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節(jié)]
[投訴]
文章收藏
全文
晴明是怎么也想不出來,究竟該以什么態(tài)度面對他這位師兄的。
尤其是在那天,他召喚時就這么把人給簡簡單單地召了過來,而且還在面對對方含著絲微妙含義的眼神中,輕而易舉地問出了“抱歉我因為一些緣故失憶了,不知鬼主與我先前有何淵源,才會使您這樣…看著我?”這種問題。
隨后他便聽見了來源于那個明艷少年的輕笑聲。
他聽見他說:
“啊,沒什么,只不過第一次以這種方式進(jìn)京都…倒也是挺有趣的。”
晴明不相信他的話。
毫無疑問,即使他失憶,但潛意識還是提醒他要戒備眼前這個看似無害的少年。
…他雖然朦朧地知曉這個人不好惹,最為良好的選擇,就是敬而遠(yuǎn)之。不過所幸現(xiàn)在這位鬼域之主為他契約所縛,倒也是可以放下些心了。
*
鬼童丸在跨出陣法的剎那,便感受到了胸口處傳來的撕心裂肺的痛苦。
他花了極短的時間,抑制住了本能想要捂住胸口的動作,掛著與往常別無二致的淺笑,漫不經(jīng)心地抬眼望向?qū)γ婺俏蝗缃褚讶槐人高的師弟。
然而,心口撕裂般的疼痛絲毫沒有隨著他等待時間加長而逐漸減輕,連帶著五臟六腑都似乎緊緊揪在了一起。
他卻反倒是有了些閑情逸致開始自我調(diào)侃起來。
啊,怕不是在鬼域呆久了,一個能打的都沒有,他都快被養(yǎng)的“嬌弱”了呢。
——居然連這點痛都受不住。
想到這,他齒間乍然用力,咬破了舌尖,憑著那絲輕微的血腥味維持著如今幾乎稱得上是奢求的清明。
他回答了眼前這個已然成為青年的往昔師弟。
對方也不答話,看向他的眼神中帶著復(fù)雜。
隨后他轉(zhuǎn)身離開了。
就在陰陽師的身影消邇在他視線范圍內(nèi)的剎那,紅發(fā)的少年終是承受不住地垮了下來。
他知道是那個人下的術(shù)生效了。
因為他現(xiàn)在踏入了京都之內(nèi)——即使是被他那位曾經(jīng)的師弟一紙契約單方向召喚過來的。
不過這樣也好,他有了個機(jī)會光明正大的見那幾名鬼王。這么一想,受陰陽師契約束縛不得不為他所牽制這種事情…根本沒什么好在意的。
只不過咒術(shù)帶來的連綿不斷的疼痛有些難忍罷了。
*
空無一人的陣室中,靠著墻倚著個削瘦的少年。
長睫低垂著蓋住了那雙淺紅的眸,薄唇幅度極小地開合,似乎在有些艱難地喘息。
他細(xì)弱的雙腿屈起,似乎并沒有什么力氣。伶仃的踝骨更是看上去一折便能斷掉似的。
不知過了多久,他才輕輕動了動,撐著墻站了起來。
身體內(nèi)部的疼痛絲毫沒有減輕的趨勢,反而隨著他在京都時間的增長而愈演愈烈。
不過好在,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有些適應(yīng)了。
他跟著那個叫座敷的小妖走到了據(jù)說是為他安排的居所,看著眼前的裝扮略微有些出神。
他那位據(jù)說是失憶了的師弟也不知是不是潛意識有些過強(qiáng)了,替他安排的居所竟是與他過往一無二致。
“呵。”
他唇角溢出了這一絲含著哼音的輕笑。
“鬼主大人先休整一下,晴明大人下午就要帶著您上陣了。”
藍(lán)衣的小童子走遠(yuǎn)了,鬼童丸難得的有些出神。
那小童子的言語絕對算不得高明,那句“晴明帶著他上陣”的話更是叫他徒生怒意。不過,或許是一直綿延不絕的疼痛讓他不想做多余的事情,所以才沒有因為這句幾乎稱得上是冒犯的言語而一怒之下殺了眼前這個小童子。
又或許是,因為她是他那位名義上的師弟的式神?
