瑩白的燈光流瀉下來，舞池里年老的手風(fēng)琴演奏者用腳開始在地上打奏節(jié)拍，小號聲歡快地撕開氣氛里粘稠與深沉，他踏著音樂款款步入，鼓點響起，人們的目光被緊緊吸引。
　　喬力行手中的酒杯有點歪斜，杯中的紅酒溢出在外，撒在了他的褲子上。
　　他的探戈，沒有伴舞，卻像是在懷中擁抱著一個隨著他舞步旋轉(zhuǎn)的女人。這樣的舞者，失去了搭檔，卻從不見他的臉上的失望與尷尬。他是一個人，也是兩個人。在舞蹈中，他亦男人，也可女人。在細細的燈光下，飛塵揚抑，他的身體就是音樂本身，舞蹈本身。

　　喬力行以前從來沒有遇見過，他沒有對任何關(guān)于此類東西有過關(guān)注。今天，他坐在“T&M”的包廂中，怎么都回不過神兒來。
　　梁仲笑笑，“怎么樣，叫你來你還推脫�！�
　　喬力行這才感覺到自己腿上已經(jīng)被酒潑灑濕透，立即不好意思起來。
　　“梁叔叔，抱歉。”
　　“沒什么，誰第一次看他跳舞，都是這樣的�！�
　　“他是誰？”
　　“他叫楚思南”

　　也許是因為喜歡他的舞蹈，喬力行聽見這個名字時，就自然也喜歡上了。
　　手風(fēng)琴停止了，小號停止了，鼓點結(jié)束。
　　喬力行從包廂內(nèi)站起來，外面是一片寂靜。不出十秒，場外爆發(fā)出絡(luò)繹不絕地的掌聲和贊嘆。喬力行的兩只手握著，像是要拍手叫好，卻又什么也做不了。他定定地看著舞池中央的男人撿起地上剛才扔下的大衣，微微屈身與觀眾致意，然后默默地步出了酒吧。

　　“他從來都沒有舞伴嗎？”
　　“以前有�！�
　　坐在梁仲的車中，喬力行忍不住問。
　　有了這樣的答案，喬力行沒有再接著追問下去，楚思南，你為什么一個人跳舞？他想著，卻不期望從梁仲嘴巴里得到什么。
　　夜歸于平靜，降下一絲寒冷。喬力行望著車窗外飛逝的霓虹，腦子里全是那個暗光流轉(zhuǎn)下旖旎的身影。

　　“喬先生，這是高經(jīng)理叫我送來的企劃書�！�
　　“放在桌子上吧�！�
　　喬力行翻開第一頁，看見的是“東興小區(qū)開發(fā)項目”幾個大字。東興…是“T&M”現(xiàn)在的位置。
　　一個人在白天開一個小時的車去酒吧，喬力行還是頭一次。他沒有想到她也是白天營業(yè)的，白晝之中的復(fù)古建筑，絲絲柳柳地攀爬著青綠。黑夜賦予的妖冶性感此刻成了寧謐純凈。
　　喬力行逆光之中走進酒吧，有一個穿著白襯衣的酒保站在吧臺上擦拭著酒杯。
　　“啤酒，謝謝�！�
　　他坐在吧臺邊兒上，走手邊就是那個不大的舞池。喬力行現(xiàn)在仿佛都能聽見那天人群激動的喝彩聲。

　　“阿東，啤酒�！�
　　有人也坐了上來，喬力行回過身，是楚思南。
　　酒保對著楚思南熟稔地笑了笑，快快倒好酒遞過去。楚思南抿了一口，開始在一張紙上寫些什么。喬力行感覺很奇異，他之前想象楚思南這樣的人，在偶然或者茫茫人海中與自己是不會如此輕易就相遇的。但是現(xiàn)在，他們坐成一排，盡管各自都沒有話說，但是還是遇見了。
　　“阿東，麻煩你能幫我把這些東西在今天買齊可以嗎？”
　　“恩，沒問題！”
　　阿東接過楚思南的清單，揣在懷里。
　　楚思南那有些頹然的臉上有點感謝的笑容。喬力行低下頭，不知該不該先開口問個好之類的。當(dāng)他左右搖擺，用余光偷偷看一旁的人時，楚思南已經(jīng)不見了，喬力行立即后悔得真想抽自己兩個耳光。

