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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粵若稽古,圣人之在天地間也,為眾生之先。觀陰陽之開闔,守斯其戶以變動地靈,隨四時之開閉以化萬物。”
一陣風(fēng)吹來,吹落不少葉子,絮絮灑下。
椿顧不得再說,愴然地喊“噫噓唏,危乎落哉!”
八千年為一春,八千年為一秋,因而椿生怕風(fēng)來得繁些,它便又禿個幾千年。
對于他如此重視脫發(fā)問題,我一向嗤之以鼻。
生老病死,我們早已司空見慣。二娘那一身鮮亮地皮毛幾年前便已黯然失色,連帶著一嘬嘬地掉,平日里我用頭去蹭她撒嬌,還會粘上不少地毛下來,弄得鼻頭發(fā)癢,常常打一個大噴嚏,又驚著椿身上的翠翠,一個猛扎沖下來啄我腦袋。我只好化成異形連連告饒,她才住嘴。
我的異形能化出兩個能抓東西的手,還有能直立起的腿。
用椿的話說,我之特異,實(shí)乃機(jī)緣。緣乎于一個朱果,我貪嘴不去辨認(rèn)一口給吞了去,不一晌,四肢百骸便熱了起來,惹得燥動難耐,我嗷嗷狼叫著打滾,痛苦不迭。是二娘尋過來叼起我就跑到椿那里。椿活了多久我們都不曉得,但是他總是深沉的言語,讓我們覺得他高深莫測。椿果然見多識廣,說我是因禍得福,若我能挨過去,便可“結(jié)丹”了。
待我醒來,便是這長手長腳的模樣,一開始還算新鮮,拖著兩只別捏的腿來回走,可小五和小七他們幾狼看著我就狼嚎著妖怪,連翠翠都似乎忌憚我的模樣,不肯輕易啄我了,著實(shí)惹狼傷心,我便也不喜歡這怪模怪樣了,偶爾才換異形。
椿這邊哀哀長嘆,我趁他不注意,撒爪子開溜。他說的之乎者也,我一句都聽不懂,留那做甚。一口氣溜到了桃花林,遠(yuǎn)遠(yuǎn)看過去粉團(tuán)朵朵,絨絨錦簇,連風(fēng)都繾綣停留。那是椿做的“結(jié)界”,若是有東西闖入,便會困在那里,辨不出方向。這是我最愛打盹兒的地界了,蝴蝶花花有時候會撲閃著翅膀停在我的鼻尖上,使我微微發(fā)癢卻心中雀躍。
今天有很大不一樣,自我出生起,這是第一次發(fā)現(xiàn)有東西闖入。
好奇心起,遂踱進(jìn)桃林,左轉(zhuǎn)右轉(zhuǎn)見到了林中一個身形狼狽的東西,椿說那是“人”,外貌同我的異形一般。他的人形比之于我,漂亮極了,尤其那雙眼睛,讓狼想到了那汪清泉。此時那汪“清泉”暗潮涌動,敵意明顯。我想,他為妖怪,知曉自己的特異,必然惶惶,索性我就當(dāng)著他的面化出異型。奇怪,他的敵意更大了,張口便喊:“妖怪!”
我被這尖聲刺痛,絨毛耳朵抖了抖。面無表情看他:“你是妖怪,我只算半個!
他抖如糠篩,卻還是抬起手中的劍指向我,渾身透著“雖千萬虎,吾往矣”的悲涼。然后蹙眉瞪眼,直直朝我刺來。“吧嗒——”我抬爪子輕而易舉的把劍身擊碎了,劍掉了一半在地上,我還順便把劍奪過來研究。他慘然一笑,閉上眼睛高昂起脖子:“動手吧!蔽覅s往前湊近了,吸了吸鼻子去嗅他的脖頸。好香的味道,讓狼暈暈乎乎的。
許是感覺到了發(fā)癢,他睜眼看我自上而下低著頭去嗅他,大叫一聲推開我,立在原地橫眉冷對,面上一陣紅一陣白,顏色很好看。
“你作甚?!”
“你身上的味道好甜。”
他看我一本正經(jīng)很狐疑,然后想到了甚么,從腰間解下來一個壺。他試探著遞給我:“梨花白,你來嘗嘗?”我接過來,解開蓋子扔地上,然后對著壺口咕嘟咕嘟灌,好不爽快。他看我喝得很起勁,也看的起勁:“好喝吧,多喝點(diǎn),這是我—娘(聽不清了)—親手釀的”,我暈暈呼呼,視野里天旋地轉(zhuǎn),視線一開一闔的追著那跑開的身影。下一秒,我化成威風(fēng)凜凜的狼身,嗷嗚一聲,腳下生風(fēng)追過去。他還在那原地打轉(zhuǎn),看到我驚訝的瞪圓了眼,來不及動作便被我撲到在地,驚起花枝抖落一身亂英。我本意是教他不要亂走,卻在一陣更強(qiáng)烈的眩暈感睡過去了。
............................
