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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一章
一輛車在西里斯身邊停下,是還不錯的車。西里斯停下腳步,車窗伴著輕微的嗡嗡聲下降,空調的冷氣和搖滾樂的聲浪登時撲了他一頭一臉。
“帥哥,上車么?”里邊的男生沖他叫道,顯然,這是個自以為帥氣逼人的傻叉。停車前窗戶是關著的,而且這條路上,只有苦行癖才會在能選空調的情況下吹熱風,所以司機的頭發(fā)呈現出剛從龍卷風里逃出來的狀態(tài),唯一的理由是主人認為這樣很酷。
哈,要是平時,西里斯還有興趣跟他打打交道。但今天并不是那種好日子,西里斯不想再接觸任何膨脹的自我。
“用不著。”他回答,對方露出困惑的表情,他只得把聲音提高兩個八度,“繼續(xù)你的搖滾旅行吧,少瞎操心!”
“真的嗎?我敢說外邊都超過一百度了。”亂毛小子說,他就是不肯把吵得要死的喇叭關掉,寧可大喊大叫地蓋過去,“現在是下午兩點,再走十幾分鐘,你就會脫水,然后暈倒在路邊。等太陽落下去,就該七分熟了!
西里斯不得不承認對方說得有理。他瞇起眼睛朝前方望去,長而直的柏油路在烈日下微微反光,略微上行,在視線盡頭成為一個小點;路面熱氣蒸騰,連光都扭曲了,很可能在他暈倒之前,他的運動鞋鞋底就會先融化,變成一個個黏嗒嗒的橡膠腳印,最后成為地面上的一坨。的確,要進行一場徒步旅行,時節(jié)地點都不相宜。
“實在不想坐車,至少喝罐啤酒再走如何?”司機趁機提議,這個西里斯可以接受,聽到“啤酒”這個詞的瞬間,他渾身上下每一個細胞都開始尖叫著呼喚啤酒。
與車子的檔位匹配,里邊還奢侈地配了冰箱,司機拿出一個罐子扔向西里斯,他剛接住,罐身就布滿了水珠。西里斯扯開拉環(huán),不到十秒鐘就喝光了啤酒,要是慢于這個速度,啤酒就會開始變得溫乎乎的,溫啤酒就跟尿一樣。
車窗內鼓點和尖叫的一團糟還在繼續(xù)(西里斯拒絕稱之為音樂),一個男人含糊不清地嘶吼,生怕自己的聲音被樂器給蓋過去。即便他這么賣力,西里斯還是無法辨認出任何歌詞,直到主唱開始咆哮“Fight! Fight! Fight! Fight!”。
“我在后邊三英里路過一輛摩托車!彼緳C又開始搭話,“該不會是你的吧?”
“你看這條路上還有另一個用雙腿移動的倒霉鬼嗎?”西里斯反問,啤酒罐很快變熱,他隨時將它拋到路面之外。
“肚子里裝了啤酒還這么暴躁!眮y毛小子仍是笑嘻嘻的,西里斯敢打賭對方在看自己熱鬧。他的身體記住了啤酒的涼意,騰騰冒汗的感覺愈加鮮明,現在空調的冷風仿佛一雙溫柔清爽的手,撫摸著他的面頰,漸漸要把他的魂都勾去了。
“你聽的那玩意兒足以讓任何正常人神志失常!彼┰甑卣f。
亂毛小子干脆地關掉了搖滾,大出西里斯意料。周圍一時間只剩下太陽炙烤地面的嘶嘶聲,他的身體已經自發(fā)地感受到了空調冷風的吹拂和涼涼的皮面,在這樣的感官加持下,那小子欠揍的笑容都被鍍上了一層柔光。
“改主意了?”一只手在副駕駛座上拍了拍,“要上來最好快點兒,開著窗熱死了!
