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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章完
倉持洋一,國小四年級,調(diào)皮搗蛋孩子王,讓老師們都頭疼無奈的問題學生,正在神奈川的旅行途中目睹了一起他鄉(xiāng)的霸凌事件。
恰逢假期,棒球訓練隊的教練意外受傷,醫(yī)生建議靜養(yǎng)兩周,教練找不到合適的人手暫時接替,于是隊伍的訓練順理成章地暫停了。母親聽聞消息,臨時起意,準備在倉持沒有訓練的這個短小假期中組織一次全家旅游,地點選在離千葉不遠的神奈川。
“洋一,你在這里看著行李,媽媽去找那邊的奶奶問問路,不要亂跑哦。”母親拿著地圖找了許久路,都繞不到他們要抵達的目的地,終于放棄了靠這張畫滿了各色線條的圖紙找路的舉動。
“知道了!
停腳的地方恰好有一張長椅,倉持把行李箱都拖到長椅旁,以免擋住人行道。
爺爺去便利店買飲料,也因為這樣,媽媽才會讓倉持停在原地,方便爺爺回來找人。
倉持跳著坐上長椅,作為身高還處于尷尬時期的小學生,坐上長椅后雙腳就騰空了,夠不著水泥地。
可惡,我一定會長高的。
倉持不動聲色地往外挪了一下屁股——其實周圍并沒有什么人——腳尖勉強觸到了地。被迫放棄了平時雙手大開靠著椅背地豪放坐姿,倉持伸手抬了抬棒球帽沿,故作深沉般凹了一個手肘支撐在大腿上,雙手交叉,手背托住下頷的姿勢。雖然腳尖夠地十分吃力。
就在這個自以為帥氣的姿勢凹出來后沒幾秒,倉持還沒來得及在心里自夸,不遠處的巷子里傳來了一聲巨響。
小湊春市,國小三年級,三好學生,讓長輩們都不禁心生疼愛之情的乖巧少年,在跟隨哥哥的腳步走上棒球之路后的某個下午,遭遇了霸凌事件。
高年級的亮介已經(jīng)是國小棒球隊的正選隊員了,訓練量與春市的全然不同,他一大早就出門去棒球場開始假日訓練了;而低年級的春市今天是自主訓練時間,他吃了午飯,背著運動包,拿著棒球棒,正要去擊球訓練中心練習揮棒。
為了追趕哥哥的背影,春市選擇了和亮介一樣的守備位置,并固執(zhí)地只用木棒擊球——即使木棒對瘦小的他來說過于沉重。在自主訓練時間里,不像其他孩子一樣會偷懶去玩耍,春市會選擇帶著裝備去擊球訓練中心,沒有哥哥的陪伴,他更要加倍努力。
昨日擊球訓練時已經(jīng)可以將110km/h的球擊中了,雖然準頭依舊不夠,常常只是堪堪擠到球,打出一排地滾球,但有幾個球正中球心,咻一下劃出一條弧,在圍觀群眾的驚呼中落入了球網(wǎng)中。小春市在眾人驚訝贊嘆的目光中漲紅了臉,再次握緊木棒,舉起,作出打擊姿勢,等待著下一個球的到來。
今天,今天一定可以全部都打到!
春市興沖沖地跑過馬路,不料轉(zhuǎn)角處有人蹲守,他未能及時剎車,一下子狠狠撞上對方柔軟巨大的肚子,力的反彈讓他一個沒站穩(wěn)跌坐到了地上。
“疼……”水泥地硬邦邦的,被炙熱的陽光烤得滾燙,春市驟然摔倒在地,屁股又疼又燙。
他抬頭,透過劉海的縫隙看見了三個熟悉的人——他在學校常被這三個人追著戲弄。這三個人千方百計地拿他取樂,在極易臉紅的春市滿臉漲紅時,嬉笑著嘲弄問他到底是不是男生,為什么總是臉紅。
上次春市被這三個人戲弄到哭后,亮介讓春市先回家,自己則在他們?nèi)丶业陌肼飞系戎,把三個人胖揍了一頓,給春市狠狠地報了仇——當然他自己也免不了掛了彩。
三人本來在亮介的威嚴下消停了一陣子,這幾天偶然發(fā)現(xiàn)亮介和春市分開進行練習,前陣子被暴揍的屈辱感嗖地一下升上來,三人準備攔住春市,兄債弟還,新仇舊恨一起算。
“總算是逮到你小子了,讓我們等得好苦!睘槭椎淖尨菏兴さ乖诘氐淖锟準资莻小胖子,正自上而下俯瞰春市,一副惡人嘴臉。
