)校各讓一步，簽署了調(diào)解協(xié)議，事情最終得到完美解決。
　　簽完字后，夏瑜和沈藝打了一聲招呼后，率先離開。這一次，她不想做等在原地的那個人。
　　簽調(diào)解協(xié)議的前一天，夏瑜把自己灌醉，跑去找了顧長寧，她敲開他的家門，擁抱了熟悉的身體，摸到了日思夜想的那人的臉頰，那真實的觸感讓她崩潰大哭，維持了多年的驕傲不復(fù)存在，哭到最后，她的意識模糊，慢慢睡著，嘴里重復(fù)呢喃“為什么不喜歡我呢”。
　　為什么呢？顧長寧在大二的時候就給了他答案。那時候沈藝已經(jīng)不常來騷擾他了，所以他也對夏瑜越來越不上心，從一周一次的見面，延長到兩周一次，最長的時候，他們整整兩個月沒有見面。等待讓敏感的夏瑜意識到，她對顧長寧的想念越來越深重，她期待來自署名“顧老大”的短信和電話，她等在校園門口的公交站，期待熟悉的789路公交上走下熟悉的人，她每天坐車去他的學(xué)校、走過他的宿舍門口，不敢走進，她終于在無數(shù)個自我折磨的日子認識到兩個事實：她喜歡上顧長寧了，顧長寧不喜歡她。
　　顧長寧成功報復(fù)了沈藝，再不需要被她利用過的棋子。
　　顧長寧再出現(xiàn)時，夏瑜說了分手。
　　“我喜歡你，一直喜歡，現(xiàn)在還喜歡著�！睖嘏谋跓舸蛟谒χ钡谋橇荷�，襯得他冷清又冷情，他像是在陳述他人的故事，說著不帶感情的話語，“你什么都不問我，就武斷地否決了我的感情，任我怎么挽回都不肯回頭，你知道嗎，那個時候的你，跟胡靈沒什么區(qū)別。你們都一樣的自負，在感情上始終認為自己是受害方，卻從不曾替我想想，我也是人，我也有感情，我驕傲，并不代表我的感情可以任由你們踐踏。“
　　“兩年多的時光，石頭也該焐熱了�！�
　　房間里安靜極了，夏瑜喝醉了，已經(jīng)閉著眼睛睡著，顧長寧不知這話是說給她聽，還是說給自己聽。他望著落地窗外的白月光，像極了多年前某晚，他站在夏瑜宿舍樓底下等她，打算約她一起出去散步，但她那天卻和舍友出去唱歌，很晚才回來，他就倚靠在宿舍樓旁的大樹旁，透過稀疏的樹葉縫隙望著天上的彎月，等了她很久很久。
　　那晚的月亮，同今晚一樣明亮。
　　“原來，你也是有心的啊�！�
　　沒人看見，那睡著的人兒，眼角落下兩行眼淚。
　　處理完沈巖的事，沈藝和顧長寧沒有回美國，顧長寧去了隔壁省會城市的著名律所就職，沈藝為了方便照顧顧長寧的生活，在當?shù)卣伊艘环蓍e職，履行著自己當初要一直對他好的承諾。
　　第二年的春天，顧長寧和沈藝舉行了盛大的婚禮。夏瑜收到了婚禮邀請函，帶著最新相親的對象一起參加了婚禮。
　　那一晚，那一段往事，終會隨風(fēng)而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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