　　他就像自己遇到的不可避免的夜色幽靈，在最意想不到的時候出現(xiàn)，把自己勾引住，又在下一瞬間毫無預(yù)兆地消失。喬力行對著電視機里錄像的畫面，是楚思南自出道以來所參加的大小獎項的角逐資料。從青澀到意氣風(fēng)發(fā)，他沒有停止過。
　　喬力行看到了那雙人站在舞臺上后，全身心的致命引力。他看見他們眼神的交匯，身體緊貼，步法一致……他和她。
　　沖動取代了理性，他抓起沙發(fā)上的外套，出了門。

　　“不好意思，楚先生今天是不進行表演的�！�
　　“T&M”里，端酒上來的酒童抱歉地解釋，“楚先生一周只進行一到兩場表演�！�
　　至于是哪一天，什么時候，全憑他高興。
　　喬力行覺得酒在口中沒有了滋味兒，他郁悶地走出了酒吧，獨自向著停車場走去。空曠的露天車場吹來新鮮的風(fēng)。喬力行走到車子旁，準備開門，有一個聲音飄進了他的耳朵。
　　那個細碎的自言自語，有點哆哆嗦嗦，像是一個人在和自己說著悄悄話一樣。
　　“我要跳舞…我要跳舞，我要…跳舞…”

　　楚思南有些犯暈，他單只手扶在車頭上，從口袋里吃力地取出藥，結(jié)果一抖，那藥瓶掉在地上滾了出去，藥也撒了一地。楚思南一拳打在車窗上，狠狠地。
　　喬力行兩忙跑了過去，撿起所剩無幾的藥瓶子，
　　“你不要緊吧？！”
　　楚思南沒有看來人的臉，他伸手去接藥瓶，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謝謝…”
　　“你臉色好差！我送你去醫(yī)院…”
　　“不用了�！�
　　轉(zhuǎn)了個身，他還是沒有看喬力行一眼，便要去開車門。
　　“喂，你這樣不能開車，要出危險的！”
　　喬力行拉住了楚思南車門上的手，楚思南終于回過了頭，
　　“麻煩你讓開�！�
　　“不行。你想提前去見上帝吶？”
　　楚思南皺眉，“關(guān)你什么事？”
　　“當(dāng)然關(guān)我的事�！眴塘π袛蒯斀罔F地說，他看見楚思南莫名其妙的神情，于是慢慢替他關(guān)上了車門，拉著他向自己的車子走去：“你要是今天在路上出了什么事情，我會恨自己一輩子的�！�
　　“……”
　　“喏，看你的表情，一定在想我是誰啦�！�
　　“……”
　　“我是你的FAN，是你的崇拜者�！眴塘π行粗寄�，“所以，你說要是你有什么萬一，我以后再也看不到你的表演，我多虧吶？這樣還關(guān)不關(guān)我的事？”

　　他從后視鏡里看他，第一次，他的眼光注視著窗外。
　　第二次，他像雕塑一樣，仍舊一動不動。
　　喬力行的目光轉(zhuǎn)回了前方，他想自己算不算冒昧，直到第三次他抬頭，楚思南的眼睛在鏡子中與自己相對。
　　“我們是不是見過？”
　　“有一天白天，我去了‘T&M’�！�
　　“是嗎…很少人白天會去那里的�！�
　　“恩…呵呵，是啊。”
　　“我們就是那天見過的？”
　　楚思南這么問，喬力行想不出除此之外他們還在哪兒見過。
　　車子駛?cè)牍�，他停下了車，楚思南傾向前排，喬力行沒敢回頭，因為他感到楚思南的臉離自己的臉很近，近到自己只要輕輕一側(cè)，便能與他相接觸。
　　“你明晚會去嗎？”
　　“…你是說…？”
　　“對�！�
　　“會的�！�

　　翻來覆去地在床上折騰，喬力行干脆一骨碌爬起來打開電腦進入工作。
　　但是腦子卻比電腦先DOWN機，他靠在轉(zhuǎn)椅上，轉(zhuǎn)啊轉(zhuǎn)，又猛然停了下來。楚思南下車后，也沒有和自己道個別什么的，徑自地就走了。喬力行想起停車場里他拿出的藥，和那雙無力支撐的手，于是跳下了車，
　　“楚先生！”
　　楚思南站住了，回轉(zhuǎn)身，
　　“我真的很喜歡你跳舞！真的！”