西里斯撇撇嘴,手伸向車門把手,一滴汗落在汽車鐵殼上,嘶嘶地蒸干了。再步行下去等同自殺,好漢不吃眼前虧。
“我叫詹姆!眮y毛自我介紹道,“詹姆·波特!
西里斯把自己扔在座位上,關上車門,車窗升了起來——天堂,絕對他媽的天堂。路面的熱意還滯留在他身體里,沒了烈日的迅速烤干,他頃刻間汗如雨下,后背都黏在了靠背上。西里斯呻吟了一聲,從冰箱里拿出另一罐啤酒,瞟了眼油量表。如果你因為摩托車汽油耗盡不得不在盛夏的公路上步行幾英里,你也會格外關注這一指標的。
“雖然我不是什么修女媽媽,你起碼也注意點兒禮節(jié)吧。我可不想請一個不知道名字的家伙喝第二杯!闭材分匦掳l(fā)動了汽車,“還是說你就喜歡聽別人叫你‘帥哥兒’?”
“西里斯·布萊克!蔽骼锼拐f,又一口氣干掉一整罐,他調低車窗,將垃圾丟出去。
“西里斯是什么鬼名字?”
“問我爸媽去。”西里斯掀起T恤擦臉上的汗,“我可沒選擇它!
“哇哦,停下。”
“什么?”西里斯停下手里的動作,瞥向司機。
“你正在干的事!闭材氛f,“你在用腹肌害我倆出車禍!
西里斯噴笑出來,放下了他的T恤。他生活中是不缺少人贊賞他外貌,可他們通常都不像詹姆這么直接,而且比起那些凸著肚子或者肩背佝僂的家伙,這話從詹姆口中說出來,要有說服力得多。詹姆有一張不算頂帥氣但仿佛能吸引陽光的臉,運動員的身材,皮膚恰到好處地曬成古銅色,開車時手臂上的肌肉線條不時顯現出來,連那頭亂發(fā),看久了也別具一股自信的魅力。被這樣一個人夸獎英俊,才足可令人自豪。
“你說你見到我的摩托了?”西里斯問,取出第三罐啤酒,“感覺如何?”
“和你一樣,像個筋疲力盡的帥哥!闭材坊卮穑拔蚁嘈潘芷饋頃浅?犰,不過既然它只能躺在那兒,這堆廢鐵就跟那堆沒啥區(qū)別了。”
“你是在暗示我一旦上車,就失去吸引力了?”西里斯裝模作樣地去夠車門,“那你還是放我下去吧,謝謝你的啤酒!
“我可不想看到另一個帥哥陳尸路邊。”詹姆朝他一霎眼,“再者,喝完就走人可不是心懷感恩的做法,要是你沒什么可給我的,至少應當出賣色相交換嘛。”
“我覺得我上了賊船,會把我賣到墨西哥那種。”西里斯說,假裝自己沒有心跳加速。
“把你賣到別人手里,誰舍得呢?”詹姆假模假樣地說,甚至吹了聲狼哨。真糟糕,西里斯用新的一罐冰自己的額頭和眼睛。
“你要把我的庫存消耗完了。”詹姆又踩下一腳油門,“下次補貨得記你賬上。”
“這是為了我倆的安全!蔽骼锼箲醒笱蟮卣f,“一個醉醺醺的司機會害得我們出車禍的!
過了一會兒,那些啤酒的勁頭顯現出來了,詹姆似乎沒有更多話說,只是不時偷看他一眼。西里斯于是把靠背放下去,詹姆愛看就隨便看好了,他還真不介意出賣色相。
“你這就準備睡了?”詹姆問,“你就沒有什么問題打算問我的?”