嗤,這種理由,連他自己都懶得相信。
*
話雖這么說,但下午白發(fā)的陰陽師來找他時,他還是出來了。
他原以為那點疼痛算不得什么,忍著就可以了。
但那是因為他并沒有意識到問題的嚴(yán)重性。
意識到問題嚴(yán)重性的時候,是在他發(fā)動鎖鏈擊倒對面敵人的那一刻。
他在被乍然襲來的劇痛震暈過去的前一秒,似乎感受到了一個溫?zé)岬膽驯А?br> 是誰抱住了他。
“中這個咒術(shù)的人不被允許踏入京都,一旦踏入則會受到咒術(shù)的懲罰。同時為了防止受術(shù)者傷害京都的居民,一旦受術(shù)者于京都范圍內(nèi)傷人,就會受到十倍于傷者疼痛的反噬!
白發(fā)的陰陽師有些無措地抱著懷里的人。
他早已把先前那些猜疑拋卻了。
就在看到眼前這人乍然失去意識的剎那,他身快于心的上前一把攬住了對方。
直到觸碰到他時,才發(fā)現(xiàn)對方到底有多瘦弱。
骨骼輕飄飄的,落在他手里幾乎沒什么重量。平日里張揚明艷的眉目此刻隨著主人的昏迷從而溫順下來,看著卻是莫名的可憐。
以往源于懷中少年的威名,叫人難以注意到他本身細(xì)細(xì)弱弱的模樣,現(xiàn)下他卸去了一身氣勢,倒是叫人心疼起來了。
想必少年一介流放之人能成為這個鬼域之主,怕也是吃了不少苦吧。
八百探查完紅發(fā)少年所受的術(shù)后,便向晴明解釋了。
“這術(shù)能解嗎?”
晴明捏了捏少年細(xì)弱的腕子,抬眼有些焦急地看向好友。
八百聞言,望了一眼此刻昏迷在晴明懷中的鬼童丸,半晌才輕微搖了搖頭。
晴明握著鬼童丸腕部的手不自覺的緊了緊。
“那他只能一直受著這種痛嗎?”
不自覺的含了些怒意,連晴明自己都沒有發(fā)覺,他在死死盯著懷中少年的時候,帶著絲微不可見的兇狠——眼前的這位鬼域之主,仿佛天生就能激起人陰暗的念頭。
就仿佛是他本能一般。
“…暫無方法!
晴明覺得自己似乎有些魔怔了。
他原以為過往的記憶之所以會被原先的他封印起來,是因為那些記憶不具備存在的必要,同時失卻后也的確能為他帶來些益處。但在此刻,他卻無比希望自己記起過往——仿佛這樣就能和懷中這個人聯(lián)系起來一樣。
他也不知道究竟是何緣故,就在這位鬼域之主傾倒的剎那,他仿佛打開了什么匣子一般,滿腦子只剩下了痛惜。聽到這仿佛斷言般的結(jié)論,更是心疼。
但,卻是由心底,微妙的升起了一絲念頭。
他不想把人放回鬼域去。
他給自己找了個理由,因為這位鬼域之主原先便是因流放而去到的鬼域,那么如今他若是把人放回去,豈不是做了與當(dāng)年作出懲罰的人一樣的事情?
他有些不想承認(rèn),自己是因為內(nèi)心深處根本不想讓人離開,才不愿把人放回鬼域的——即使他知曉這人在京都只會不斷受到痛楚。
“…有一個方法。”
“什么!”
八百看到了晴明望過來帶著明顯希冀的目光,有些無奈地松口。
“他是被你召喚過來的,呆在你身邊便可緩和疼痛,久而久之咒術(shù)許有淡化的可能!
她說完便離開了,留下晴明在原地有些失神。
他內(nèi)心騰然升起了一抹難以忽視的慶幸。
慶幸鬼童丸所受的疼痛是有辦法抑制的。
更加慶幸的是,那個媒介是他自己。
這么想著,回憶里似乎有什么關(guān)卡驟然被沖垮,那些久遠(yuǎn)的記憶涌上了腦海。
他懷中的人緩緩睜開了那雙紅瞳,正巧和他自己的對上。
他說:
“師兄,不疼了!
鬼童丸只覺一直以來強(qiáng)忍著的痛楚仿若被撫平了一般,他后知后覺對地意識到自己在陰陽師懷里。從他的角度只能抬眼望向俯首的陰陽師。
下午前半段的陽光刺眼的很,此刻雖說被晴明遮了一半,但還是有些刺眼。
他感覺到了眼眶有些生理性的濕潤,或許是傾灑下來沒被遮住的陽光有些刺眼的緣故。
“嗯!
他說。
插入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