　　他說不出更加華麗的表白了，雖然他很想再說點什么，但嘴已經(jīng)不聽使喚。
　　楚思南站在五米開外的地方，等喬力行說完那些他也許聽了不下百遍，千遍的話，他看著他木訥地杵在車子旁邊，向他擺擺手，作為告別。

　　喬力行見到突然而至的周老板正是他剛剛放李潔提前下班沒幾分鐘。
　　“怎么樣，喬總，賞周某人個臉吧？”
　　“周老板，我今天…”
　　“已經(jīng)佳人有約了？”
　　“呵…這倒不是�！�
　　“既然如此，就不要駁我的面子嘛。關(guān)于上個星期咱們說好要找時間再談?wù)劇帧康禺a(chǎn)投資的事的，你貴人多忘事，我可一直沒有忘啊�！�
　　周偉良都說到了如此地步，喬力行抬頭看看墻正中上的時鐘，點點頭，
　　“周老板別客氣，今天我請客，走吧�！�

　　要說喬力行和舞蹈向來沒有一點關(guān)系也不盡然，念中學(xué)的力行就曾經(jīng)被挑選入舞蹈隊進行校慶彩排。彼時的他由于身材出眾，柔韌力較好而當(dāng)選。但是，喬力行完全沒有這方面的一丁點兒頓悟，于是沒過多久，舞蹈老師就悲哀地發(fā)現(xiàn)那個本來應(yīng)該站在第一排的帥氣男生總是在眾人都準本好了的情況下才背著大書包和籃球風(fēng)也似地沖進彩排場地。

　　而目前，風(fēng)也似開車的還是他喬力行。

　　“T&M”那鮮艷搶眼的霓虹燈在閃爍，喬力行拉開大木門，鉆了進去。
　　舞池內(nèi)空無一人，喬力行左顧右盼，希望能找到那個人的身影。酒吧里是溫潤的藍調(diào)，唯有吧臺內(nèi)是柔和的橙黃色。
　　楚思南斜坐著，一只腿放在地上，手中握著酒杯。他看見他走了進來。

　　燈光熄滅，又重新點亮，色彩已成了紅藍交織。
　　楚思南黑色絲綢的衣裳，腰間一條火紅的腰帶垂至大腿，穿過人群，他在中心站定，“啪啪”拍手，清澈的吉他流水般過后，是烈火般的熊熊的燃燒。響板在他的手腕上搖擺，有力的踢踏在手掌，腳尖共同的節(jié)奏中激情洋溢。吉他聲也成了賽點般快速，在他的帶動下，如同夏日突降的暴風(fēng)驟雨。
　　取下腰間別著的玫瑰，含在嘴中。
　　他的舞姿充滿了挑釁與挑逗，在時而藍色幽怨，時而鮮紅熱烈當(dāng)中，喬力行看著楚思南伸開持花的手臂靠向自己。
　　在他還沒有反應(yīng)過來，那枝玫瑰在楚思南的指尖彈出，砸落在喬力行的身上。

　　“楚先生！”
　　喬力行追在楚思南的身后，他們一同走出了酒吧。
　　楚思南看看喬力行，他手中是那枝玫瑰花，喬力行笑了。兩個人走上江堤，默默地。
　　江的那頭是星光燦爛的都市夜景，楚思南站定，手放在大衣口袋里。
　　“今天以后，我不想再跳舞了。為了謝謝你那天送我回家，我把剛才那支舞送給你。”
　　“不再跳舞？為什么！”
　　“我累了。不想再跳了�！�
　　“可是…..”
　　喬力行不覺得楚思南是在和自己開玩笑，他平靜并且認真，像是經(jīng)過了深思熟慮�？墒菃塘π羞�是不能馬上接受，他一個人手扶著堤壩上的闌干，不再說話。
　　楚思南偏過頭，用手拍拍他，“讓你失望了？”
　　喬力行用力搖搖頭，“……其實是因為她吧？”
　　“誰？”
　　“黎莉莉……”

