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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一章
1.
佩妮藏在一棵樹后,不遠處,莉莉正在跟斯內(nèi)普男孩交談。
這是履行她作為姐姐的職責,佩妮告訴自己。斯內(nèi)普住在下三濫的蜘蛛尾巷,她聽人說過,他爸爸是個窩囊廢,媽媽則是個受氣包,家里一窮二白,什么都沒有,看他穿的那件衣服就知道了。她跟莉莉這樣好家庭出來的女孩子,是不應(yīng)該跟這種男生發(fā)生任何關(guān)系的。
可是莉莉很執(zhí)拗,爸爸媽媽也鼓勵她把新朋友帶來做客,反而批評佩妮對人有偏見。他們就是偏心莉莉,莉莉比她漂亮,比她聰明,還會那些小把戲,她越長大,爸媽就越偏心。佩妮照顧妹妹,約束她循規(guī)蹈矩,不但莉莉不放在心上,連爸媽都是。
佩妮輕輕踢了旁邊的枯草堆一腳,又連忙阻止自己。她可不想被那兩個人發(fā)現(xiàn)。斯內(nèi)普正給她灌輸那些男巫女巫的胡言亂語呢,她是個負責任的大女孩,不管莉莉怎樣忘恩負義,她都要看好妹妹。
“再跟我說說攝魂怪的事。”
“你打聽它們干什么?”
“如果我在校外使用魔法——”
“不會為了這個把你交給攝魂怪的!攝魂怪是專門對付那些真正干了壞事的人。它們看守巫師監(jiān)獄——阿茲卡班。你不會進阿茲卡班的,你太——“
太什么?哦,她就知道,那個臟小子對莉莉不安好心。他把她弄糊涂,是為了騙她——
佩妮情不自禁地湊近了一點,想聽清斯內(nèi)普壓低聲音以后的話,不小心踩中她剛才踢過的那堆枯草。可它們不是長在地面上的,下邊有一灘泥濘,佩妮一下子滑倒了。
“佩妮!”莉莉呼喚姐姐的名字,她還挺開心,想邀請佩妮一塊聽那些胡話,活像佩妮愛聽似的。
“現(xiàn)在是誰在偷看?”斯內(nèi)普卻嚷道,“你想干嗎?”
他的聲音那樣不屑,佩妮聽到了那個詞,麻瓜,你只是個麻瓜,莉莉是女巫,你是麻瓜。她驚慌失措,幾乎喘不過氣來,她需要一件武器,比“麻瓜”還傷人的武器。
“你倒說說你穿的那是什么?”她指著斯內(nèi)普的胸口說,“你媽媽的衣服?”
空氣震動了——佩妮還沒弄清發(fā)生了什么事,頭頂便突然暗了下來,她本能地一躲,一根樹枝砸中她的肩膀。這是斯內(nèi)普干的好事,他跟莉莉一樣,都有不用觸碰就能讓東西移動的能力。
佩妮踉蹌地后退幾步,哭了起來。莉莉還在假惺惺地叫,呸,沒準這就是她跟斯內(nèi)普一起干的,既然他們都一樣!他們就是不想讓她知道,因為她不能在空中滑翔,因為她不能讓花在手里開放。
“佩妮!”
佩妮捂著臉,從妹妹和她的同類身邊跑開了。
2.
莉莉要登上那輛蠢頭蠢腦的火車了,式樣這么老,煙氣這么重,它半路上熄火佩妮都不會奇怪。從窗玻璃看進去,車廂也破舊得要命,誰會想坐這樣的火車?她才不想,一點都不想,莉莉和爸爸媽媽都喜氣洋洋的,腦子一點兒都不明白。
“佩妮,我會給你寫信的,告訴你好多好多關(guān)于霍格沃茨的事!崩蚶蜻要湊過來拉她的手,真惡心,“你要是能跟我一起就好了……”
“我不稀罕!我才不想知道呢,什么霍格沃茨——”佩妮往后躲,可莉莉抓著她不放,嘴里喋喋不休。
“……我很難過,佩妮,我很難過!你聽我說——”她抓過姐姐的手緊緊地握住,佩妮則拼命想掙扎,“也許我一到那兒——不,聽我說,佩妮!也許我一到那兒,就能找到鄧不利多教授,說服他改變主意!“
“我才——不想——去呢!”佩妮說,使勁想把手從妹妹手里抽出來,“你以為我愿意到某個荒唐的城堡里去,學(xué)著做一個——一個——“
她望著站臺,望著貓在主人懷里喵喵地叫,望著貓頭鷹在籠子里撲打翅膀,互相高叫,望著那些學(xué)生——有的已穿上黑色的長袍,他們在把行李搬上鮮紅色的蒸汽機車,在分別一個暑假后高興地大聲與同學(xué)打著招呼。這些都不屬于她,她不感興趣,她一點兒也不想要。她要回到體面人的中學(xué)里去,跟正常人打交道。
“——你以為我想成為一個——一個怪物?”
佩妮終于把手抽走了,莉莉眼睛里滿是淚水。
“我不是怪物,”莉莉說,“這么說真難聽。”
“那就是你要去的地方,”佩妮來勁地說,“一個專門給怪物辦的學(xué)校。你和那個姓斯內(nèi)普的男孩……怪胎,你們倆都是怪胎。幸好把你們跟普通人隔開了,那是為了我們的安全。“
莉莉朝父母那邊瞟了一眼,他們正帶著由衷的喜悅看著站臺上的情景,盡情地飽覽這一幕。莉莉又回過頭來看著佩妮,壓低聲音,語氣變得很激烈。
“你給校長寫信求他收下你時,可沒認為這是一所怪物學(xué)校。”
佩妮倒抽一口冷氣,莉莉不應(yīng)該看到——那封信憑空出現(xiàn)在她的桌子上,她一看完就把它藏起來了,誰都不應(yīng)該知道——她翻了她的房間,莉莉居然敢翻她的東西——
“不是——不是偷偷溜進去——”現(xiàn)在是莉莉在辯解了,“西弗勒斯看見了信封,他不相信麻瓜也能跟霍格沃茨取得聯(lián)系,就是這樣!他說肯定有巫師潛入了郵政系統(tǒng),秘密地關(guān)照——”
“看來巫師到處亂管閑事!”佩妮說,朝莉莉啐了一口,“怪物!”