兩邊的小跟班蹲下,一人一邊圍著春市,防止這個好不容易蹲守到的獵物跑路。
春市打起棒球后身體條件好了許多,敏捷程度提升,力量也因為使用木棒有所上升,不過由于小湊家基因的緣故,春市始終比同齡人要瘦弱矮小。
一對一打架春市都不一定能打得過他們?nèi)齻之中最弱的那個,更不要說當下這種一對三的情況了,難度系數(shù)猶如游戲中的Hard模式。
大致分析清楚了局面后,春市決定避開正面交鋒,見機逃跑。
“你哥那時候揍我的事我還沒忘,算你不走運,今天撞上我們,你哥欠的債你來還!毙∨肿佑沂治杖,迅猛地朝著春市臉上揮去,拳上呼呼生風。
春市敏捷地往后一閃,避開了這有力的一拳,手腳并用朝后爬了幾步,迅速翻身,跳起,抓起棒球棒拔腿就跑。
在春市的分析里,只要他動作足夠快,跑出巷子再跑五分鐘就能順利抵達擊球訓練中心,既能甩掉這三人避開正面沖突,又能繼續(xù)下午的練習。但是他忘了,在這段時間里,不僅只有他的速度提升了,對方也因為年齡的增長和運動的關(guān)系有所進步。
春市的逃跑計劃在開始五秒后,跑了七步后,被無情地粉碎了。
小胖子三步并作兩步追上春市,抓著瘦弱少年的衣領(lǐng),輕松地如同拎小雞崽一般,力量占據(jù)了絕對優(yōu)勢。
春市還沒在被拎起的驚愕中回神,下一秒身體在強勁的甩力下脫離了唯一的支點,驟然飛向了墻根,撞飛了角落里的垃圾桶,轟地一聲巨響炸開,春市摔得渾身都疼,整潔的衣服也沾上了泥,臉上蹭到了土,棒球帽掉落在淤泥積水里,臟水緩慢地暈染潔凈的布料。
“還跑嗎小子?”小胖子俯視者摔得七葷八素的春市,露出一排牙齒,笑得惡劣,一肚子壞水蓄勢待發(fā)。
倉持跑到巷子入口處就目睹了以下畫面:
兩瘦一胖三個人圍著角落里一個瘦小的孩子,估計是剛才發(fā)出巨響的垃圾桶翻倒在地上,垃圾散落一地,一頂棒球帽靜靜飄在水洼里。
倉持是問題學生不錯,但他最看不慣不良少年無緣無故欺負別人,無故找茬是世上最愚蠢的舉動。
即使是在陌生的土地上,倉持的正義心還是止不住地熊熊燃燒。
“喂!”倉持雙手插進褲袋,昂著頭走近,“你們幾個,干什么呢?”
小胖子報仇正爽,被不知道哪里來的人打斷,語氣不善道:“滾遠點,不關(guān)你事!
倉持被小看了,不爽指數(shù)直線飆升。他走上前去,挑釁地踹了一腳蹲在地上正給春市放狠話的小胖子,“喂喂,不要無視別人啊!
小胖子被同個人連續(xù)打斷兩次,還被肢體挑釁,霎時間怒火中燒,轉(zhuǎn)身一記上勾拳想把這個不知天高地厚、多管閑事的小子揍飛。
倉持踢完小胖子一腳后,往后退了兩步做好防御準備。在小胖子帶著蠻力的拳頭襲來時,他靈活地往后一閃,雙手依舊兜在口袋里,完美地閃過了小胖子的一記重拳。
“可惡!”小胖子一拳打不中,更是惱火,連著胡亂出拳,拳拳用力,“都讓你不要多管閑事了!”
“呀哈!”倉持閃過最后一擊,毫發(fā)無傷,他猛然下蹲,出腿橫掃,將小胖子掀翻在地,“太弱了!還有你們倆!要不要嘗嘗我最近新學的泰式飛踢?”
春市還沒明白過來發(fā)生了什么,三人組就被眼前這位從天而降的少年揍跑了,而且跑得飛快。
倉持目送三人組跑遠后,才蹲下來查看這個被霸凌的孩子的情況。他愣了一下,道:“女孩子?”沒想到剛剛那三個人這么人渣,連女孩子都不放過?
春市的發(fā)色遺傳自母親,加上厚重的劉海遮住眼睛,體格又屬于瘦小類型,經(jīng)常被人認作女生。
本該見怪不怪了,可剛剛才被這個人救了,又被他誤認作女孩子……
春市漲紅了臉,道,“是男生……”
他絕對不是因為像女生才被欺負!哥哥說是因為他總是哭哭啼啼才被人戲弄,所以剛才他完全忍住了眼淚,即便是摔得生疼也沒有哭出來。
“!不好意思!”認錯性別也太失禮了,倉持尷尬地抬手撓了撓臉龐,視線落在不遠處的一根棒子上,“木棒?你也打棒球嗎?”