　　楚思南放下了放在喬力行肩膀上的手，回身向前走去。喬力行緊跟著，覺得自己似乎是碰觸到了楚思南內(nèi)心的禁忌，可是他卻不愿意視而不見，假裝不知道。他沒有和楚思南相熟到何種份上，但他不放棄這樣的可能。
　　“你也認為我是因為莉莉才這么做的？”
　　“…其實…不…”喬力行堅定地看著楚思南：“要是這樣，你早就退出了，不是嗎？在她一離開后…”
　　楚思南眼睜睜看著莉莉離開了，不單單是舞蹈的生涯，而他自己什么也幫不了她。
　　“這就是為什么你一個人跳舞的原因…不再需要舞伴…”
　　你忘不了她。
　　喬力行面對著腳底的江水，不愿去看楚思南。

　　他恨那樣的對話，即便是他明白了他的心情，但那又能如何？
　　喬力行又睡不著了，輾轉(zhuǎn)反側(cè)中腦海里都是楚思南的影子，直挺的身子，有力而充滿誘惑的微笑，以及拋向自己的玫瑰……
　　打開電視機，喬力行站在屏幕前，抬起雙手，模仿電視畫面中舞動的那兩個人，跟著音樂，跳了起來。

　　“楚老師，外面有人找！”

　　楚思南從教室里出來，就看見了站在門口的喬力行。
　　“我想拜你為師。”
　　他真誠的表情讓楚思南笑不出來，
　　“我是認真的！”喬力行看出楚思南想笑又忍住，著急地說：“你收下我吧！”
　　“如果只是玩玩兒，我是…”
　　“說了嘛，我是很認真的！”
　　最后還是搖頭無奈地笑了出來，楚思南說：“那么我告訴你，以你的年紀，學(xué)舞蹈已經(jīng)是遲之又遲了�！�
　　“我相信，只要我堅持，就能成功！”
　　楚思南頓了頓，他盯著喬力行不放。

　　他們來到一片粗糙不堪的廢棄瓦礫工地，楚思南夾著一只袖珍錄音機，放在了一塊兒水泥板上。
　　“開始吧�！�
　　恩下了播放鍵，音樂頓時飄揚在這塊兒荒涼的空地上。喬力行看著那坑坑洼洼的地面，已經(jīng)結(jié)硬的水泥塊兒和滿地的石沙，
　　“在這里？”
　　楚思南抱著手：“就在這里�！�

　　喬力行咬咬牙，在凹凸不平的地面上開始了他的舞蹈，那些他從錄像上學(xué)來的動作，不管搭不搭調(diào)，與音樂配不配和，堅硬的泥沙地把力行的腳硌得生疼，但他才不在乎。楚思南冷眼注視著力行，看著他僵硬，不協(xié)調(diào)的動作，在這片空地上，他好像回到了與莉莉配合摩擦的那段日子，他們也是這樣艱難地在這樣連普通走路都艱難的地方一步步跳向了成功，鮮花和掌聲……
　　“�。　�
　　喬力行跌倒了，
　　楚思南走到他身邊，蹲下，“你為什么要這樣……”
　　力行手捏著自己一動就生疼的腳踝，“……我想要你今后不會再那么孤單……”

　　他看起來孤單嗎？
　　或許是的，至少喬力行的眼中，他楚思南就很孤單。
　　一個人跳舞，一個人開車，一個人回家，最后，一個人退出……那些人潮，贊揚，閃光燈，金燦燦的獎杯都是楚思南孤獨最好的代名詞。
　　看了眼旁邊崴到腳的喬力行，楚思南發(fā)動車子。

　　那么多年，他是靠著什么繼續(xù)下去的。在他還是孩子時，每天被那個說話尖聲尖氣的女老師逼著下腰，劈腿。漸漸地，這些撕心徹骨的疼痛成了楚思南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他發(fā)過誓，不論何種情況都忠誠于舞蹈，就像一個丈夫忠誠于自己的妻子。所以，他和她斗，和她掙，因為他不能容忍背叛。
　　但現(xiàn)在，莉莉走后，輪到自己了嗎……
　　楚思南托著腮，如果不是喬力行的介入，他大概不會再去回想那么多的事情。面對著桌子上的藥瓶，他沒有出手去拿。他曾經(jīng)有多么憎恨莉莉的生活方式，他要戒除的，不單單是在她遠離后的寂寞后遺癥，還有那些因為徹夜難眠的神經(jīng)性疼痛。今天，他多少有些了解莉莉當(dāng)初的心情了，只是他和她還是截然不同的。

