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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艷火
我覺得我們團真的要完蛋了。
1.
時間截止至上個星期的星期六,我們完成了第二張專輯的簽售,順便說一句,這張實體專擁有三天四百萬的銷量;完成了北京鳥巢和臺北小巨蛋的演唱會,并且收到好萊塢一個不知道是什么鬼電影的邀請,即將在亞洲巡演和成為電影明星之間做一個抉擇。
不過,我們樂隊快要解散了。
爆紅的同時隨之而來的是隊里人氣極高的吉他手被爆出連續(xù)酗酒飆車,甚至在醉酒的狀態(tài)與人打架;鼓手因為沉迷佛學不問世俗已經(jīng)很久不與我們說話,誰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上次在小巨蛋居然也僅僅在彩排時出現(xiàn)并且與我們沒有眼神交流得完成了演出;另一位人氣極高的bass手簡直更是個神經(jīng)病,對樂隊驚人的控制欲和這次我不將他的個人曲入選專輯的決定,已經(jīng)讓他開始準備solo事宜了。唯一正常一點的那位吉他手有肺病,自從今年年初已經(jīng)去醫(yī)院躺了好幾回,這次半夜又送了過去,不過公眾尚不知道,這也許是我們樂隊現(xiàn)在最大的安慰。
作為隊里的唯一一個正常人主唱兼鍵盤手,我時時刻刻都要被逼瘋。
今夜是我們結(jié)束小巨蛋演唱會回國的第二周,本來我們約定好給自己放三天假之后開始準備亞巡的,但是按照現(xiàn)在人影都找不到的情況來說,我很有可能要一個人去好萊塢當電影明星,不知道好萊塢各大優(yōu)秀的制作人們在看到失去了團隊捆綁僅僅作為一個主唱的我之后還愿不愿意接納。
下雨了,真tm愁人。
2.
喝了點酒之后的我越發(fā)暴躁,我開始梳理究竟是什么讓我們樂隊變成現(xiàn)在這個樣子——明明在最初他們每個小子都想紅想瘋了,至少比我要想。當然,我可忘不了那些東西喝多了在出租房頂樓吹逼的樣子,四大天王、頂流巨星,彼可取而代之。
真tm搞笑?赡芩麄冎皇窍爰t而已,我們已經(jīng)做到了,我突然悟了。真他娘的搞笑,我拎著一只空了的啤酒瓶在雨里亂走,我也不知道要走到哪里去,隨便哪里都行,有路就行,像一只孤魂野鬼游蕩著,沒準還能獲得些創(chuàng)作的靈感。
從現(xiàn)實生活中獲取靈感是一個創(chuàng)作人應該具備的素質(zhì)……也許他媽的那些人從一開始想的就是火,火了之后就好了,反正有人氣,打架斗毆吸毒酗酒或者直接單飛,什么都可以做,什么都不在意,誰管這個要死不活的樂隊該怎么辦!
fuck,我把酒瓶摔碎在馬路上,過路的行人被我嚇了一跳,撐著傘看精神病一樣快步離去,生怕走慢了一點會遭到什么池魚之殃。雨淅淅瀝瀝得下,把整個城市暈染得灰暗沉默,好吧,我這個樣子確實狼狽,雨水像門簾一樣從我的額前流下。
“喂,你大雨天的發(fā)什么瘋!”
我確定這個聲音是在叫我,我對這個聲音熟悉到了該死的地步,我啐了一口流到嘴里的雨水,徑直朝著聲音來源走去。
“砰!”
“艸,你發(fā)什么瘋!”被我猝不及防揍了一拳的bass手后退幾步,捂著頭部憤怒得看著我,精致貴氣的楚楚衣冠落在雨中而狼狽不堪,我都忘了,這位優(yōu)秀的bass手正忙于意氣風發(fā)得籌措爆紅以后的第一次solo舞臺呢。
不需要等我解釋,我也不會解釋,這位尊貴的bass手隨行的保安就會一左一右把我架住,然后像攻擊尋釁滋事者一樣用力擊打我的腹部,畢竟他們可跟樂隊的工作人員不一樣,在這些人眼中我的確是一個對他們老板構(gòu)成極大傷害的瘋子。
我悶哼一聲。腹部是很脆弱的地方,我因為劇烈的痛楚和人生理性的自衛(wèi)而像生蝦被燙紅煮熟一樣弓起了身體,這種痛楚可以暫時將人的神經(jīng)意識麻痹。
“你們別動他!”我聽到這位bass手的高喊,他的聲音低沉卻凝煉,在沉悶的雨中破開,裹挾著直觀的怒氣,然后兩只手的鉗制被人一個一個扒開,重獲自由的第一秒就是再對著這人的臉揍上一拳。
“唔……”他悶哼一聲,忍無可忍將我踹倒壓在地上,“你有病吧!就想打架是不是!”