她跑向爸爸媽媽,可是沒法解釋自己為什么哭了,在這個好日子,莉莉要去那所學(xué)校的好日子。佩妮又掙脫爸爸媽媽的手,沖向他們進來的地方——她回到了火車站,人流熙攘,路人們好奇地看著這個不知從哪兒跑出來的小姑娘。
“嗨,你是和爸爸媽媽走散了嗎?”一個好心的男人俯身問道。
“別管我!”
佩妮慌亂地后退,顧不得別人看見自己穿過墻壁會怎么想,撞上磚墻時,她驚叫了一聲。她進不去了,她能進去是沾莉莉的光,現(xiàn)在她只有她自己,就再也進不去了。在她掌下,磚墻冰冷堅硬,像一個無情的拒絕。它跟阿不思·鄧不利多不一樣,鄧不利多把話說得很委婉,霍格沃茨只招收具有某一類特殊才能的學(xué)生,但他知道佩妮有自己的杰出才能,有自己的光明未來——可再柔軟,也是拒絕。
3.
佩妮很感激丈夫能陪自己來戈德里克山谷,弗農(nóng)是個正常、體面的男人,讓他到這種地方來看自己怪胎妹妹的墳?zāi),真是難為他了。達利和那個孩子由瑪姬照料著,應(yīng)該沒事兒……她只是來看看,看一眼就走。
“您好,我們是外來的,一個親戚過世了,想來吊唁……謝謝,不知道您能否告訴我們墓地該怎么走……?”
她猶豫了好幾個月,決定原諒莉莉,畢竟莉莉已經(jīng)死了,畢竟莉莉是她的妹妹。她還可以去收拾收拾莉莉的遺物,帶走幾樣有價值的東西。甚至將來,等達利大一點,她可以告訴兒子他從前有個小姨,長得很漂亮,但被一個不學(xué)無術(shù)的紈绔子弟騙了。那個波特就像這種人,無業(yè)游民,還取笑弗農(nóng)的領(lǐng)帶……好了佩妮,那些都過去了,他們已經(jīng)死了,就原諒他們吧。
他們找到墓地,佩妮拉著弗農(nóng)停下,檢查他們身上的正裝。很好,衣服整整齊齊,花束也沒有散亂,既然是來吊唁,基本禮節(jié)是必要的。莉莉和她丈夫就葬在園子里,他們生前住這兒,那些巫師這么神通廣大,總不會讓同類曝尸荒野吧。
“找一找……波特,弗農(nóng)!迸迥菡f,“我們分頭找一找,我不知道那些人把她埋在哪兒了……”
他們忙活了整整一個下午,只找到一個“波特”,可那個波特上個世紀就死了,不可能是他們要找的人。
“佩妮,親愛的,”弗農(nóng)擦著腦袋上的汗,他的西裝都皺了,“你會不會記錯了?那些人也許把你妹妹埋到了其他地方,這很沒禮貌,但對他們來說有可能!
佩妮也累得夠嗆,她剛要點頭贊同——突然,她被一陣醒悟擊中了。
“她就在這兒!彼曇艨瞻,“他們都在這兒,只是我們看不到!
“什么?”弗農(nóng)拉住她的手,滿懷愛意和同情,“佩妮,我們剛才都找遍了,確實沒有——”
“他們在。”佩妮說,突然間失魂落魄,“但我們看不到。我們也找不到他們的房子,我們什么都看不到。這是他們的伎倆,能讓我們這樣的——正常人找不到,我聽他們說過,霍格沃茨就是這樣。正常人永遠都找不到!
“可是——可是——”
“弗農(nóng),我們走吧,回家去。”佩妮把臉埋在丈夫胸膛里,使勁搖頭,“我不想在這兒了,我們走,我們回家去……”
快到車站,佩妮才發(fā)現(xiàn)自己還抓著那束花,包裝紙被捏得皺巴巴的,花瓣零零碎碎地跟著她掉了一路,她趕緊把它丟進垃圾桶,就像要擺脫瘟疫。
拒絕,又是拒絕,比被斯內(nèi)普用樹枝砸中還痛,比車站的墻還冰冷。佩妮——恨透了這一切,前所未有地恨透了這一切,這次她沒有——沒有嫉妒,沒有怨恨,她只是想去看一眼自己的妹妹,才二十一歲就死去的莉莉。可他們拒絕了她,僅僅因為她不是,她沒有資格。她要燒掉那封信,清除所有這些病態(tài)的不正常的東西。鄧不利多說的都是一派胡言,他們才不在乎她有什么別的才能,哪怕她像莉莉一樣漂亮,比莉莉還要聰明,她還是不會有資格。
這是最后一次,佩妮對自己發(fā)誓。她將會把關(guān)于魔法的一切拋之腦后,就像丟掉那束精心挑選的花。夠了,她受夠了,她要做正常、體面的人,家庭美滿,過著幸福的生活。從今往后,永遠永遠,只有她拒絕它們的份。
。ㄈ耐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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