　　“你就是這么敷衍我的？”
　　“我已經(jīng)很盡力了！”
　　喬力行就差找根兒繩子把自己倒掉在房梁上了，可楚思南還是對他東挑西撿。
　　他的手扳過他硬邦邦的肩，腰，皺起了眉頭：“跟著我的力量走�！�
　　力行覺得要是楚思南再不停手的話，自己的要估計就得斷了。幸好，他及時停了下來。
　　“哇…我不行了，要癱瘓啦…！”
　　“這樣就打退堂鼓？”
　　“誰說我打退堂鼓了！誒喲……”
　　力行嘴巴上不服軟，但是他現(xiàn)在真的是手腳麻脹，難受死了。晚上還要陪客戶吃飯，他開始煩惱要怎么跟人家解釋自己走路的姿勢完全像只八爪的螃蟹。
　　“你以前練舞的時候都是這么過來的？”
　　力行趴在長椅上，問楚思南。
　　“比這個更難受�！�
　　“什么啊！”力行好不容易撐起身子，“太沒人性了！”
　　楚思南抱著手，“你啊，這么點苦就叫，還要不要繼續(xù)呢？反正現(xiàn)在反悔還來得及。”
　　“哼，你不要小看我！”

　　他站起來，一副男子漢大丈夫誰怕誰的模樣，正經(jīng)八百地挺直了腰板，向著楚思南伸手，
　　楚思南將手放在他的手中，廢棄的空地當(dāng)中，是他們第一次配合，喬力行緊緊看著楚思南的移動步伐，手心也開始冒汗。
　　“不要看著腳”楚思南在他耳邊說，“看著我�！�
　　力行抬起了頭，他們距地這么近，他腳步頓時全亂了，一下子踩在了楚思南的腳上，
　　“對不起！對不起…”
　　“不要停！”楚思南沒有放手。
　　力行也握緊了楚思南的手，他慢慢放松了下來，仿佛現(xiàn)在舞跳的好壞已經(jīng)不再重要。舒緩的慢板讓那些周遭的廢墟都成了風(fēng)景，坑洼不平的地面，他們不再需要去適應(yīng)，那全成為了一種感覺，力行覺得自己在楚思南的帶動下，好像無需再去在意外界的是是非非，生命里僅有跳舞一樣，他的手放在自己腰間，又從雙臂滑下，力行轉(zhuǎn)過身，手勾住楚思南向后傾倒的身體。他們成了池塘里的魚兒，彼此交纏，共同呼吸著同一片水域。

　　舞蹈真有這樣的魔力，她用手將兩個人相互粘貼。
　　待到音樂停止時，喬力行的手還放在楚思南的腰上，他的身體還是沒有一絲放松。之前力行完全不能想象自己也能這樣跳舞，或者是跟一個男人這樣跳舞。當(dāng)他靠他越來越近，就越來越無法控制自己。
　　“你進步了很多…”
　　“是吶…多虧了你…”

　　楚思南從更衣室里出來，看見還在走廊上等著的喬力行。
　　“你‘T&M’嗎？”
　　“恩，去把我在那里的東西收走。”
　　“我和你一起去，可以嗎？”
　　他想了想，“好啊�！�

　　喬力行從來沒見過“T&M”里會有這么多人，楚思南也呆住了。
　　“楚老師！大家都舍不得你……”
　　“是啊…”
　　他們圍著他，希望挽留能有些效果。楚思南接過酒吧吧主，那個矮小的光頭男子的花束，
　　“謝謝大家…”
　　“楚老師，再考慮考慮吧�！�
　　楚思南抱著花，回過頭去看人群外的喬力行。
　　喬力行笑了，他好像突然明白了過來。就像每天自己不論打雷下雨，嚴寒酷日都要追尋著楚思南的身影一樣，楚思南所追尋的正是他一直可望不可即的自由。他其實是多么羨慕那么決絕而去的莉莉，她的勇敢，他一輩子都比不上。
　　“感謝大家對我的喜愛…”楚思南放下花束，“今天是我最后一場表演，我一個人跳舞已經(jīng)很久了。很久以來，沒有變過。但是今天，我要破回例�！�
　　說完，楚思南的手穿過人墻，向著喬力行。
　　大家紛紛回頭，喬力行驚訝得不敢回應(yīng)。
　　楚思南笑了，他走上前去，拉住他的手，舞場中燈光亮了起來，四下里靜得只能聽見他們走過的腳步聲。
　　兩個人與光柱中站定，深深凝視著對方，
　　音樂起。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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