“沒有,我不需要知道關于你的任何事,除了你是個好心的便車司機,好心而且有錢!蔽骼锼构室獾,詹姆樂了。
“遇到我之前你在做什么,摩托公路旅行嗎?”他說,“但據我所知,這類人通常不會只帶一輛摩托就出發(fā),而且會給車加滿油。”
“除非他們沒有事先策劃!蔽骼锼归]著眼睛說,他腹部和大腿被太陽曬著的地方還有點熱,但上半身都藏在舒適的陰影里!按騻比方,跟父母大吵一架,從自己有錢的家里逃了出來,什么都來不及帶!
詹姆又吹了聲口哨,“喔,悲慘的離家出走之旅。這就說得通了!
“你又在做什么?”西里斯問,“公路啤酒之旅?”
“只是出來散散心罷了,上周剛被我女朋友給甩了——現在是前女友。”詹姆漫不經心地回答。
“她辣嗎?”西里斯饒有興致地問,詹姆翻了翻眼睛。
“比我正在駕駛的這臺寶貝兒還火辣。”
“哦——”西里斯拖長了聲音,“那么,聽起來還是你比較悲慘。”
“至少我有空調和啤酒!
“可我沒有一顆破碎的心呀!
詹姆哼了一聲,“的確,你更像是會造成別人心碎,而不是相反!
“現在我可沒有能這么干的對象!
詹姆對此不置可否,西里斯半躺在座位上,閉著眼睛,與詹姆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聊著,大體是些你會跟公路上偶遇的陌生人聊的話題。詹姆家境與他類似,家庭則相差甚遠。至少波特夫婦肯定不會逼迫兒子從事自己認為最好的職業(yè)。西里斯對醫(yī)生毫無不敬之意,他感激救死扶傷者,對,但這不代表他就會想自己動手把人切開。
除此之外,詹姆喜好各種室外運動,對書籍和電影的興趣與他相似,音樂品味則一塌糊涂。他們就搖滾是不是二十世紀最好的發(fā)明爭執(zhí)了一番,誰也沒能說服誰,然后西里斯又看了看油量表,翻出地圖。
“你看那個做什么?”
“這輛車上次加油是什么時候?”
“誰知道,我從我爸車庫里直接開出來的!闭材坊卮穑部戳艘谎塾土勘,“別擔心,還有六成的余量呢!
“唔,現在我有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你想先聽哪個?”
“好的!
“最近的落腳點離我們現在的位置只有大概四英里!
“哈,這還算可以。”詹姆說,“那么壞的呢?”
“剛才我上車的時候,油量表的刻度就在這里。你以平均八十英里的時速開了超過一小時,而且開足了空調,它一點變化都沒有,這是不可能的。”
“你的意思是……”
“唯一合理的解釋是刻度卡這兒了!
恰在此時,汽車的速度慢了下來,詹姆大罵了一聲,關掉空調。汽車慢慢地繼續(xù)前行了一段,終于徹底停下,這時車里的溫度已經上升令人難以忍受了。
“接下來怎么辦?”西里斯問,“除了走過去以外?”
“我有帶錢,我們找個地方喝點兒東西,然后我找個有信號的地方給莉莉打電話!闭材返谋砬榘l(fā)送出一種有趣的信號。
“你不會在說你前女友吧?”
“你猜著了。”
西里斯樂了,“不是吧,你被困在公路上,唯一能求助的對象是你前女友?”
“我把車開出來之前沒跟我爸媽打招呼!闭材烦姓J道,“如果我現在向他們求助,我爸會一陣大笑然后掛掉我電話。我媽會……大笑三陣!
“操!蔽骼锼垢锌,詹姆聳聳肩。
“我現在還是有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蔽骼锼褂终f,詹姆警惕地看著他。
“先說壞的!
“啤酒被我喝完了!
“我就知道讓你上車是個錯誤。那好的呢?”
西里斯努力不動聲色,“我正想尿尿!
詹姆一肘打在他肚子上,兩人同時大笑。他們離開越來越熱的車廂,踏上被烤得滾燙的路面,并肩向前方走去。
。ㄈ耐辏
亂丟垃圾好孩子不要學,否則你的車會半路沒油(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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