被雨水浸透的地板又濕又涼,我被迫臉貼在地面上,視線因為雨水的阻隔而模糊不清,只知道被踢到的小腿中段模糊意識的痛,有臉在地上擦過沙子或者地面的紋路,可能劃傷了,但這并不重要,因為明天我并不需要準備演唱會或者為了宣傳專輯而上各種無聊透頂?shù)木C藝節(jié)目。
我不說話,拽著他的手把他拉扯在地,他跟我一樣摔在濕冷堅硬的地面上,渾身濕透,雨水在俊朗的臉上成股流下,他也不說話了,我倆無聲地扭打成一團,像是自認倒霉又像是被怒氣沖昏了頭腦而不管三七二十一得發(fā)泄。
周圍的保安因為沒有老板的允許不能參與而緊張得圍成一圈,不過他們并不用擔心我能對他們老板造成多大傷害,我從來都打不過他,以前在隊里就是這樣。
不過我可以讓他破相。
“你踏馬傻逼,我明天要錄節(jié)目啊混蛋!”他對著我出拳,我手臂交疊擋住,力度大得我懷疑我骨裂了。他出拳真的很狠,顯然是氣急了。
“關(guān)我屁事!”
其實這樣真的很狼狽,而且沒有意義,大鬧一頓最后的結(jié)局就是兩個人各懷心事得退場,像兩條喪家之犬,周圍人把我倆當傻子一樣看。
在自己保安雇的保安眼皮子底下打架,確實只有傻子做得出來。
3.
晚上雨已經(jīng)停了,但是梅雨時節(jié)的天氣依然讓室內(nèi)一片濕冷。我躺在隨便開的酒店床上輾轉(zhuǎn)反側(cè),其實就算沒有那些煩心事,光身體上的疼痛發(fā)熱也無法讓我睡著。
我本來就睡眠淺薄。
我只是隨便擦了擦濕掉的頭發(fā),連衣服也懶得換,反正就一件T恤的厚度用體溫就蒸干了,褲子我身邊也沒有備用可以換。
于是我打開了手機,只是簡簡單單幾個操作就能找到那個傻逼的定位——他一直都這么蠢,永遠搞不明白那幾個程序代碼。
我一瘸一拐得沖出去。
“叮鈴鈴玲玲……”他把電話掛掉。
我又打,他又掛了。
然后繼續(xù)撥,電話鈴聲響了很久,他忍無可忍得接通,“你踏馬到底要干嘛?有病治病非要老子陪你玩兒?”
我站在他酒店房間的窗戶樓下,“你開窗!
片刻后,二十來米的距離,我們面面相覷,他穿著起居服的上半身鑲在窗戶框里,肩膀平直而寬廣,哪怕是近視的我都遙遠得感覺到了他的不耐,畢竟沒誰煩人如我。
天氣真的很冷,而且刮著風,我鼻頭酸澀,僅僅一件貼身T恤根本可有可無得掛在身上,還有未干的濕氣我把從頭冰到尾。
我確實感受不到身體的熱度了。
“你給我上來!彼f。
4.
“阿嚏”開門的同時我打了個噴嚏。
他已經(jīng)把自己處理好了,傷勢、衣服。只是無語又嫌棄得看著我,然后讓我去洗澡。他的房間里東西很少,就像是酒店剛打掃過一樣,只在百葉窗的邊上放了個行李箱,還有他那把隨身帶著的**型號的bass。
我腦子一恍神,沒有動作,在他的眼里我表情肯定苦大仇深,于是就見他一臉煩躁得罵我:“愣著干嘛還要我給你放洗澡水?熱水tm的會不會用!”
當然會。我沉默得走進浴室然后關(guān)上門,心想就他這副時時刻刻把老娘掛在嘴邊的樣子,solo遲早完蛋,身敗名裂去吧。
好吧我承認,誰solo都好,他對于我來說確實不一樣。
不然我也不會搞得神經(jīng)質(zhì)如此。
我進門的時候注意到了,盡管很細致得涂了藥,但他臉上的情況絕對足夠糟糕、僅僅一晚的時間無法見人,廢話,如果讓人看見他臉上帶傷后果更加糟糕。他可能正在緊急得處理明天取消節(jié)目的事宜,哪怕是天王巨星節(jié)目說罷演就罷演依然影響惡劣。
他絕對被我氣得焦頭爛額。
他叫人送了衣服,我紅撲撲得換上出來,我的皮膚一直這樣,因為很白、所以一受熱紅起來就特別明顯。
所以一旦有淤青什么的也會格外明顯。
他看著我氣到?jīng)]招,“你怎么就這么欠呢,你是沒賺到錢還是沒人脈,把自己搞得跟個鬼一樣!
我不說話,只是看著他,如果我說我現(xiàn)在有點發(fā)熱腦子又疼又暈他會不會把我丟出去。
可能我這個樣子實在太像個鬼,粗線條如他都看出來了,“先吹頭發(fā)!
“不吹!