木棒可比一般的鋁合金金屬球棒要重得多,而且不完全咬中球心的話根本無法打遠。這個小個子居然會選擇用木棒來打嗎?倉持有些驚訝。
“是……”春市滿臉羞紅,眼看著就要冒熱氣了。
“喔!你是什么位置?我也打棒球,是游擊手哦!”倉持豎起大拇指指向自己,打棒球是最讓他驕傲的一件事了,身邊的老師和長輩們不論再怎么因為他的頑皮搗蛋而頭疼,只要到了棒球場上,所有人都會被他的打擊和上壘速度折服。
“是二壘手!贝菏谐读顺侗嘲,里面放著棒球手套,和哥哥的一摸一樣。
倉持站起身,朝春市伸出手,“你還挺厲害的嘛!居然打木棒!”
春市方才消下去的害羞立馬又反沖上來,連耳朵都紅成一片,“沒有……沒有很厲害!边有很多球打不到。他握住倉持的手站起來,手心因為害羞微微發(fā)燙。
春市拍掉身上的塵土,衣服臟兮兮的。
倉持彎腰拿起木棒,遞給春市,“木棒還挺重的嘛!
“哦對了!”倉持突然想起,來時看到一個棒球帽,他跑過去在水洼里撿了起來,浸泡在污濁水洼里的帽子濕噠噠的,水珠不停地往下滴落。
“啊……”春市抱著木棒跑過來,看著臟透了的帽子,稍有沮喪。
“要不,”倉持思索幾秒,伸手指了指自己頭頂?shù)陌羟蛎,“我跟你換?”
春市訝然,被劉海遮住的眼睛驟然睜大,“這怎么可以……”
倉持不等他拒絕,徑自摘下自己的帽子,扣在春市頭上,“好了,就這樣定了!
“洋一——。∧阍谀睦?”問完路的母親回到原地,只看見一排行李箱靠在長椅旁邊,擔心地大喊起來。
倉持聞聲立馬回應(yīng)道:“我在這——!!”而后朝春市擺擺手,拿著那頂濕淋淋的帽子跑走,“那我先走了!”
“誒!”春市還在消化互換帽子這件事,倉持就已經(jīng)跑到巷口了!澳、那個!”春市抓著帽檐,大聲道:“謝謝你——!”
倉持在巷口停下腳步,轉(zhuǎn)身朝春市豎起拇指,照不進巷子的陽光全傾灑在他身上,眼眸熠熠生輝,“棒球,要一直打哦!還有!下次!要記得反擊!”
夏風吹過巷子,卷起春市的劉海,下面一雙明亮有神的眼睛露出來。
“我會的!”春市如是回應(yīng)。
“洋一,剛剛跑到哪里去了?帽子怎么弄臟了?”母親擔心道。
倉持嘿嘿笑起來,“剛剛認識了個朋友!
“嗯?是嗎?叫什么名字呀?”
“啊,我忘了問……”
“哎呀,這也能忘記?”
“沒關(guān)系,一定會再見的,我下次再問他!
只要兩個人都打棒球,某一天就一定會再相見。
“春市,又被欺負了嗎?”傍晚,結(jié)束訓練回家的亮介發(fā)現(xiàn)弟弟衣服臟兮兮地,敏銳地察覺到了什么。
春市點點頭,又搖搖頭,語氣堅定道:“下次,下次我一定會反擊的!
亮介一愣,隨機又笑起來,感嘆道:“你長大了呢。”
七年后,青道B訓練場,一年級新生與二三年級生的紅白戰(zhàn)。
剛進行完力量訓練的倉持隨著學長們一起來觀戰(zhàn)。
場上的比分毫無懸念地相差懸殊,不過第五局上半局一年級生居然拿到了一分。倉持訝然。
第五局下半剛開始,投手換成了倉持的新舍友澤村,倉持一副看好戲的樣子坐在御幸旁邊觀戰(zhàn)。
新學弟兼舍友會有怎么樣的表現(xiàn)呢?倉持有些期待。
前兩球不知是運氣還是實力,均被接殺,第三個打者走上了打擊區(qū)。
不錯嘛,這小子。倉持在心里夸贊。
第三球,打者狠狠揮棒,球打穿了二三壘間,游擊手明顯起跑慢了,來不及追上球了。
眼看著就要變成一個一壘安打,一個敏捷的身影躥出來,接球、傳球動作行云流水,一氣呵成,球飛速傳入了一壘手手套中,跑者被封殺出局。
全場訝然,瞬間又炸出熱烈的歡呼聲。
“太厲害了!”
“剛剛都看呆了!”
倉持也看愣神了,眼睛直直看向場上那個方才猶如守護神一般的存在。
隊友們圍上去,紛紛贊賞道,“二壘手,干得好!”
那個小個子的劉海遮住了眼睛,害羞的表情卻明顯得很,老遠都能看見他整張臉漲紅,一路紅到耳朵根。
感覺,很熟悉呢……
倉持笑了起來。
倉持洋一,高中二年級,青道高中棒球隊正選球員,游擊手,不動一棒,上壘速度極快,是能動搖對手的存在。
小湊春市,高中一年級,青道高中棒球隊新入隊成員,守備位置為二壘手,正在為成為正選隊員而努力中。
他們果然再次相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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