好像是一場春秋大夢,醒來時已變幻獸間。
我睜開眼,上肢撐地,搖晃間下肢蹬起身子,順帶搖頭晃腦抖了抖毛上的花瓣。遠(yuǎn)處不大的動靜引起我的注意,昏黃的夕陽下,他臉上的敵意都柔和了幾分。我不傻,盡管懼我,他方才并沒有動手殺我。
狼一貫面無表情:“你不殺我。我保護(hù)你!鲍F族一向非我族類,驅(qū)之逐之,甚至殺之。我們狼族在這里算一方老大,沒有我的保護(hù),他很可能活不過明天。
他遲疑的點(diǎn)頭:“那...你帶我出去!
我搖搖頭:“我不知道出口,只能帶你走出桃林。”
他面露絕望:“都是妖怪,那我活不了了。”
我歪頭:“我是半個妖怪,他們都是正常的。”接著補(bǔ)充:“我保護(hù)你!
莫名覺得他會更適應(yīng)我的人樣,我便化成異形。
我?guī)е叱鎏伊。很快,夜幕低垂,桃林茂密,連月亮的清輝都掩上了。狼眼熠熠,我見他走得磕絆,直接抓起了他的手。他一驚,似要抽回,被我擎住了。實(shí)際上,狼也很驚奇。這雙能拿東西的手,意外發(fā)現(xiàn)有了新功能,可以抓住另一個人的手,他的手柔軟冰涼,很脆弱。之后,我無師自通的學(xué)會了十指交叉,這感覺像好幾只蝴蝶一齊落在我的鼻尖上,心頭發(fā)癢。
在清明的夜晚,寂寥的狼嚎劃開星辰,拖長很久——是二娘在喚我了。
我正要提步加速,手上一滯,我回頭,妖怪面露忐忑得看著我。我不大動腦經(jīng)得腦子,難得弄懂了他得意思。于是我原地化出狼身,躍上一邊臨風(fēng)的石頭上對著月亮回應(yīng)一連串的狼嚎,二娘回以斥責(zé),但是無奈的狼嚎。我接著又換成人形,自顧自拉著他的手走了,這次牽他,他沒有反抗之意,我心中甜蜜,好像回味到了方才的酒香醉人。
這次,我直接帶他到了椿的面前。
粗壯的樹干向四周伸展延綿千里,繁茂的枝干撐起一方天地,星星點(diǎn)點(diǎn)的月輝綴在其間。夜晚中的椿很威嚴(yán),很美。我自下而上仰視著他,然后收回視線。告訴妖怪:“椿睡著了,明天再問吧!贝坏娜~子隨著風(fēng)發(fā)出沙沙的聲響,像是在詢問。
“這樣啊...”他也看著眼前的椿,目光有無奈。
我看不得他蹙眉,不由得走上前喊了一句:“椿!”
“小狼大膽,爾敢私自帶人入界!
“他迷路了嘛!
“安能出之?”
“不,我只是想教你幫他出去。”
“罷——”
忽然平地起狂風(fēng),他整個人身處旋風(fēng)中央,衣角翻飛,像那只蝴蝶,倏爾間飛遠(yuǎn)。
我下意識追過去,可那雙腿怎么也跑不快,我心頭發(fā)急,恨不能變回狼身去追,可又想著他只喜我這副妖怪樣,便硬是咬牙狠命狂奔。
越來越快,越來越接近,適應(yīng)了這副身體,兩只腳就好像騰空一般,飛也似的追過去。
他在颶風(fēng)中看著我欲言又止。我看不懂他眼中的復(fù)雜,將手堪堪的去夠觸他。他亦伸出手拉住我,我便飛在了空中,且越飛越高。狼的本性畏高,可我執(zhí)拗著拽住他不肯松手。
他喊:“松手吧,你會摔死的!
我單看他那雙焦急的眼睛:“不。”
“我叫宋玉衡,永安,金華城。來找我!”說著,狠了力道使勁掙脫了我的手。
我被迫松手,像丟了翅膀的蝴蝶從半空墜下——
風(fēng)獵獵,灌滿我的衣袍,就像一雙手輕輕托起了我,我重新在高空中立了起來。
我不知這是何變化,許是椿口中的騰云駕霧吧。
妖怪,不,宋玉衡已經(jīng)飛得很高了,變成了一顆流星劃走。
風(fēng)中是椿的嘆息,我心中卻涌起了對未知的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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