“你發(fā)燒了,我讓人送點藥你吃……”
“不吃!蔽艺f。
“你……”他無話可說,干脆也不說話,兩個人一起生悶氣,格調(diào)華美的套房里空氣像凝滯了一般的陰沉著。
我率先受不了這樣的沉默,掀開他的被子把自己全部裹進去,然后大被蒙過頭閉著眼呼吸里面的氣味。
“你出來!彼崎_我的被子,然后毫無商量得把我拉過去吹頭發(fā),他一手拿著吹風機一手抓我的頭發(fā),我就像一條死狗一樣被他提起來,吹風機嗡嗡嗡得把熱氣吹在我耳朵邊,我聽得煩躁,捱了好半天他才把這鬼東西從我腦袋上拿走,我清了清耳朵,感受到頭發(fā)蓬松得還殘存著熱氣。
我好像腦子清楚了點,但其實又更暈更難受,然后自知理虧得沉默坐在那兒。
他這時候也沒了再與我說一句話的耐心,又從柜子里拿出什么藥膏過來,先是用棉簽沾了點藥膏點在我的臉上,輕輕落下的地方泛著微微的涼意又絲絲作痛,確實劃傷了,我在他浴室的鏡子里看過,不過只是三道細細的紅痕,不算破相。
他又在我面前蹲下,卷起我的褲腿檢查淤青,以及別的地方,這個角度我剛好能看到他烏黑的頭頂,發(fā)絲柔順光澤,密密軟軟得從中間分開。
他把另外一瓶藥水搓熱了涂在我膝蓋上的時候,我聞到那股味道,應該是他自己涂的那只,我在一開始進門時也聞到了,像紅花油,很上頭也很難聞,看來不管是什么人受了傷都得這東西來抹,看來還真是人人平等。
他抿著嘴在我的淤青處揉搓,藥膏起效了又開始發(fā)熱,我痛得冷汗直流,忍不住勾起腳尖踢他,他抬頭瞪了我一眼,我知道他的意思是打人的時候不怕痛這個時候反倒怕了。
不就是這樣么。
他又把我的上衣撩起來,從腹部到右腰果然是一大片的淤青,青得發(fā)紫,尤其在我偏白的膚色的對比下顯得格外驚悚,我自己都沒看過,對疼痛也粗暴對待,不知道竟如此嚴重。我看到他皺起了眉心,心想裝什么裝難道不是你自己打的,他擦著藥膏的充滿著高溫的手心在我的腰際揉搓,痛而且熱。
我抬頭,才注意到我們現(xiàn)在的這個姿勢,我坐在床頭,他一手撐在我頭邊的床頭,居高臨下得把我圈在身下,我一抬頭就是他逆著光投射下來的陰影,再加上這種無聲的環(huán)境,我居然覺得有些壓迫。
“我從東陵醫(yī)院來的!蔽彝蝗怀雎暎袷瞧珗(zhí)得在試探著什么。
“唔,老三又犯病了?”他沒什么表情。老三就是我們那位金貴的吉他手,說是金貴,是因為一碰就碎,還最愛在舞臺上發(fā)瘋。
“……”
我大概不滿,又出乎意料得把他撐在床頭的手給推開,他受力不平衡而狠狠地往我身上倒下,及時用手肘撐在床上才避免了給我的腹部造成二次傷害的不幸,他皺著眉眼神有些狠戾得看著我,“你又要干嘛?”
他一手撐著床面,一手扶在我腰上,他的眼神攻擊性很強,這是由他的眼型決定的,深邃上揚,好看且尖銳。他的右眼烏青,鼻梁和嘴角都有鮮艷的傷口,很好看。哈哈,說實在的,他實在不是現(xiàn)在市面上流行的那種小鮮肉,放在里面沒什么可比性,他的魅力在舞臺上。不過他面部線條利落、像刀子劃出來的一樣,張揚著粗線條的攻擊性,因而滿臉青紅居然不顯得狼狽,反而顯得野性和放蕩。粉圈有個術(shù)語叫做“戰(zhàn)損”,我以前做市場分析時無意中看到的,意思是受傷后反而更具有凌虐的美感,他有點異曲同工之妙,之前我曾經(jīng)實驗性得在mv中給他做過一個血手印的套圖,效果的確不錯。
看來他明天也不是不能見人。
我看著他,不知意義得笑,我的眼型是桃花眼,膚色又及白,粉絲說我笑起來的時候總是水光瀲滟,是那種美而自知的類型。
我不知道。
他猛得吻下來,濕熱的呼氣拍在我臉上,呼吸間我聞到他身上那股紅花油的味道。也許是我的。我的頭很痛,其實我腦子挺昏沉的。
不做嗎?
酒店沒套,不做了。
“我?guī)Я!蔽艺f。
“艸”
5.
那天晚上實在是太累了,昏昏沉沉得洗了個澡回來睡覺,睜眼時天色已白,我跟他打架的視頻不知道被什么人傳了出去,現(xiàn)在網(wǎng)上我們決裂的猜測紛紛揚揚,還有人猜測這個樂隊大概要解散了。
還真有可能。
誰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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